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妃的儀式就在一種詭譎的氣氛之中開始了,陸小魚穿著一襲紅衣,頭上蓋著蓋頭,裝扮十分簡單的由宮女陪伴進了宮殿,而當她進門那一剎那,蘭書寒就握緊了拳頭。
他不相信!不相信曾與他共患難的她,會在最后關(guān)頭棄他而去!
蘭書殷卻是很沒良心地笑得開心,坐在龍椅上等著陸小魚走近行禮。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相當靠近陸小魚的妃子突然從觀禮行列沖了出來,擋在陸小魚前面,接著拿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向陸小魚的前胸。
「。 龟懶◆~悶哼一聲后緩緩倒下。
在旁目睹這一切的蘭書寒目眢盡裂,覺得他的天地都要崩潰了。
「該死,你想做什么?」蘭書殷反而是最快反應過來的人,急忙讓護衛(wèi)將那名妃子拿下。
蘭書寒已顧不得旁人眼光,一臉難以置信地朝陸小魚快步走去,看著那把刀就這么插在她的胸前,汨汨地流著鮮血。
「快叫太醫(yī)!叫太醫(yī)谷凝香來!」他撕心裂肺地大吼,恨不得這刀是插在自己身上。
原本老成持重的陸子龍也慌了,他飛快地掏著身上所有的金創(chuàng)藥還有止血藥,但顫抖的手連藥瓶都拿不好,灑了一地。
「哈哈哈,你們不用救了,她死定了!鼓敲娱L得十分清秀,一點也看不出竟會如此兇殘。
「皇上,要怪就要你如此薄情寡義,臣妾自皇上仍是八皇子開始就跟著皇上,可是等到皇上終于登上龍椅了,臣妾卻只被封了個才人,而這個來路不明的陸小魚卻成為高了臣妾好幾階的妃……臣妾不服,不服!」
蘭書殷皺著眉!杆阅阋獨⑿◆~?」
「沒錯!她該死——」那名妃子像是失去了理智,即使被制住,仍然激烈地表達出自己的恨意。
蘭書寒完全不理會身旁的一切,只是緊張又害怕地看著懷里陸小魚的氣息漸漸微弱,卻無計可施,「小魚,小魚你醒醒,你不能睡,不能睡啊……」
陸子龍也失控的朝蘭書殷太罵,「該死的!你們皇宮不是有神醫(yī)、有許多仙丹妙藥嗎?還不快點拿出來救小魚!」
不過短短幾句話的時間,陸小魚在蘭書寒懷中沒有了呼吸,猶如安詳睡去一般,再也沒了聲息。
這一幕震撼了在場所有人,好好一件喜事變成了憾事,皇上會如何震怒?蘭書寒又會如何報復?會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讓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金鷹王國又陷入混亂?
然而,眾人想象中的混亂都沒有發(fā)生,蘭書寒異常的冷靜,俊逸的臉龐甚至沒有任何表情,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這種冷靜反倒讓人不寒而粟。
他低下了頭,像是與最親密的伴侶說話那般,對著陸小魚說道:「你不會真的死的,你還沒有成為我的妻子,怎么會死呢?」說完,他抱起了她,轉(zhuǎn)身欲走。
蘭書殷絲毫不怕刺激了蘭書寒,居然攔在他面前!杆俏业钠拮印
「她永遠不會是你的妻子!」蘭書寒平靜地道,淡然的目光下閃動著寒意,「你沒有好好保護她,讓她遭受如此傷害,你還敢說她是你妻子?」
蘭書殷氣不過,出言反駁。「難道你就有好好保護她了嗎?她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你給了她什么承諾?你連自己的皇位都保不住,又能給她什么好生活?現(xiàn)在……現(xiàn)在她香消玉殞了你才要帶她走,那有什么用?」
他的話無疑是最殘酷的指控,蘭書寒無言以對,也不想解釋,伊人已去,說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他轉(zhuǎn)了另一個方向欲將人帶走,蘭書殷卻也往旁邊踏了一步,再次攔住他。
「滾開!」蘭書寒沉聲道,聲音中的洶涌情緒已經(jīng)快忍不住了。
「憑什么?」
不顧蘭書寒對陸小魚是何情感,今日她嫁入皇宮,就是他蘭書殷的人,蘭書寒憑什么帶走她?
