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喜……」他發現自己連聲音都有些發顫。
她的眼眶紅了,鼻子也發酸,他的胸懷,她渴望了十余年,以為沒有希望,結果,她得到了。
她開始回抱他,摟著他的腰,眼角滑下一滴淚。
他微微低頭,嘴唇便吻去了她的淚。
「對不起,以前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會傷害你,再也不會!顾麑χ髟铝⑹。
「嗯!鼓莻吻就像一把刀,寒光閃爍,一瞬間,便把她心里糾結的雜草藤蔓砍光了。他替她犁出了一片嶄新的心田,重新撒下愛的種子,讓她又有了愛的勇氣!肝蚁嘈拍,三公子,我喜歡你!
她不知道自己說這話的時候有多么惹人憐,但他看見了。
他心里有一把火在燒,他想要更親近她、再親近一點。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帶著一種慎重和珍視的心意,吻上她紅潤的唇。
他的氣息一如想像中的美好,清冽、幽遠,就像云霧中,在月下獨放光華的曇花。她急促的心律在這一刻變得安穩,但滾滾的愛意不停地涌上來。
倘若以前她的愛情是潺流不絕的小溪,現在就是奔騰不止的江河。
她啟開唇,熱烈地回應他,丁香和他的纏繞,她似不饜足的貓兒,索取了一回又一回。
她發現自己永遠愛不夠他,不管過去、現在、將來,她對他的渴望都是無止無盡。
。
這天,柳嘯月和袁尚喜并肩走在大散關的街道上,臉上都帶著淡淡的憂愁。
最近五天,城里總有些零星小火災,雖然無人傷亡,但已經燒毀二十余間屋子。
陳守將讓官兵嚴格警戒,每一條街道都有人把守,但火災依然發生。
他們覺得那已經不是意外了,應該是蓄意縱火,而且放火的人武功很好,才能瞞過官兵的耳目,始終猖狂。
要說大散關里誰的武功最好,除了柳嘯月,就是袁尚喜了,所以陳守將把捉人的任務委托給他們。
「你說誰這么厲害,天天縱火,還能不露行藏?」她痛恨火災,畢竟她的大哥和小妹就是死在火場里。
「第一次發生火災的時候,我們以為是意外,第二次、第三次,我們懷疑有外人混進來,圖謀不軌。但現在,我認為縱火的人就在城里,并且對這里很熟悉,才能一次又一次躲過官兵的追查!顾踔料耄v火的會不會是熟人?一個天天在城里晃,但大家都不會懷疑「他」的人。
她聽出了他話里的另一層涵義,眉頭皺了起來。
「什么事要弄到放火?莫非不知水火無情,這幾天若非我們救得快,已經死了好幾個人。」
他知道她對火事特別忌諱,有點想讓陳守將撤了她的工作。
「我一定要捉到縱火犯!」她打起精神往前走。
「尚喜,」他拉住她的手。「我覺得這件事你不適宜插手,要不要——」
她突然甩開他,往前跑!干邢病
他們同時見到兩個人,都是很陌生的臉孔,男人約莫二十上下,面容清秀文雅,穿著富貴華麗,儀容打理得非常漂亮,外表像哪家大戶出來的貴公子,身上卻帶著傈悍的殺氣,是那種久經戰陣培養出來的氣息,很矛盾,但融合起來又頗吸引人。
可柳嘯月確定,這男人不是大散關的軍士。他常常跟著陳守將行走軍營,絕沒見過此人。
男人背上覆了張軟椅,椅上坐了一個女人,容顏嬌妍,身材玲瓏,是個艷麗如火的姑娘,可惜雙腿似乎有問題。她坐在軟椅上,腿部蓋著白色裘毯,身上也有股殺伐之氣。
在情勢緊張的大散關里,卻出現兩名身帶殺氣的陌生男女,他們的來歷和目的,就不由得人不好奇了。
「三公子,你覺得這兩個人怎么樣?」
「有問題!顾泻粢幻谘策壍能娛,讓對方去通知陳守將,城里又來了神秘人物,警戒線還得再加強才行。
那對男女似乎注意到柳嘯月和袁尚喜的戒備,竟朝著他們走過來。
「你們跟這里的守軍很熟?」男人說話很直接。
但女人還是嫌他太羅嗦!赣惺裁词,找個地方坐下來談,最好將這里的守將也一起找來,大家把話敞開來講。」這是個沒什么耐性的女人。
「前頭有家茶館,二位若不嫌棄,何不同去,共飲一杯?」柳嘯月拱手為禮。
「那就走吧!」女人又拍了下男人的腦袋。
男人也不惱她,只是笑笑的,照著她的話做。
但袁尚喜卻注意到了,男人溫柔的眼里,有著淡然卻深濃的悲傷,女人每拍他一下,他臉上閃過的痛就加深一回。
女人的外表很粗魯,她打人時,手舉得很高,但落到男人身上,卻像羽毛那樣輕微。她每次跟男人說話,眼里都藏著愧疚。
袁尚喜不知道這對男女是什么關系,但肯定有一段很漫長的故事。
四人到了茶館,分主客坐下。柳嘯月先讓人去請陳守將,然后點了一壺雀舌。這是一種茶色偏綠,香氣沁人的茶。
男人將女人解下,很仔細、很溫柔地將她安置在椅子上,才坐回自己的位子。
