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炘頂替了內侍官的身分,剛踏入御膳房,就看到里頭的廚子們忙進忙出,準備皇宮一整天所需要的膳食。
根據修羅的調查,為了隱藏皇帝發瘋的消息,司徒煌先是控制了太醫院、對外宣稱皇帝染了怪病急需隔離靜養,跟著也掌控了御膳房主要的廚師,專門負責皇帝的飲食,徹底控制著皇帝的一舉一動。
當廚子將幾碟小菜和白粥放到竹籃里時,司徒炘一怔,不敢相信這些就是要送給皇帝的膳食。
司徒煌為了皇位當真已經不擇手段?這樣的食物簡直比送給被打人冷宮的人的膳食還要不如!
“準備好了,快將皇上的膳食送過去吧!”一名廚子將桌上的兩只竹籃蓋上,然后將它遞給司徒炘還有另一名內侍官。
司徒炘垂下眼應了一聲,拿起竹籃跟在另一名內侍宮的身后,緩步離開了御膳房。
還沒走到皇帝的寢宮,就先看到在附近來回巡邏的禁衛軍,司徒炘瞄了一眼,心知這層層的嚴密把關,表面上是在保護皇帝的安危,但實際上卻是在預防皇帝逃走。他在心中不禁猜測著,在這群禁衛軍之中,到底有多少人已經被五皇子給收買了?
“……唉!我說這皇宮里必定有什么不干凈的鬼東西在作怪!”走在前頭的內侍官突然喃喃自語道。
“什么?”司徒炘眉頭一緊,隨即想起自己偽裝的身分,立刻斂下惱怒的神情應和道:“最近是發生了不少事情!
“可不是嗎?”前面的人頭也不回,明顯只是想找個人說話打發時間!跋仁倾y鏡公主,現在連皇上都變成這副模樣,接下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呢!”
“圣上身上有病,御膳房只準備這些怎么夠養病呢?”司徒炘悄悄轉變話題,希望能從這內侍官口中探得更多情報。
“這有什么辦法呢?”內侍官搖搖頭,刻意壓低了音量道:“就算是山珍海味圣上現在嘗得出味道嗎?上回圣上發作起來的模樣你也見識過了,現在誰敢靠近?前天小李子手臂上的肉還被咬下一塊呢!現在肯進寢宮送膳食的人越來越少啰!”
從內侍官口中聽來父皇的情況似乎很糟,司徒炘聽到這里心口一熱,恨不得背上立刻生了一雙翅膀好趕到父皇身邊去。
“太醫院的人真是膿包,當初治不了銀鏡公主,現在對圣上的病還是一樣無能為力!彼就綖院藓薜亻_口。
“噓!你這話可千萬別讓其他人聽到,F在為皇上治病的可是五皇子從太醫院里千挑萬選出來的!眱仁坦偌泵χ浦顾,正想說些什么,但前面又有一支禁衛軍經過,只得急急說道:“什么都別說了。”。
司徒炘機警地閉上嘴,模仿前面內侍官的姿態,手提著竹籃,低著頭快步從禁衛軍的面前走過去。
“為圣上送膳食?”
守在皇帝寢宮外頭的侍衛,將手上提著竹籃的太監喚到身邊,依照慣例掀開了竹蓋檢查,確定里頭只有幾碟小菜和白飯后才退后!澳銈儍蓚在這里等一下!
兩名禁衛軍轉身進入寢宮,過了好一會,寢宮里突然傳出了凄厲的叫聲,司徒炘一怔,隨即認出那是皇帝的聲音。
又過了一會,方才進入的禁衛軍重新走了出來,其中一人對著他們說道:“你們現在可以進去了。”
司徒炘努力壓抑內心的激動,尾隨在另一名內侍官后頭,迅速往寢宮內走去。
一進到里頭,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臭味,像是熬煮的湯藥混合了什么腐臭的東西,幾乎要讓人喘不過氣來。
除了這股讓人掩鼻的臭味之外,司徒炘還聽到了父皇忽高忽低、宛如野獸般的咆哮聲。
走在前面的內侍官掀開隔著寢宮的厚重布簾,先前難聞的臭味更是直接撲鼻而來,嗆得司徒炘差點流下淚水。
但真正讓他大吃一驚、瞪大雙眼的,是位于寢宮中央,被人用布條綁在椅子上,披頭散發、滿臉臟污,比牢里囚犯還更狼狽落魄百倍的皇帝!
“天啊!”司徒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這么做對圣上是大不敬,可是有什么法子呢?圣上一旦發作起來,力量大得嚇人,要不是外頭的禁衛軍每回先幫我們把圣上綁在椅子上,咱們說不定都會被圣上給活活打死呢!”內侍官無奈地搖搖頭,動作熟練地將竹籃放到一旁圓桌上,開始將碟子里的小菜倒到白飯里,再用筷子攪拌了一下,接著抬頭對司徒炘催促道:“你還愣在那里做什么?快點過來!服侍圣上用膳的時間只剩半個時辰左右!
