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記大茶莊后院的賬房裹。
一室清靜,茶香繚繞中,沉湛和老掌柜盤點完最后幾本賬目,正想站起身來,卻見一個小伙計興匆匆地跑進(jìn)來,“掌柜的、掌柜的,東西找到了!”
隨后跟進(jìn)來的人沉湛也認(rèn)得,一身月白色的蜀錦,那是天寶堂的二掌柜。
沈家產(chǎn)業(yè)大,所涉極廣,幾乎遍布各行各業(yè),錢莊、茶號、酒樓、布莊、商鋪,而天寶堂正是沈家在蘇州本地的七大商鋪之一,專門經(jīng)營玉石買賣。
二掌柜笑瞇瞇地走進(jìn)來,右手上還高捧著一只沉水木制的四方木盒。茶莊老掌柜忙起身相迎,不過他迎的不是一一掌柜,而是他手中的那只盒子。
“怎么樣?”老掌柜睜大眼,問得小心。
二掌柜用左手輕輕一拍盒頂,“放心,我親自挑了,這可是最好的!
說罷,他把盒子遞過去。
老掌柜接過來,忙恭恭敬敬地捧至桌案上,小心翼翼地掀起盒蓋,“大少爺,您快過來看——”
“怎么了?”沉湛不覺失笑。
“您看,這是一只黑曜石雕的狐貍!崩险乒癜押兄械臇|西取出,小心地托在左手掌上。
“對,給少東家用的絕不能馬虎,這可是我親自挑來上好的貨色!倍乒裨谝慌杂懞玫亟忉專昂陉资钅鼙苄,用它所雕的狐貍歷來具有化解不利桃花的功效!
老掌柜把狐貍轉(zhuǎn)給少東家,“大少爺,您就隨身帶著吧,以防萬一!
豈料沉湛聽了,忍不住大笑,不屑地甩袖推開。
“不過是雜毛老道信口胡說罷了,你們當(dāng)什么真?”他邊說邊往屋外走,“我累了,這就要回去睡個午覺,哪里會來什么桃花劫?”
眼睜睜地瞧著少東家離開,老掌柜不安地捧著石雕狐貍把手縮回,目光和二掌柜一觸,忽然擔(dān)心起來,“午時將過,很快就到未時了……”
沉湛從茶莊出來,獨(dú)自一人,慢悠悠地步行在大街上。
“相……公子,公子,您當(dāng)心點兒。 毙×庖宦凡话驳刈吩诤竺嫘∨。“哎呀,那是豆腐攤子,快拐彎!”
她好不容易追上跌跌撞撞低頭疾走的主子,又趕緊回頭吩咐跟在后面的四名守衛(wèi),“喂,你們四個走快點!要是公子出了事,我看你們哪一個吃罪得起!”
她正喝斥守衛(wèi),一時疏忽顧不了前頭,轉(zhuǎn)過拐角的洛廷軒卻撞上了一個人。
“咦,兄臺……兄臺?”沉湛微皺起眉,用力把撞入懷里的人扶起。
“謝謝你啦!”小菱搶過來扶住自家主子,勉強(qiáng)陪笑,“我們家公子喝多了……喝多了!
沉湛俊美的唇角噙起一抹笑意,點頭表示了解。其實他不大相信小丫頭的話,因為對方雖然兩腮泛紅,眼神迷茫,看上去的確像喝醉了酒,但他未聞到有什么醺醉的酒氣,
洛廷軒陡然猛吸了口氣,費(fèi)力地甩了甩頭,“小菱,快扶我回楊大人的府衙!”
“還回什么呀?”小菱情急之下,忍不住脫口抱怨,“方才我在后面一路叫您,說您走錯方向啦,您就是聽不見,蘇州城那么大,現(xiàn)在我都不知誤走到哪兒了……”
“糟糕!”一聽,他咬緊了牙。
胸腹之間的灼熱感再度襲來,且一次比一次難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qiáng)定住神,朝四周掃視一眼,“快,我們?nèi)ツ羌铱蜅!痹捨醇罢f完,他氣喘吁吁地拖著小丫頭就往前走,“我不行了……渾身不知為何難受得要命,活像被火炙烤一樣!”