「憑我愛她,她也愛我,你不存在我們之間。」蘭書寒用一句話就定義了三個人的情感糾葛。
他向前一步,這一步的氣勢將蘭書殷逼退了一步。
蘭書寒冷著聲,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說道:「她要承諾,我給她一輩子,無論她變成什么樣,我都會在她身邊!她想要榮華富貴,我給她,想要權(quán)力利祿,我也能給!只是我知道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懷中的陸小魚身上,目光剎那間浮現(xiàn)濃到化不開的悲哀,幾乎讓人室息。
「她想要的,始終只有我,她想過的……是只有我和她的生活!
蘭書寒自認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他忍著沒有對蘭書殷出手,已經(jīng)是他最后的底線,若是再逼他,連他自己都不曉得會做出什么事。
未料,平時還算機靈的蘭書殷今天卻像是吃錯藥一般,硬是不讓他把人帶走,「等等,你不能帶她走!
蘭書寒終于變臉了,所有的憤怒、仇恨、埋怨、后悔等等情緒一股腦全沖了出來,他惡狠狠地盯著蘭書殷,失控地吼道,「蘭書殷,不讓我?guī)ё咝◆~,這個代價你付不起!我一直沒有取回皇位,是我不想,而不是我不能,因為我知道小魚不想被束縛在宮里,我不知道你和她達成什么協(xié)議,讓她愿意嫁進宮為妃,若只是為了氣我,那么這個結(jié)果也已經(jīng)夠了!顾B皇弟或皇上的尊稱都沒有用了,直呼其名,蘭書殷相信,如果自己再堅持下去,搞不好真的會被兄長給殺掉。
那冰冷的肅殺之氣幾乎要把現(xiàn)場給凍結(jié),連悲痛萬分的陸子龍都被這股氣勢所影響,凝重地看了蘭書寒一眼。
「不是這樣的……」蘭書殷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地盯著蘭書寒懷中的陸小魚,「唉,小魚姑奶奶,你再不醒來,我這皇冠被人摘掉也就罷了,怕就連腦袋也被人摘掉了。」
此話一出,陸子龍變了臉,蘭書寒更是臉色鐵青,心頭狂跳,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懷中的人兒。
果然,只見陸小魚緩緩張開了眼,滴溜溜的直望著蘭書寒,而后者仍處在震驚之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她沒死?那……那她方才為什么失去了氣息?
這一切怎么回事?
蘭書寒輕輕放下了她,想要確認顫抖著手撫摸她慢慢恢復紅潤的臉蛋,一向清朗的眸子起了一層水露。
「你沒事……沒事……」
他已經(jīng)不知道要說什么,才能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沖擊。
那種天地瞬間崩塭,又轉(zhuǎn)瞬重建起來的心情并不是常人所能夠體會的,他沒有因此瘋狂已經(jīng)算是自制力非常強了,若要他再說些什么表達自己的心情,那真是強人所難。
「小魚!」陸子龍也跑了過來,這時候他不在乎自己是否露餡,確定女兒真的沒事才是最重要的。
在場的幾名大臣及嬪妃看了這戲劇性的轉(zhuǎn)變都傻眼。
但大伙兒都是人精,心知肚明這其中一定有他們不知道的內(nèi)情,所以即使有疑問也全吞到肚子里,靜候情況的發(fā)展。
「好了,可以放開我了!鼓敲虤㈥懶◆~的妃子輕輕掙扎了一下。
侍衛(wèi)在蘭書殷的頷首下放開了她。
她頑皮地朝蘭書殷眨了眨眼,長長地吁了口氣,「皇上,我替你辦好了這件事,該給的獎賞記得給,可別真的宰了我!
