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院。
自從住進宸王府不用在摸黑起早的上市集賣香藥丸后,虞婧便開始睡到自然醒,加上玄墨交代不許任何人任何事吵醒她,因此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是常有的事情,即使現在住到了符府,她還是不改這習慣,今天幾乎是睡到了辰時末才起來。
她才坐起身,還有一點點想賴床,這寒玉就匆匆來報,在她耳邊小聲的告知——“小姐,符凌院子那邊出大事了!
她眉尾一挑,“什么大事?”
“我們買通的那個叫小圓的小丫鬟,剛剛來報……”寒玉搗著唇在她耳邊小聲告知,“符凌甚至指著馬氏大罵,有一句話最為重要,說什么當時已經嚴重警告過她,不要對大小姐你再起歹念,不要壞他事情,馬氏她很顯然沒有把話聽進去……”
“真有此事?”
寒玉點頭,“是的,那小圓說,符凌將那四個姨娘連同馬姨娘給臭罵了一頓,只差沒家法處置,現在都把她們都關在自己院子禁足反省。
“聽起來符凌應該很清楚暗中找殺手殺害小姐的人是誰,就是馬氏!
虞婧點頭,又好奇的問:“你們才來一天,就收買了人。俊
“說起來也是誤打誤撞,這小圓在符凌的院子里當差,她因為母親染上風寒,高燒不退,家中沒錢治病,她想預支月俸,偏偏當時趙管事跟小姐你都不在,她只好找到符雪的院子里,希望二小姐可以先預支銀兩給她,結果符雪心腸真壞,聽說是心情不好,就讓自個兒的大丫鬟打她巴掌好給自己出出氣,后來被我和寒梅看到她躲在花園院門邊哭,我們給了她傷藥跟銀子,讓她去請大夫給她娘看病。
“今天一早她就來道謝,更想要報答我和寒梅,段嬤嬤便跟她說,要她看好老爺院子里的動靜,這不,符凌院子出了這么大動靜,她就趕緊來報了!
虞婧掀開棉被下床,想了想后問道:“寒玉,那小圓的娘也是府里下人嗎?”
“不是,在外頭幫人洗衣度日,小圓父親已經死了,她這寡母獨自在外,只靠著左右鄰居照應!
“你讓小圓去問問她娘,要不要來咱們芙蓉院干活,讓小圓可以盡心為我們辦事,就簽活契就好,將來咱們離開這里她也不用留在符府。
“還有,我那個八角妝奩里頭有一瓶雪玉膏,拿給小圓,她被掌摑的瘀傷很快就能化了,另外去我的藥箱拿治風寒的藥丸給她娘,這藥丸藥效好,她娘的病很快就會好了。”
“小姐,這不過是個丫鬟跟她娘……你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啊!彼齻冊缏犘”陶f過,小姐人很好,沒有一點主子的架子,看來真的是如此。
“先不說現在正是我們用人之際,許人以銀兩不如給她真正需要的東西,我這兩樣可是外頭有錢都買不到,再說我最看不慣那種欺負下人的主子,一樣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不過是比較會投胎,不是真的比較高貴,沒必要糟蹋人!眹虖垱]有落魄的久,她倒要看看這符雪將來的下場會如何。
小姐說得是,小姐,你心腸真好。”
“小姐,今天穿這一件紫色的好嗎?”寒梅拿來一套新衣裳問著虞婧。
“怎么有這一件衣服?”她驚喜的看著眼前的衣裳,衣襟袖口繡著小花,淡雅討喜,料子也十分輕柔,很是適合這種春光明媚的季節里穿。“我記得我帶來的行李中,沒有這件衣服?”
“這是王爺今早讓人悄悄送過來的,是日前王爺讓繡針閣做的春裝,沒能趕在小姐回到符府前做好,現在做好了便給你送來。”
“好,就穿這一件。”心上人這么在意自己,她好像也把春天穿在身上了,心情如沐春風,甜甜蜜蜜。
“對了,小姐你這幾天沒事就別往后院那些姨娘住的地方去。”寒梅提醒道。
“怎么了?”
