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可愛的,溫姊姊一定喜歡!闭婧,有人捧在手心里寵著,泥娃心里想起那經銜泥燕,無預警地心一擰,酸疼得要命。
別傻了,她朋盼的那只燕子,永遠不會飛來銅安,更不可能銜泥筑巢。
“那就好!钡悄嗤薜臉幼佑从缓,得讓她出去透透氣,換個心情,“泥娃,我有個朋友,半個月前捎信過來,說他預計今天會到銅安找我。他頭次來,我想帶他四處繞繞,可是茶館還是得有個頭帶著,不如就讓你來吧!”
“我?! ”沒聽錯吧?這活兒讓她接會丟臉的!“鳳大哥,我對銅安不熱呀!”
“繞繞就熟啦!正好趁這機會,一塊兒熟、一塊兒熟!”鳳歧抱著兔子,沒多交代就想往里面走。
“不行呀!”泥娃緊張兮兮地跟在后面,對方今天就要來了,她臨時找人惡補銅安景點吃食也來不及啦!
“怎么不行?我說行就行!放心,他很好伺候!彼滥嗤奘莻很有責任感、在工作上又好強的姑娘。“我是相信你,才把這事交代給你做的,別讓我失望! ”
“鳳大哥,這……好,我接!笨磥淼谜胰肆袕垎巫咏o她,讓她照著單子上面跑了,“不知道鳳大哥的朋友,何時會到呢?”
“差不多了吧?照他家的方向看來,應該會從南門進門,你先到南門等他,他很好認,長得跟他名字一樣貼切!闭J不出來他也沒轍了。
“。俊毙稳莸眠@么籠統?她在春松居確實增長了應對進退,還有處理事情的能力,但不代表她真化身成為未卜先知的大羅神仙啊,鳳大哥真讓她一次又一次抗戰極限,遇到這種情形,她還是老話一句,笑著面對,問題便迎刃而解!安恢励P大哥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石敢當。”
人如其名,是要她注意身材魁梧的生面孔嗎?“知道了,我這就去!
“嗯,別太早回來,我怕我抽不開身招呼他!
“好!兵P大哥有什么做不到,這點小事,應該不放在眼里吧?還是石公子造訪,并非鳳大哥樂見之事,所以才派她幫忙……敷衍或打發?
算了,多臆測無異,做就是了。
街上酥餅香氣彌漫,吆喝聲此起彼落,生氣盎然,本來趕得急的泥娃放慢腳步,不自覺傾聽起銅安城內的種神聲響,嗅聞各類的氣息,隱隱約約之間,還有淡淡的桂花香味。
她鮮少上街,不然就是跟著茶館里的人出來辦公差,少有機會體會銅安的氛圍,以前在潛龍鎮,沒事的時候,她會買塊燒餅,坐在街角,看著往來的人群車輛,還有嬉戲打鬧的孩童們,如果領石公子做同樣的事,不出三天,他鐵定離開銅安城。
南門離春松居不遠,泥娃放慢腳步,沒兩刻鐘就走到了,人來人往,究竟誰是石敢當,一時半刻根本分辨不出來,她索性向一旁代客書信的小攤販買紙借筆,寫了大大的石敢當三字,用幾文錢雇了個七、八歲的孩童,替她朝南門舉著。
“這不是泥娃嗎?一個人到這兒來,是等車離開銅安嗎?”一名曾上春松居幾回的男子跳下載滿石榴的牛車,興奮地朝著泥娃問道:“要不等我送完貨,我送你出城吧?”
“謝謝劉公子,我沒計劃出城。”泥娃往后退了兩步,刻意與劉公子劃出距離,她跟客人保持良好關系,但不會讓他們有進一步熟識的機會。這是溫姊姊教她的。
“泥娃?”車上另一名喝得微醺的男子晃著酒瓶下身,將泥娃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后,竟然伸出手想抬起泥娃的下顎,“這就是你想娶,提了三、四次親,對方連曬都不曬的對象?我倒要瞧瞧是什么天生絕色!”
“請公子自重!”泥娃閃過身,退到街道上,萬一要跑比較有路走,而且這里不少人知道她是春松居的掌臺,一旦有危險,會有人通風招信,要鳳大哥救人。
“阿德,你正經點!”劉公子如關公赧紅額面,在心上人面前丟這么大的臉,以后他哪敢再上春松居喝茶,跟泥娃聊上兩句?“別鬧了,你上車去!”
“兄弟,我這是在幫你!”阿德又喝了口酒,把劉公子推向一旁,往泥娃走去!澳悴皇钦f她幾乎足不出戶,要在外面碰面比登天還難嗎?今天做兄弟的我就替你把她帶回家,晚上就拜堂成親,生米煮成熟飯,我作見證!”
“阿德,求你別丟我的臉了,大庭廣眾的,以后我怎么抬頭做人?”