見她當眾把兩人的約定說了出來,蘭書殷苦笑點頭。
與她交換了一記彼此心里有數(shù)的眼神,接著后者搖了搖手,很落落大方地離開了現(xiàn)場,這種灑脫的性格令蘭書殷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你們也全都下去吧!顾D(zhuǎn)回視線,大手一揮,讓那些來充場面的看官們離開,接下來,就是皇家內(nèi)部的事。
蘭書寒震驚了良久,終于稍稍平復了過來,他也意會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局,而這個局的目的就是讓他崩潰。
「可以告訴我為什么嗎?」他深吸了一口氣,緩和自己依舊激烈的心跳。
很奇怪,照理來說被騙成這個樣子,他應該暴怒才是,然而現(xiàn)在的他只有失而復得的放松及喜悅。
如果沒有她演這么一出,他還不知道自己愛她愛到可以與整個皇室決裂的地步。
陸小魚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背后的陸子龍一眼,用手拍拍衣服,把胸口那把假刀拆掉,嫌惡地看了下自己滿胸口的假血,才昂起下巴,余慍未消地說:「我只是想讓你們自己親身體驗看看,至親之人死去是多么痛的一件事,誰叫你們要騙我!」
聞言,蘭書寒與陸子龍同時一愣,心頭像是被重擊了一拳,俱是苦笑起來。
原來陸小魚今日來這么一場,是在報陸子龍詐死之仇,而她似乎也很清楚那件事是蘭書寒與陸子龍串通的,今日的一切是他們自作自受。
「小魚,你怎么知道爹沒死?」陸子龍問道。
這不僅僅是出自他個人的好奇心,也是一種警惕,身為地下情報殺手組織的一員,居然被人看出了破綻,他必須弄清楚自己失誤在哪里。
「你們派來食坊保護我的那個人,右手虎口上有個繭,我一看就知道那人和爹練的是一樣的刀法。」陸小魚解釋著,「我本來就覺得爹的死很蹊蹺,而書寒派來保護我的人為什么和爹有關(guān)系?我只稍微向那個人套一套話,就知道爹并沒有死,如此自然也得知書寒就是和爹串通之人了。」
「原來如此……」陸子龍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看來他馭下不嚴,思緒欠周全,要多多檢討才行。
「那你又為什么要嫁給蘭書殷?」這次換蘭書寒問。
陸小魚詐死他不介意,反正那是他欠她的,他認,他最介意的,是她要嫁給別人這件事,說到這個,陸小魚沉下了俏臉,杏眼圓睜地瞪著他!敢驗槟氵@家伙明明沒有要娶我,卻又一直釋放對我余情未了的信息,我不爽嘛!」
聞言,蘭書寒摸摸鼻子,相當無態(tài),她的不爽可是害他差點嚇到三魂七魄只剩一魂一魄呢。
「如果我們倆注定沒有結(jié)果,那么在那一夜之后……」陸小魚說到關(guān)鍵之處,害羞地停頓了一下,索性直接說道,「對我們最好的方式就是大家老死不相往來,讓這份感情在歲月中淡去消失,但是你偏偏又要找我,找到了我又馬上跑到邊境搞什么親征……你究竟把我當成什么了?」
她在大河畔的思念,已經(jīng)滿溢到自己都無法容忍的地步,不能愛卻又要給她愛,也不管她承不承受得住,簡直欺人太甚。
所以她要反擊,而她的反擊就是把自己的痛苦,讓這群不懂得為他人設身處地的男人,全部承受一遍!