臨近的那家南悅大客棧也是沈家的產(chǎn)業(yè)。
“兄臺,”沉湛一時好奇,上前兩步扶住他,“看樣子你們是外鄉(xiāng)人,我扶你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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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東家,那位客倌臉色發(fā)紅、神志昏沉,看樣于是病了。”客棧的掌柜站在三樓最盡頭的雅房門外,好奇地想向里頭探望。
沉湛卻嚴(yán)嚴(yán)實實地關(guān)上了門,“不要瞎猜了,快去找個大夫來!
站在門外,他看著掌柜下樓,心中閃現(xiàn)一絲疑慮。
他隱隱猜到里面那位兄臺所犯的病了。
“沈少爺,我家公子到底怎么了?”小菱擔(dān)憂地皺起一張俏臉,推門出來。
沉湛轉(zhuǎn)過身淡淡一笑,安撫她道:“我對岐黃之術(shù)通曉不多,不敢貿(mào)然斷定,等大夫來了,自然就可以知道!彼闼黄鹱哌M(jìn)房去。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身陷在一床柔軟舒適的被褥間,洛廷軒勉強(qiáng)半撐起身,“小菱,我口渴了,你倒些水給我!
“噢!”她急急地應(yīng)聲,手忙腳亂地倒了一杯涼茶過來。
“給我吧!”沉湛卻伸手?jǐn)r下她,見小丫頭不解,便解釋,“你先出房去等,不要讓別人進(jìn)來,我想幫你家公子把把脈,略微查看一下。”
“可是,把脈也用不著趕我出去呀!”小菱不肯依從。
主子背負(fù)了一個大秘密,身邊的仆從中只有她才知道,怎么能隨便把主子留給一個陌生人?要是秘密被眼前的這位沈少爺知道,那會釀成誅族的大罪呀!
沉湛微皺起眉,“說實話,你家公子的病,我略有所聞,但還需要再確認(rèn),但是當(dāng)著你一個姑娘家的面……我不方便幫他查看。”他趁小丫頭發(fā)愣,逕自從她手里接過茶杯。
“可是——”小菱既擔(dān)心秘密又擔(dān)心病情,一時進(jìn)退維谷,不知如何是好。
沉湛的心中打定主意,哄著把她推了出去,然后從房里輕輕落下門栓,方才轉(zhuǎn)過身來。
“你是誰?”洛廷軒在床上失神地望向他,合歡散在體內(nèi)發(fā)作得越加厲害,頭昏身熱之余,他睜大眼,竟連眼前人的面容五官都看不分明。
沉湛走至床榻邊坐下,不動聲色地把茶杯湊到他嘴邊。
“先喝水吧!”待他把一杯涼茶都喝干,他收回空杯,盯著床上的人好奇地詢問:“兄臺,你這病癥有些奇怪……不知道先前可是吃喝了什么?”
“吃喝?”洛廷軒頭痛地想扶住額際,拾起的手臂卻不期然擦過對方的胸膛,頓時,一陣顫栗陡生,竟像一條兇猛的火蛇自小腹中竄出,讓他情不自禁地發(fā)出一記低吟。
一聲便已夠了。
那虛軟若女子般的呻吟聲讓沉湛心頭一震。
幾乎在電光石火間,他腦海中閃過一個極其大膽的猜測。
砰的一聲,他把空杯子隨手往旁邊一拋,轉(zhuǎn)而扣住對方的手腕,而虎口處那滑膩柔嫩的觸感更堅定了他的想法。
“你是女人?”他湊過身去質(zhì)問,兩人的氣息幾乎彼此可聞。
被扣住的手腕處竟傳來一陣奇異的清涼感,但在冰火冷熱雙重的煎熬催逼下,體內(nèi)的熾焰卻燒得越加厲害!