袁尚喜從裘毯的邊緣看到女人扭曲的小腿,難怪她要人背。
女人在男人服侍自己時,一直偏著頭,待柳嘯月將茶送上,她立刻捧杯,一飲而盡,好像要把男人留在她身上的溫度全部去除?吹贸鰜恚龑δ腥思雀屑び謱擂。
袁尚喜對他們更好奇了,這對男女目測年齡相差十歲,是情人嗎?不太像,他們之間沒有愛情……不,應該說,男人看女人,那是喜歡的表現,但女人只把男人當成恩人,而且是那種她對他有愧的恩人。
「在下柳嘯月,這是袁尚喜,不知二位高姓大名,來大散關是行商、依親或另有安排?」柳嘯月問。
男人沒有回答他,卻道:「如今的大散關不安寧吧?」
「何以見得?」
「弓上弦、馬掛鞍,不論百姓或軍士,人人緊張、個個戒備,還能安寧嗎?」女人撇嘴!溉硕颊f陳為禮迂腐,想不到竟蠢到這地步,連個張弛之度都把握不準,還怎么做一個震懾邊關的守將?」
袁尚喜不知道陳為禮是誰,但柳嘯月卻曉得,那是陳守將的名字。這個女人認識陳守將,而且頗通用兵之道,她的容貌、年齡、才氣,都讓他想起一個人,但不可能,那人早已死了。
「尊駕可是從京城而來?」他試探地問。
「柳公子,你確定眼下最重要的是調查我們的身分,而不是除去關內的不穩定因素?」男人的手指往外比;那里,有一個他們的老對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柳嘯月和袁尚喜看到一個女人——那個比天山雪蓮還要漂亮的沈娘子。
柳嘯月忽然想到,第一次的縱火就發生在他把沈娘子氣走的那一天,她離開他沒多久,火事就發生了,這是巧合、還是意外?他越發佩服這對男女了,他們居然這么簡單就厘清了大散關上下琢磨許久也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由此,他對兩人身分的猜測也更有把握,天底下,除了色狼將軍曹天嬌,誰能把軍務上的彎拐曲道弄得這樣清楚明白?加上從來沒有人找到曹天嬌的尸首,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這中間可作的文章就多了。
袁尚喜看著沈娘子跟每一個路過的軍士打招呼。她什么時候跟駐軍這么熟了?
那些兵丁會仔細觀察街上往來的行人,但面對美麗的沈娘子,他們只會微笑。
因此,若沈娘子要做某些事情,軍上們會注意到嗎?
袁尚喜站起來!肝疫^去看看!顾X得有必要好好調查一下沈娘子。
「不,我去。」柳嘯月按住袁尚喜。他直覺沈娘子太危險,不希望袁尚喜接近她。至于眼前這對男女,他們的來歷若如他所猜,袁尚喜跟他們在一起,只會有好處,沒有壞處。
「尚喜,你留在這里陪伴兩位客人,若陳大哥過來,你便告訴他,他崇拜的人從地獄里回來了,讓他把握機會,好好請教,對他的未來會有幫助。」柳嘯月很慎重地說完,便追著沈娘子的步伐,鉆進巷弄里了。
袁尚喜看著那對男女。他們是從地獄回來的?陳守將崇拜他們,或者是他們中間的一個?但陳守將崇拜的是誰?
女人看著袁尚喜,眼里的譏誚淡了些,換上興味。
「挺有韻致的姑娘,怎就跟了那空有一張好面孔,卻一點趣味也沒有的男人?」
「你怎知他無趣?」袁尚喜略略地往后縮。她是不是弄錯了,這女人在刻意接近她?而那男人,他苦笑著,假裝沒看到。
「一個男人只愛喝茶,卻不懂酒的美妙,還有什么趣味?」女人倒是一眼就看透了柳嘯月。
「茶讓人清醒,酒卻會亂性,我倒以為飲茶比喝酒好!乖邢膊幌朐偻肆耍挂纯,女人是不是真敢輕薄她。
女人卻真的握住了她的手,拉到鼻間,深深地嗅著!改闳鲋e,你身上有著一股常年飲酒殘留下來的酒香,可見你是愛酒的,為什么要為了一個男人改變自己?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絕對不會要求你遷就我,相反地,我會事事順從你!
袁尚喜張大嘴。她……她好像猜到這女人的身分了。通曉軍務、受陳守將崇拜、又喜歡調戲小姑娘,她是……
「將軍,你嚇壞她了,松手吧!」男人說。
女人雖然不愿,但還是乖乖地放了袁尚喜,她看著男人的眼神很復雜,歉疚、無奈、悲傷、不甘,一瞬間涌上太多,恐怕她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所以她也不用杯子了,持起茶壺,直接就著壺口,將一整壺的雀舌喝了個干凈。
袁尚喜一掌拍在桌子上,萬分肯定!改闶巧菍④姴芴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