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敵的冷怒神色讓小煦得意地笑了,他在眾仆婢面前停下腳步,揚(yáng)聲喊道:“茱萸,過來!
知道弟弟會來到這里絕對不單純,茱萸著惱地看著他,氣他和爹連手設(shè)計她,她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端木公子若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訴我,由我吩咐下去就成了!辈恢湹脚R頭,吳氏又跟了過來。
她沒將茱萸放在眼中,從沒想過要問她這些年是怎么過的,也沒料到她因為自個兒的陷害反而有更好的際遇,當(dāng)然更不知道她被取名端木茱萸,至今還沒法將眼前這名貴氣男孩和個性溫雅的她扯在一起。
“離我遠(yuǎn)一點!”小煦臉一板,對靠近的吳氏兇狠地斥喝回去。
敢欺負(fù)他的小草?要不是爹還有更重要的任務(wù)要他去做,他當(dāng)場就讓這老女人好看!
雖然他們遠(yuǎn)離京城,但消息靈通加上端木柏人的細(xì)膩心思,即使順王府嚴(yán)防消息走漏,仍被他察覺了端倪。
或許該說是因為消息沒走漏才出了錯吧,堂堂王爺長女歸來,整個京城卻都沒人知曉,傳出去的只有順王爺過世的消息,這代表他們并不接受她的身分,心眼如此之小,當(dāng)然更不可能會善待她。
“茱萸,你真要我過去拉你是不是?”見她遲遲不動,小煦又吼,還作勢準(zhǔn)備排開人海。
怕他亂推傷人,茱萸只好出列上前,用責(zé)怪的眼神看他。她已大概猜到小煦是來為她出頭的,但她根本不需要啊。
這賤胚和端木公子認(rèn)識?吳氏嚇到連嘴都合不攏,看到他親熱地一把握住茱萸的手,心更是涼了一半。怎么會?她都還來不及拉攏這個靠山,靠山卻自動朝對手倒去了。
茱萸一向溫柔,很少有明顯表現(xiàn)怒意的時候,甩不開小煦緊緊握住的手,她只能瞪他,拚命地瞪他,小煦卻視若無睹。
“好啦,該辦正事了,你、你、你──”非但如此,他還不客氣地用手指逐一點過吳氏和龐琄,最后指向霍戎時特別用力!案业酱髲d去,其它人都可以退下了,快點、快點!
丟下命令,他拉著茱萸往大廳走去,囂張到把別人的地盤完全當(dāng)成自己家。
不敢得罪貴客,眾人紛紛行動。
霍戎強(qiáng)忍怒氣,神色沉郁地跟在后頭。他倒想看看這對父子能玩出什么把戲!
一進(jìn)廳堂,小煦大剌剌地坐在上位,將茱萸拉坐身邊,待他點名的人都進(jìn)來了,才旁若無人地對茱萸笑道:“聽說你是順王爺失蹤多年的長女?”
茱萸瞪他。這不是早在之前就知道的事,干么還當(dāng)著眾人的面前故意這樣問她?
“若早知道你的身分,爹當(dāng)初就不撿你回來了!毙§愎室鈬@了口氣!扒,現(xiàn)在要叫你端木茱萸也不是,要喊你一聲郡主也不是,這可怎么辦好呢?”
吳氏和龐琄越聽越心驚。這賤胚居然是端木家的養(yǎng)女?這下好了,要是她向這小男孩告狀、若是這些日子她們對她做的事露了餡兒,她們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茱萸還是瞪他。這兩個明明都不是他喊她的稱謂,他只喊她小草,死都不肯承認(rèn)她是姊姊地只喊小草!
“雖然郡主這名號咱們家也沒看在眼里,但該屬于自己的,就得拿回來。這么吧,明天我就向皇上說去,請他作主,認(rèn)了你的身分,順便把順王爺?shù)念I(lǐng)地重新做個分配吧!毙§爿p松笑道,將找皇帝說得跟找鄰居伯伯一樣簡單。
早在小煦那番話還沒出口之前,霍戎就已經(jīng)猜到他來的目的。
他們會等到這時候才來,是為了要讓他將茱萸的心傷透,讓她對他徹底死心,然后才將他以為已到手的一切奪走,最后將茱萸帶回身邊。
知道他們的計謀,他不但不覺得驚慌,反而有種真相大白的釋然。以為他會轉(zhuǎn)過來苦苦哀求茱萸重新接受他嗎?就算他再怎么急功近利,這種失格的舉止他永遠(yuǎn)不屑做。
奪走就奪走吧,只要他們能將茱萸自他生命中帶離,他無所謂了,他仍有能力東山再起。沒她在身旁提醒著他的罪過,他反倒可以專注耍弄心機(jī),追求他的名利,他求之不得!
但吳氏和龐琄可沒他這份豁達(dá),乍聞那番話,她們面面相顧,臉色白到了極點。原以為穩(wěn)當(dāng)?shù)绞值母毁F就這么拱手讓出去?這教她們怎能接受?
“我說端木公子,就這么決定有點太草率了,要不要再從長計議一下?”吳氏強(qiáng)笑道!拔覀兪菓阎嘈湃说拇缺,才讓這位端木姑娘留下來,不然事隔這么多年,根本也沒證據(jù)確定她就是龐琤嘛,是吧?”
吳氏睜眼說瞎話的功力讓小煦嘆為觀止。她慈悲?那天底下就找不到心胸狹窄的人了。
“玉鎖片呢?”他理也不理,直接朝霍戎伸出手。“那是茱萸的東西,還來!”
