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得到別人的友善,自己就要先主動釋出善意。
這幾天,許晴歡常常想起白皓維那天對她說的這句話。
也是在這幾天,她陸續發現,原來白皓維為她做了不少事,他不僅常常利用她的名義買東西請女同事吃,連在幫她們忙的時候,也都會說是她叫他去幫忙的。
因此原本對她不友善的幾個女同事,不僅不再惡意捉弄她,遇見她時,還會跟她閑聊。
「你呀,要多笑,不要成天板著張冷臉,這樣不了解你的人,會以為你這個人很高傲又難以親近!顾齻兙驮@樣勸過她。
手上抱著從會計部拿來的一份報表,準備要送到葉威桌上給他批示,經過設計部時,許晴歡下意識的停下腳步,朝里面張望了下。
看見白皓維正站在一張桌子旁,跟一名設計師說話,他一手撐在桌邊,一手抓著耳垂,那對細長的眉峰輕蹙著,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等一下會去摸鼻子——她的腦子里忽然跳出這樣的想法。
許晴歡愣了下,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想。
然而下一刻,她訝異的看見他真的伸手去摸鼻子。
「咦,晴歡,你來找我嗎?」這時轉過頭來瞥見她的白皓維,立刻丟下那名設計師,笑吟吟的朝她走過來。
「不是,我只是剛好經過!顾龑⒛欠輬蟊肀г谛厍,看著他那張一看見她就笑得嘴角彎彎的臉龐。
他跟那些被她拒絕的男人不太一樣,面對她時,仍是笑得一點芥蒂也沒有。
「快中午了,待會一起吃飯好不好?」白皓維涎著笑討好的問。
「……嗯!箾]有猶豫太久,她輕輕點頭。
「你答應了?」他有點意外,驚喜的望住她。
「今天中午我請你吃飯。」她想謝謝他,因為他,她不再被人排擠,讓她這幾天在公司過得很輕松。
「好!顾_心得昏了頭,沒有問她為什么會突然想要請他吃飯。
還有二十分才十二點,但白皓維已經待不住了,在她離開之後,他頻頻看著腕表,心思完全飛到中午的約會上,聽不進那名設計師跟他說的話。
「白先生,你的電話哦!惯@時助理揚聲道。
「哦!顾氐阶约旱淖唤悠痣娫,因為心情愉快,所以連嗓音也輕快了起來,「喂,哪位?」
「維,是我。」
一聽見帶著洋腔的中文,他的眉心就皺了起來。
「我那天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不要再來煩我!拐f完話,他喀一聲直接掛斷電話,不想再浪費時間跟他羅唆個沒完。
好心情沒受到太大影響,當指針一指到十二點,白皓維興匆匆的到外面去等許晴歡。為了避免他人的閑言閑語,所以兩人約在外頭碰面。
哪知道出去沒多久,他就被剛才電話里的那個人給纏住了,崔伊居然跑到公司來等他。
「維,我們好好再談一談!菇鸢l藍眼的他不死心的說。
「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談的,我上次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你走吧,不要再來煩我了!拐f完,看見許晴歡出來,白皓維像只看見主人的狗兒,立刻興奮的快步走過去。
還急著想說什么的崔伊情急之下拉住他,結果正往前走的白皓維被他這么用力一扯,腳步不穩的往前一撲,連帶的崔伊也往前一滑,跌下前還順勢抱住了他的大腿,讓原本已經穩住身體的白皓維,鼻子狠狠撞向地面,痛得他眼淚都飆出來了。
他火大的捂著鼻子正想破口大罵,耳邊卻聽見一道清脆的笑聲傳來,抬起頭,看見許晴歡冷艷的臉上漾開了笑容。
他傻傻的跟著她笑,忽然覺得能讓她笑得這么開心,就算要他再跌幾次他也愿意。
誰知道就在這時,那個肇事者的嘴巴卻說出曖昧得會讓人產生誤會的話。
「維,我跟了你這么多年,你怎么忍心就這樣拋棄我?」
此刻白皓維的眼里只看得見許晴歡那抹甜美的笑靨,忘了爬起來,也沒去聽崔伊說了什么,直到看見她唇邊的笑忽然隱去,還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他和崔伊看時,這才發現不對勁。
「你剛說什么?」他回頭問。
「我說我跟了你這么多年,你忍心就怎樣拋棄我嗎?維,既然你眼睛治好了,跟我回美國吧!
