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息怒?那老女人將所有財產(chǎn)都握在手中,一旦讓她知道閔奇善沒死,怕還不風風光光的把他給迎回來做當家?”屆時他處心積慮了那么久的計劃,不都泡了湯?
“咱們還是有機會的,陰縣離京城還有一段距離,只要咱們加派人手,一定可以取了閔奇善的性命。”
“這……”聽到屬下的建議,閔長謙的心里猶豫起來。
要是大舉調(diào)動人手,只怕風聲早晚會走漏到老夫人耳中,要是打草驚蛇,莫說榮華富貴享用不著,只怕自己這條命都會沒了。
“爺,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咱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連老夫人也一起除掉?”
閔長謙斂下眼思索。因為不是出自大房的嫡子,所以族里人對他想掌權多少有點雜音,若非老夫人稍微護航,他想要在閔家立足也并非這么容易。
因此他一直不敢輕舉妄動,忍氣吞聲這么多年,如今雖覺時機未到,可為了避免閔奇善的再次出現(xiàn)毀去他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他或許該放手一搏……
“你有什么想法?”
“屬下的意思是,咱們一方面先將老夫人軟禁起來,另一方面再繼續(xù)派人狙擊閔奇善和車汝月。若能殺了他們,自是安枕無憂,若是不行,咱們就來硬的,逼著老夫人先宣布爺為家主!
這個想法其實和閔長謙心底的盤算不謀而合,雖然冒險了點,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或許值得一試。
“好,明兒個你就走一趟江影樓。”
既然他們派去的人殺不了閔奇善,那么砸下重金請來的殺手應該可以了吧?
為了想要的東西,閔長謙一向是這樣不擇手段。
他又開始躲著她了!
自從那夜纏綿后,車汝月要見閔奇善一面,簡直就比登天還難。
因為她的傷尚未痊愈,所以在客棧休養(yǎng)了沒幾天,他就又將她帶回了陰縣。
“姑娘,該進湯藥了。”
一道上了年紀的聲音打破車汝月的沉思,嬌俏的臉龐頓時成了苦瓜臉,幾乎都要皺成一團了。
“李總管……”望著那總是板著一張嚴肅臉龐的李總管,她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聲音里帶著撒嬌,與初相見時的義正辭嚴完全是兩副模樣。
“姑娘有事吩咐?”李總管好生有禮的問道。既然主子將這位姑娘視若上賓,那么她自然也成了他這個大總管的上賓。
“嗯!避嚾暝滦χc點頭,一雙水眸溜上了他身后端著藥盅的丫鬟,開口說道:“咱們打個商量,能不能就當我喝過了?”
雖說樊衣剛是個名號響當當?shù)纳襻t(yī),開出來的湯藥藥效一定好,可問題是那藥苦得很,一入口就足以讓人哭爹喊娘,所以若能選擇,誰愿意乖乖地喝藥?
“姑娘這是在叫屬下欺騙自己的主子嗎?”李總管很認真的想了會,這才望向滿臉企求的她問道。
“我沒叫你騙他,只是覺得這藥我應該可以不用喝了。你身為一個總管,為府里節(jié)省開支也是你的責任,既然我已經(jīng)好了大半,又何必白花那些銀兩呢?”車汝月本就是個慧黠的姑娘,只要她想,就算死的也能被她說成活的。
聽到她的話,李總管雙目隱含笑意,不過隨即斂去。
“車姑娘,身為一個下人自當遵從主子的意見,我怎能恣意妄為呢?”李總管一板一眼的說道,偏偏又完全一副恭敬的模樣,讓人拿他無可奈何。
真要放棄了嗎?車汝月的眼一掃到丫鬟們端著的藥盅,想到那藥的苦,頓時決定打死都不放棄。
“李總管,做人要懂得變通,更何況將來我若成為奇善哥哥的妻子,也算是你的主子之一,難不成我說的話就不做數(shù)嗎?”
“您也說是‘將來’,既然現(xiàn)在還不是,那我只能聽命現(xiàn)在唯一的主子。”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顯然李總管是做足了功課才來的,對于車汝月的纏功,他可是丁點都沒動搖,照樣端著一張嚴肅的老臉,執(zhí)意達成主子交代的任務。
“你……”簡直是顆頑石嘛!
