席式銓頷首,席式欽則大發(fā)豪語。“姊,你說多少遍了?你放心,等我發(fā)達了就把村子的地都買下來送給大伯!
“作你的春秋大夢!”蒔香好笑地要打他!靶趴陂_河,就會說大話!
席式欽笑嘻嘻地跳到一邊,蒔香作勢要抓他,席式欽大叫一聲,跑得老遠!皠e打我的頭!”
席式銓搖搖頭,懶得理他們。
姊弟倆在林子里追逐,歡快的笑語聲在樹林中回蕩,驚得鳥兒振翅而飛。望著飛翔的鳥群,蒔香頓時覺得身心舒暢,還是在鄉(xiāng)間自在快活啊……
翌日
文丞佑起了大早,才開門,就看見蒔香坐在階梯前。
“你終于起來了。”蒔香起身走到他面前!疤柖紩衿ü闪!
他瞄了眼青灰的天色。“太陽還沒出來吧?”
她笑!疤枦]出來我怎么看得到你,還看得這么清楚?你應(yīng)該說還沒曬到屁股才對!
他瞪她!澳銇砀姨Ц艿?”
“不是,我是想讓你畫張黃二少的畫像給我!
他挑眉!昂我猓俊
“解氣還有激勵。”她認(rèn)真道。“過一陣子七姑娘定會懈怠,那時就得把畫像拿出來刺激她。你過兩天不是就得回去,到時我找誰幫我畫!
畫張像不成問題,只是……文丞佑遲疑道:“對七妹有用嗎?萬一刺激過大,她又消沉……”
“不會,有我在!彼牧讼滦乜。“你畫就是了!
“就為了這事,你一大早堵在這兒?”
“當(dāng)然不是!彼⑿。“你不是想知道農(nóng)事嗎?”
他頷首,不難猜想是那對雙生子說的。
“我?guī)闳フ乙粋人,你問他就對了,我爹還有一些農(nóng)書能借你抄錄,完了得還我!
他懷疑地望著她。“你又打什么主意?突然如此熱心?”
“你意思意思給我一點賞賜就行了!彼郊右痪!白詈檬倾y子,我得籌措去書院的費用。”
他不解!澳赣H不是答應(yīng)要幫你?”
“太太的恩情我永遠都會記住,可我不能總想著有別人幫忙,自己什么也不做;再說錢哪有嫌少的,除了書院的花費,我還想攢一些錢給伯父,雖然能給的不多,可也是我一份心意!
伯父養(yǎng)了他們幾年,給點銀子也是應(yīng)該的,就算伯父不接受,偷偷塞給伯母也是行的,有時是心意問題。
文丞佑點點頭,明白她的意思。沒想到她瞧著目中無人、我行我素,卻還有如此孝心,倒讓他有些改觀。或許真如母親所說,她不過是性子直率,并無冒犯之意,若真是如此,自己也不該以小人之心席量她的言行。
“你要現(xiàn)在出門還是再晚點?”蒔香將話題轉(zhuǎn)回。七姑娘約莫再半個時辰后會起來,她得帶著她活動筋骨!拔铱梢韵葞闳フJ(rèn)識老爺子!
反正一大清早也沒事,文丞佑頷首道:“那就走吧。”
蒔香笑咪咪地領(lǐng)著他往外走!澳銓r(nóng)事如此關(guān)心,以后一定是好縣官!
他微笑!俺心慵!
出了大門,蒔香熟門熟路地領(lǐng)著他往遠處的草坡走!袄蠣斪涌偸且淮笤鐜Ю咸飦砀浇⒉。”
“老田是……”
“是一只牛,快三十了,老爺子說如果算成人壽的話,快九十了。”她一臉贊吧!澳銊e看它只是條牛,老田很有靈性。”
“什么靈性?”他揚眉。
蒔香笑而不答!耙粫䞍耗憔椭馈!
“還賣關(guān)子?”他搖頭。
“事先知道就不有趣了……”她往前指。“瞧見沒有?老田!
遠遠的山丘上,果然瞧見一頭黑牛慢慢地晃著,旁邊站著一個駝背的老人,頭上戴著斗笠,手上撐著拐杖。
“前兩年老爺子摔了一跤,到現(xiàn)在還沒全好!痹挳叄P香朝遠處的老爺子揮手。
老爺子瞧著別處,并無回應(yīng)。
蒔香撩起裙子,對文丞佑說:“先跑到老田那兒的人贏!
