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朱慶擇日親征,十五萬大軍浩浩蕩蕩由京城開出,雖說勞民傷財,不過那浩大的氣勢還是振奮了百姓,在出征那日夾道歡送,讓朱慶志得意滿,也使得兵部以嚴明松為首、力主親征的那群黨羽得意了好一陣子。
朱慶親征后,太子朱得時監國,京城很快地恢復了平靜和秩序,而白露的珍饌點心坊也選在這個時候開幕了。
京城里的小道消息流通是飛快的,雖然嘴巴上沒說,但人人都知道這家店名義上是白露所開,但背后替白露撐腰的卻是太子妃,原因只是太子妃喜歡白露做的點心,上回左安陽以張平鎮特產為名,送了一大堆進宮,便入了太子妃的眼,此次白露開店,太子妃便暗地贊助不少。
這當然是個障眼法,把太子與左安陽暗地往來的事抹去,全推給了太子妃嘴饞,不過世家貴胄之間也知太子妃有率性的一面,會做出這種事情也不奇怪。
只是到了開幕邀請賓客時,卻發生了出乎白露意料的困擾。
白露身為一介平民,她開的店卻是各家權貴都暗示著要參加,之所以會造成這樣的局面,固然有東宮的因素,一方面也是因為左安陽。
左安陽孤家寡人,雖說兵權被奪,但在某些品級不上不下的官員眼中,他可是妥妥的乘龍快婿,有這機會還不先下手為強?自然是自家有女兒的出女兒,沒女兒的出侄女!
只是去捧捧場還有免費的點心,那點心能打動太子妃估計也是不凡,能同時討好忠義侯與太子妃,何樂而不為?
在這種情況之下,男賓也就罷了,左安陽會處理,但女賓就讓白露頭疼不已了,這些貴女任一個都不是白露可以高攀的,邀請了不知由誰去招待,畢竟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不可能自己出面,可是不邀請的話又得罪一票人。
正困擾時,有個人主動出面要攬下這事,讓左安陽與白露訝異萬分,卻又喜悅感激——這個人正是徐氏。
徐氏因左安陽的緣故,可是二品誥命夫人,她愿意出面,必然不會失禮。
于是珍饌點心坊的開幕宴熱熱鬧鬧地展開了,親王以下的文武百官攜家帶眷來了一半。
在此之前,白露帶著十幾名學徒,又在選定的珍饌點心坊店面后多砌了好幾個石窯,沒日沒夜的訓練他們制作甜點,還要麻煩左安陽遣人送信到張平鎮再多送些原料過來,石窯的火幾乎沒熄過,眾人如此忙碌不堪,今日的開幕宴才能順利推出各項產品。
天京的珍饌點心坊因為有太子妃的資金在內,所以店鋪位置極好,在鬧市的最邊緣,為的是旁邊那一大塊能停馬車的空地。而店鋪是由三家店面打通,比張平鎮官道的總店不知要大多少——左邊賣乳酪、奶油等材料,如今張平鎮制出的乳酪,已經有十幾種口味了,正中央是店面,擺上各式甜點,而最右邊則是擺了數組雕工精美的楊木桌椅,讓想歇腳吃甜點的客人可以在店內享用,還有幾個茶博士招待,專門為這些甜點搭配相應的好茶,甚至供應幾樣如奶茶、花茶、酥油茶、團茶等京里從未見過或少見的茶,都是出自白露的想法。
店鋪后便是后院,與北方的珍饌點心坊相似,后院是可以住人的房屋,只不過規模大了數倍,一整排的屋宇還帶個花園,容納得下百人以上。
今日的開幕宴便設在花圜之中,以一排柏樹為界,左院招待男賓,右院招待女賓。
左院由左安陽招待,右院則是以徐氏為主,但徐氏主要也只是露個臉鎮場,招待的事仍然是由白露來做,其實徐氏真正有興趣的是白露在侯府里也沒做過的那幾道甜點,對于與這些貴女交際,當真提不起勁。
開幕宴時辰差不多時,客人一撥撥的踏進店鋪了,分別被引領入座,安排座位也是門學問,除了須按品級分座,有過節的還不能分在附近,感情好的則是貼得近點,當初光是座位的安排就差點讓白露弄昏了頭,還是太子妃私下找了個宮里的嬤嬤提點她京里那些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才勉強完成。
至少現在看起來還沒有大問題,白露松了口氣。
然而再如何希望事情辦得圓滿,偏總會有些地方不在掌控之中。當嚴玉嬌和幾個貴女不請自來的一同踏入珍饌點心坊時,白露心里忍不住咯噔一聲。
不過白露對嚴玉嬌的提防并未表現在臉上,仍是客氣有禮地招呼,臨時擺了張桌子給了這幾個貴女,不料幾人還沒坐定,就有人發難了。
「你不知道我們是誰嗎?居然安排在如此偏僻的位置?」開口的是兵部右侍郎之女顧月娥,因父親官職之故,對嚴玉嬌多有巴結,當然好處也是拿了不少。
「人家搭上了忠義侯,自然捧高踩低了。」緊接著開口的是太仆寺卿的孫女劉艷,因為長得其貌不揚,不得京里貴公子們的青睞,十九歲仍嫁不出去,所以性格有些扭曲。
「在這種破爛地方也好意思招待我們幾個?真真是個沒眼力的!蛊溆噘F女也鼓噪起來。
能與嚴玉嬌混在一起的,自然都不是什么寬厚大方的人,更何況她們今天就是來找碴的,又哪里會收斂?
