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二班來了一個長得好夢幻的新同學,下課時間窗口擠滿人來看好像吸空氣就會飽的日本娃娃長什么樣子。
話說日本娃娃手上還綁著公仔小娃娃,一問起公仔的來歷,玻璃般的眼珠子就掉淚,看來小公仔來歷不簡單。
后來大家知道了,白雅君有一個弟弟叫白莫名,姊弟兩人感情很好,這一尊叫莫名公仔,就是仿白莫名的樣子做的。
至于,為什么一提起弟弟,日本娃娃就掉淚?
因為……
“離開了……”
提起莫名就淚崩,扁著嘴說弟弟離開了,連上課時間老師都不敢叫她把莫名公仔收起來。
怎么忍心呢?
人家弟弟年紀輕輕就走了,剩下弟弟的公仔分身綁在手上思念,看著、看著都跟著掉眼淚了,嗚嗚嗚……可憐的姊姊。
可憐的姊姊一整天坐在位子上哪兒都不敢去,第一天沒有莫名的高中生活像煉獄,終于熬到放學回家。
外公家到學校步行只要十多分鐘,早上外公帶她認識路,現在她得自己走回家。
“小君君,你住哪,要跟我——”
步出校園,呂建太本想找她去吃冰,話都還沒說完,只見那兩條發辮飛起來,日本娃娃以短跑沖刺的速度跑走了!巴郯 每臁!
呂建太驚嘆之際,身旁一輛腳踏車經過,往日本娃娃的方向騎去,那身影好眼熟……
“喂!阿明,載我一程……”
唐明頭都沒回,揮揮手和他道再見。
呂建太聽同學說“唐家古早味粉圓冰”很有名,正是校花唐元的媽媽在賣,校花孝順又勤勞,放學后換下校服去幫忙,一身清涼馬甲裝讓小巷子擠得水泄不通。
唐明每天放學都會去冰店接他的妹妹回家,呂建太本來想搭阿明的順風車一路開進去,這下子……只好也去擠擠了。
亮晃晃的天空底下,寬廣的大馬路,放學時間車多人多,白雅君鉆來鉆去,像后頭有壞人追趕似的一路不停地跑,還神經兮兮地邊跑邊看,害怕有可疑的人靠 近,她又莫名其妙昏過去,醒來又被綁手綁腳了。
離開車多人多的大馬路,拐進巷弄里,耳邊清靜多了。
她跑得喘吁吁,停下來喘一口氣,繼續走,外公的田地就在前頭,先去看看外公在不在田里……
白雅君知道后頭有人和她走同一條路,所以她才緩下腳步等人先走,但是等了一會兒,那人還在她后頭,不由心里毛毛的,鼓起勇氣回頭看——竟是唐明。
唐明跟她同方向?……怎這么倒楣。
白雅君嘟起嘴,下意識拉住兩條辮子,回頭快步走。
唐明騎腳踏車,照理說一下子就能越過她,但她步伐愈來愈慢,最后用走的,他卻始終跟在后頭。
白云暈染了夕陽的顏色,綠油油的菜園在眼前,白雅君看見田里蹲著熟悉的背影,這才松一口氣。
有人壯膽了,她站定腳步,回頭瞪著他!啊陕铮俊北凰醚凵耜P注,唐明把車往前騎,停在她身旁。
“是你想干嘛吧?”白雅君把兩條辮子抓得牢牢的,又抓著莫名公仔,這下不用怕他了,這里是外公的地盤,身后還有外公在。
“你有?我騎我的車,你走你的路,你突然停下來看著我,我才問你有什么事!碧泼饕荒樣X得她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才有問題!哪有騎車比走路還慢的道理,你一直跟在我后頭又想做什么?”有親人在身旁,可憐的姊姊發威了,聲音也大了。
唐明饒富興味的看她校園校外前后判若兩人,表情思索,沉默三秒鐘,才很禮貌開口問她:“冒昧請教,你未來志愿是交通局長?”
這回換白雅君一臉空白,老實回答:“不是。”
“謝謝,萬民之福!碧泼飨衩∝堃粯用念^頂一下表示贊許,然后嘴角揚起,踏板一踩,像一陣風騎著腳踏車走掉。
白雅君眼睛連眨好幾下,人都騎得老遠了,她還沒反應過來。
野蠻人那是什么意思?
他剛才酸她了,損她了,是不是?是不是?