文丞佑還來不及拒絕,她一溜煙地就往前沖,回頭見他還在原地,朗聲道:“快啊你!”
“我不跑!彼鸥蛊鸷。
“怕跑輸給我?”她取笑。
“不是……”
“我可是村子里跑最快的!彼腥隆!芭茌斘夷阋膊粊G臉的!”
簡直是胡攪瞎纏!凹⒎ㄒ矝]用!彼挪幌氡凰隣恐亲幼撸琅f徐步走著。
蒔香回身繞著他跑!澳氵@樣怎么給七姑娘以身作則?”她跑到他后頭用力推他。
他沒想到她竟敢對他動手動腳,一時沒站穩(wěn),差點撲倒,踉蹌的糗態(tài)引來她的笑聲,他惱羞成怒!澳氵@瘋丫頭!”
“我回去告訴七姑娘說你要留下來陪她每天跑步!彼χ芭!白龈绺绲囊陨碜鲃t,她定會高興。”
“你別胡說八道!”好怒道。“我沒說這樣的話。”
她又折回來要推他,可把他惹火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澳恪浮彼麘K叫一聲,膝蓋讓她踢了一下。
見他臉色大變,鐵青著一張臉,她哈哈大笑,故意學(xué)他!班膏膏,叫得跟女人一樣!彼7滤酝吹谋砬。
他一下失去理智,火冒三丈地朝她跑去,怒道:“你給我站住!”
她邊跑邊叫!白サ降健⒆ゲ坏健
見他暴沖過來,她加快腳步,歡暢地笑道:“是不是沒吃早飯所以沒力氣?”
她像陣風(fēng)似的,一下跑得老遠,每次要追上,她又拉出一段距離,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老爺子、老田!”蒔香朝著一人一牛喊叫。
老漢朝她的方向望來,高聲喊了幾句,伴隨著身旁幾聲哞叫。
蒔香根本沒聽清老爺子在叫什么,轉(zhuǎn)頭對一臉怒相的文丞佑喊道:“要不要我單腳跳讓你啊?怎么跑得比七姑娘還慢?”
他的臉脹得通紅,咬牙道:“別讓我抓到你,你這個粗魯?shù)退子譀]見識的村婦……”
“哈……跑不過人家就罵人了,你也不怎么樣嘛!軟腳蝦!”她高傲地?fù)P起下巴,卯足全力往老爺子那兒沖。
文丞佑想撕碎她的心都有了,他失去理智地正想撲倒她時,老爺子沙啞的聲音傳來——
“別跑……前幾天下雨,有個坑……”
“啊——”
尖叫聲才剛起,文丞佑就看到原本如同花鹿奔跑的蒔香,突然傾向右側(cè),啪地一聲撲倒在地,甚至濺起了一灘小泥水。
他本能地停住步伐,霎然而止,然后笑聲從他口中迸出,根本無法壓抑。
“哈……再……再跑啊你……哈……”
趴在泥水里的人兒,動也不動。
“說了要小心!饼R老爺子想跑過來,無奈力不從心。“你這愣小子,光顧著笑,還不快把她扶起來!
齊老爺子一聲斥喝,文丞佑訕訕地閉了嘴,他是讓蒔香氣得失去理性,才會在姑娘家摔倒時哈哈大笑,頓時覺得汗顏,趕緊上前去攙扶。
她四周的草地都是泥坑,深深淺淺的,因為雜草覆蓋,很難察覺,鞋履很快陷在泥水里。
“你沒事吧?”文丞佑憂心道。她從方才至今一直沒動,不會摔暈了吧?
他在她身邊蹲下,轉(zhuǎn)過她的肩膀,讓她面朝上,見她一臉污泥,他想笑又不好意思,只得尷尬地輕咳兩聲,以袖子幫她擦臉。
怎地有這樣頑皮的姑娘,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想到她摔倒的樣子,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怎么樣?”他拍兩下她的臉。
“死了!彼齽右膊粍。
他笑出聲。這野丫頭,都摔進泥里了,還要捉弄人,他從沒遇過這樣的人,摔在泥濘里還能裝死,真是開了眼界了,雖然方才被氣得恨不得打她頓,現(xiàn)在卻只感到好笑。
他笑罵道:“還不起來,真想躺在泥濘里?”