“你胡說……”憑著殘存的一絲清醒,洛廷軒惱怒地想喝斥他,發(fā)出的卻是比先前更為嬌弱無力的聲音,他眼神迷茫地對空低嚷,“來人……來人……把——”
“這里沒有旁人!背琳繀s猛地用單手就把他摟進(jìn)了懷內(nèi)。
懷中的身軀果然相當(dāng)嬌軟!
“你知道自己為什么發(fā)熱且這般難受嗎?”他微皺眉,用另一只手覆上她的額際,又移下來輕撫她泛紅的臉頰,“你恐怕是被人下了春藥!
懷中的人猛然一僵,用盡最后一絲氣力低嚷,“來人……小菱,小菱——”
沉湛冷冷地打斷她的呼救,“沒有用的。你想讓外面那小丫頭進(jìn)來救你?”他邊說邊把她緩緩放倒在床榻上,然后撐手俯在她胸前,深深凝視著咫尺之距的那張紅潤異常的面孔,俊拔的眉宇不動聲色,只是細(xì)細(xì)地端詳她。
“你……”洛廷軒的腦海中卻像爆裂開來似的。
藥力洶涌,她氣喘吁吁,恨不得死去。
最讓她感到驚駭?shù)氖,眼前這個男人所散發(fā)出來的氣息,竟可以緩解她體內(nèi)灼。熱痛苦的感覺。她的心想推開他,但卻力不從心,身體更是不受控制地蠢蠢迎向他
不,絕對不可以!
她是當(dāng)朝堂堂的樞廷宰輔,若是跟這男人——
身敗名裂事小,但她的秘密一旦被揭露,必定震動朝野,到時龍顏大怒……她不敢往下想了,如烈火炙烤般的身體也不允許她再凝聚起足夠的思維能力。
沉湛冷靜地看著她痛苦抗拒的神情,忽然唇角一扯,近乎殘酷地緩緩道:“你該知道,女人若被下了春藥,只有男人才可以解救!
說罷,他的手竟大膽探入她懷中。而眸色也霎時變得幽黯——
她果然是個女人!
他大踏步離開床沿,打開門栓,一把推開門,正巧掌柜領(lǐng)來了一個挎著草藥箱的大夫。
“少東家,我把——”掌柜才剛開口,卻被沉湛一拾手?jǐn)r下。
他俊美的臉孔變得冰冷無比,迅速掃了一眼過道里的三個人,“不用大夫了,你把他送回去吧,診金照付。還有你,小丫頭,你家公子的病我已經(jīng)會治了,你跟著他們安心到樓下等著。”
“真的?”小菱欣喜地睜大眼,但繼而又變得更為擔(dān)憂,倔強(qiáng)地?fù)u頭道:“我要陪在公子身邊!我絕不會干擾您治病的,在診治的時候,我也可以端茶遞水,幫幫忙。”
沉湛習(xí)慣性地一扯唇角,幾乎要失聲大笑,“你什么都幫不了。”
語畢,他毫不客氣地重新關(guān)門落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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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巡撫衙門的后院,約一炷香之前。
云淡風(fēng)輕,周遭景致靜美,身處其中的三個人看著圖中美景,心情卻并不輕松。
“大人!”一名差役疾步而入。
宓謙的精神陡然一振,“怎么樣?”
差役拱手回道:“稟大人,屬下一路跟去,右相大人沒回臬臺衙門,改而進(jìn)了一家客棧!
“這……”他一怔,立時緊皺起眉頭,“他離去時,不是說過要回臬臺衙門的嗎?”
“右相大人一路上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的小丫頭幾次提醒他走錯方向了,他都顧不上理會,屬下、屬下估計他恐怕真是醉得分辨不清東西了!
“哈哈,撫臺大人在擔(dān)心什么?”不似他的憂慮,閻合笑得分外得意,“合歡散一旦發(fā)作,那場面可是春光無限、見不得人的。右相不回臬臺府,豈不更好?”他負(fù)手在一叢海棠旁瞇眼邪笑,“難道你還指望鐵面的按察使,去找漂亮妞兒供他享用嗎?”
