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美人艷容一震,眸色晃蕩幽韻,不過眨眼間,便恢復方才的慵懶嬌態(tài),眼神卻是一寸寸凍結(jié)如冰。
“告訴我,你姓啥名誰?”美人像是漫不經(jīng)心的低笑問道。
如此稚嫩,竟是他的弟子……一個女流之輩,花容月貌,釋斷塵,你居心何在?
“釋心澄,是師父取名的!彼龐珊┗馗,不懂戒慎為何物。
記得師父提過,出家人一律跟從世尊釋迦牟尼之姓,而取這名便是祈盼她“心如止水,澄明清凈”,不愿她沾染俗世煙塵,簡直和師父的名諱對成一雙,心澄斷塵。
美人的眼睫輕輕顫動,卻是無人知曉,她牽起那雙無助的小手,臉上的微笑比白衣菩薩還要慈祥萬分,眼底卻藏著毒辣的殺意。
“本主帶你回去,等你師父上門領(lǐng)人,你說好還是不好?”
“好!好!美麗姊姊,你人真好!贬屝某斡峙矢矫廊说男厍埃嶂矒崴男牡难U裊淡香。唔,好香哪!真希望能天天擁著這香味入眠。
美人垂眼柔笑,眼底浮出算計,初出江湖的小姑娘尚不知兇險,還一逕沉迷在她一身薰香之中,三言兩語便任由她宰割,這就是釋斷塵調(diào)教出來的徒弟?
好,她倒是要瞧瞧,這個釋心澄在釋斷塵的心中占有多少分量。
這座無雙殿五步一樓,十步一閣,處處美景,在玩心極重的釋心澄眼中,無雙殿是個探究不盡的世外桃源。
上自女侍武從,下至廚娘丫鬟,她幾乎是用讓人無法拒絕的聰慧靈黠拐騙了所有人的心,特別是她毫無城府的傻憨性子,與這里格格不入;但人便是這樣,越顯得格格不入的事物越分外教人留心吸引,而她自然順理成章的當了這殿里最受歡迎的不速之客。
熟歸熟,她還是弄不懂,到底這座無雙殿是個什么樣的處所,何以占地萬頃,仆從近千,武將近百,而主事者只一?
到底好心把她撿回來養(yǎng)的蘭皋殿主是何方神圣,竟能有此浩盛排場與繁麗?難不成這里是皇宮?
“紫霞,你說,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釋心澄黏著一干閑來無事,正在喂養(yǎng)肥美錦鯉的女侍,忍不住疑心,沒頭沒腦就問出口。
紫霞是領(lǐng)頭的女官,地位斐然,問她準有個底。
“你好端端的待著,問這么多做啥?反正這里有得吃、有得住,你還怕我們害了你不成?”紫霞不冷不熱的答覆她。
“我只是在猜,這里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皇宮?”她雙手托腮,有些困意的睨著湖中竄頭爭食的肥美錦鯉。
這里的床榻軟如云絮,和她平日睡習慣的粗硬木板天差地別,可是舒爽歸舒爽,卻讓她夜不成眠。
她想念師父,好想、好想,若是讓師父知道自己在這里過得這般舒服,鐵定會叨念她好逸惡勞、不思長進。
“皇宮才沒無雙殿舒服呢!你少拿皇宮來和無雙殿較量,省得殿主聽了不悅。”
“好些天沒見到蘭皋姊姊了,她上哪兒了?”她好想再聞聞她身上的香味。
紫霞輕輕推她的肩膀,“殿主的名諱可不許你想喊就喊,況且我們這些下人也無權(quán)過問殿主的行蹤!
紫霞這番輕責,釋心澄不是聽不出來,恐怕是在拐彎抹角的提醒她,一個外人過客沒有資格過問,也罷,反正她只盼著師父快快來,帶她回到潛龍寺,回去過她的太平日子,那就什么事都沒有……
“心澄,想午寐就回房去,小心一個不留神栽進湖里喂魚。”
釋心澄抹了抹困澀的小臉,拍拍衣裙上的草屑灰塵,決定窩回房里,睡個舒舒服服的一大覺。
師父啊!您不在的時候,就讓徒兒過點好日子吧!
淡白衣裙繞進無雙殿的回廊里,可是任憑她兜來繞去,就是摸不回自己的廂房,困意濃重,瞌睡蟲直往她的腦門叮咬,她停下腳步,一臉困惱。
哎呀!反正這兒有的是廂房,睡哪間不都一樣?