有了這樣的心思,加上蘭書殷也發(fā)覺蘭書寒對她的重視,因此設法與她接觸,希望她可以說服蘭書寒接下皇帝大位,兩人都想設計同一個人,一拍即合,才有了今天這場驚天動地的大戲。
而蘭書寒在絕望谷底走了一遭,發(fā)現(xiàn)全是自己自作自受,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
「天啊……原來我的自以為是竟然造成了這么大的誤會!顾K于有機會好好和她解釋自己所做的一切,「小魚,你知道為什么我一回京,第一個處理的不是皇宮內(nèi)的事,而是調(diào)集了所有能用的力量來找你嗎?因為,你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遠超過國事與天下事!
現(xiàn)在,對于在她面前表白情意,他已經(jīng)不會有任何的忌諱或顧慮,就這么坦然地道:「等我找到了你,你卻不愿見我,我猜想你對我有怨,既然你不會再消失了,那么我就先去將我的責任了結(jié),解除烈熊王國的威脅,待我無事一身輕了,就能給你承諾,給你你想要的一輩子,否則,萬一我在戰(zhàn)爭中出了意外,你不就要當寡婦了嗎?」
陸小魚沒有想到他的避不見面背后竟有這種考慮,看來她倒是有些誤解他了,不過,她仍然不解他話語中的暗示,「但你打了勝仗不就是要當皇帝了嗎?」
「誰告訴你我要當皇帝?」蘭書寒淡淡地道。
一旁的蘭書殷聽到這句話,眼睛都快凸出來。
不會吧,他千辛萬苦幫陸小魚整兄長,氣得一向冷靜淡漠的兄長火冒三丈要宰了他,結(jié)果兄長并沒有想要當皇帝?
那他究竟為誰辛苦為誰忙?!
蘭書寒可不管蘭書殷在想什么,徑自對著陸小魚深情款款地說道:「就算我成為九五之尊,迎你入宮又如何?我的后宮三千隨時能置你于絕境,就像當年我仍是太子時,在宮里舉步維艱的情況,我自己嘗過那樣的苦,怎么舍得讓你也嘗?」
所以……陸小魚美目漸漸發(fā)亮,她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開竅了,而且正要帶領(lǐng)她走向她最期待的那個方向。
「所以,愛當皇帝的人就去當吧,小魚,你不是想在大河畔開食坊嗎?你原本的店鋪因為我關(guān)了起來,那么我們就讓它重新開張吧。」蘭書寒終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臉,看起來是那么真摯、那么溫暖,「至于那天下廚藝第一人的名號很快就會變成真的,畢竟我這個親征大元帥只認定食坊老板娘的手藝!
「那個謠言是你放出來的?」為了她曾經(jīng)夢想當天下廚藝第一人?陸小魚難以置信,他居然用這種方法替她造勢?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看著蘭書寒的目光也變得古怪,這個蘭書寒的心計未免太深了,為了完成心愛女人的夢想,連這種招數(shù)都可以使出來。
不過老實說,這招還真有用,成功將陸小魚的廚藝捧到了金鷹王國的最高點,當然她本身的確也有這個本領(lǐng),吃過的人都不會覺得是過譽。
「那不是謠言,至少在我心中,那是真的。」蘭書寒真心地說了自己對她的評價。
陸小魚整顆心都快因為他融化了,對比他為她所做的一切,他之前做的那些事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你……」陸小魚柔柔地望著他。
「小魚,我們走吧。」他朝她伸出了手。
這一次,陸小魚再沒有猶豫把自己的手交到了他手上!负,我們走!
于是,兩個有情人也不管這是什么場合,旁邊有什么人,就這么自顧自的朝宮殿外行去,陸子龍也隱回暗處,默然消失,只剩下傻眼的蘭書殷站在原地,那比女人還美麗的臉上盡是無助與挫敗。
「喂喂喂,你們走了,那我這皇位怎么辦?」
慢慢走遠的蘭書寒頭也沒回,只是隨意揮了揮手,
「是你自己要坐上去的,你自己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