司徒炘提著竹籃快步走到內侍官身邊,按照他的方式將小菜倒入碗里,攪拌了好一會,這才捧著碗,踩著既憤怒又悲傷的腳步,緩緩來到皇帝的身邊。
“嘿嘿……婳妃、婳妃……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皇帝失去焦距的目光,空洞地望著遠方,嘴里喃喃地念著。
看著渾身散發惡臭、神情萎靡呆滯的皇帝,司徒炘再也無法克制心中的悲傷,無聲的淚水緩緩滑下了面頰……
。
司徒炘和內侍官踏入皇帝寢宮后,巧妙隱藏在附近監視的修羅,這才自暗處現身,他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頂著內侍官的面皮,神情自若地走在皇宮里。
既然司徒炘已經順利進入寢宮和皇帝見面了,幫助太子返宮的計畫算是成功了一半,接下來皇宮里的局勢會有什么樣的發展,就得看司徒炘的本事,與他無關。
這原本就是他的計畫,讓司徒炘返宮一并解決司徒煌和皇帝的問題,讓他能心無旁騖地面對組織、救出銀鏡公主。
組織已經在皇宮里布下了天羅地網等著你。
夜魘的警告并無虛假,早在皇城外,他就發現組織的人混在巡邏的士兵里頭,如果猜得沒錯,皇宮里應該也混入了不少組織的臥底。
但修羅對這些人不以為意,也并不能阻擋他救人的決心,但倘若夜魘提供的情報是正確的,組織派出了那幾個人對付他,那么自己的對手將是擅長布陣的鬼梟,擅長設置機關的冷剛,以及和自己同樣擅長使劍的羅生,這三個人,才是自己需要真正在意的對手。
他心里明白,唯有徹底解決這三個人,才能救出司徒寧靜。
只是,他至今仍想不明白的一點,就是這幾年和五皇子連成一氣的究竟是誰?他是組織里的什么人?既然當年曾經收下了皇帝的黃金辦事,為何后來又選擇和五皇子合作、在皇宮里展開一連串的事件?其中必定有特殊原因,讓他舍棄皇帝改為和五皇子合作,這之間,似乎隱藏著某種連他也猜不透的秘密。
修羅一邊沉思一邊走著,不一會,已經來到皇宮西側——亦是宮里的內應,和組織里的人互相聯系、交換訊息的地方。
修羅確定四下無人,輕功一展,一個縱身跳到樹上,跟著他小心隱藏住氣息,在樹上耐心地等待著……
約莫半刻鐘,一名宮里的女官行色匆匆地走了過來,她先小心地四處張望,確定身旁都沒人后,她伸出手,在墻邊上下左右,敲出約定好的暗號。
不一會,墻的另一端也傳來了回音,修羅見狀,嘴角勾起了笑痕,隨即輕功一展,瞬間來到了女官的身邊,他伸手迅如閃電地朝女官的后頸輕輕一劈,后者連張口呼救都來不及,就無聲地向后倒去——
修羅伸手點住她身上幾個大穴,跟著輕輕一躍、越過了城墻,落地的同時藏在衣袖里的匕首也已經握在手上,冰冷無情地抵住了打扮成皇城子民的男人的后頸。
“……你是誰?想要干什么?”突然之間死神降臨,男子動也不敢動,只能語氣顫抖地發問。
“如果不想死,就聽我的吩咐!毙蘖_冷冷地開口。這人看起來不像是組織里的人,但也絕對脫離不了關系。
“你……你最好別亂來喔!我背后的靠山可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人物!”男子緊張地開口,絕望地想為自己爭取生機。
“你背后的靠山是誰?大得過我的靠山五皇子嗎?”修羅冷笑著反問。他知道銀鏡公主不在皇宮里、更不在五皇子的手中,干脆假借對方的名義逼問司徒寧靜的下落!拔液湍阋粯,都是奉命行事。銀鏡公主不能在視線范圍里接受保護,我的主子對于眼前這種情況已經越來越不耐煩了!如此重要的籌碼,還是放在自己的身邊比較恰當!
男子渾身一震!莫非,五皇子想臨時反悔、不想合作了?!
“不如就由你帶路,讓我去見銀鏡公主一面,如此我也好回去向我的主子交差!”修羅以匕首輕輕滑過對方的頸部,慢條斯理地劃出了一道血痕。
男子只覺得后頸傳來一陣刺痛,心里又慌又怕,緊張地抖了老半天才說:“有話好說……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和我來,我的主子自然會給你一個滿意答復!
男子等了老半天,身后都沒有反應,就在他打算開口再談條件的時候,他感覺到抵住頸項的匕首已經抽開,跟著,方才被匕首劃過的傷口,傳來了某種又刺又癢的詭異感覺。
“別回頭,也別搞鬼!毙蘖_壓低聲音警告!拔乙呀浽谀愕牟弊由夏硕荆灰愎怨灶I著我回去,我就會給你解藥,否則,你會全身潰爛而死,明白嗎?”
“是、是!我明白了!”男子拼了命地點頭,身體僵硬,說什么也不敢回頭,開始邁開腳步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