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他的突然親近讓她的臉色一白,這次再也端不住原本氣定神閑的從容模樣。
“怎么,你不愿本王夜宿這里,否則怎么嚇白了一張臉?”他終于有些明白為何龍笑滄以前曾說過逗弄美人樂無窮,原來這的確是頗能引起男人興味的事。
“妾身……妾身……”向來口舌伶俐的商飛雪難得吃癟,加之心思紊亂,硬是想不出一個妥善的脫身之法。
“雪兒別急,你慢慢說,本王正聽著!鄙焓郑淹嫫鹚穷^宛若黑緞般的長發(fā),柔柔滑滑,宛若一匹上好的織品,讓人愛不釋手。
“王爺……”她氣得牙根疼,若不是不想在頭一天就把彼此的關系弄擰,她還真想直接將他轟出門。
逗人逗上了癮,尹承善一時還舍不得結束這有趣的游戲,見她那慌亂卻又努力應對的模樣,繼續(xù)調侃,“本王知道你因為不能伺候本王而內疚,可是本王不介意,就單單只是瞧著你,本王也能感到舒心!
“王爺可還記得婚前夜會之事!彼恼Z氣一沉,顯示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她本來就打好算盤,無論尹承善那天有沒有來找她,她都不準備承歡獻媚,而是打定主意以自己冬寧侯府庶女的身份讓對方提防自己、冷落自己,原以為那天尹承善來把話說清楚后,她可以更照著自己的計劃進行,沒想到這廝竟然變了!
好吧,若真不能如她所愿,那她也不介意同尹承善鬧翻,讓他去遷怒商清遠,雖然這對她來說是下下策,這處罰對商清遠來說太輕,可是不能兩全時,她倒不介意玉石俱焚。
“記得,怎么了?”看著她的臉色越發(fā)鐵青,尹承善的心情便越好。
“既然王爺記得,那王爺不覺得今后宿在王妃屋里比較能安心?畢竟妾身可是冬寧侯的女兒,王爺真能相信妾身當晚所言?”既然不怕翻臉,商飛雪直接把話點明。
“若是本王不呢?”他悠閑反問著。
尹承善的話剛落,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已經抵在他的頸項上。
對商飛雪那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手,尹承善沒有驚慌,有的只是贊賞。
其實打從她的袖口閃現一抹銀色光芒時,他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他不是躲不過,而是不想躲過。
不躲是為了逗弄,也是為了試探。
他想知道,這個懷著目的嫁給她的女子是否真如她自己所說的不會害他?他想知道,若自己給了這么大的機會她會怎么選擇?
“你看吧,我是不是叫你去王妃那比較好!睔獾揭粋不行,商飛雪也懶得跟他玩妾身王爺的游戲了。
說來她是下了一招險著,她是知道他身手的,也明白要不是趁著他自己近身又不察,她是沒可能威脅得到他,光想到這,她的手心都泌出汗了。
她現在的行為若是傳出去,只怕今上會氣得把她大卸八塊,怎么說尹承善也是皇親國戚,哪容得她一個女子冒犯。
說到底都是他的錯,把她給逼急了。
“告訴本王,你為何執(zhí)意嫁入瀧陽王府?”彷佛沒感覺到有把匕首正架在他的脖子上,尹承善還能從容的與她說話。
若是外人聽了,八成以為他們真在閑談。
“那晚我就說過了,我不會對王府、對王爺不利。”她話說得誠懇,但匕首還沒放下。
“這還不夠,本王要知道原因。”之前他只想防范她不會不利于王府,可現在他是真心想知道她的執(zhí)著是為了什么,雖說他已經猜到八成。
遲疑片刻,她緩緩道:“我嫁給你是為了復仇,只不過我的仇人不是你,我只需要你幫我演一出將計就計!
聽她用將計就計這個詞,尹承善已經能確定她口中的仇人是誰,他沉聲道:“你的仇人是商清遠!
