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恨她了嗎?”
不請自來的柳云云跨進門坎,雙眸才對上閔奇善的目光,便開門見山的問。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閔奇善只是睨了她一眼,完全沒作聲。
“如果你還恨著汝月,就不該繼續(xù)這般與她糾纏!彼,水眸中有著濃濃的責(zé)難。
“這不關(guān)你的事。”對于她的關(guān)心,他拒之于千里之外。
“怎會不關(guān)我的事?汝月是我的好姐妹,她的事便是我的事!绷圃坡燥@激動地申明,模樣倒真像關(guān)心妹妹的好姐姐。
可其實閔奇善心里清楚,她今日找上門來,絕對不是因為單純的關(guān)心車汝月。
他冷眼凝望著她粉妝玉琢、毫無瑕疵的臉龐,眼神冷得可以結(jié)成冰了。
“你真當(dāng)她是親妹子嗎?”
“這是當(dāng)然。”
“如果你真當(dāng)她是親妹子,當(dāng)年會做出那樣的事?”
她以為他都忘了嗎?怎么可能。
基本上,他是個小心眼的人,記性一向很好,饒是幾年前的往事,他也記得一清二楚。
柳云云心機深沉,也只有車汝月這個笨女人,才會將她視為姐妹對待。
“我做過什么了?”沒想到他一見面就要算舊帳,柳云云的臉色僵了下,明知故問的說道。
“半夜爬上我的床,想要色誘于我,難道你忘了嗎?”他的話很直接,就連拐彎的耐心都沒有。
“我說過,那是一場誤會!甭牭剿脑挘樕衔F(xiàn),那一臉的氣悶和無辜著實讓人覺得楚楚可憐。
在旁人眼中,她一直比車汝月這個正牌千金還像大家閨秀,每每她們兩人站在一起,別人總會誤以為她才是車家的小姐。
“誤會?”閔奇善冷冷一笑。當(dāng)她的計謀被他不留情面的戳破,一切就全成了誤會一場,只不過他很清楚,事情并不是這樣。
他甚至懷疑,當(dāng)年那場無情的奪命追殺,或許她也是有份的。
“對,確實是誤會,我是真心將汝月當(dāng)作親妹子般的疼愛,你既是她所深愛的男人,我又怎么可能對你有任何癡心妄想呢?”
盡管她一再表明心志,他卻半點也不信,只是冷哼一聲。
對于他輕慢冷淡的態(tài)度,柳云云暗恨在心,臉上卻漾起一抹輕淺的甜笑,繼續(xù)說道:“你不信我沒關(guān)系,但我是真心為汝月著想,這幾年她受了很多苦,如果你不是真心信任她,那就請你離她遠一點。”
“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說這些話?”閔奇善眸中冷光迸射,早在瞧見她的那一刻,他就知曉她的出現(xiàn)并非善意!斑@件事似乎沒有你置喙的余地吧?”
“我關(guān)心我的妹子,不行嗎?”
“你是真的關(guān)心她嗎?”閔奇善大步一跨逼近她,夾帶著一股巨大的壓迫感。
雖然勉力自持,柳云云還是忍不住因他那無聲的氣勢往后退了一步。
“我……當(dāng)然……”
“你當(dāng)然不是真的關(guān)心。認真說起來,你并不服氣,你認為自己樣樣比汝月好,可惜生不對人家,所以就得矮人一截!
“你別胡說,我才沒有這樣的心思。”
“我看你不僅有這樣的心思,而且還恨不得能除掉汝月,好名正言順取代她車家大小姐的地位!
“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柳云云憤怒地駁斥,置于身側(cè)的雙手緊握成拳,看得出來她費好大的勁才阻止自己不給他一巴掌。
“我倒不這么覺得。這些年沒有我在身邊護著,我瞧你這個假小姐的排場已經(jīng)比汝月這個真千金還來得貴氣十足了!