白皓維嘴角一抽。這家伙,居然把話說得這么曖昧,好像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一腿似的,他火大的踹開他的手,站起來。
「你給我聽清楚,崔伊,我不會跟你回美國,不管你再說多少次,我也不會改變心意。」沉下臉說完,他立刻跑向許晴歡解釋,「你不要誤會,我跟這家伙不是那種關系,他是我以前在美國的經紀人,他只是希望我能跟他回美國繼續作畫!
「嗯!孤犕晁慕庹f,許晴歡剛才不自覺蹙起的眉心緩緩展開。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剛剛聽見那個外國男人說的話,胸口竟莫名戚到一陣凝窒。
崔伊不死心,也跟了過來,臉上充滿了不諒解和疑惑。
「維,我不懂,你已經看得見了,為什么不回去繼續作畫?」繪畫是白皓維的第二生命,以前為了畫出一幅滿意的作品,他可以好幾天不睡覺。
也因此,兩年前那場車禍導致他雙目失明,無法再作畫時,他痛苦得幾乎不想再活下去,甚至曾經尋短,但都被他及時阻止了,不過沒多久,他就突然失蹤了,連他這個經紀人也找不到他,直到前陣子才打聽到他回臺灣,而且接受了眼角膜移植,重見光明。
他立刻飛到臺灣來找他,誰知,他竟表示這輩子不會再畫畫了。
當初把繪畫當成人生全部的人,突然說不再作畫了,這實在讓他無法接受,也想不通為什么。
「跟你說過我沒有辦法再作畫,也找不回以前那種感覺,如今我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標,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回去吧,我是不可能跟你回美國的!箾Q然的說完,白皓維伸手握住許晴歡的手要離開,「走,晴歡,我們不要理他!
兩人手指輕觸的那一剎那,她微震了下,還來不及掙開他的手,就聽見外國男子吃驚的嚷嚷。
「維,你居然牽女人的手?!」
「這有什么值得你這么大驚小怪的?」白皓維朝他丟去一枚白眼。
「你以前最討厭女人了,連碰都不肯碰她們一下!」崔伊震驚的瞪著他和許晴歡交握在一起的手。
「晴歡跟那些女人不一樣!挂驗闋砍兜绞撬,他愿意解釋。
注意到白皓維看那女子的眼神,崔伊發覺了一件更驚人的事。
「維,你該不會是愛上了她吧?!」
「那又如何?」白皓維沒有否認,牽著許晴歡逕自往前走,看見崔伊還不死心的想追過來,狠狠瞪他一眼。
那枚犀銳警告的眼神,讓崔伊停住了想再追上前的腳步,他滿臉困惑的搔著下顎。這個人真的是以前那個維嗎?
除了那張臉,他的個性幾乎整個都變了,最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愛上了一個女人!
因為他幼年時曾被保母凌虐過,後來便視女人如蛇蝎猛獸,絕不讓她們太靠近他。
所以此時看見他竟用那種滿是愛戀的眼神注視著一個女人,崔伊驚愕不已,不知道究竟在他身上發生了什么事,令維有這么大的轉變。
。
自聽到崔伊說出白皓維愛她的那句話後,許晴歡就一直是處在被雷劈到的震愕中,任由他一路牽著她走進餐廳,坐了下來。
他愛她?!
怎么可能,他們才認識沒幾天,她原本以為他只是對她有好感,想追求她,怎么會一下子就愛上她了?
愛可以發生得這么快嗎?