見她點頭,他便信了。
其實知道自己要娶的是商清遠的庶女時,他已經讓人查過這貴族圈幾乎沒人知曉的商飛雪,方知商清遠說商飛雪的身子不好、在鄉(xiāng)下養(yǎng)病都是騙人的借口,這商飛雪打小就跟著她娘被冬寧侯夫人找了個由頭發(fā)賣了。
后來她娘親生病,兩人被趕出主人家,商飛雪為了給她娘親治病,又將自己賣入姓卓的人家當丫鬟,偏偏她娘撐不過幾年就走了,商飛雪繼續(xù)當丫鬟,接著沒多久商清遠就著人憑侯府勢力把她接回侯府。
本來在夜會商飛雪之前,他覺得以她的出身跟遭遇興許是不知道她自已被當棋子的事,沒想到她不僅知道還說不會害他,并執(zhí)著要嫁他——先前他有遲疑也不盡信,畢竟她也可能被商清遠收買,選擇放下仇恨,只要富貴,可如今她完全沒想順勢從了他當側妃,便足以顯現她的真心。
想來她定是因為生母的事無法原諒商清遠,因此需要這招將計就計來復仇。
思及此,尹承善笑道:“所以本王可以假設你是本王的盟友?”
“至少不是敵人!鄙田w雪淡淡說道。
她完全沒有想過要跟尹承善合作,她不需要盟友,她只想靠自己的力量一舉扳倒冬寧侯府,教簡氏跟商清遠后悔曾經這么對她娘親。
“好吧,既然不是敵人,那可否請你將這東西移開?”雖是問句,但其實他已抬手直接用食指將匕首架開,因刀鋒頗利,他的手指立刻留下一小道血口。
見狀,商飛雪一驚,若不是她眼捷手快也退了幾寸,只怕他手指上的傷口會更深一些。
這男人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雖說大男人本就不該怕皮肉傷,但說到做到的人可不多,她所聽過的富家子弟大多是怕痛怕得要死,嘴巴很厲害,真見了血便要嚇暈了。
“所以我們算是達成共識了嗎?”她皺著眉問他。
“你所謂的共識是什么?”瞧見她退了寸許的匕首,尹承善頗為滿意,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我不會害你也不會害瀧陽王府,但我也沒辦法真……真當你的側妃!彼浑p水眸直盯著他道,似要確保他不會亂來。
像是毫不在意她那把匕首仍對著他,尹承善再次無視刀鋒有可能劃傷他,自顧自地起身,下意識的,商飛雪又將手往后退了幾寸。
見尹承善邁步往外走,商飛雪著實松了口氣。
當商飛雪這么想的時候,尹承善突然旋身,給了她一記曖昧不明的笑,“你……很有趣。”留下這句話,他拍拍屁股走了。
這是什么意思?有趣是什么意思?!那他們到底是達成共識了沒有?
商飛雪愣愣地望著那消失的身影,不知為何,想起他臨走前的那抹笑,她竟……竟然覺得心撲通撲通跳得好快。
瞧得見吃不著是吧……初冬陽現在的表情擺明了是等著看笑話的意思。
今早她得到消息,昨晚尹承善還是睡在外院的書房,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為尹承善壓根對商飛雪沒有意思,不過守門婆子說尹承善是待了好一會兒才離開的,所以她覺得啊,肯定是郎有意妹無情。
正因如此,她對商飛雪更有好感了,畢竟能治得了尹承善的人可沒幾個。
自古以來妾室入門都得照規(guī)矩侍立于主母身后,即便商飛雪讓人喚一聲側妃,可到底在正妻面前就是矮了一截,一早讓丫鬟收拾齊整了,她便趕忙來到主屋向初冬陽請安。
只是商飛雪還沒開口問好,初冬陽一見她出現便親昵的迎上前,像彼此多熟絡似的握住她的手。
向來不慣與人太過親近,商飛雪下意識縮回手,那一瞬間,初冬陽身邊伺候的嬤嬤丫鬟們都換上了怒容。
商飛雪感覺到也看見了,但她不甚在意。
她會來請安只因她還需要在王府待一陣子,待到商清遠有動作了,她做完她要做的事就會離開,既然不會久待,這些人的臉色她也不需要在意。
“放肆!”封嬤嬤覺得自家主子太過放任商飛雪這個妾室,忍不住張口低喝。
懶洋洋掃了封嬤嬤一眼,商飛雪沒說什么,只對依然朝她笑得親切的初冬陽說道:“王妃恕罪,婢妾一向不慣與人親近!