“大人!”又有一名差役步入后院!坝蚁啻笕讼噙M(jìn)了南悅客棧。”
隨即又有第三名派去跟蹤的差役趕快回稟報,“扶他進(jìn)去的人是沈大少爺!
“沉湛?!”宓謙大吃一驚,“怎么會是他……他們什么時候攪和在一起了”!
他心中忐忑,原本稍稍松緩的眉頭又緊皺起來。
鹽道衙門那些丑事,雖然沈家沒有參與其中,但難保不會有什么風(fēng)聲傳到沈家那兩兄弟耳里。要是真被他們——哪怕其中一個,知道了內(nèi)幕……哪這會兒沉湛和宰相在一起,可就危險了,
何況眼下,除了應(yīng)付洛相,鄭鵬年那里被師爺汪儒偷記下的賬冊也是個極大的禍患!好巧不巧,那賬冊據(jù)說已到了沈家的二少爺沈頤手里,這事若被洛相察覺,恐怕和鹽道衙門的事一樣危險,除了互有牽連,同樣擔(dān)著血海般的深重關(guān)系!
“未必是攪和在一起!遍惡蠀s不冷不熱的說,“興許只是恰巧碰上了!
“對,閻大人說得沒錯!钡谌钜埸c點頭,“屬下看得真切,是右相大人不留神撞到了沈大少爺,他出于好心,才扶他進(jìn)客棧的!
“對嘛——”閻合笑了笑,“南悅客棧本是沈家的生意,老板碰巧攙扶客人進(jìn)門,也在情理之中!
宓謙想了想。猛地一甩袖,“快,你們再去查探!噢,對了——”他老謀深算地瞇起眼,“再找?guī)讉人喬裝一下,扮成過往旅客混進(jìn)去查探,看看到底有沒有女人進(jìn)右相大人的房間!”
“對!”閻合插話道,“若是有,一定要查清楚來歷,有幾個查幾個,半個都不許漏下!”
待差役們又領(lǐng)命出去,后院又回復(fù)一派安寧氣氛。
閻合、宓謙和賀東林三人的目光相接,心底都涌起一陣如釋重負(fù)的歡快。
負(fù)手踱了幾步,閻合依舊笑得陰冷,“撫臺大人,這下你該放心了,有合歡散的效力在,右相縱是天人,也不可能以他途解之。只要他碰了女人……”說到這里,他頓了一頓才又說;“哼,在你江蘇的地頭上,還不好辦嗎?我們可以聯(lián)名上折子,參他一個‘荒淫誤事’之罪!”
他繞著宓謙踱步,繼續(xù)道;“國之宰輔,權(quán)勢之高無人能出其右者。圣上派他下江南查蕭氏滅門一案,可他呢?可惜啊……”他故意嘆了聲!耙坏搅肆比A之地,居然置王命于不顧,嫖娼宿妓。大敗往日清廉名聲,有傷風(fēng)化不說,還給江蘇一省的大小官員樹立了何等不堪的形象!”
他輕描淡寫之間,卻將這樣一個惡毒的欲加之罪編織得滴水不漏。
宓謙和賀東林聽完,心頭都是一震——
難怪為了區(qū)區(qū)一個小妾,他可以設(shè)計將蕭氏滿門都?xì)⒌酶筛蓛魞簦?br />
閻合這個人一狠毒起來,恐怕真是佛擋殺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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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攬在她腰間的手動了動,引出一聲無力的嬌吟。
沉湛疲累地先睜開眼。
陰陽調(diào)和,一場歡愛,他已幫她解了毒。
望著懷中淺寐的美麗容顏,他的眸光流露出幾許深沉。
她是誰?女扮男裝是為了行路方便嗎?
這樣一個女子又有誰要加害她?
他微微皺起眉,任由這些問題在腦海中千回百轉(zhuǎn)地思量著,直到她也睜開眼來。
“大膽!”孰料她一醒來便怒目瞪向他。
洛廷軒被眼前的一切震驚得五內(nèi)如焚。男女兩人同床共枕,而且還赤裸的肌膚相親!