白雅君想到他最后那撇得意洋洋的笑容,好像在笑她傻似的,她愈想愈氣,氣得站在路邊直跺腳,把路邊的小草都給踩平了。
“雅君,放學了?”田里的老人家掀起斗笠看見外孫女,從菜園里站起來!巴夤∥覀儼嘤幸粋男生好壞哦,他早上推我還扯我頭發,剛剛還嘲弄我, 說我不當交通局長是萬民之福!我只不過是問他干嘛一直跟在我后頭而已,他騎腳踏車一直跟著我……”
白雅君跑進田里跟外公告狀,把野蠻人的野蠻過程加油添醋一說再說,回家的路上還是說個不停。
一個晚上,她對著外公、對著莫名公仔,甚至晚上抱著莫名大布偶都在說唐明的壞話。
“大壞蛋不長眼……壓到小石頭騎車摔倒……摔進田里……飛到水溝里……全身臟兮兮……大壞蛋……野蠻人……”
直到快天亮,她嘴里還念念有詞。
秋高氣爽,開學快一個月,白雅君仍無法適應沒有莫名的日子。
夜晚,她害怕漆黑,怕一個人睡,偷偷跑進外公的房里,都被外公扔出來。
外公要她改掉依賴的惡習,學會獨立,她每晚開著燈,抱著莫名大布偶和黑暗斗爭。
布偶沒有體溫,一動也不動,床上只有一個人的孤寂感,她一閉眼、床一晃動恐懼就來襲,爬到地板睡,不再晃動卻冰涼,床上、床下睡都不是,只有夜夜睜眼到天明。
她又不是機器人不用睡覺,因此每天上學都遲到,黑眼圈愈來愈深,上課打呵欠,下課就死死掐著莫名公仔神情戒備緊張兮兮,害怕同學靠近,害怕自己又莫名其妙的被綁架,被關進搖搖欲墜的電梯里,一到放學她就趕快跑,一路狂奔回家。
每天重復一樣的日子,沒有莫名的高中生活像煉獄,她的體重又掉了。
本來,這里沒有都市的高樓大廈和電梯,處處田園綠野,藍天白云,視野廣闊,是她向往的生活。
可是現在……
“不要——救命啊——阿名——壞人來抓我了,快來救我——”
天沒亮外公就到田里去了,白雅君每天上學都遲到,今天到第二節課還抱著莫名布偶賴在床上睡覺。
她好不容易看見窗外天光才闔眼,正被幸福擁抱時,突然有人把她跟莫名布偶硬生生拆離,還把她從床上扛起來,不顧她的掙扎,把她丟進浴室的浴缸里,用蓮蓬頭的水柱打醒她。
話說回來,日式木屋建筑的房子里只有她和外公住,她怕東怕西疑神疑鬼睡覺一定要鎖門,房間也只有外公有鑰匙能進來,哪來的壞人……
“嗚嗚嗚……外公,我不敢了啦——咳咳咳……”白雅君以為被外公逮到她每天都賴床,上學遲到,哭著求饒,她被水柱沖得雙眼睜不開,邊說話邊吃水,被水嗆到。
“乖孫,看來你還沒清醒。”
來人很得意叫她乖孫,聲音卻不是身體硬朗、聲音渾厚的外公,但這聲音卻也不陌生——
白雅君像被雷打到,愛睡蟲全趕跑,瞬間清醒了。
“唐野人!你你你……你竟敢私闖民宅——強盜!小偷!你這個色狼——救命啊——啊啊啊——”她雙手擋著水柱,從隙縫里看見每天坐在她身旁那張臉,她簡直無法置信。
“呀啊啊啊——”白雅君扯喉嚨驚聲尖叫,一定要叫到遠在田里工作的外公聽到,再不然附近的阿公、阿嬤、叔叔、伯伯、阿姨、大嬸都好,隨便來一個人把唐野人抓起來鞭刑伺候。
“遺憾得很,種田人家可沒你想像得優閑,這種時間所有阿公、阿嬤、叔叔、伯伯、阿姨、大嬸都在田里工作,還有,學生都在學校上課,只有豬在睡覺!碧泼麝P掉水龍頭。
白雅君停止尖叫,憤懣地瞪著他,臉微微紅。
這家伙是鬼嗎?竟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是不是又趁她不注意罵她了?
只有豬在睡覺——
“你怎這么愛罵人?我是豬的話,身在豬圈里的班長也不是人!豬班長!”從熱呼呼的被窩里被挖起來沖冷水,白雅君冷得牙齒打顫,這回不讓他占上風。
一年二班班長唐明,因為同路線又是鄰座的日本娃娃天天遲到,昨天課堂上導師特別吩咐唐明今天開始要負責帶著日本娃娃準時到校。
人都有羞恥心,唐明本來以為白雅君課堂上直接被點名,今天不敢遲到了,沒相心到日本娃娃是沒有羞恥心的,甚至變本加厲,到第二堂課都還賴在床上睡覺,還有臉回罵他。
“嘖嘖嘖……既然你這么勇于承認自己是豬,我還有什么話說?”唐明抱著胸膛,站在浴缸外頭,很悠哉地欣賞著浴缸里的芙蓉娃娃,風涼話配清涼畫面,他突然多的是時間。
白雅君國中就開始發育,到了高一已經胸是胸,腰是腰,曲線分明,她半跪在浴缸里,長發濕透,水從短褲滑下,白色棉衫被水淋濕變成透明服貼在身上,日本娃娃接近赤裸,少女胴體令人血脈債張,足以讓血氣方剛的青少年獸性大發,把持不住撲上去——但他是唐明,姓唐的祖先吃素的。
唐明不但長得端正,眼神也很端正,所以被他氣得牙癢癢的白雅君沒有察覺自己被看光,還昂著下巴站起來瞪住他,指住他,要他求饒——
“你私闖民宅,有種別跑,等我叫警察來,看我怎么修理你!”
“嗯,好啊……我在看著,放馬過來!碧泼饔盟囆g的眼光欣賞著人類基于傳承的需求所創造的藝術品,目不轉睛研究著男女之間的差異,女性胴體隆起的胸部在晃動起來時的波濤洶涌,屬于少女的這波浪潮真可謂“壯觀”、“聳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