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辜至美想出了搭蓋網狀溫室來防堵蝴蝶產卵,卻還是防止不了其他的蟲類和蚤類,火妮真是有夠沮喪的,還以為他想出了個絕妙好計說。
「他呀,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坐辦公室的書呆子,你還是不要把希望放在他身上比較好!寡垡姴巳~又被蟲咬得坑坑洞洞,凌仲凱一直在旁邊說風涼話。
看見他們失敗,他是唯一幸災樂禍的人。
他當然也希望農莊的收成好,火妮心心念念的有機作物可以種植成功,可是如果成功了,功勞卻是在那娘小子身上,那他情愿有機栽種永遠不成功,就算這樣火妮會傷心,總比火妮崇拜那小子好啊。
「仲凱,我不喜歡你這樣隨便的批評別人!沽柚俜紵o奈的看著弟弟。
她知道仲凱喜歡火妮,可是他們根本不可能,別說仲凱比火妮小,對現在的火妮來說,感情不在她眼內,她一顆心都專注在有機農業上。
「苗火妮,你試過育苗嗎?」辜至美不理那個對他一直敵意很深的家伙,思索了一會兒後問火妮。
在農場也住了將近一個月,他沒有實際到菜田里工作,但他天天用心觀察,屋里也有滿多相關的書籍可以參考,他大概知道流程是怎么一回事。
「育苗?」火呢瞪大眼睛,本來要夾醬瓜的手停住了。
餐桌上,所有人的眼睛也都在同一瞬間瞪向辜至美,好像他頭上長出兩只奇怪的角似的。
「哈哈哈哈哈~不要笑死人了!」凌仲凱馬上很不給面子的捧腹大笑。「沒有知識也要有常識,沒有常識也要看電視,雖然我們這里沒有電視,但青江菜育苗?哇哈哈哈哈哈……真的是太好笑了,我從來沒有聽過青江菜要育苗的!
驀地,苗大順給他從後腦勺打過去!赣心敲春眯?我怎么不覺得!
「阿順叔!你干么又打我?」凌仲凱既哀怨又忿忿不平。
本來就是嘛,一個正著看、倒著看都很欠扁的小子,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偏袒他?就因為他長得俊美嗎?不、公、平!
「植株在育苗場長到大約十公分時,比較有抵抗力!构贾撩啦焕砹柚賱P的嘲笑,繼續說下去,「不但能防蟲,也可以順道解決撒種和發芽率的問題!
「光宗說的很有道理,可以試試哦。」身為「資深農民」的苗家爺爺說。
「對呀對呀!我也覺得我們光宗頭腦一級棒,這方法一定可以成功啦!」梅淑珠也連忙聲援未來女婿。
「吼!伯母!」凌仲凱不滿的抗議著,「這小子什么時候變成『我們光宗』了?你很奇怪耶!」
火妮沒理會他們的吵吵鬧鬧,她在想這方法的可行性。
雖然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育苗……一些如高麗菜的中長期作物才需要育苗,育苗場會答應她這個奇怪的要求嗎?
。
火妮到育苗場拜托人家一整天,對方好不容易才答應她的要求,她欣喜若狂的回到家想要跟某人分享,他卻不在,直到晚餐都沒看見他。
「奇怪了,光宗到哪里去了,有沒有人看見他?」苗大順一在木頭餐椅坐定就開始伸長脖子找人。
「對。」庾诘侥娜チ?」阿泰嬸也感到奇怪,每天六點是吃晚餐的時間,他應該已經知道了啊。
「哼,不出來吃最好,少一個人吃飯!沽柚賱P小心嘀咕著,怕說太聲,又被劈腦袋。
「我去看看!够鹉輸R下碗筷奔到他房里找人,叩門之後沒回應,自行推門進去,他也不在房里。
她里里外外的找了一遍,還是不見他蹤影。
「光宗不見了!」火妮喘息著跑回餐廳里。
「不見了?」苗大順第一個跳起來,他的視線和火妮一交會,兩個人都很緊張。
「那個——會不會是——恢復記憶,走掉啦?」苗奶奶說。
聽她這么一說,火妮跟苗大順更不安了。
如果他恢復記憶,那么就會想起來那天晚上他被撞的事,如果他去報警,那他就會知道,他們根本沒替他報警,所以才會都沒有人來找他。
真是越想越給他不安,兩個人都毫無胃口。
苗大順倏地站起來,「你們先吃吧,我去外頭找找!