“你是何許人也?”她羞惱之余,驚喘著試圖推開他的胸膛,“你居然敢、居然敢……”
變故突生,她只覺天崩地裂!
沉湛稍稍用力就扣住了她的雙手,俊美的臉上神情復(fù)雜,低沉地解釋,“我是為了救你……”
啪的一聲,她掙脫被扣的手腕,給了他一記清脆的耳光。
“我不用你來救!”
挨了打,他黑眸中頓時閃過一道光芒,但轉(zhuǎn)瞬即消弭得無影無蹤,不怒反笑!岸鲗⒊饒蟮娜宋乙姷枚嗔,你不是第一個!彼o盯著她,唇角竟扯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靜室之中,兩人間的氣氛卻讓人感到不寒而傈。
洛廷軒恨極了,無奈藥效剛退,身體猶酸軟得無力動彈,只能依附在眼前人的懷中。
她氣得喘息不休,恨恨地道:“你毀了我的清白,且識破了我多年的秘密……我——”話未說完,她只覺喉頭一甜,羞怒攻心,竟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沉湛驚得忙摟著嬌軀撐手坐起。
“你實在毋需如此!彼S手扯過一件落在床沿的衣物,憐惜地細(xì)細(xì)替她擦拭嘴角的血跡,“我早說過,你被人施了春藥,只有行陰陽調(diào)和之法才可得救!
她的胸口卻似被千斤錘狠狠砸過,一時悲苦地閉上了眼,“你為了救人,我不怪你……只是我、我是絕不可以失身給男子的!”
若讓天下人知道當(dāng)朝宰相竟是女子假扮男裝。那可是欺君的滔天之罪!
“難道你要我眼看著你毒發(fā)而死嗎?”沉湛冷冷地皺緊了眉。
洛廷軒聞言轉(zhuǎn)過頭看他,她的睫毛微顫,雙眸盈亮,須臾,竟落下淚來。“你可知道,我寧可死了,也勝過秘密被剖白于天下……”
“你有什么秘密?”他下解,“就因為你女扮男裝嗎?”
“我……我實是當(dāng)朝的——”她幾乎要脫口告訴他真相,但到了緊要關(guān)頭,終究及時逼自己緊咬住下唇,硬生生忍了下來。
“告訴我,你是誰?”他輕托起她的下顎。
“我不能告訴你!彼D(zhuǎn)過頭,掙扎著想要起身,“放開我,我要走了!
沉湛卻揚(yáng)起一抹笑意,毫不費(fèi)力地將嬌軀再度抱個滿懷!白犀u……”他故慮在她耳畔柔聲低喚,“你我已行了夫妻之禮,還想到哪里去?”
不出他所料,懷中人大驚,“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是你方才親口告訴我的!彼p描淡寫地回答。
“不!不可能!”她的嬌靨在剎那間慘白,驚駭?shù)眠B連搖頭。
那是性命攸關(guān)、罪連九族的秘密,她怎可能失口告訴他?!
沉湛將她驚懼的神情全部收入眼底,眸光因此流露一絲幽黯,但他不為所動,淡淡地道:“方才……我替你解毒之時,你陷于迷亂告訴我你叫紫瑄!
她倒吸了一口氣,“除此之外,你還知道什么?”
他玩味地反問:“你想防止別人知道什么?”
“不該知道……”她在他懷中僵直了軀體,語氣間含著驚恐喃喃地說:“你們什么都不該知道!”
“但現(xiàn)在你該把我和其它人分別看待了!背琳堪氩[起眼睛,用嘆息般的語調(diào)柔聲輕哄,“我不再是和你毫不相干的旁人……難道我們?nèi)缃竦年P(guān)系還不夠親密嗎?”