當下作了決定,釋心澄推開繡有錦繪的門扉,神智昏沉沉的,纖裊的身子東倒西歪的栽了進去。
霎時,一股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雅香似隱似浮,裊裊于鼻息之間。
“好香哪……”她睡意濃重,循香而去,一記撲上前,順勢縮進那香味的來源處。
鋪著金緞絲綢的軟榻上,紅衫長袍占據(jù)全部視線,那緞是她未曾見過上等的好,彷佛指尖輕輕一畫便會斷裂,袍上龍鳳雙繡,繡工精巧,栩栩如生。
她揉了揉眼角,看見一張熟悉的曠世絕色,孩子氣的撒起嬌,“蘭皋姊姊,我好喜歡你身上的香味,好喜歡、好喜歡……”
記得還小的時候,每當她作惡夢或遲遲無法入睡,師父就會在房里薰上一壺檀香,讓她心安。
若是還不能入睡,師父便會抱起她,好生安撫一番,誦念佛的真義,讓她靜心沉氣,直到酣然入眠才放開她。
思及釋斷塵悠然的面貌,她鼻頭一酸,更加偎近暖意清香的身軀,像個孩子般蹭了蹭,凝脂玉面抵在對方的肩頭上,揚起笑靨。
睡夢中,她感覺到一只手撫過自己的粉腮,進而用指尖摩挲逗弄著她的粉唇,她咕噥一聲,轉(zhuǎn)身躲開,不許那指頭擾她清夢。
頭頂傳來一道輕笑,似真似夢。釋心澄緊摟住身側(cè)的溫暖之軀,契合靠攏,意外的發(fā)覺這軀殼比師父的還受用,光是擁著便讓她全然無憂的安然入眠。呵,蘭皋殿主果真是個好人。
天色昏黃,月懸山尖,倦鳥歸巢。有人卻不知天高地厚、山南水北,像一只懶洋洋的貓兒伸伸腰桿,翻了個身,滾進一個熾熱的胸懷。
釋心澄睜開雙眼,明眸染上一層疑惑。對迎她目光的,是一雙勾魂魅眼,如霜白皙的玉膚,睫長如羽,龍睛鳳目,絕美不可方物。
“蘭皋姊姊,你的手……為什么要擺在我的衣衫里?”終于,她發(fā)現(xiàn)到那只介于中衣與肚兜間的溫熱掌心,在她的腰間與背脊輕輕游移……她全身冒出雞皮疙瘩。莫非蘭皋姊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嗜好?
促狹的魅眼盯著釋心澄局促不安的容顏,勾起淡笑,那笑似魔似圣,讓人屏息以待。
須臾,釋心澄背脊發(fā)涼,渾身僵硬。
“她”……“她”的手輕輕滑過自己半聳的柔胸,曖昧不已的扯弄著頸后的系帶,半扯半拉,百無聊賴似的纏繞在指尖。
“蘭皋……”
“蘭皋不在,你大可將口水省下。我最厭惡的就是把我和她搞混,你再喊錯,我就把你的衣物扒盡,丟到外頭,讓眾人欣賞!
低沉溫醇的嗓音教人癡迷,話里的陰邪卻教人打從心底畏寒。
釋心澄訝然瞪著“她”……不,是“他”才對!
眼前的人不是蘭皋,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男子……擁有健碩光滑胸膛的男子!
“你的胸膛露出來了……”她后知后覺的臊紅如花俏容。
他的指尖勾起她的下顎,朝粉嫩唇瓣徐徐吐氣,“是呀!這會兒也該換你了!惫瘟斯嗡姆廴庽鹊捻尤旧瞎妍愳届。
好,自動上門的小玩意豈有不享用之理?瞧她還生嫩得很,引起他久違的好興致。
釋心澄猛地抽身,往后挪退,驚慌失色。“你在胡說什么?換我做什么?你別過來,否則我要喊……”
“喊什么?如果是床寐間的細語,那我就準你喊,其余的廢話多喊,就割你的舌頭喂魚!
“淫賊,你少污蔑本姑娘的雙耳,佛祖不會饒恕你的穢行惡狀!彼ゾo凌亂的衣襟,向來毫無防備的大眼總算有了一絲恐懼警戒。
邪佞的俊容笑開,撩開飄在眼前的發(fā)絲,他支肘枕側(cè)額,如暴禽般準銳野性的黑眸直勾勾凝睇她!耙\?這倒是挺有趣的稱呼,等你躺在我的身下時,再喊也不遲!
