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剩下的時間里,塵無垢都在承受自己逃跑不成的后果。
受了傷躺在床上的她,感覺自己的身子像是要散了。雖然馬兒沒有踩到她,但卻覺得渾身就像被馬群蹂躪過一樣,無處不酸、無處不痛。
好在自從閻羅焰轉身離開后,就沒再回來。她省了逞強所要消耗的力氣,大部分時間都昏昏沉沉地躺著,直到晚上大夫來看她。
“小姐,裴大夫回來了,現在要幫小姐看一下傷口。”阿喜站在床邊,輕聲喚著這個她不知該稱為主子,還是主子囚犯的小姐。
塵無垢張開眼,臉色疲憊!安皇嵌及昧,干么還要大夫?”
“這是殿下的命令!卑⑾采髦氐鼗卮。
殿下的命令?這些人好像把這句話當成圣旨一樣,仿佛只要是閻羅焰說的,沒有需要質疑的,執行就對了。不過她現在累得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懶得爭辯了。
她撐起身子,這才看到屋子里面多了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男子。男子身材瘦長,看起來不過二、三十歲,但是額頂的一撮發卻是雪白的。這人的臉色看起來祥和,此時正對著她微微笑著。不知怎地,她竟覺得有幾分親切,心里也平靜了幾分。
“你好,在下是裴四郎,殿下要我過來看看你。是摔下馬了嗎?”裴四郎行了個禮,在床側坐下,伸手搭了她的脈。
“你不用對我這么多禮,我只是閻羅焰的階下之囚,而且還是逃跑失敗的那種!彼涞卣f,現在甚至連懊惱的氣力都沒有,心里感覺很無奈。
裴四郎只是微微一笑!拔业故堑谝淮慰吹降钕掳褜嬀幼尳o囚犯呢!有趣。”
“這是他的寢居?”她掙扎著要起身,但受傷的手臂根本沒有力氣,馬上又跌了回去。
“姑娘還是別動吧!姑娘的身子偏寒,冬日手足容易冰冷,所以最近天氣寒冷,肯定不是太舒服。外傷看起來清理得很干凈,我明天再幫你換藥即可,我開些滋補身子的藥,明天煎了吃!迸崴睦傻卣f明著,好像她只是個尋常病人。
“我說過我是個囚犯,你做什么給我補藥吃?”她說著就上了氣,他們這里的人都很怪,對待她這囚犯也未免太不像樣了。再這樣下去,她會不會忘記要逃跑呢?
“殿下要我來看病,自然是要把人醫好!迸崴睦苫卮鸬煤芾硭斎。
“又是殿下?你們這些人干么對那個暴君如此言聽計從?!”她氣憤地說。不得不承認閻羅焰身邊的人真的很忠誠,如果他帶兵也是這樣,那么莫怪北國的軍隊威名遠播了。
裴四郎不跟她爭辯,只是幫她把包扎的布又纏回去,之后就起身告退了。
“小姐,你好好睡一覺吧!明天會好一點的。”阿喜吹滅了幾盞燭火,只留了桌上的一盞。
塵無垢看著阿喜頭上的腫包,一陣罪惡感涌上,她今天為了逃跑傷了阿喜,阿喜還來照顧她,現在她怎么好意思跟對方發脾氣呢?
“嗯。”她不情愿地應了聲,躺回床上去。
阿喜退出房間,寂靜頓時包圍了她。
雖然這次沒有落鎖的聲音,但是無垢知道現在要逃跑只會比以前更困難了。唉,她怎么會失手呢?都傷了人了,還沒逃成功。
想著想著,那疲累的身子逐漸松懈,眼皮就沉了。輕打了兩個呵欠后,她沉入柔軟的枕被間,半夢半醒之間還覺得鼻端有著那暴君的氣息。她抹了抹臉,勉強睜開眼——
“是錯覺吧,姓閻的,你滾開!”她咕噥著再度睡去。
夜越深,天就越冷,雖然她蓋著厚厚的絲被,但還是忍不住蜷起身子。天冷得讓她不舒服,但是身子的疲憊卻教她不肯張開眼,兀自在昏迷與清醒之間載沉載浮著……
慢慢地,她的身子感覺到一處熱源,忍不住把手搭過去,頓時那暖暖的煨著她手的熱源讓她嘆息出聲,舒服得再也不肯離開,甚至想把身子其他地方都盡可能地貼過去。
正當她逐漸沉入安詳的睡夢中時,手掌心底下的奇異觸感卻讓她醒了過來。在手掌底下低沉跳動著,那節奏沉穩的還能是什么呢?
“你為什么在這兒?!”她從枕被間彈跳起來,瞪著眼前的男人怒吼。
她的身子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大動作而作痛,但她拒絕退縮。
相對于她的畏寒,閻羅焰裸著上身,長發隨意垂在身前跟枕間,半點也看不出來像是怕冷的樣子。事實上他可以說是半裸的,全身上下只有一條長褲,上半身那美好肌理在微弱的燭光下,散發著古銅色的漂亮光澤。他那雙細長的眼微瞇,臉色看起來有點疲憊,讓他那俊美的長相平添了一抹沉郁氣質。
“你問的什么蠢問題?這我房間,我在這兒能干么?”他躺回枕被間,半點不把她的怒氣放在眼底。
看他就這樣閉上眼打算睡覺,她氣急地槌了下他的肩膀!拔也灰闼∧愦饝^的,你答應過在我傷好之前不會……不會……”
“侵犯你?”他眼睛也沒張開,懶懶地開口答腔。
“對!”她挺起胸膛,好像這樣可以增加對抗他的勇氣!澳汶y道這么快就食言了嗎?”