真是什么人有什么樣的下屬,奇善哥哥像顆頑石,他底下的人也跟著像石頭了。
“車姑娘,快進藥吧,等會若是藥涼了,可是會更苦。”李總管邊說,邊朝后頭的丫鬟打了個手勢。
靈巧的丫鬟見狀,立刻一個箭步走出來,恭敬地朝著車汝月呈上湯藥。
“不喝!”說理使計行不通,她難道就不能用耍賴的嗎?她抿唇,瞪著那盅藥像是在瞪什么殺父仇人似的。
“車姑娘,你若不喝,咱們做下人的自然不能逼你喝,但免不了得對爺據(jù)實以報。”
“說就說,誰怕誰?”反正她正愁見不到他,一顆心慌得難受。
她這種耍賴的模樣讓李總管終于忍俊不住,唇角微微地往上一勾。“那屬下這就去找爺。”說完他腳跟一旋,轉身就離去。
不過李總管還沒走遠,門外就又出現(xiàn)了一個款款婀娜的身影。
“嘖嘖嘖,我倒不知我家妹子何時成了個耍賴小娃了?”
熟悉的說話方式和聲調(diào),讓車汝月愕然地抬頭,原本苦著的一張臉倏地一亮,整個人朝著對方飛奔而去,投身入懷。
車汝月乍見親人,既驚又喜地問道:“云云姐!你怎么來了?”
柳云云是打小和她一同長大的手帕交,也是車家的遠房親戚,幼時爹娘怕她一個人孤零零,所以便將云云姐接來同她作伴,兩人感情好到幾乎無話不談。
這回她悄然離京,爹娘怕是猜出了她會落腳陰縣,憂心她受欺負所以才特地讓云云姐前來陪伴的吧。
“你又任性了?”柳云云不閃不避地讓她抱了個滿懷,食指輕點她的鼻尖輕斥。
“我哪有?”
“怎么沒有?那李總管好聲好氣的請你進藥,你卻百般為難,這些我可都瞧在眼里。不用狡辯,方才你纏著總管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還不快快進藥。”纖手輕拍一下她的臉頰,柳云云故意板著臉說道。
“但是那藥好苦,我一點也不想喝。”車汝月撒嬌的說道,模樣活像個還沒長大的娃兒,和那日前來尋找閔奇善時的不畏不懼有天壤之別。
“再苦也得喝。我聽說你受傷了,這傷筋動骨的,要是不好生調(diào)養(yǎng),落下病根那可就糟了!绷圃瓶嗫谄判牡膭裰,伸手端過丫鬟手里的藥盅,掀開蓋子,頓時藥香滿室,逼得車汝月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而她也真的這么做了。
顧不得眾目睽睽,車汝月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又再退一步。
心想自己離門口應該已不遠,又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她倏地旋身要溜,卻猛地撞上了一堵肉墻。
“疼疼疼……”這一撞好大力,只怕她的鼻子都要歪了!
她那呼天喊地的模樣,讓剛進門的閔奇善皺了下眉頭,他一手扯開她捂著自己鼻子的手,在確定她除了撞疼外并無大礙后,大掌隨即覆上了她的臉蛋,一點都不溫柔地替她揉捏著。
“這么急急忙忙的要去哪?”他對她的撞莽頗為不悅,手勁倒是輕柔得不至于弄疼她。
“我……想去茅房!
“她是怕藥苦,不想喝藥,所以準備溜之大吉。”
兩個回答同時響起,閔奇善瞧瞧車汝月,又看了看柳云云,當下將臉上透著心虛的車汝月給抓住不放。
“你要干么?”在眾人面前被人拎小雞似的抓起來,覺得沒面子的車汝月頓時猛力地掙扎。
“喂你喝藥!”閔奇善在椅上落坐,然后再將她“擺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兩人親密的姿態(tài)盡落眾人眼底。
見烏漆抹黑的湯藥被他端在手上,車汝月顧不得什么面子問題,滿腦子就想逃!拔也皇峭迌毫,不用你喂!
“你的確不是娃兒,卻比娃兒更麻煩。”他沒好氣的說道,一手制住她如毛蟲似的扭動掙扎。
“我不喝藥,說不喝就不喝,你能拿我怎樣?”這話很挑釁,說完她還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肯讓他得逞。
閔奇善一聽,眉一挑,忽然仰首飲盡藥汁,就在車汝月不明所以地瞪大雙眼時,他已突然傾身,然后伸手扳開她的手,直接吻住她的唇,將自己口中的藥汁緩緩送進她嘴里。
喂完一大口藥,他仿佛一點都不覺得藥苦,甚至還意猶未盡地用自己的舌頭舔去了她嘴角殘留的藥汁。
“你……你……你……”因為藥苦,車汝月那巴掌大的臉蛋皺得跟包子沒兩樣,生氣地想要開口指控,無奈語不成句。
閔奇善笑看著她,“小時候你不總嚷嚷著要和我同甘共苦,咱們現(xiàn)在就是同甘共苦!
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像是蜜糖般的流進車汝月心里,讓她滿肚子的抗議全都縮了回去。
結果,她什么都沒說,只是雙眸閃閃發(fā)亮地瞧著他,整個人傻里傻氣的,仿佛再也記不得那藥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