她睜開眼,怒目而視,仿佛她會成了泥人都是他的錯。見狀,他笑得更歡。
“起來!彼鹕韺⑺稹
她不發(fā)一語,任他扶起。
“沒摔到哪兒吧?”見她衣上都是泥水,他關(guān)心問道。
“腳扭了!彼久嫉貏恿讼履_。
“看吧,跑什么跑,弄成現(xiàn)在這樣。”他忍不住訓(xùn)斥道!坝植皇切『⒆!”
她瞇起眼!靶挪恍盼椰F(xiàn)在就讓你摔進泥坑里?”
見她要動手推人,他趕忙后退一步,沉臉喝道:“還鬧!”
“你們吵什么呢?!”齊老爺子慢吞吞地現(xiàn)在才來到兩人面前,他是個黑瘦的老漢,今年已七十有余,臉上滿是皺紋,一只眼睛覆了層白翳。
“他欺負(fù)我……”蒔香假哭兩聲。
文丞佑瞠目結(jié)舌!澳恪
齊老爺子看看蒔香又看看文丞佑一身上好的布料與色澤!澳俏母纳贍敚俊
“是!蔽呢┯宇h首。
“前兩天就聽說你們要到莊子來,老漢姓齊,村里人習(xí)慣叫我老爺子!彼⑿Φ剞D(zhuǎn)身蒔香!澳氵@野丫頭,才回來就弄成個泥人!
蒔香笑著正要回話,見老牛走過來,她立馬跛著腳走到它面前,摸摸它的臉!袄咸,還記得我嗎?”
老牛嚼著青草,哞叫兩聲,蒔香笑著又摸摸他的解,轉(zhuǎn)身文承佑。“你輸了,我先摸到老田!
文丞佑怒道:“誰與你比賽了?”
蒔香拍著老牛的角,故意說道:“快把他撞倒!
文丞佑為之氣結(jié),直到她扮鬼臉吐舌頭時,才幡然領(lǐng)悟又被她耍著玩,忽然間他又想笑,拼了命才忍下來。
老牛瞄了文丞佑一眼,繼續(xù)吃草。
見文丞佑繃著一張臉,齊老漢笑道:“公子別與丫頭計軟,她啊就是愛玩,沒壞心的!
文丞佑不好駁斥老人,只得順著他的話應(yīng)諾一聲。
一身泥實在難受,蒔香也沒了鬧人的心思,直接切入正題。
“他以后是要當(dāng)官的,所以來問老爺子農(nóng)作的事,您就可憐憐他,跟他聊聊,我先回梳洗了!
“你這小泥人是該回去梳洗梳洗!崩蠞h取笑。
見蒔香跛著腳要走,文丞佑關(guān)心道:“還是我攙你回去?”雖然讓她氣得腦充血,可讓她跛著腳回去不是他的作風(fēng)。
“不用了,我還能走!鄙P香揮手不要他幫忙。“我可不是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
“你……”他升起疑惑,實在摸不透她的個性,明明就是個任性妄為的人,怎么受傷時又倔強得不肯讓人幫忙。
“我走了!彼挪宦犓牌艐寢尩脑挕
文丞佑觀察了下她走路的姿勢,見沒大礙后,才放下心來。
“野丫頭是個犟性子!饼R老漢說道:“雖然愛鬧了些,卻無惡意,公子別惱!
“我不會與她計較!泵靼姿活B皮愛玩后,他對蒔香也不再有反感,毋寧說她就是好玩又喜競爭的性子,倒沒惡意。
有些人頑皮就罷了,還有惡心,他認(rèn)識幾個紈绔子弟便是如此,走在街上也沒人惹他,還是弄得雞飛狗跳,沒事找碴,一會兒嫌乞丐擋道打人,瞧見漂亮姑娘就出言調(diào)戲,見只狗都要踢兩下才舒服。
思及她得意洋洋在前頭奔跑,下一瞬就掉進泥坑里,他忍不住又笑了,一個姑娘竟還躺著裝死,那么臟的水她也忍得住,不禁又佩服起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