“我哪里侵犯你了?剛剛明明是你一直擠過來,先是手在我身上亂摸,然后連腿、身子都靠過來了,你說這看起來像是我侵犯你嗎?”他倏地張眼,那雙眼灼熱逼人地緊盯著她。
“我哪有?”她才否認,馬上想到剛剛半夢半醒間那舒服的熱源,難不成……她的目光瞄到他裸露的胸膛,難怪她剛剛手掌心下感覺得到心跳,難道她的手就放在……
當她的目光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流連時,臉蛋也像燒紅的炭,瞬間脹紅了。
閻羅焰沒好氣地看她懊惱的神色一眼,在心中無奈地嘆息。這女人不知道,跟她同睡一床對他的折磨不會比較少嗎?當他躺上床,她像只溫柔的小貓偎進他懷中,臉蛋還在他胸膛前蹭了蹭時,他簡直像被雷劈到一般,渾身無法動彈,緊接著那尖銳的欲望就那樣穿透了他。
若不是承諾過她,若不是她今天才受過重傷,若不是她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他可能真的會打破承諾,將她占為己有,管她是不是心里愛著別的男人!
“總之我們不能一起睡,給我別的房間,不然把我關進牢里也可以!彼o揪著棉被,退到床的另外一端。
這張床很大,但是當這男人往這兒一躺,竟然頓時讓空間窄小了起來,害她覺得退無可退。
如果他想對她怎樣,她是連折斷手腳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擺平的。
“我們這兒沒牢房。你也知道,這是北國皇室的行宮,又不是衙門。夜很深了,你想換房間,想把阿喜叫起來嗎?那不識相的丫頭讓你逃了,現在恐怕還在床上抖,你要她來幫你鋪床?”
“在床上抖?你懲罰她了嗎?”她的腦中馬上浮現阿喜雙手被綁起來,吊在梁柱上抽打的畫面!澳阍趺纯梢赃@樣?她今天也受傷了,又忙了一天,夠可憐了,你還罰她……”
她心中的罪惡感漲到最高,想到阿喜那可憐的人被她牽連了,她就覺得有說不出的罪惡感。閻羅焰的脾氣聽說很差,說不定一個不高興就把人殺了也有可能,該不會阿喜真的……
“你那什么表情?我罰我的人,你有什么意見?”看到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幻想的內容肯定豐富。但他不準備說破,讓她太過安心。這樣下次她再想逃跑時,就會先考慮一下后果。
這女人不擔心自己觸怒他,就只擔心旁人會被他罰?這該說她天真,還是說她愚蠢呢?
“暴君!”她雙手揪著棉被揉成一團,眼睛控訴地瞪著他。
“謝謝你的贊美!彼恍,閉上眼睛繼續睡。
她僵在床尾,久久都沒動。久到她觀察到他呼吸平穩,眼睛也沒再有任何動靜,她才輕輕挪動身子,想要下榻去。無論去哪里睡,無論有多冷,她都不要跟這家伙睡在一起。
怎料腿才伸出床簾外,那冷空氣就刺得她差點發出聲音來。她咬牙忍著,痛苦地放開手里的棉被,畢竟她可沒辦法拖動那床棉被而不吵醒他。
但是她兩只腳才踩到地板,身子甫站直,身后就起了陣風,將她往后卷去——
“!”她往后跌回棉被間。
然后那張有著好看五官的臉就貼到了她眼前,堅硬的身子也欺到了她身上。他的發絲散落在臉龐周圍,剛好圍住了她的臉,將兩人圈在一個親昵的空間里。
“我警告過你的!彼吐曊f。
他眼底所現的那抹光芒讓她警覺地想退縮,但是她退無可退了。他的臉朝她俯下,那堅定的薄唇直擒住她顫動不安的唇。
他的舌直探而入,遠比第一次的親吻要更具侵略性。她驚喘著撇過頭去,但他的唇舌卻因此從她的嘴畫到她一邊的耳垂下。她再度轉動頭,想要擺脫他的吻,但他像是一抹影子緊黏著她,那若有似無的舔吻在她的頸項與臉蛋之間盤旋。這比其他的吻更具誘惑性。
“放開……”她才張嘴說了兩個宇,他的嘴就吞滅了她的。
他吻她的方式如此放肆,如此……充滿欲望。即便是她這個生嫩的姑娘,都能清楚的感覺到這男人想要她。
她的手抵著他的肩膀,但手底下那溫暖而又極具彈性的肌膚,剎那間迷惑了她。等到她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時,他的吻已經深深地侵略進她的嘴中。
太多不曾有過的感覺被掀動了。她既忙著抵抗那些陌生的躁動,還得抵抗他強硬的侵略。
“你說過的……你真的想要……別忘了我是別人的女人。難道你真的需要侵犯別人的女人,才能滿足你的獸欲嗎?”她只能用言語攻擊他,她知道他的侵略太具誘惑性,如果她不趕緊想辦法,說不定自己會軟化,會投降……
果然,他的身子在她身上僵硬,然后停頓了片刻,他抓起她的下巴,極盡誘惑地舔吻著她,她嘴里的每一寸肌膚都有過他的碰觸。
她感覺到他那帶著怒意的吻,帶著抹不可自抑的欲望戳刺著她每一寸柔軟的地方。她閉上眼,感覺得到他那強硬作風底下的絕望溫柔。她心頭為之一暖,只差一點就要停止掙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