有意追求她的男人不少,但他們通?瓷系亩际撬耐獗,那根本不是愛。
她不相信一見鐘情,只相信日久生情。在她的認知里,愛情是要經過相處,等彼此了解後,才能慢慢產生感情的。
「怎么了,晴歡?」見她恍恍惚惚的不知在想什么,白皓維關心的問。
「你……剛才那個外國人說的是真的嗎?」她瞟向他問。
「你指的是哪件事?」
「他說……你愛我?」
白皓維毫不猶豫的點頭,「是真的!顾劾锏那橐鉂M得都快溢出來了。
「為什么?」她脫口問道。這個男人眼里的感情是那樣濃烈熾熱,彷佛愛了她好久好久,盯著他那雙眼,這樣的眼神……她仿佛曾在誰的身上見過,她努力想著,胸口突然莫名抽痛了起來。
「你想問的是,我為什么會愛上你嗎?」他煦然一笑,「愛情是沒有道理可言的,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覺得我們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忍不住生起一種想要親近你的念頭!顾傅氖琴M凌宣第一次在飛耀集團遇見她的事。
「我知道在你還不了解我這個人時,你是不會接受我的感情,你一向不相信一見鐘情這種事,沒關系,我可以慢慢等,等有一天你覺得自己已經夠了解我了,愿意接受我再說!
許晴歡訝異的望著他。他怎么會知道她不相信一見鐘情的事?
白皓維磁性嗓音帶著無限的寵溺和包容說:「我們就先當朋友,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的負擔——」他突然伸手捂住胸口,痛得彎下身子。
「你怎么了?」見狀,許晴歡嚇了一跳。
他搖搖頭,抖著手想從口袋里取出隨身攜帶的止痛藥,藥卻不慎落到地上。
她連忙撿起那瓶藥,打開蓋子遞到他手上,再端了杯開水給他。
服下藥後,等痛疼的感覺漸漸平息下來,白皓維抬起頭,見她一臉擔憂的看著他,他蒼白的臉上硬是擠出一抹笑。
「之前開刀的地方突然痛了起來,吃了止痛藥,現在沒事了!贯t生說這種止痛藥再吃上一陣子,再配合其他藥物的控制,只要沒有意外,要活到五、六十歲應該不是問題。
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活著,絕不再讓自己那么容易就死去。
「你要不要先回家休息?」瞧他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像隨時會昏倒似的,讓她忍不住為他擔心。
「不用,我沒事了?斐园,剛才被崔伊那家伙耽誤了不少時間,就快上班了!
許晴歡不放心的再看他一眼,見他臉色好像漸漸恢復,這才低頭用餐。
待兩人進公司前,她忽然停下腳步,想起他是一個人住,萬一又不舒服的話,突然找不到人幫他該怎么辦,遂拉過他的手,從皮包里取出一支筆,在他手背上寫下一組電話,「你以後要是不舒服,可以打電話給我。」
白皓維驚喜的垂眸看著手背上的電話號碼。她肯給他電話,這表示她已把他當成朋友了,他成功邁進一大步。
。
結果當天晚上,白皓維就迫不及待的打電話給她。
「喂,是我,白皓維!箾]辦法,他只有在公司時才能見到她,而上班時間他又不可能整天黏在她身邊,所以一整天下來,兩人其實能見到面的時間并不多。
聽見他的聲音,許晴歡黛眉緊張的擰起!改悴皇娣䥺?」
電話彼端傳來他帶笑的聲音,「不是,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你睡了嗎?」
聽見他沒事,她緊繃的神經一松,「還沒!苟厞A著電話,她一邊摺著剛從陽臺收進來的衣服,一邊說:「我在忙,你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要掛電話了。」弟弟明天要出國半個月,她還要幫他整理行李。
「噢,好,那晚安。」
聽得出他的失望,許晴歡心一軟,想了下,「我聽說肝不好的人不能熬夜,你早點上床睡覺,有什么話明天再說!
「好,我這就去睡!惯@一聲白皓維回應得滿心歡喜,因為他聽出了她語氣里的關心——她關心他!
掛上電話,躺在床上,他嘴角愉快的高高翹起,拿起床頭柜前一幀她的照片,落下一記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