“別過來!否則……我咬舌自盡!”釋心澄見他緩緩的向自己趨近,作勢伸舌擺在皓齒間。
遲了一步。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疾速罩住她,她的小舌被他的薄唇覆蓋,溫熱的體溫覆上她的身軀,頭昏目眩之余,她用僅剩無多的清晰意識在心底默念那一串串圣潔明經(jīng)。師父說過,遇到危急時,誦經(jīng)是最有效的……
聽見她含糊不清的誦念經(jīng)書,李洛斐頓住,感覺到一股強大的真氣抵制著他。
他瞇起眼,未曾松開加諸她身上的束縛,再度勾起她清麗的容顏,伸出熱燙的舌尖,輕輕描繪過她嫣紅的唇瓣,笑道:“有意思,你這身真氣是從哪里練來的?”
“我不說!你這個無恥之徒最好快點放開我,省得讓我?guī)煾缸サ胶,狠狠的教訓你一頓!
“你不說,那我就褪去你的衣衫,把你丟到外頭,供他人觀賞。”這不是威脅,而是當機立斷,說到做到,李洛斐即刻動手拉扯她的衣襟,一舉抽掉衣帶。
“不!求你不要……”
看著自己的外衣被褪盡,拋進隱暗處,釋心澄有些怔忡的愣住,從沒想過真的會有人如此粗蠻不講理,從前在潛龍寺里,哪個師叔師兄弟不是把她當寶來疼,這會兒她總算見識到何謂武林險惡。
片刻,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聲在屋內(nèi)繚繞,像細雨打在蒼竹上泠泠作響,教人恨不得挖心掏肺求這哭嗓停下。
可惜,這人是邪,是無血無淚的魔,別人的生死全與他無關(guān),更何況是區(qū)區(qū)幾滴清淚。
“師父,您怎么能這么狠心扔下徒兒?我就要死在這不明不白的地方,要被這似男似女的人凌虐屈辱,我該怎么辦?嗚啊……”
她哭得傷心欲絕,哭到?jīng)]察覺那雙野蠻大掌早已停下來,沒聽到一陣低笑,更沒看到那張艷麗絕倫的俊臉竟嘲弄的睥睨著她。
“再哭大聲點,看能不能震破我的雙耳,興許還能饒過你一次。”
“你是哪來的邪魔歪道?你死后一定會下惡鬼道,下一世就淪落畜牲道!
不負他期望,釋心澄越哭越凄厲,還不忘搬出自小被諄諄教導的六道輪回論來詛咒這個無恥之徒。
李洛斐俊容但笑,指頭滑過她滿是淚痕的雪嫩肌膚!拔颐麊韭屐常阌浝瘟,省得你往后尋仇不知道我的名字,找錯了人,討錯了債。”
“尋什么仇?佛說過,有因自有果,所以這一定是我上輩子欠你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欠了你啥債,我得如此狼狽委屈……要是師父在就好了,他一定會幫我脫離苦難!
她的哭喊惹得李洛斐心生不悅?诳诼暵晭煾福@個未解人事的丫頭難不成是哪個男人欽定的女人?
大掌迅速翻轉(zhuǎn)起她的雪白藕臂,果不其然,他在上頭看見一顆朱砂圓痣。
眼下都什么年頭朝代了,還有人時興這一套?保守風派已過,四處可見荒腔走板的怪事,連下等賤民的歌妓都能昭然入宮當起貴妃,還有什么事不可能?
李洛斐的指尖輕輕撫過皓白如玉的秀腕,引起釋心澄一陣戰(zhàn)栗,她抑下啜泣,試著縮回手,卻始終無法如愿,只能與他緊攫不放的大掌拉鋸著。
“放手,要殺要辱,悉聽尊便,你別這樣拉著我,難看死了!币亲寧煾钢懒,肯定又會露出淡然無緒的神情,然后冷冷的訓她一頓。
“我想把你怎么樣全看我的心情,誰奈我何?”淡薄雙唇扯開一抹傲笑,李洛斐美目輕揚,掃過她噙淚的小臉。
“師父……”
懶得再聽見那煩人的稱謂,李洛斐索性再次堵住她的唇,松松軟軟的銜吻著。
釋心澄用力拍打他的胸膛,靈巧的雙眸死命瞪著他一雙幽眸,驚覺那眸子太深沉、心機太過狡詐,望得她腳心泛涼。
“你到底是誰?”她使盡全力往后畏縮,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你說我是誰?”李洛斐一把扯過她的前襟,舌尖掠過她的細膚嫩肌,滿意于她驚恐瞪大的雙瞳,興奮難耐的說:“天下雙邪,這臭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豈會不知道我是誰?”
天下雙邪?這是啥玩意?
難道是……不可能!三師叔最愛說的鬼故事怎么可能真實出現(xiàn)?
哎呀!她的佛祖呀!她真的遇鬼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