她語氣淡淡的解釋著,那丁點惶恐也沒有的模樣,再次入了初冬陽的眼,初冬陽不甚在意的說:“沒事,是我唐突,嚇著妹妹了。”
自己這個妾室沒道歉,王妃卻先道了歉?且態(tài)度比她還好?
商飛雪突然覺得尹承善這對夫妻都有些古怪,讓她摸不著頭緒。
這時只見丫鬟打起簾子,尹承善緩步走近兩人。
“王爺,用早膳了!币灰娨猩七M門,初冬陽忙不迭指揮丫鬟們布置早膳。
望著桌上那些精致的菜肴,商飛雪自然也覺得餓了,可她知道這些東西不是給她吃的。
她生母是姨娘,打小便知當人妾室得伺候完主母了才能去用膳,這是規(guī)矩。
雖然規(guī)矩很可笑,但她本就沒打算和他們同桌而食,便冷著一張臉站到初冬陽身后,并接下封嬤嬤朝她遞過來的筷子,準備替初冬陽布菜。
沒想到筷子才握住,初冬陽卻先一步將她扯向前,親切的同她說道:“妹妹昨兒個累壞了吧,定是沒好好用晚膳,快些一同坐下來用膳,我不用人伺候的!
初冬陽的笑容幾乎閃花了商飛雪的眼,卻讓她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因為她完全弄不清楚初冬陽的善意所為何來,這種沒心理準備的事只會讓她更不安。
“王爺應該不介意妹妹同我們一起用膳吧?”初冬陽技巧性的按住想要起身的商飛雪,笑著朝尹承善問道。
瞧著商飛雪一臉的局促不安,尹承善漾開進門后第一個笑容。
她那怔愣失神的模樣倒挺可愛的,至少比昨天拿匕首抵著他時可愛多了。
“本王自然不介意,咱們是一家人,合該一起用膳,親近親近!币猩婆e箸,夾了一筷子的菜到商飛雪的碗里。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商飛雪不知該怎么反應,忍不住望了初冬陽一眼,但見她笑顏未改,完全瞧不出半點不悅,她就更困惑了。
他們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啊,妹妹同咱們是一家人,王爺可是很少這樣疼惜人的,看得姊姊我都嫉妒了呢!弊焐线@么說,但初冬陽的笑容卻更盛,且這些話明面上是說給商飛雪聽,實際上更像是在打趣尹承善。
“婢妾不敢,還是王爺王妃先用,婢妾等會再用吧!彪m然口口聲聲以婢妾自稱,可是商飛雪的神情卻不見卑微,一點兒也沒有屈居人下的感覺。
“怎么,你不敢與本王同桌用膳嗎?”見她起身,尹承善突然開口說道。
“婢妾不是不敢,只是不想!睂τ谒奶翎叄田w雪原想隱忍,但見他眸中露出一絲輕視時,她忍不住地挺了挺胸膛回嘴。
“但本王只見你要落荒而逃!
“我不會逃。”如果要逃,她一開始便不會上花轎。
“那就證明給本王看!币猩频f了一句,接著就自顧自地用起了早膳。
看他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就教她心中來氣,這人怎么就愛激她!
她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若是她此刻走了,便是落荒而逃,可若是留下來,這頓飯只怕是要食不知味了吧。
在這進退兩難之際,商飛雪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下,她低下頭看見是初冬陽在拉她,示意她別置氣快坐下。
不習慣讓人親近的她本想再抽手,可瞧見初冬陽那漾著真誠關切的眸子時,她竟不由自主地坐了下來。
舉箸,卻有些食不知味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