他私下向泥娃提了幾回婚事,從沒有第三人知道,昨天幾杯黃湯下肚跟阿德多嘴,今兒個就出了紕漏,“我真會讓你給害死!”
“什么害死?你說她是看你身無分文、家無恒產,才不肯點頭下嫁,想得到她,除了這方法外還有什么可行的?你不要,不然我搶回家當老婆好了!”阿德推倒劉公子,直接撲向泥娃,嚇得她連退好幾步,拔腿就跑。
不少人見義勇為,擔替泥娃攔下阿德,誰知道他手勁大如牛,一推就兩名壯丁倒地,似乎是個練家子。
泥娃回頭看了一眼,腳步更不敢停,劉公子被她拒絕幾次仍保有一定風度,怎么他的朋友會出手動粗,想要強擄她?瞧他說話清晰不間斷,分明是借酒裝瘋!
“誰跑得快,快點到春松居找鳳管事來幫忙!”
“啊——”泥娃忍不住尖叫,方才有一啊間就要抓到她的手了。
“別想跑!不給你這嫌貧愛富的女人一點顏色瞧瞧,眼睛都長頭頂——你是誰?”阿德往前攫伸的右手突然遭一把由左切入的長劍壓下,他本想一掌推開來人,萬船沒料到對方隨便一沉腕,一劃腿,竟然就將他制伏在地。
縱然有驚無險,泥娃也無法在短時間內穩下急劇的心脈,右手撫上胸口,正想道謝,殊不知來人一身黑衣輕裝,頭披紗笠,竟教她一瞬間說不出話來。
不行,她今天想起燕行太多回了,再這樣下去,她根本無法正常度日。
泥娃咽下幾口氣,勉強平復過來!案兄x公子相救,若公子有機會上春松居品茶,泥娃自當設宴相待,聊表感激!背酥,她還有一件急事要處理,泥娃走到滿懷歉意的劉公子眼前,略一福身,便道:“泥娃拒絕劉公子親事,不是嫌棄你家貧氣短,而是泥娃對你根本無男女之意,還請見諒。”
“我、我知道……”泥娃頭一回就明白拒絕了,只是他放不下,每賣出一批貨,就來求一次親,這回他哪里還有面子繼續叨擾佳人?
劉公子扶起不斷叫囂,卻不敢再施拳腳的阿德,準備上車離去,在場的城民們卻占著路不放行。
“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這事是要送官府的,想走,哪有這么便宜?”一旁在銅安賣了十幾年甜瓜的金老板拄著扁擔,站在中間指責L
“這……”劉公子語塞,阿德更不敢造次,哪敢再裝瘋賣傻。
“各位鄉親請息怒,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就讓他們離開吧,我不想驚動了鳳管事!迸伦詈髢扇嗽阢~安城內待不下,得另謀他就,顛沛流離之苦,她感同身受。
“這樣啊……既然泥娃姑娘都開口了,我們也不好意思再說什么,說真格的,請動鳳管事,就怕銅安城要變天了!兵P岐有個無人能及的本事,那就是把事情鬧大,從當年他迎娶春松居琴姬溫尋蝶的喜宴,無端變成現在每年萬人朝圣的夏荷宴,就不難看出他的實力了。
“金伯伯夸大了!蹦嗤扌α诵,大伙兒如沫春風,哪里還有氣呢?連忙幫她把劉公子跟阿德送走,省得她看了不舒服。
這里的人真好,出自內心喜歡她,泥娃滿是感激,笑容越發燦爛,只是心里頭還是空了一塊,怎么補也補不起來,而缺的這塊女媧石,怕是一輩子也找不到了。
“泥娃,你不認得我了嗎?”
正往城門走去的泥娃頓時一愣,想轉身竟然沒有力氣,只能僵僵在原地。
她怎么可能會忘了這道聲音?夜深人靜,午夜夢回,都是這道聲音陪她入夢,好幾回她想著想著,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她怎么可能忘了?
這是燕行的聲音呀!
泥娃不敢回頭,她怕一切只是她支撐不起的幻覺,他是青玉門的掌門,就算他真的來到銅安,她現在連見他一面都不敢了。
她喜歡燕行,與他分離的這兩年,對他的情感只有增沒有減,她好怕好不容易守住的心,見過他之后再也抑制不下激動,那么她會瘋的,她會撐不過來的。
可是,他人都到了銅安,不見他一面,她甘心嗎?錯失了機會,她回頭不會懊悔嗎?明明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呀!
“泥娃?!”燕行跟她向前幾步,他不可能認錯人的,雖然眼前的泥娃與他記憶中有些出入,泱泱氣度不同于往,談吐大有增色之外,身形姿態也顯得秀雅,絲毫不見當年無男女之別的天真,但她確實是泥娃,已經在銅安城蛻變一回的泥娃!
