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蕾,你不吃晚餐嗎?”妍麗的臉蛋洋溢著關(guān)懷,Dolly立在虛掩的門后探首望來。
羅蕾萊并膝安坐在硬邦邦的乳白色大理石上,視線一與白癡小公主對焦,她扯動干澀的嘴角嘲弄的挖苦,“你以為這樣很有趣,很刺激?”
Dolly滿臉無辜,幾乎泫然欲泣。“小蕾,你還在生氣?反正只要一、兩個月的時間而已,況且拜倫又不是壞人……”
“我勸你最好別以貌取人!”羅蕾萊冷冷打斷那再也聽不下去的蠢話!斑@個殘酷的現(xiàn)實世界,不是放在你腿上的糖果盒,況且,包裝漂亮的糖果并不見得就好吃,你吃過的糖比我多,應(yīng)該比我更懂得這個道理!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排斥拜倫,但是拜倫對我很坦白,他說他是來自于一個很古老的家族,他碰上了一點麻煩,需要我們兩人幫忙,否則他就會受到很嚴厲的處罰。” Dolly的語氣不像是試著扭轉(zhuǎn)拜倫在羅蕾萊心中的負面形象,反倒像是一個墜入情網(wǎng)的少女,正在向閨中手帕交談?wù)搼偃说膬?yōu)點。
羅蕾萊冷笑,“聽起來挺像是什么大財團的家族糾紛,我看他不只是腦子不正常,還有嚴重的幻想癥!
“小蕾!”Dolly軟聲輕斥,仿佛懊惱著竟有人抹滅她心中偶像的光芒。
“難道你不覺得他對你和對我的態(tài)度完全判若兩人?”
“你……吃醋了?” Dolly問得小心翼翼,將沾沾自喜的神態(tài)巧妙的隱藏。
聞言,羅蕾萊氣怒的蹬起身,“我瘋了才會吃這種鬼醋!拜托你醒醒吧,那個男人根本是雙面人,他對你好是別有居心!我知道這樣聽起來像是我故意想挫你銳氣,畢竟天底下有哪個男人能抵抗得了你?”
“我以為……你也喜歡拜倫。”
羅蕾萊不是讓人瘋狂奔逐膜拜的藝術(shù)品,自然看得出Dolly極欲藏起的妒意,少女的心緒太過浮躁,最是藏不住,特別是情竇初開的青澀無知。
翻白眼重重的吐氣,羅蕾萊撇嘴不屑的回道:“放心吧,我再怎么不自量力,也不會蠢到跟完美女神搶男人,那根本是浪費時間,自找死路。”
“小蕾……”Dolly歉赧的紅了臉,但唇角微微彎起,眼中略帶喜悅。
見狀,羅蕾萊只是暗自冷笑,懶得戳破小公主表里不一的反應(yīng)。唯有跳出世俗常道冷眼旁觀的人明白,美麗事物往往只是流俗于世的包裝,內(nèi)部腐敗與否全然不再重要,沒有人在乎表面背后的丑陋。
只可惜她羅蕾萊是那種重度劣質(zhì)品,就連外包裝也凄慘得見不得人,想蒙騙消費者的雙眼都不夠格。
羅蕾萊重新坐回大理石地板上,拿過一本外皮受潮泛黃的厚重書籍,翻開默默地閱覽。原本期望能喚醒被俊美綁匪哄得癡傻的無知少女,現(xiàn)下可好,她省時省力,順便連最后一點良知也從心頭拋開,只要讓她逮著良機,肯定毫不心虛地自行離去,絕對不會為了這個嬌嬌女砸了自己……嗯,前途不怎么光明的人生。
見她拒絕一塊用餐的強硬堅決,Dolly不再自討沒趣,掩上門扉轉(zhuǎn)身離開。
待足音漸遠,羅蕾萊這才扔開無法拼解文章真意的原文書,順勢攤平了身子與酸疼的四肢,懶懶的仰臥,目光半掩,像在沉思什么人生哲理似的,嚴肅凝重。
時光仿佛隨著寧靜的氛圍而停貯,微弱的足音卻敲破了這份幽謐。
仰躺的人兒放空的眸子不但沒有立刻警戒地睜大,反而下意識的輕輕密合,放慢鼻息使其聽來均勻平穩(wěn),仿佛像是正陷入酣甜的睡夢中。
接著,門由外而內(nèi)敞了開來,細微的聲響回蕩在諾大的房間中,格外刺耳。
喀喀喀,鞋履摩擦過光亮的地板,月踱越近,最后停在羅蕾萊耳畔。聽慣了節(jié)拍器的敏銳耳力,她幾乎能推算出對方行進的節(jié)奏與速度。
呼吸聲傳來,經(jīng)由裝睡者推斷,應(yīng)當是來者正俯身端詳她的睡容。
美其名曰是觀察,正確說來應(yīng)該是懷疑的探刺。
縱使是閉眼未曾視線交觸,羅蕾萊仍能感受到烈焰般的熾熱,來自上方那攝魂的專注眸光。
受困在這幢由電子中控鎖封閉的獨棟建筑物起碼有三到四天了,連一只鐘表都遍尋不著的情況下,她只能憑著生理時鐘與日月遞換來計量。
她終于知道這個男人并非普通的歹徒,而這一切應(yīng)當跟他口中那什么狗屁羅蘭脫不了關(guān)系。
真不舒服!
