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洛青來到悅來客棧,向店小二打聽消息,店小二眉飛色舞地敘述當日的情況,她總算了解了大概。
易剌殺失敗后逃走了,并未落入冉疆手中。
看來,冉府她是不能待了,莫說她不想再與冉疆有任何瓜葛,光是違背剌殺令,救了冉疆一命,組織便不會饒她。
待在冉府,只有等死一途。
離開悅來客棧后,她低頭走在大街上。她現在做一般百姓布衣打扮,臉蛋也涂黑了點,就跟一個不起眼的粗婦一樣,不會惹人注意。
自從放棄刺殺冉疆后,她就準備好退路,等著哪天需要時,能夠順利離開冉府,現在便派上用場了。
她身上背著包袱,決定立刻出城。由于身上有傷,不宜花費太多力氣,因此她叫了一輛牛車,付給車夫碎銀,送自己出城。
牛車走了一段,突然停下來。
苗洛青將車簾掀開,擰眉問:「老漢,怎么不走了?」
車夫是個年約五十幾歲的漢子,回頭道:「姑娘,前頭錦衣衛查案,把路給堵住了,得等!估蠞h的語氣,似是對這種事早已見怪不怪。
苗洛青一聽到錦衣衛,臉色就變了。
「老漢,繞其他路吧,我多給些銀子!
「好咧!」車夫聽了,立即把牛車調了個頭,往其他巷道去。
牛車轉了一個大彎,過了幾條街后,與其他牛車相會,車夫似是遇著了其他伙伴,停下來與對方說了些話,回頭告訴她。
「姑娘,聽說其他往城門的路也堵了,錦衣衛查人呢,還是得慢慢等!
苗洛青臉色一暗,拿出碎銀遞給老漢!讣热绱吮闼懔,我用走的!顾铝伺\,也不用老漢找零,自行背著包袱走人。
她混在人群中,瞧見不少錦衣衛來來往往,一旁的百姓們也此起彼落的討論著。
「怎么回事啊?該不會又是哪位大官的家要被抄了?」有人問。
「不是抄家,聽說冉大人要抓人!
「什么人?逃犯?」
「不清楚,但好像是在找個女人,大批的錦衣衛把各條主要出城的道路都堵住了,正一個一個的查人呢。」
「可不是?我聽咱家的說,四個城門都有錦衣衛守著,查出城的人查得很嚴呢!」幾個百姓你一言、我一語,這些話全都一字不漏地傳到苗洛青耳里。她心頭震撼,自己離開冉府才多久,冉疆就派人封了四個城門,速度之快,讓她措手不及。
她低頭繼續走,不一會兒,瞧見前頭有一批官差正在調查路上的姑娘和年輕的婦人,其中一位穿著大紅飛魚服的錦衣衛是黃錦,冉疆的手下。
她立即調頭,走進一旁的巷子,步伐無聲加快。
她額上泌出冷汗,畢竟受傷不久,為了躲過冉府侍衛的耳目,她施展輕功,動用了內力,扯疼了傷口。
她咬牙忍著,加快腳步,一發現巷口盡頭也有官差盤查,她立刻閃到一旁,貼著磚墻。
眼看宮差要往這兒來,她腳下一點,翻墻而入,進了一座大院里,卻在落地時,腳步踉蹌了下。
她閉上眼,等待一陣黑暗的暈眩過去,待回復清明后,悄悄打量四周。
這是一座大戶人家的院子,仆人不多,她要避開不是難事,決定暫時先躲在這兒,等風聲一過,再想辦法出城。
只可惜,她打的算盤并不如意,才待了一個晚上,隔日清晨,她就在一陣騷動中驚醒。
向來敏銳又淺眠的她,稍有風吹草動便會警醒,但昨夜或許是受傷之故,她居然睡得很沉。
她猜那湯藥里肯定有安神的成分,否則她怎么會睡得一無所覺,直到這么大的動靜才驚醒過來。
現在逃走有些慢了,她趕緊躲進一間屋里,聽著外頭的仆人低聲談話,她才知道,錦衣衛的捜查擴大到逐門逐戶的捜索。
苗洛青感到一陣頭大。錦衣衛果然難纏,但她又不禁狐疑。
說實在的,她不相信冉疆會如此大張旗鼓地動作,只為了找她。對他而言,她不過就是個無足輕重的丫鬟,就算救了他,讓他對她生起好感,也不至于為了找她,而調動大批錦衣衛和官差全城捜查。
苗洛青忍著傷疼,在官差逐屋捜到她那一間前,混過耳目,及時逃了出去。