較以往更為出色的她,莫怪登徒子借幾分酒意,想一親芳澤,看在他眼里,卻像火燒般難受,要千萬般克制,才不至于出手過重,誤傷人命。
“……夙劍?”如果他應了這名字,泥娃,你就收起你的癡心妄想吧,這輩子是找不到肯街泥筑巢的燕子了。
等了段時間,或許是她自覺度日如年,聽不到他一句響應,除了苦笑,又能如何?他路過銅安,若不是意外插曲救了她,是否還記得這里有尊像立在望夫崖上的泥娃娃?溫姊姊老是笑話她,她從不以為意,現在想想,她的癡心,真的是妄想。
泥娃拾起那張寫著石敢當、已經臟掉的白紙,還是完成鳳大哥交代的事比較實在。
“我是燕行,不是夙劍!辟韯@名字太沉重了,現在的他背負不起。
他要的不是門派紀律,不是高位虛名,他要的是在潛龍鎮外、伏虎山下渡船時的寧靜,還有像只麻雀兒在他耳邊吱吱喳喳,笑容像千陽絢爛的泥娃作伴,才是他真真正正想要的生活。
他像是只離籠的鳥,已經鎖不回鐵柵后了,他要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他要找回泥娃雙宿雙棲,不管她到哪兒都有他相伴,無論他去到何方,身邊都有她隨行。
他不要再過獨自一人被寂寞啃蝕的日子。
泥娃揉著紙,忐忑不已,糾結著該不該回頭,他是燕行,不是夙劍,是否可以將青玉門暫時排除在他們兩人之外,讓她暫時作場美夢,認為兩人之間還有所謂的可能?
但是夢醒之后呢?她承受得起痛嗎?但現在他人已經來到銅安,她能裝作不愛嗎?當年讓鳳大哥上青玉門捎信的舉動,究竟是對是錯,她已經無法分辨了。
泥娃幾番吸氣,終究敵不過自己的欲望,抱著飛蛾撲火的決心,見上魂牽夢縈的男子一面。
“燕行……”一股心酸竄上鼻頭,但她不能哭,她要讓燕行知道,甚至深刻相信她在銅安過得很好,不會拖住他的腳步,讓他離開時能邁出大步。
如果她的命運留不住任何人,那么就讓她把最好的一面,留在他們的記憶中。
泥娃的笑,擰了燕行的心,他寧愿她質問、責怪,嘲諷他當年斷然離去的決定,也不愿意此刻見到宛如面對外人、隱藏真性情的笑容。
雖然還是一樣迷人,卻利得像把刺刃,狠狠地往他身上戳刺。
“千里跋涉,你一定累了,可惜我還得替鳳大哥接待朋友,不能招呼你了,前頭不遠就是鳳大哥開的茶館——春松居,你可以到那里歇歇腳!蹦嗤扌睦锟煲獕翰蛔〉呐炫,像陣陣大鼓聲,擂打在她胸口一樣,她見到燕行了,變得更挺拔、更威信的燕行,氣度遠比以往雄偉,果真蒼龍不該踞于淺潭,會可惜了他與生俱來的非凡條件。
待他離開,她再來好好沉淀情緒,把自己的心綁緊一點,能有機會再見上他一面,事實上,她該知足了,眼前根本沒有她前進的空間。
泥娃,你做得到,你一定做得到!這么多年了,不都是一個人走過來的嗎?
看著回望城門的泥娃,燕行何止痛心,以前在他身邊吱吱喳喳的泥娃到哪兒去了?在“鳳來客!碑敳顣r,她再忙都不忘了轉回他身邊說幾句話,師叔曾言泥娃心系于他,看來過了兩年,時間淡了她的思念,卻讓他的在乎不減反熾。
既然決定來到銅安,就表示他決定正視困擾他兩年的情感,豈能為了一點挫折鎩羽而歸?況且她再如何堅強,心里終究害怕寂寞,就算不能接受他,至少讓他陪伴在她身邊,不再讓她一人天涯漂泊,孤苦伶仃。
燕行站到泥娃身旁,見她側身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似乎不信他竟然留下,神情實在令人不舍,然而也在她轉身的動作之下,他瞧見了寫著石敢當的白紙,疑惑地看著她。
“……我聽其他的跑堂說,鳳大哥要他們來接貴客時,都用這種方法認人。”泥娃幾乎不敢抬頭了,讓他瞧見這幕真羞。
“既然如此,那走吧。”燕行強取過那張紙,隨意幾折后收入胸口。
“走?我還沒等到人,不能走。”沒接到人,她哪敵回去覆差?
燕行蹙眉抿唇。“我就是石敢當。”
“你就是石敢當?! ”他哪里像人如其名的石敢當呀?可是他又沒理由騙她。
“這有段故事,邊走邊說吧!蹦嗤迱勐牴适拢蛟S這是個可以讓她慢慢卸下心防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