他到底要這樣與她對峙多久?活像她是躺在烤箱中的美味點心,盯得教人毛骨悚然,那種快讓人渾身焚焰的濃烈目光,恐怕也只有他那雙藏有太多秘密與壓抑的眼眸辦得到。
“你裝睡的功夫不怎么樣!卑輦惓芭泥托Φ,聽得讓人想發(fā)輾。
“我裝睡又關(guān)你什么事!”沒睜開眼,羅蕾萊索性翻身側(cè)臥,背向他,一顆心狂跳得厲害,根本靜不下來。
“不敢睜開眼睛看我?”凝睇著她的纖背,他始終單膝觸地,俯身蹲踞。
“是因為我不屑!”她話里散發(fā)著濃濃的厭惡與排斥,烏亮的秀發(fā)小心翼翼地枕在臂下,害怕慘事重演。
“為了什么?”淡淡噙著笑,拜倫輕喔了一聲后自答,“因為我對花癡公主特別溫柔,所以你不開心?”
激將法屢試不爽,這席話終于成功的使羅蕾萊火大的翻過身來。
由于力道過猛,她差點撞上他的腿,她稍作喘息后瞪向他,直接抓過一旁散放的書籍充當武器,亂扔一通。偏偏對方手腳硬是比她利落千百倍,最后簡直成了她是投手,他是捕手,兩人正在進行一場投球練習賽。
羅蕾萊知道,自己的言行舉止在他眼里看來十分幼稚可笑。
到底,十八歲的青澀少女面對這種場面時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什么樣的臨場反應(yīng)?她不知道。
盡管早熟,盡管早已知道所謂的現(xiàn)實是殘酷血腥且丑陋的,但她只有十八歲,對未來茫然期盼、愚笨無知的十八歲!
在接過最后一本詩集后,拜倫猝不及防地擒住打算再戰(zhàn)的皓腕,令她感到可恨的是,他臉上毫無怒意,嘴角帶著一抹對待玩童似的按捺淡笑!澳阋詾槲蚁沽藛?你這只惡心的變色龍!”
拜倫挑高俊眉,故作質(zhì)疑,“變色龍?為什么我聽起來像是稱贊?”
“你在Dolly面前裝得一副溫柔體貼的好人樣,就算你演得再逼真,我還是看得出來你是什么樣的瑕疵品!”用詞粗魯也非一兩天的事,她懶得修飾脫口的言詞。
“是啊,所以我才喜歡你。”一句疑似玩笑的曖昧細語后勁極強,向來無往不利,但偏偏眼前的少女硬是不買賬,只拿一雙大眼憤惱的與他相瞪。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計劃些什么,但是,隨便你想怎么誘騙Dolly都行,看是要騙她上床,還是要把她賣到國外的歌舞廳都隨你便,前提是快點放我離開!”
咬牙吼完,她豁出去的硬是縮回右腕,卻因力道過猛而仰倒,躺在軟墊邊緣,她一愣,那貓科動物般的幽雅頑軀隨后覆了上來,只手撐在她臉側(cè),另一手則撥弄她枕于腦后的細致秀發(fā)。
剎那間,難以言喻的詭譎氛圍如同無形的迷霧,彌漫縈繞,兩雙眼睛透過視線對峙著,一方懶懶的含笑,一方憤怒的睜瞪。
“我以為你會要求我放過她!
“是她心甘情愿讓你綁架,我管她去死!”此刻她只管自己的死活,其余一概不理!
“她父親從你小時候便資助你直到現(xiàn)在!
羅蕾萊冷笑,“錢對他們家而言并不是錢,而是拿來消遣,用來包裝他們善行的必須投資,而在他們拿我來交換Dolly時,這筆爛賬等于已經(jīng)一筆勾銷,再無牽扯,是Dolly她自己愚蠢不逃,要死要活都已經(jīng)與我無關(guān)!