「我也去找!拱⑻┦搴桶⑻⿱鹨哺鹕。
「我這把老骨頭還走得動,老伴,我們也去找找!惯B苗爺爺和苗奶奶都站了起來。
「我也去!」梅淑珠當然說什么也要去找未來女婿。
「伯母,我們一起走,到果園那里看看!苟碌牧柚俜捡R上說。
父母印刷廠的生意失敗後,丟下他們姊弟自殺了,如果不是火妮的爸爸收留他們,他們就得在外面流浪,她早已當苗家農莊是自己家,跟火妮更是無話不談的好姊妹。
「好,我們到果園那里找!姑肥缰閼n心仲仲的念念有詞,「人生地不熟的,光宗如果走失了,可能就真的回不來了!
一時間,餐廳只剩下凌仲凱。
「吼!」他憤怒的搥著桌子洩憤,把碗盤震得都跳了起來!复蠹覟槭裁炊紝δ镄∽幽敲春美玻!」
*
天色已暗,火妮騎著腳踏車在田野間找人。
她不擔心他恢復了記憶,然後跑到警局去報警,她比較擔心的是他真的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
雖然村莊不大,但他是外地人,平常都在家里跟田間走動,再遠一點的地方,他就沒去過了。
她很擔心他遇到那幾個外地來的流浪漢,就是在他被撞的那—天,把他全身衣物,包括內褲都洗劫一空的那幾個流浪漢。
有人說他們已經離開村莊了,可是她還是不放心啊,畢竟他看起來那么斯文,一點都不像可以跟人家比拳頭的樣子。
話說回來,他到底到哪里去了?
要出門可以,好歹也留張紙條說一下啊,他都不會想想,別人會擔心他嗎?
還是,這又是他的本性,一個不會考慮他人感受的人?
「光宗——」火妮邊騎邊焦灼的喊著,聲音都快喊啞了。
然而同一條路,她都已經繞五遍了,還是不見他的人影。
莫非他真的突然恢復了記憶,已經自己聯絡到他的家人,走了?
就算是找到他的家,要走,起碼跟他們說一聲,大家相處了一個多月,難道都沒有感情嗎?
等等——
他會不會——會不會到樹林那里去了呢?
根據她對他的觀察,他是一個很細膩又很挑剔的人,每次吃飯前,他都要把他的碗筷拿到廚房去再洗一遍,真是有夠龜毛的,也為了配合他,現在大家都用公筷母匙,他很偉大,是不?
所以,這樣心思縝密的他,或許會想看看他被發現的地方……
她連忙掉頭,奮力朝樹林騎去。
「光宗!光宗!你在哪里?」一邊騎,火妮邊用鈴鐺制造聲響來吸引注意,或許他會聽到鈴鐺聲跑出來……
當她看見樹林那頭好像有抹人影,顧不得會不會是壞人,她趕緊騎過去。
「光宗——」她扯著喉嚨朝黑摸摸的人影大喊。
「我在這里!
老天!真的是他!
她有種喜極而泣的戚覺,腳下踩踏板的速度更快了。
她在他面前煞車停下來,喉嚨乾得難受,渾身都是汗,呼吸也喘得要命,心臟更是怦怦跳得不像話,可是看他一派沒事人的樣子,一股怒氣倏地從腳底直沖上來,忍也忍不住。
「你在這里做什么?」她雙眸燃著怒火,瞪著他,用右食指戳著他的胸口,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說:「你不知道我們大家會擔心你嗎?你怎么可以連句話都沒交代就跑出來?」
辜至美蹙著眉。
好……好熟悉的感覺,他感覺到好像在哪里看過這樣的火妮,也是生氣的戳著他的胸口……
不,好像不是戳著他的胸口,是戳著別人……是誰?他想不起來……頭好痛……
「你怎么了?」火妮見他抱著頭,一副痛苦的樣子,嚇得她立即住手。
是不是她出手太重了?