她們這么一鬧,頓時吸引了其他已入座的貴女們的目光,不過眾人都是維持著儀態不攪和,就連鎮場子的徐氏都沒有開口,只是淡然地看著白露準備如何解決。
在一看到嚴玉嬌時,白露就知道今日絕無法善了,此時一臉歉意,溫婉和順地上前道:「對不住幾位小姐,我們點心坊地方小怕坐不下,所以當初才會發出請柬,幾位小姐突然蒞臨為小店增光,倒顯得小店更為簡陋,小姐們看不上眼是應該的。不過小姐們放心,等會宴席的點心絕對足夠,無論坐哪里都不會餓著的!
白露很是周到地說,卻暗示了這幾名貴女沒請柬不請自來,上門來打秋風。
劉艷首先氣急敗壞地嚷道:「我們有缺你這一口吃的嗎?」白露更無辜了,「那不知諸位小姐的來意是……」
她這么一問,嚴玉嬌等人居然答不上來,難道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直言是來搗亂的?抑或真能承認她們其中有幾人真是饞那一口太子妃都贊不絕口的甜點?
嚴玉嬌氣得呼吸都不暢了,蠻不講理地道:「我們明明是在說你座位安排得不好,誰和你說些無關緊要的?」
其余眾女連忙附和,每個人都瞪向了白露,看她怎么接招。
白露也很配合地露出軟弱的模樣,咬著下唇像是被欺負慘了,為難地道:「那不如幾位小姐自己挑,看你們想坐哪里,白露再為你們安排?」
那幾個小姐得到這樣示弱的反應,下巴都快揚到天上,彷佛自己贏了這一局,然而當她們幾個放眼看去其余座位,臉色就難看了起來。
如今座位其實已經坐得七七八八,只剩些下零散的空位,而那不是在一些高門的夫人身旁,就是與那些看都沒看過的小官家閨女同桌。夫人們身旁的位置顯然不是她們這些未出嫁的小姑娘能坐的,而那些小官家的閨女們坐的位置則比她們現在坐的地方還偏。
那群已有座位的貴女們也發現這點,神色未變,卻都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也想知道嚴玉嬌等人究竟想坐哪里,這些人的刻意刁難實在太明顯,不少人覺得嚴玉嬌她們簡直蠻橫不講理,幸好未與她們交好。
顧月娥倒是有幾分急智,在正尷尬的時候又回頭瞅著白露,「我們是要你安排!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白露立即幽幽一嘆,「你們現在坐的位置,就是小女子安排的啊。既然小女子安排的諸位不滿意,讓你們自己選又選不出來,那小女子當真是無能為力了。」
嚴玉嬌等人又是一陣的無語。
「那么不滿意的話,這里讓給你們坐吧。」一直沉默不語的徐氏,突然冷冷地開口道。
所有人都訝異地看了過去,尤其是白露,她完全沒想過徐氏竟會為她出頭,心中的驚詫可是結結實實。
徐氏可不管旁人怎么看,反正她在天京高門世族女眷的印象里一向是個脾氣古怪又難以親近的人,她自然就順心而為了。對她而言,這些小女孩在外頭對罵掐架她能不管,但在她面前欺負侯府里的人就是不行。
當徐氏的目光淡淡地掃過嚴玉嬌時,后者臉猛地一紅,低頭避過了她的逼視。
與嚴玉嬌同行的貴女們見嚴玉嬌示弱,也不敢再多嘴什么,訕訕地在白露安排的位置落坐,不然難道真的去搶徐氏的位置?那可是女賓席的主位,坐在那里的都是身分最貴重的幾位夫人,耍橫耍到她們身上去,誰有這個膽子?