這點從她出這趟遠門還得帶上幾個丫鬟、護衛(wèi)隨侍,而車汝月卻是悄悄一人出門就看得出端倪。
“那是義父、義母怕我在路上出了事,硬是做出的安排!绷圃七B忙將責(zé)任撇得一干二凈。
冷冷的一勾唇,閔奇善再次逼近她,臉色雖然并不兇惡,可不怒而威的氣勢卻讓她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你記清楚,麻雀是永遠成不了真鳳凰的!边@話是勸言,也是警告,他在告訴她別妄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以前他不在,她要怎么占那丫頭的便宜,他沒看到也就當(dāng)成沒這回事,可現(xiàn)在既然所有的事在他眼皮子底下發(fā)生,那他就不可能視而不見。
“你……不是很恨她?”
既然恨,又為何要這樣急急地幫她出頭?
即使心中憤恨不平,柳云云依然勉強露出一抹笑容,仿佛閔奇善對她的指控,她其實沒那么在乎。
“我恨不恨她,跟我會不會保護她,這是兩回事!彪m說往日的種種疑點還沒澄清,但無論如何,他就是見不得她在自己眼前受到任何的委屈。
就算事情水落石出,一切皆如他以往所認定的,要怎么懲罰她,那也得由他親手來,他不準(zhǔn)旁人動她一根寒毛。
“所以,你還是愛她的?”
“這是自然。我不愛她要愛誰?你嗎?”
“你不必愛我,我只要確定你是愛她的,那就夠了,至少,我不必擔(dān)心她在你這兒受了委屈!鄙钗豢跉猓圃茢肯滤胁▌拥那榫w,再次回復(fù)落落大方的模樣。
然而她從方才的憤怒、激動到如今的平靜,變化全都沒逃過閔奇善那雙利眼。
“我當(dāng)然愛她。你不也說了,這幾年她為我吃了很多苦,光是這點情分我就償還不了了,不是嗎?”
“那就真的太好了。我本來以為你如今的善待是報復(fù)的開始,想要讓她上了云端,再狠狠將她推入深淵中……這不才是報復(fù)最高明之處嗎?”
“那應(yīng)該是你的心思吧!遍h奇善始終不信任她,就算她此刻笑顏燦爛,但在他眼中瞧來,她心中的狡詐算計卻不曾停歇。
這個女人的城府太深,擺在汝月的身邊不會是好事。
“雖然你這樣幾次三番的指控我,但我對汝月的心意是不會改變的。既然她那么深愛你,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要來確定你的心思,免得她到時心傷,不是嗎?”
“我和月兒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反正你此行不過是來確認她的平安,現(xiàn)在瞧見她好好的,應(yīng)該可以打道回府了吧?”
美麗的女人并非都是那么賞心悅目,至少眼前這個柳云云就不是,閔奇善懶得再見她在自己面前晃。
“我剛才聽汝月說,你們近日也準(zhǔn)備返京,我想你應(yīng)該不介意我與你們結(jié)伴同行吧?”
“我很介意,也不希望有不相干的人打擾我和汝月!遍h奇善的態(tài)度依舊冰冷,與面對車汝月時的溫柔簡直是天差地別。
“呵,真是小氣。”眸光倏地掠過一絲恨意,柳云云笑意燦燦地說道:“不過,方才汝月已經(jīng)答應(yīng)讓我同行了,我想你應(yīng)該不會讓她失望吧?”
想要將她撇得遠遠的?門都沒有,她這回來可是有任務(wù)的呢!
凝重的神色、窒人的安靜,閔奇善一踏入商行就發(fā)現(xiàn)儲仲泉的臉色不對。
這種情形向來很少出現(xiàn)在天不怕、地不怕的儲仲泉身上,但閔奇善卻不放在心上,他只是懶洋洋地坐進太師椅,慵懶的模樣讓人看了咬牙切齒。
“商行發(fā)生什么事了?”
眺眼望向一臉閑適的好友,儲仲泉忍不住長嘆一口氣,心中著實佩服他那種天塌下來都不在乎的個性。
“不是商行發(fā)生什事,是你發(fā)生什么事了?”