他緊擁著她,氣息交融,姿態(tài)親昵得無以復(fù)加。
“不!”洛廷軒喘息得更加厲害,“該讓眼下這一切都灰飛煙滅!”她終于費(fèi)力地掙脫開他的懷抱,心神慌亂如喪考妣,一時顧不上羞恥,當(dāng)著他的面匆匆穿衣起身。
“紫瑄,”沉湛頭痛地及時拉住她,“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就算昨日我們還形同陌路,但人和人的相逢相知,本來就往往在一剎那之間決定了。我們已經(jīng)是夫妻,這層關(guān)系怎么可能灰飛煙滅?”
洛廷軒被他扯住,牽絆了剛欲邁出的腳步,只得轉(zhuǎn)回身來。
“因為這樣對你我來說,都沒有半分好處!彼齼H僅冷看了他一眼,然后奮力甩袖離去!斑@是一個錯誤,你只有徹底忘了,才能讓自己好過!”
她倉皇離去,留下沉湛不可置信地怔在床上。
衾枕猶暖,讓他一見傾心的人卻竟已步出房門!
他感到心口一陣刺痛,不期然卻想起那瞎眼老道士的話。
眼下未時將過,快到申時,難道這果然應(yīng)了他的桃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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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廷軒近乎慌亂地匆匆步下樓。
“相……哦,公子,你真的好啦?”不明所以的小菱看到她安然無事,不由得欣喜萬分。
“小菱,”吸一口氣,她勉強(qiáng)穩(wěn)住心神,“你去雇一頂轎子來,我要速回臬臺府。”
“轎子早雇來啦!”小菱笑嘻嘻地扶她走出客棧大門。
門外果然停著一乘小轎。
“哎呀!”小菱扶她上了轎,忽然詫異地噘起嘴兒,湊過去附在耳畔低聲問道:“相爺?shù)牟∈巧蛏贍斨魏玫模巯麓掖乙,不跟沈少爺(shù)乐x告別嗎?”
“他姓沈?”她的臉上頓時神情古怪,扶在轎子邊的手倏然抓緊,不由自主地往客棧方向又望了一眼,隨后黯然閉上眼,狠心咬牙催促,“快回去,我不愿再留在這地方!”
一回到臬臺衙門,主管江蘇一省刑獄的按察使楊明堂快步迎了上來。
“右相大人,下官正準(zhǔn)備派人請您趕緊回來!
洛廷軒微微皺起眉,“有線索了嗎?”
“蕭氏那案子尚無頭緒,只是……”他恭敬地呈上一封密信,“您先看看這個!
僅掃了幾眼,便覺驚心,“居然還有這等事?!”她重新將密信內(nèi)容細(xì)細(xì)看完,見落款是汪儒,遂問:“告密者是何許人也?”
“他原是蘇州知府鄭鵬年幕下的一位師爺,專管錢糧……”楊明堂便將由汪儒私自記下的那本賬冊所引發(fā)的種種事,簡略地說了一遍,最后又道:“右相大人,若汪儒所言不假,那本賬冊現(xiàn)下應(yīng)該在沈二少爺?shù)氖种!?br />
洛廷軒沉默地點點頭,抬眼看他,“楊大人,這事恐怕……”
她欲言又止,只因心中生出極大的顧慮。
試想皇上登基不過一載有余,新拔擢的才俊屈指可數(shù),而國事繁雜,諸多民事政務(wù)尚需仰賴朝中老臣,更何況僅江蘇一省,大大小小兩百多名官員,被牽扯進(jìn)那本賬冊中的就逾百位!若真把這事挑明了辦,由朝廷派人徹查起來,打草驚蛇甚至危及國本,絕非上善之策!
楊明堂卻不知她的思量這樣深遠(yuǎn),只道:“右相大人,鄭鵬年丟了賬冊,如今已是危如累卵,下官斷定他必定會想方設(shè)法地找回!下官的意思是,把沈二少爺找來曉以大義,令他交出賬冊!
洛廷軒幽幽嘆了口氣,“就算交出來了,朝廷該怎么辦?皇上又該怎么辦?”
唉!真是令人傷神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