于是一場紛擾默默的停息了,白露向徐氏福了福身,遞過去一記感激的目光,見賓客來得差不多了,便到點心坊里張羅上甜點了。
此時恰好是午膳與晚膳之間,所以上的全都是甜點,除了白露在西北賣得很不錯的各色乳酪蛋糕、泡芙、奶酪等等,也上了很多到了京城她才依據地方特色做出來的新品,比如摻了綠茶的綠茶蛋糕,兼具香氣與口感的山楂胡桃塔,熬了三天三夜的柚子果醬做成的軟餅干、香脆多層次的杏仁瓦片……最后還用輪車推出了一個巨大的奶油蛋糕,光是上頭繁復華麗的擠花就讓眾女看傻了眼。
一下子鬧哄哄的院子全靜了下來,大伙兒都忙著品嘗起面前外型精美、風味獨特的甜點,茶博士們也四處奉茶,待到吃得差不多了,白露才與眾人介紹起這些甜點有什么名堂。
「這些甜點幾乎都有一樣主要的原料,便是牛乳!拱茁冻蠹椅⑽⒁恍,眼下的她又不是方才那個柔弱的模樣,而是落落大方的侃侃而談,「所有甜點里的牛乳皆是來自西北的張平鎮。諸位夫人小姐應該知道,忠義侯原是張平鎮總兵,當他去到張平時,那里可謂窮山惡水,民不聊生,用來抵御韃子的守軍更是軍需不足,忍凍挨餓。為了替百姓找到生計,同時更為了補足抵御外侮的軍需,所以利用當地盛產的牛乳開設了珍饌點心坊,還有制作乳酪等食材的作坊……」
她說起了珍饌點心坊的由來,眾女都聽得十分入迷,而白露聲音雖然不大,卻婉轉清脆,透過了柏樹,傳到另一面男賓的地方,每個人也都靜了下來,靜心聆聽。
「……如今萬歲親征,朝廷亟需財源,所以說,珍饌點心坊的出現,并不是為了私利,而是為了國家民生,所得盈利也有部分要歸國庫的。諸位貴客的到來,皆是為王朝盡一份心力,相信天恩浩蕩,諸位的付出,必能傳達到每個百姓的心中。」白露所言皆發自內心,故而看來極為誠懇,相當有感染力及說服力。
「好!說得好!」禮部尚書夫人忍不住叫了聲好。
其余夫人或貴女也不乏贊了幾聲的,徐氏看白露的目光都不同了,隱隱帶著驕傲,像是得意自家兒女大出風頭,甚至男賓那里都傳來了鼓掌的聲音。
但嚴玉嬌等人哪里能看白露如此出彩,即使她們也驚艷于這些甜點的美味,但心中對白露的偏見及恨意卻大過國家大義,哪管珍饌點心坊為何存在,要是倒閉了做不起來才好,最好讓白露丟個大臉!