拜倫默然凝視著竭力隱藏己身脆弱的清秀容顏。她還是太嫩、太青澀,以粗劣的手法來隱藏遭受背叛的痛苦,故作冷酷不在乎,依她的年紀和閱歷而言,能有這樣的偽裝能力已值得贊許。
太像了……
“一點也不像!”羅蕾萊失控的怒喊,秀顏上的惱意更見濃烈。
“光憑你能輕易看透我的想法這一點,我們就很像!卑輦惪桃饬脛铀谷缇劦暮诎l(fā),以輕柔的手勁與含笑的雙眼征討執(zhí)勤下降的少女。
“我管你像什么,只要你放我走,我保證絕對不透露半點關(guān)于你和小公主之間的……”
“我有個棘手的麻煩!弊钄嗨l(fā)言似乎成了拜倫最大的興趣,滿意地看見她忿忿不平的咬著唇,他才繼續(xù)道:“有兩方人馬都向我討羅蕾萊,一邊是我的家族,一邊是拔擢我長大的恩師,你說,若是換作是你,你會怎么做?”
羅蕾萊冷靜思索著他這番話的真實性,聊勝與無地反問:“為什么他們都想要羅蕾萊?”他是想考驗她,還是純粹想借由這些話引她入甕?
“因為,羅蕾萊屬于羅蘭家族!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拜倫湊近她幾分,挑逗的輕抵她耳畔,“就是因為不知道,才要將你留在這里,等待驗明正身的機會!
灼熱的氣息撩撥得她細致的耳朵泛起綺麗的暈紅,蝕骨般的戰(zhàn)栗如漣漪,一波又一波洶涌的傳遞著,直透心扉,他簡單一句戲譫在細語便能顛覆她的理智,讓她無力招架。
“驗、驗什么正身?直接驗DNA不是更快!”羅蕾萊的嘶吼明顯虛軟,只因壓覆于身前的頑瘦身軀不斷縮短兩人間的空隙,弄得她緊張的神經(jīng)一根根絞緊,鼻息急促。
逗弄她是一件很有趣又不會膩的事,看著她逐漸不受控制的自卸心房,對他的抵御一寸寸瓦解,就像是靜觀獵物投降前的無謂抗爭,看在捕獵者眼里,無疑是一種自尊膨脹的極致享受。
“在解決我個人的私事之前,假的羅蕾萊不能被拆穿!卑輦愝p笑的唇蹭著她耳下的肌膚喃語。
“假的?”僵冷的馨軀不斷讓撲來的熱氣溫暖,曖昧得讓她心慌,她拼命穩(wěn)定趨近崩潰的渙散心神,想借由思考來讓自己清醒。“到底誰是真,誰是假?”
“你說呢?”他俊臉微抬,居高臨下的俯視,略瞇起眸子,像是一頭趴臥在她身上,慵懶的狡猾狐狼。
答案再清楚不過,倘若真如同他所說,其中一個羅蕾萊是來自于什么羅蘭家族,那么,擁有至親的Dolly當然不會是首要人選。
“羅蘭……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家族?”她驚惶的仰視他剛毅的下頜,總有種瞬間他便會撲襲而來的錯覺。
聽見她帶著懼意的問題,拜倫驀然一笑。但他眉宇間的摺痕卻未曾消減,笑容略帶一抹陰郁,莫名地揪疼了她敏感的神經(jīng)。
這才是真的他,真正的拜倫。這個連她自己都不能解釋的思緒竄入腦海。
頃刻,錯覺終于實現(xiàn)。
俊美的臉龐俯落,在她全然恍惚的情況下,跋扈高傲的男人將唇湊近發(fā)愣微啟的芳唇,邪肆放浪地伸出舌尖滑過她驟然染邐紅霞的臉,最終滑至顫抖的柔軟唇辦,一口吞吻。
在這狂烈蠻橫的索吻之中,她雖然沒能得到答案,但經(jīng)由他這幾斤失控的吻法,她自己推敲出一個結(jié)論,羅蘭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至少對這個男人而言,有著能把他逼瘋的本事。
忽地,羅蕾萊內(nèi)心不再那么忿忿不平,原來他心底同樣埋著不可告人的傷痕,這種彼此相當?shù)钠胶飧校瑸槔鲜翘幱谙嘛L的她帶來極為飄渺的勝利感。
所以,她沒有推開他,更沒有抗拒,很干脆地任他發(fā)泄怒意似的狂吻著。
沒想到,門外忽然傳來妒憤的尖叫聲。
難以言喻的快感涌上煩悶的心頭,羅蕾萊彎起被狠狠吮吻的唇,干脆舉起纖臂壓下拜倫的后頸,讓這一吻糾纏得更徹底。
從他氳氳著情欲的瞳眸中察覺一抹戲譫在嘲弄,當下,她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些明白,何以他會說他們兩人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