“府里那些中毒的姨娘們害人害己,自己沒吃完的飯菜賞給下人吃,弄得許多人都中毒了,現在整個后院彌漫著一股屎臭酸味跟哀嚎聲,茅房更是大排長龍,院子里更有好些來不及忍住的臭糞。
“聽說好幾個姨娘甚至沒忍住,在符凌面前拉肚子,被他給罵死了。”
這實在也太慘了,可虞婧聽得好想笑!翱磥恚@些姨娘得失寵大半年了。”
“哼,她們活該,誰讓她們壞心眼!
虞婧才用完早膳,趙管事就將府里庫房鑰匙跟帳冊送到芙蓉院,同時告知她牙婆子領了人來,請她到前院去瞧瞧。
虞婧也很不客氣的直接將鑰匙、帳本收下,交給寒梅,讓寒玉在一旁協助,開庫房跟著趟管事一起對帳,如有對不上帳的地方,直接到佛堂找馬氏要錢要東西。
至于挑下人的事,就全權交給段嬤嬤去處理。
閑著沒事,既然府里其他地方不能去,虞婧心想那逛逛芙蓉院應該行吧,她遂帶著寒薇往院子去。
兩人來到芙蓉院后面的院子,便看到腳一拐一拐在掃落葉的翠荷跟永芳,她們兩人的臉竟然腫成黑紫色。
“怎么回事?昨天她們還好好的,怎么今兒個不僅腳瘸了,一張臉更成了豬頭?”
“是二小姐親手打的,這二小姐年紀輕輕的就這么心狠手辣,府中下人被她打得皮開肉綻的事是時有耳聞!北绕饋恚〗阕尨笱诀叽蛐A下手還算是輕的,瞧瞧這永芳和翠荷都快被打殘了。
“符雪為什么要下狠手對她們?”
“因為小姐將她們派到這里當掃院子的粗使丫鬟!
“我竟然還成了罪魁禍首?!”虞婧嘴角一抽,調侃了自己一聲!昂,你到屋里我的藥箱里頭將白色跟綠色藥瓶的藥膏各拿兩瓶過來!
“小姐你這是……”開善堂嗎?
“沒辦法,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起因因為我,我總不能視而不見!彼b模作樣的聳了聳肩,表情很是無奈的哀嘆了聲,“唉,沒辦法,你家小姐我一向是菩薩心腸,見不得人被欺負。”
小姐,有人這樣夸自己是菩薩心腸的嗎?
寒薇忍不住被逗笑了,噗哧笑出來。
虞婧也沒心情再逛了,再瞥了翠荷兩人一眼,干脆跟著寒薇回去。寒薇拿了藥瓶要往院子里去,虞婧吩咐她,讓她們兩人傷好之前在屋子休息就好,不用急著出來干活。
寒薇道:“是,我的菩薩好小姐!
日子閑散的過去了,有段嬤嬤和寒玉她們這幾個能干的,符府諸事很快就上手,一點亂子也沒有。
這日,段嬤嬤和寒玉她們都還忙著沒回來,虞婧正歪在軟榻上翻閱著妙手堂這幾年所遇上疑難雜癥的紀錄與用藥,就見寒薇腳步匆匆進來。
“小姐,符凌讓你趕緊更衣隨他出去一趟,要你別耽擱!
“他要我跟他出門,有說到哪里嗎?”
“沒提,只是說去見貴人。”寒玉卻有些擔心,究竟是要見什么貴人?
虞婧淡淡點頭:“我知道了,幫我更衣吧!
“小姐,可是不知目的地恐怕有危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跟他去見見他所謂的貴人,怎么知道他要耍什么把戲?”