于是嚴玉嬌在桌底下踢了顧月娥一腳,顧月娥知機,立刻抱著肚子大聲叫痛起來。
「唉呀、唉呀……我的肚子好痛……」
她的聲音尖銳,很快便引起了眾人注意,而見眾人都在看她,她叫得更起勁了。
「痛死我了!怎么會這么痛呢?我不過吃了這些甜點而已啊……」
劉艷跟著驚叫起來,「唉呀!莫非是這些甜點有問題?」
嚴玉嬌冷笑,同樣揚聲說道:「誰知道有些黑心肝的在里頭加了什么呢?白露,你這點心究竟動了什么手腳?為什么月娥的肚子會疼得這么厲害?」
此時顧月娥痛叫著倒在了桌上,一把將桌面上未吃完的甜點餐具等掃到了地上,讓場面更混亂了。
白露心中微微起了火氣,明知嚴玉嬌等人在演戲,在場的人也絕對看得出端倪,她卻不得不重視,這世上不乏不明就里的人,只要顧月娥咬定食物有問題,這件事傳到外頭去,必然會影響未來點心坊的營運。
白露忍了忍怒氣,謹慎地問道:「顧小姐是否是吃了其他的東西?否則所有院子里的人吃的都一樣,怎么獨獨她出了問題?」
「這就要問你了,你是不是針對月娥下了毒,所以月娥才會腹痛?」嚴玉嬌抓住她的話,語氣篤定的指責!赴茁,你好狠毒的心!居然對你的客人下毒!」
這指控不可謂不嚴重,引起全場一陣譁然,畢竟中毒是可能會要人命的事情,最是容易引起恐慌。
嚴玉嬌見有人為之色變,心中得意,更乘勝追擊地道:「白露,你不能因為先前與我有齟齬,便下毒害月娥啊,她雖是我帶來的人,也是來為你捧場的,你這是恩將仇報!」
滿懷復仇之火的嚴玉嬌根本沒察覺自己話中的問題,她一心只想毀了白露,讓她無法在京城立足。在茶館那回,白露讓她丟了那么大的臉,害她好一陣子不敢出門,之后她斷了與左安陽的婚約,那也非她所愿,她把兩筆帳全算在白露頭上,認為是白露壞了她的姻緣。
白露依舊冷靜且溫柔地說道:「嚴小姐此話差矣,若是白露與你有齟齬,那直接向你下毒就好,何苦要害顧小姐?」
這……本來有些慌亂的賓客們面面相覷,這說的也有理啊,看向嚴玉嬌的目光又轉為狐疑,而嚴玉嬌被這么一說,也慌亂了一下,但旋即又想到狡辯的話。
「我怎么知道你為什么要害月娥,說不定……說不定你本來想害的是我,只是上錯菜了!」
白露簡直要大笑出來了,點心是一大盤的上,想吃什么各人自己動手,她如何事先預知誰會吃到什么?
「既然嚴小姐一口咬定我下毒,不如我們請大夫來替月娥小姐醫治,看看究竟是什么問題,便可證明我的清白!
白露直接做了決定,不想再與她糾纏,可顧月娥是裝病,嚴玉嬌又怎么可能讓她接受大夫醫治?
于是嚴玉嬌蠻橫地道:「你都下了毒,誰敢相信你請的大夫?我們自己有相熟的大夫,月娥我會帶去醫治,若是大夫判斷出月娥中了毒,我們自會告到京兆尹處,再看你如何狡辯!」
人要讓嚴玉嬌帶走,不管是不是演的,白露的罪名都坐實了,白露本人如何會讓此事發生?而在男賓那側聽到所有動靜的左安陽自然更不會。
早從嚴玉嬌不請自來時,左安陽就將女賓那里的情況聽得一清二楚,現在又來了這出,左安陽更是聽不下去了,此刻撥開了柏樹叢,帶著一名男客走了過來。
既然他都過去了,其余男賓自然也按捺不住,跟著他身后過來女賓這兒看熱鬧了。
左安陽來到女賓這邊,就見嚴玉嬌盛氣凌人的指著白露,斥責她下毒害人,此刻還死不悔改,拒絕讓她們去求醫,簡直是蛇蠍毒婦,她身邊的那群貴女也同樣目光不善,而顧月娥依舊抱著肚子趴在桌子上呻吟,好像真的快不成了。
他冷哼一聲,立刻開口打斷嚴玉嬌的話,「嚴玉嬌,白露請的大夫你不相信,這宮里太醫院的院使你總該相信了吧!」
他沉著臉讓開一步,露出身后的男客,赫然便是太醫院里地位最高、醫術最好的李院使。
完全沒料到李院使也來了,嚴玉嬌臉色大變,她身邊那些貴女更是嚇得花容失色,有些直接低下了頭不敢露臉,而趴在桌上的顧月娥更是立刻就不敢哀號了,轉為微微地發抖。
這下也不需要醫治,旁觀的人一看這情況就知道結果了,不過為了不留下任何把柄,左安陽仍請李院使上前替顧月娥檢查。
李院使看了看她的臉色,把了把脈,心中十分不屑嚴玉嬌等人的作為,秉公說道:「這位小姐的身體并無任何大礙,老夫敢說絕無中毒一事!」
「不可能!」嚴玉嬌尖叫,硬著頭皮道:「你們串通起來的!左安陽,是不是我父親解除我與你的婚約,你心有不甘,所以串通李院使設局害我!」
這未免強辭奪理過頭了,李院使簡直氣炸,左安陽都懶得辯解了,不過她既提起婚約,他也不介意在眾人面前說個明白。
「你嚴家認為我兵權被奪,又丟了官位,前途無望,便急急解除婚約,和這種勢利人家斷了關系,未來無須與一個膚淺任性又無理取鬧的大小姐成親,我有什么好不甘的?」左安陽說得絲毫不留情面,反正他早就與嚴明松翻臉,自然也不用給嚴玉嬌什么好臉色。
「我左安陽做事光明正大,也不怕在眾人面前坦誠,我喜愛的女子,從頭到尾只有白露一人,要是與嚴家的婚約仍在,我也是會想辦法解除的!