霍戎從廣中掏出錦盒,不發(fā)一語交到他手上。
“這是順王爺特地為長女刻制的,這可就足以證明了吧?”小煦將錦盒轉(zhuǎn)交給茱萸。
這還是她第一次知道有這個物事的存在……茱萸取出玉鎖片,微溫的觸感是他熨貼在懷里的溫度,她收手握緊,好希望也能這樣握住他的心。
“但……”吳氏本想說那塊玉又不是從龐琤身上找到的,但突然又想到,這么說就等于招認(rèn)她知道王爺尋女的來龍去脈,反而會為自己惹來嫌疑,她只得猛然又住了口。
小煦斜睨她一眼,唇畔浮現(xiàn)一抹冷笑,然后才將視線調(diào)向霍戎身上。“郡主換人做,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可惜。 彼I誚反諷。
“霍某仍能憑一己之力,多謝端木公子關(guān)心。”回應(yīng)說得有禮,口氣卻冷到極點,霍戎深湛的眸子毫不退讓地直視著他,不讓對方得逞。
他生氣了……茱萸又急又惱,卻又不知該怎么制止小煦。她不想當(dāng)郡主,也不想成了他的絆腳石,小煦就別再幫倒忙了成不成?
“這么有骨氣?”小煦涼涼地哼了聲,不由分說拉住茱萸的手往外走!皝戆桑@么久沒見到你,咱們好好地敘敘舊,然后今晚早點歇息,明天才有精神去見皇上!
怕霍戎誤會是她聯(lián)合父弟報復(fù)他,茱萸想解釋,卻被小煦一直拉出大廳,她不斷回頭望去,霍戎卻完全不看她。
“老太婆,我的房間呢?還不叫人帶我去?”小煦對吳氏喝道,下馬威兼之存心不讓對方好過,對她極盡無禮之能事。
“是、是,這邊請──”不敢得罪他,又不能露出馬腳,吳氏只得暫時斂下慌亂的心思,先專心接待貴客。
“霍戎,你會娶我吧? 你不會見風(fēng)轉(zhuǎn)舵吧?”見他們都走了,龐琄立刻握住霍戎的手急問,像是怕一松手他就會立刻拋棄她。
“放心,我不會改變主意的!被羧制届o應(yīng)允,沒讓她察覺他的心思波動。
這份堅持,是為了什么?他明明對龐琄沒有感情,當(dāng)她失去引他娶她的優(yōu)勢,他卻不愿放棄,為的是什么?
是為了一份自尊?還是為了不讓人看輕的最后驕傲?這和因放不下身段而走上絕路的父親又有什么分別?
究竟是之前為了功名而心機(jī)用盡的自己較令人鄙夷,還是如今為堅持而堅持的自己更令人唾棄?他分不清了……
◎ ◎ ◎
被小煦拚命纏住東聊西扯,等茱萸好不容易能擺脫他,已近半夜。
雖然時間已晚,茱萸還是厚顏來到霍戎房前。她舉手敲門,等待響應(yīng)的這段時間,她的心忐忑不已。
咿呀──門開了,那聲響在深夜里顯得特別清晰。
“有事?”霍戎踏出房間面對她,那俊傲面容比她見過他的任何時刻都冷,冷得她全身血液都被冰透。
“我不知道小煦會來,我會勸他,我下想要郡主這個位子……”口拙的她拚命解釋,好伯他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她設(shè)計的。
“不重要了!彼淅浯驍,深沉的黑眸看著她,卻像完全沒將她看進(jìn)眼里。“還有事嗎?”
茱萸被他的態(tài)度重創(chuàng)得怔站原地,除了臉色蒼白地看著他,她做不出任何反應(yīng)。
他真以為她會這么做?用這種方式奪走他辛苦得來的一切,再將這一切像誘餌般吊在他眼前,逼他選擇她?她怎么可能引她只希望他快樂,她說過的啊,為什么他不明白?她又怎么可能做出這種傷害他的事?
“我……我不會讓小煦去見皇上……”須臾,她才終于有辦法開口。
“隨你!被羧珠L吁口氣,像是已對她耗盡了所有耐性!罢垊e再來找我了,我不想讓我的未婚妻誤會,郡主。”
他叫她郡主,還殘忍地提醒他與龐琄的婚事,他還是不愿相信她::那一字字和那兩個稱呼都成了大石,狠狠擊碎她的心。茱萸眼睜睜地看著他轉(zhuǎn)身入房,將門當(dāng)著她的面絕然關(guān)上,離家之后就一直強(qiáng)忍不流的淚,無法抑制地泛上眼眶。
教他怎能不生氣?以為她故意隱瞞端木家的權(quán)勢,讓他自認(rèn)已邁向成功,卻又突然千預(yù)將他的成就搶走,這對他的自尊是多大的重創(chuàng)?
他是那么想要擺脫他父親的命運(yùn),卻在他好不容易從深淵爬至邊緣時,她又狠狠地將他推了下去。她沒親自下手,但全是因為她,爹和小煦才會如此對他,這都是她的錯……
不想讓他聽到哭泣聲,茱萸咬唇強(qiáng)忍,直至出了院落,抑不住的哽咽才終于逸出喉頭,纖細(xì)的肩頭不停輕顫,在夜色中落寞地走回房。
她沒發(fā)現(xiàn),跟蹤前來的小煦躲在墻邊的樹上,將院子的情景從頭到尾都看進(jìn)眼里。
這混蛋,竟敢害小草哭得那么傷心,他絕對、絕對要讓他吃盡苦頭──俊俏小臉咬牙切齒,默默在心里立誓。
等到茱萸已然走遠(yuǎn),他才躍下樹,足下無息地朝他的廂房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