寒薇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這事,也只能暗自擔心著,幫主子換上一套粉紅錦袍,外罩絳紅色滾著白底繡花邊褙子,梳了一個簡單大方又不失俏麗的發髻,一邊發髻上插了支雕著蘭花的紫色垂珠玉簪,裝扮妥當后主仆倆便隨著符凌出了符府。
只是當馬車穿越熱鬧的市集,青石道漸漸變成白玉石路,她心底的狐疑愈來愈重,白玉石路……這符凌該不會是要帶她進宮吧……
果然如此,馬車沒多久便停在巍峨的宮門前。
虞婧下車,看著皇宮高聳的圍墻道:“符大人,你說都沒說一聲就帶我進宮,這是要去見哪位貴人?”
“要進宮了,說話小心點,否則一不小心就會掉腦袋,要是不會回答就閉上嘴,爹自然會代你回答。”
對于符蓉始終不愿意喊他爹這一點,他也不強求,本來就對這個女兒就沒感情,不過是為了自己未來利益才將她接回府。
“你的丫鬟就留在馬車上,不許帶進宮。”符凌厲眸掃了眼寒薇。
虞婧對寒薇暗使眼色,要她稍安勿躁。既然是到宮中,不管符凌有什么目的應該不會想要害她性命,在皇帝的地盤上作案?他沒那么傻。
“別蘑菇了,快跟爹進宮,娘娘興許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狈璐叽偎宦暫,逕自領著她進宮。
符凌對這宮里的路徑顯然十分熟悉,彎彎繞繞的沒一下子便領著她往一條小徑走去。
這么神秘,放著宮女太監來來往往的大道不走,偏走這種沒什么人煙的小路,究竟是要去見什么人這么神秘?
不多時,符凌領著她從一道早有太監在等候他們的小門進入,又是一陣彎彎繞繞,最后來到一座氣派非凡的豪華宮殿。
她稍微瞇眼瞄了上頭的牌匾——崇華宮,這是哪位娘娘住的地方?
“一會兒見到貴妃娘娘,娘娘問你話只要回答是就可以,其他的為父會應對!彼吐暯淮。
貴妃娘娘?
要她都回答“是”,難道要她的命,也要回答“是,請笑納”嗎?
虞婧沒有回應他,只是冷冷跟著他一同進入殿中,在小太監的帶領下進到裝飾得極其奢華的內殿。
主位上坐著一名相貌甚美,身著一襲華麗高貴紫色宮裝,將她的姿色襯托得風華無雙,懷中抱著一名年約四歲的小男孩。
只可惜她那一雙眸光中帶著三分狠戾的上挑鳳眼,破壞了她的美,只會讓人覺得這女人就像朵致命的罌粟花,誰沾染上誰就準備隨時有掉頭的準備。
“符蓉,給貴妃娘娘請安!狈栊÷曉谒磉吿嵝。
虞婧跟著他跪下,“民女虞婧給貴妃娘娘請安!
“虞婧?”白貴妃眼神銳利地看向符凌。
符凌趕緊解釋,“回貴妃娘娘,微臣這女兒自小失散在外,虞婧是她這些年所用的名字,剛回府里來一時之間還沒來得及改口。”
“嗯!卑踪F妃冷冽的眼眸鎖著跪在地上的虞婧,絲毫沒有要她起身的意思,看了片刻,將懷中抱著的兒子交給一旁的奶娘帶下去,這才沉聲道:“抬起頭本宮看看。”
“是。”虞婧慢慢的抬起頭。
“模樣倒是長得不錯,難怪宸王會對你多留了心眼。”她不冷不熱的道。
虞婧心里微訝,貴妃娘娘知道她跟玄墨的關系?
“貴妃娘娘請放心,宸王對小女上心也只是因為小女的醫術,小女救過宸王一命是眾所皆知的事,宸王對她是沒有任何心思,且自古兒女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作主,只要微臣不點頭,難道這宸王還能強搶民女?”符凌出聲道。
白貴妃接過一旁宮女送上來的香茗,兩指夾著茶蓋慢條斯理的磨著杯沿像是在沉思,片刻才又出聲,“你說得不錯,你這做父親的不點頭,宸王難道還能硬搶?”
靠,搞了半天,這兩個人在謀畫她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