如此動用武功,施展內力,讓她的傷口又裂開,她能感覺到背上的血浸濕了衣裳。她在城中東躲西藏了十日,這十日,城門崗哨一直嚴密查人,城中各地都有錦衣衛來回捜查,最后居然連乞丐都不放過。
苗洛青感到寸步難行,也不知冉疆的捜查何時是個頭?她不敢住客棧,也不敢在一處逗留太久,這幾日都露宿在外,有時躲在屋頂上睡,有時藏到人家院子里打地鋪。
尚未入秋,但夜色已有涼意,她受傷不輕,加上這幾日的逃亡,傷勢有惡化的趨勢。
苗洛青低咒一聲,若不是錦衣衛弄得全城風聲鶴唳,她何必餐風露宿,何必躲得這么辛苦,這時候早出城了。
她早上吃了兩個路邊攤買來的熱餅,喝了一碗粥,卻仍覺得頭重腳輕,躲了十日,她感到壓力越來越大。
她去了藥鋪,想抓些傷藥,好壓下傷勢。
「姑娘受了傷?」掌柜笑問。
「是來幫我大哥抓藥的,他受傷了!顾f。
掌柜又問:「那姑娘大哥是受哪種傷?刀傷?燙傷?還是怎么著?」
「我大哥昨日和人打架,被人用劍剌傷了。」
「喔,是劍傷!拐乒竦囊桓泵髁说谋砬,開始為她抓藥。
過了一會兒,掌柜笑笑地對她道:「姑娘稍等,有一味藥沒了,我去后頭拿!姑缏迩嗤,含笑點頭!赣袆诹恕!
掌柜轉身,朝身后屋內走去,他一掀門窗,進了屋,苗洛青二話不說,立即轉身就走。
她并沒說自己受傷,臉上又涂了黑,并未泄漏自己的病色,但是掌柜第一句卻問她是否受傷。
他抓藥動作太慢,雖然臉上帶笑,但眼中對她多加打量,這會兒又說少一味藥,要她稍待。
基于以上三點,她已經有九成把握,這家藥鋪有問題。
她一轉身出了店鋪,立刻快步走進對面的巷子,躲在一株大樹后頭瞧。
不一會兒,幾名錦衣衛匆匆趕來,進了藥鋪,苗洛青立刻轉身離開,心頭冒起的第一個想法,便是藥鋪不能去了,恐怕都安插了錦衣衛的眼線。
那藥鋪掌柜是沖著她來的。女人、劍傷……冉疆要抓的人是她。
苗洛青只知道,絕不能被抓到,一旦落入冉疆手上,就算不死也會脫一層皮。她才離開藥鋪沒多久,接著猛然心頭一驚,勁風而至,她立即轉身,掌風襲來,倉促之間,她連忙用手去擋,被震得往后跌去。
她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剛要起身,冰冷的劍已經架在她的脖子上,讓她動彈不得。
同門剌客!
苗洛青一見到這些黑衣人身上的穿著,便知道是組織派來的人,心中一沉。
她躲過了錦衣衛,卻來不及躲開組織的追殺。
苗洛青頭上的黑罩被粗魯的拿下來時,只感到眼前極為剌眼,直到適應光亮,她才看清楚眼前的男人。
一雙狹長的單鳳眼,配上飛揚的劍眉,挺直的鼻,整個人立在那兒,修長的身形跟一棵樹般。明明是斯文俊秀的臉,配上冷肅的表情,便多了刀鋒般的威懾之氣。
「你是易?」
這是她頭一回見到易的真面目,他一直以蒙面示人,在客棧剌殺那日,他也是易容。雖不知相貌,但她認得這眼神。
見他不承認也不否認,她更加肯定是他了。
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她的目光毫不退縮,并回以冷嘲。
「這是做什么?你想殺自己人?」
「背叛組織的下場,你該知道!顾膶徟,清冷無比。
她冷哼,厲聲道:「我若是真的背叛組織,豈會被冉疆追得無處可逃?若非為了救你,我豈會錯失接近冉疆的機會?」
這話一出,所有黑衣人都怔住了。
易也是一怔,繼而冷笑。
「你為冉疆擋住我一劍,怎么看,你救的都是冉疆吧?」
「那一日,你以為他中了媚藥,身邊只帶了六名侍衛出府,其實是他利用七公主,將計就計,四周埋伏了人,布好了局,就等著大魚上勾!
易聽了一怔,繼而擰眉,銳利的目光盯著她,半信半疑。
苗洛青繼續道:「他出府,大可挑其他女人與他伴駕,卻挑中已經失寵的我,你不覺得詭異?」
這話一出,易陷入沉默,似有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