他望了眼白露,與她驚訝的眼神相對,微微得意地揚了揚唇角,今天就是要把與她的關系坐實了,讓她再無理由離他而去。
而轉回面對嚴玉嬌時,他臉上馬上又覆上了厚厚冰霜,「至于你,急吼吼的來找白露的麻煩,有人邀請你了嗎?白吃白喝就算了還倒打一耙,現在還敢誣賴李院使,簡直愚不可及!要知道人吃五谷雜糧,哪有能保證一輩子都不生病的,太醫院在宮中有重要地位,李院使更是先皇特地請來坐鎮的,你質疑他的誠信,便是質疑先皇;而我雖沒了總兵之職,仍然是忠義侯,你同時構陷朝廷命官與勳貴,本侯爺不能看在嚴明松的分上放你一馬,這件事得送交刑部了!」
他指著嚴玉嬌,指著劉艷,指著每個嚴玉嬌帶來助陣的貴女,最后指著顧月娥,「你你你,全都要為此事付出代價,尤其是你,兵部右侍郎顧聰的女兒是嗎?偽裝中毒訛詐誣陷,更是罪加一等!」
「不!」顧月娥崩潰了,她不敢想像這事鬧到刑部,先不說她父親可能會宰了她,她的后半輩子也將毀在這件事情上。
她驚惶地看向了嚴玉嬌,但嚴玉嬌自身都難保了,哪里還會理她,直接將視線別到一邊去。
她彷佛成為棄子,心頭更慌了,什么都顧不得了,紅著眼睛叫道:「我不是故意的!是……是嚴玉嬌叫我假裝中毒,要擾了這一場宴會,讓白露身敗名裂,從此在京城待不下去。嚴玉嬌還說她不會讓這家珍饌點心坊成功,一定要鬧得它開不成……嗚嗚嗚,我只是聽嚴玉嬌的話去做,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眾人都以鄙視又嫌棄的目光看向嚴玉嬌等人,嚴玉嬌的黨羽中有些都已經和顧月娥一樣嚇哭了,有些在心里恨著嚴玉嬌把自己卷入這種風波之中,至于千夫所指的嚴玉嬌,整張圓臉扭曲,看上去猙獰得驚人。
反正已經沒辦法亡羊補牢,嚴玉嬌豁出去指著白露大罵,「我為什么不能報仇?我就是要害死她又如何?要不是她,你會不喜歡我嗎?我也不會為了她在茶樓丟那么大的人!每個人都認為我殘忍好妒,還不是這個賤女人害的!開什么點心坊,我絕對不會讓你這個賤人成功!還有左安陽,我今天撂下話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這對拘男女,有我嚴玉嬌在的一天,你們永遠也別想在一起!」
她罵得實在太激動、太不要臉面,甚至連些市井用語都出來了,如此反而讓一院子的名門貴胄不知如何反駁,與她對罵又不可能罵得比她難聽,簡直失了身分。
「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不知怎么地,白露腦子里浮現了這兩句話,本能的就說了出來,她都想不起自己怎么知道的,卻無比的符合現在的情況。
有些人聞言掩嘴一笑,氣氛倒是沒那么緊繃了,嚴玉嬌更是火冒三丈,破口大罵。
「你憑什么說我不要臉?你這賤女人才不要臉,專搶別人的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爬上左安陽的床,也不瞧瞧你長得什么樣子,要胸沒胸要臉沒臉,瞎子才會看上你這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