“喔?這話怎說?”閔奇善的語氣依然漫不經(jīng)心,這問題看來只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
這些日子他可是安分得緊,天天都待在府里盯著車汝月那丫頭吃藥進餐,拼了命地想把她的身子給養(yǎng)壯些,自然也就沒時間可以出去惹是生非。
再說就他所知,近來諸記的生意蒸蒸日上,就連儲仲泉的心腹大患宇文丹花也已經(jīng)和樊衣剛那個錢鬼成了親,一樁樁、一件件事情都完美得足以讓人痛哭流涕,哪還有什么天大的事會發(fā)生?
所以,他認定了儲仲泉臉色凝重,全是出自于個人的大驚小怪。
“咱們在京城酒樓里的小廝讓人遞了信回來,說最近江影樓大動作召回了旗下所有的殺手!
“那又如何?”閔奇善還是不懂這跟自己有啥關(guān)系,京城……那已經(jīng)是離他許久的事了。
“他們的目標(biāo)是你。”儲仲泉說出重點,瞧得出來他滿腹憂心。
“喔!鼻迩宓膽(yīng)了一聲,閔奇善卻沒有其他太多的反應(yīng)。
一點也不奇怪。他心底早清楚了,既然車汝月能尋來,那么當(dāng)年那個極欲置他于死地的人自然應(yīng)該也得到了消息,因此就算麻煩接踵而至,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
“你不在乎?”看著好友的不經(jīng)心,儲仲泉眉頭皺成了一團。
打他救了閔奇善的那天開始,他就知道這家伙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多活一天和少活一天,對他來說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
“我該在乎嗎?反正我這條爛命若不是有你,早在六年前就死透了,現(xiàn)在多活的都是賺到的,我倒很有興趣去瞧瞧地府是生成什么德行!遍h奇善笑兮兮地說道,看得出來這番話并不是出于逞強。
可就是因為這樣,儲仲泉才更擔(dān)心!
要知道現(xiàn)在可是敵人環(huán)伺、危機四伏,偏偏正主兒不痛不癢,倒教他們身邊這群朋友急得跳腳。
不行,他得想個法子,讓閔奇善正視這件事情。
儲仲泉撫著下巴沉默了會,再抬頭時,臉上已不見愁眉深鎖,反而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你又想算計什么?”一見他的笑容,閔奇善便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最討厭看到儲仲泉這種笑容了,每回他這樣笑,自己就會遭殃。當(dāng)初決定脫離黑風(fēng)寨時是這樣,后來鐵了心要招惹談宗音那女人時也是這樣,現(xiàn)在……
頭皮頓時覺得一陣麻,還不等儲仲泉開口,閔奇善就想起身走人。
“你以為那些人的目標(biāo)只是你嗎?”儲仲泉突然道。
他知道怎么成功喚醒閔奇善的警戒心,這家伙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但真能不在乎車汝月的小命嗎?
“這話是什么意思?”
“聽說,他們的目標(biāo)不只你一個人!
“他們想殺汝月?”
“這是自然,上回要不是車姑娘救了你,只怕你不死也要重傷了,不是嗎?”
自古以來,愛管閑事的人通常都會成為旁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聽到儲仲泉的話,閔奇善靜默不語,但從他渾身緊繃的肌肉,可以瞧出他胸中的怒火正在急遽上升。
“他們想殺了她?”
“嗯!眱χ偃隙ǖ狞c頭。
要做生意,消息自然要靈通,他們諸記遍布在皇朝各地的客棧小館,除了讓人吃飯打尖賺點銀兩外,最重要的功用也在這兒了。
“非但如此,他們似乎也對車家的各門生意發(fā)動了狙擊。”
“還有呢?”看來麻煩是不小,難怪方才儲仲泉這么愁眉不展。
“當(dāng)然,諸記也成了他們的目標(biāo),咱們各地的鋪子幾乎都有些或大或小的災(zāi)難發(fā)生。”
這話聽起來像是有人抓狂了,正打算遍地燃起火苗,來個決一死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