「我……我以前真的不認識你嗎?」他眉心糾結地看著她!笧槭裁础銜谖矣洃浝?」
「我在你記憶里?」火妮也蹙起眉。
這是不可能的事,在他出現之前,她根本不認識他!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她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竸e想了,想多了你會頭痛頭暈,還是順其自然吧!」
在這一刻,她真的是為了他好才要他順其自然的,看他每次想到什么的時候都那么痛苦,她的心也會揪緊。
沒辦法,她從小就很有同情心,看見路上沒人要的阿貓阿狗,甚至是受傷的麻雀她都會帶回家養,看他的表情好像有人正在剖開他的腦,她真的很不忍心。
「我……我好像認識你……」
火妮阻止道:「好了,別想了,把眼睛閉起來休息一會兒,這樣好了,我唱首歌給你聽,你專心聽我唱歌,然後什么也別想……」
她可是自認歌喉還不錯哦!
天空的霧來得漫不經心 河水像油畫一樣安靜
和平鴿慵懶步伐押著韻 心偷偷的放睛
祈禱你像英勇的禁衛軍 動也不動的守護愛情
你在回憶里留下的腳印 是我愛的風景
我要送你日不落的想念
寄出代表愛的明信片
我要送你日不落的愛戀
心牽著心把世界走遍
你就是慶典
你就是晴天
我的愛未眠
不落的想念
飛在你身邊
我的愛未眠……
奇異地,頭痛漸漸離他遠去,他不再感到頭痛劇烈,也驚訝平時大剌剌的她,歌喉會如此悅耳動聽。
「我好多了。」
「太好了!」嘿嘿,看來她也是「愈療系」的哦!阜凑悔s時間,你再休息一下,我先通知家里人已經找到你了,免得他們繼續找!
她打手機給苗大順,要他告訴其他人可以回家吃飯了,大家都松了口氣。
然後,她陪著他在大樹下休息了好一會兒,兩人聽著寧靜黑夜的沙沙風聲,許久之後,他臉色總算恢復了。
「對了,你怎么會來這里?」火妮看著他,心里想著,會不會跟她猜測的一樣呢?
「阿泰嬸說我是在樹林里被發現的,所以我想來看看!顾劬粗厣险f。
「厚!被我猜對了!就算情有可原,你可以找我陪你來看!」她的聲音飆高了起來!肝铱旒彼懒四阒恢溃咳胰诉B晚飯都還沒吃就一個個出來找你,連爺爺奶奶都出來了,如果他們在找你的途中有什么事,你心里會好過嗎?」
辜至美徐徐抬眸望住她,「對不起,我沒想那么多,我只是想來看看,沒想到不知不覺天就黑了,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真的會被你嚇死!够鹉萜财泊。「下次你再這樣,看還會不會有人出來找你!」
「對不起!顾俣日f道。
火妮微微一愣。
他……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竟然在短短幾分鐘內,連續跟她說了兩次對不起。
好吧,既然他都知道錯了,再跟他計較就顯得她氣量小,宰相肚里能撐船,她可是當女宰相的命,要挑起整個農莊,要有度量些。
「算了,也不能怪你,你會想看看自己出事的地方也是人之常倩,你會迷路更是理所當然的,我們村莊雖然小,但羊腸小徑卻很多,不是在地人一定都會迷路。你肚子應該餓了吧?走吧,我們回家!」
「回家」兩字說得自然,辜至美卻驀然震動了一下,心臟緊緊縮了起來。
對於失去記億的他來說,有什么比「回家」兩字更令他有安全感的呢?他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回記憶、找回自己的家,而現在,苗家農莊就是他唯一的家。
「發什么呆?」見他愣愣的,火妮在他眼前一個彈指,喚他回神。
「沒什么!顾麚u搖頭,甩掉腦中的思緒。
就算他永遠找不回過去的記憶也無所謂,他已經漸漸習慣現在的生活,習慣率直的苗家人,習慣苗火妮每天早上很沒禮貌的沖進他房間,被子一掀嚷嚷著要他起床去看菜田,習慣看到她那張活力充沛的笑臉,習慣她的笑聲在菜田里響起,像在播種一樣,感染了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