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櫻覺得自己并不美,尤其是站在一群絕色女子之間,更顯相貌平常。
蘇府名為選婢女,實(shí)際上誰都知道,是為蘇公子選侍妾。這可是沁州城一年一度的大事,都說蘇家公子蘇品墨極其風(fēng)流,奉盡天下美人也不能讓其滿足。
其實(shí),退一步來說,侍妾,也算妻室,像蘇品墨那般富有俊朗的男子,誰不想當(dāng)他的妻室?
所以,不少尋常百姓人家,搶破了頭也要讓自家閨女進(jìn)入蘇府為妾,為的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那一天。
纖櫻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入選,突地,她想到了當(dāng)貴妃的姊姊,聽說那時候皇上一眼就看中了姊姊,連選妃的繁瑣流程都免了。
呵,如今她只是想當(dāng)一個商賈之家的小妾,卻彷佛比選妃還難,真有些可笑。
“你這丫頭是哪家的?”順?gòu)邒咂骋娬驹诮锹涞睦w櫻,開口問道,“誰領(lǐng)你來的?”
“回嬤嬤,她是王二領(lǐng)回來的,”小廝回答,“說是父母雙亡,流落街頭、無家可歸,若能進(jìn)咱們府里混口飯吃,便是她的造化了。”
“聽起來是挺可憐的,”順?gòu)邒邔w櫻上下打量,“不過咱們少爺眼光高,未必能挑得上。”
“嬤嬤,”纖櫻盈盈笑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只求嬤嬤能夠給我這次機(jī)會,小女子先在這里磕頭謝過了!
“你這丫頭倒是讀過書的,”順?gòu)邒哳h首,“一會兒你就站在列末吧,若真能被挑中,再謝我不遲!
纖櫻大大鞠了個躬,迅速往隊伍的最后方向走去。
方才從旁打聽了一下,這一批候選侍妾中,倒還真有幾個出挑的人物。其中一人特別貌美、一人嗓音格外甜美,還有一人身段柔軟、看來是練過舞藝的。
一行人在順?gòu)邒叩膸ьI(lǐng)下,往鯉池而去。
只見蘇品墨此刻負(fù)手而立,站在垂楊之下,青衫綠柳,如一幅舒意的畫。
明眸善睞本是用來形容女子,可他那雙寒星般的眼睛,倒與這詞極為匹配。他嘴角上揚(yáng),似在微笑,笑容如蜻蜓一點(diǎn)水,在鏡般的湖面上,泛起動人的漣漪。
傳說蘇品墨是個孝子,果不其然,就連挑選侍妾這般特別的日子,他仍舊陪伴在娘親身邊。
蘇夫人因?yàn)槎嗄昵暗膯逝,?dǎo)致有些神志不清,整個人恍恍惚惚、癡癡傻傻的,行為舉止像個孩童。
此刻,她正蹲在池邊,看著一只烏龜,口齒不清地道:“小……小烏龜……”
“是啊,娘。”蘇品墨卻彷佛十分驚喜,“還記得嗎,品煙在世的時候,最喜歡小烏龜了!
“品煙、品煙……”蘇夫人喃喃道,“這兩天,她都沒跟我一道用膳呢……你要叫她多陪陪娘親,別成天只顧著畫畫……”
“是,”他的神色倏忽黯然,“我會的。”
纖櫻聽著母子兩人的對話,忽然覺得一陣心酸。這家人本可以共享天倫之樂,可就是因?yàn)樗缃駞s這般痛苦。
跨入蘇府之前,她早就暗暗發(fā)誓,窮其一生,定要好好彌補(bǔ)這一家人,以贖清當(dāng)年的罪過……
“少爺,人都到齊了。”順?gòu)邒咴谝慌蕴嵝训馈?br />
蘇品墨這才轉(zhuǎn)過身來,彷佛之前完全沒有察覺這些傾城粉黛的存在。男人有如此定力,要嘛他已心有所屬,要嘛他對美女早就司空見慣。
“你們都會些什么才藝?”他的目光在眾女子身上梭巡一圈,隨后淡淡問道。
“小女子會歌!
“小女子會舞!
“小女子琴瑟笛簫皆會!
眾女子搶著回答。
最后,所有的人都看向纖櫻,因?yàn)椋挥兴粋人還沒回答。
“小女子……”過了好一會兒,當(dāng)她感受到眾人疑惑的目光,這才反應(yīng)過來,清清嗓子,微笑道:“也沒什么本事,大概會講幾個笑話吧!
此言一出,不出所料,立刻招來其它女子的譏諷嘲笑。
“哦?”蘇品墨倒是神色如常,打量了她一會兒,“你會說什么笑話?說來聽聽,若是老夫人聽得高興,我便把你留下。”
此話像是順口而出,誰也沒有當(dāng)真,都認(rèn)為少爺在消遣這個小丫頭。
“既然老夫人喜歡烏龜,”纖櫻想了想道:“那我就說個烏龜?shù)男υ挵!?br />
“好啊,”他微微頷首,“你說。”
“三只烏龜來到了一家酒樓,要了三份點(diǎn)心,東西剛端上桌,它們發(fā)現(xiàn)都沒帶錢,于是大烏龜說:‘我最大,當(dāng)然不用回去取錢。’中烏龜說:‘派小烏龜去最合適!觚斦f:‘我可以回去取錢,但是你們誰也不準(zhǔn)動我的點(diǎn)心!’大烏龜和中烏龜連忙答應(yīng)。小烏龜離開之后,兩只烏龜因?yàn)楦怪锌湛眨芸毂銓⒆约旱哪欠蔹c(diǎn)心吃完了,可是,小烏龜遲遲不見蹤影。
“等到第三天,兩只烏龜實(shí)在餓極了,不約而同地說:‘咱們還是把小烏龜?shù)哪欠莩粤税。’正?dāng)它們要動手吃時,隔壁傳來小烏龜?shù)穆曇粽f:‘如果你們敢動我的點(diǎn)心,我就不回去取錢了!’”纖櫻一邊比手劃腳,一邊繪聲繪色地說道。
四下一片寂靜,彷佛這個笑話沒什么好笑的,然而,卻有一陣笑聲從池邊傳來,只見蘇夫人獨(dú)自笑得前俯后仰。
“這個笑話我聽過了!碧K品墨面無表情地道。
“可是,爺,”纖櫻不疾不徐地回答,“老夫人笑了,不是嗎?”
聞言,他側(cè)過頭,看著笑得開心的娘親,不禁微蹙起眉頭,方才是他親口承諾的,不能反悔。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纖櫻成為了蘇品墨留下的唯一女子。她無才無貌,卻打敗了所有沉魚落雁、能歌善舞的佳麗,讓所有人都驚奇萬分。
然而只有她知道自己下了多少苦功,為的就是摸清蘇府上下諸人的脾氣稟性,以順利進(jìn)入蘇府。
現(xiàn)下她雖然成功了,卻也很明白,這只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