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忻蕾所料,經(jīng)過一個早上,雷見風的情緒明顯平靜多了,陽剛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幾回進辦公室都見他專注埋首在工作中。
原以為這個意外的小小風暴已經(jīng)過去,沒想到接下來幾天,雷見風卻依然沉默寡言、對她冷冰冰的,像是在對她做無言的抗議。
站在他的辦公桌前忐忑不安的望著他,一張偌大的辦公桌像是遼闊的冰河,將他們阻隔數(shù)千里遠,明明距離這么近,卻感覺遙不可及。
“見風,你看起來好像心情不太好?”忻蕾小心翼翼問道,試圖跨越這條沉默的鴻溝。
豈止不好,他現(xiàn)在郁悶得簡直想殺人!雷見風握筆的大手用力一收緊,幾乎將筆折成兩半,卻依然緊抿著唇?jīng)]有答腔。
但他緊繃的臉部線條、緊抿的唇卻泄露了他的情緒,忻蕾明白,他正以沉默表達他的憤怒與不滿,此刻要他從他嘴里挖出話來,比深入地心探鉆礦還困難。
“拜托你跟我說句話,我不希望在忙碌中還要為彼此間無謂的爭吵煩心。”她放軟了聲音試圖動之以情。
“每天一束花,看得出來你有多忙!彼崃锪锏耐诳嗟。
這一個多禮拜來,李甚洋每天都送花,而雷見風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更陰沉,好像隨時會刮起大風暴。連續(xù)一個多禮拜來,他不是陰陽怪氣就是說起話來挾槍帶棍,簡直讓人無法消受。
“我已經(jīng)叫李主任別送了,但他卻依然故我,我實在沒有辦法——”忻蕾一臉無奈。
“你還真委屈。”他皮笑肉不笑的掃她一眼。
忻蕾瞪著眼前這個不可理喻的男人,一股莫名的哀傷涌上心底。
難道,他想讓彼此繼續(xù)這么互相折磨下去?
這是愛嗎?她開始懷疑這段感情到底對不對?否則為何她再也感受不到快樂,只有永無止境的爭吵與冷戰(zhàn)?
突然間,他抬起頭將一份檔案夾往桌上一丟。
“看得出來你的心到哪去了,這份企劃執(zhí)行計畫書你是怎么做的,簡直糟糕到了極點。”
糟糕到了極點?忻蕾臉色一變,忍著被當面批評的難堪,拿起企劃書仔細檢查了一遍。
他們之間的工作默契向來很好,怎么突然之間他開始對她的計畫有意見,甚至還毫不客氣的批評起她來?
“我不覺得這份執(zhí)行計畫有什么問題!彼掀饳n案夾,昂高下巴迎視他。
“我是你的頂頭上司!彼F青著臉瞪著她。
“你根本是故意找碴。”忻蕾也被他激起了火氣。
“找碴?”他的臉色難看得像是快卷起大風暴。
“沒錯,你這種剛愎自用的個性,難怪大家都不愿意接近你。”
剛、愎、自、用?四個字宛如鐘槌一下下敲進他的心坎里!澳阋詾槟闶钦l,竟敢這么批評我?”他遽然拍桌起身。
“是,我不是你的誰,所以用不著為你的任何一句話覺得心痛難過!”說到最后,忻蕾的聲音已經(jīng)帶點哽咽。
“這就是你的真心話?”他的臉上閃過一陣白、一陣青。
“再真心不過!”
丟下話,她遽然轉身沖向大門,她相信再不走,她肯定會軟弱得淚灑當場。
“你給我回來!”雷見風大聲咆哮道。
但忻蕾不為所動,依舊自顧自地往門外走,最后當著他的面,狠狠把門甩上。
雷見風火冒三丈,幾乎想追上前把她抓回來問個明白,但隨即又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頹喪無力的癱坐回畸子上。
剛剛那個盛氣凌人、火爆強勢的男人不見了,眼前的他只是個害怕失去所愛的凡夫俗子。
他用力的抓著頭發(fā),像是想藉由疼痛厘清紊亂的思緒與煩躁。
他是怎么搞的?怎么連日來整個人不對勁到了極點?明明他只是擔心她被人給搶走,卻怎么變成莫名其妙對她發(fā)脾氣,甚至借故找她麻煩?
她說得沒錯,那份執(zhí)行計畫根本沒有什么問題,一如她以往做的一樣,看得出她的細心負責之處,這一切都只是他一時氣極借故找碴罷了!
他向來粗心,但剛剛在她轉身前,卻發(fā)現(xiàn)她眼底的淚光,一下子就將他強勢的武裝給摧毀了。
他懊悔、自責、歉疚,卻遠抵不過對她的心疼。
雷見風將臉埋進掌心,腦子里一片紛亂,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一切。
但肯定的是,他完全沒有勇氣向她承認——他是如此無可救藥的愛著她!
。
沖出雷見風的辦公室,忻蕾低頭跑進洗手間,將自己反鎖在廁所里,眼淚再也忍不住潰堤。
靠在門上,她抹去緩緩滑下臉龐的淚,不明白為什么兩人的關系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原以為他溫暖的胸膛會是她的依靠,如今卻是洗手間成為她的避風港。
她何苦這么委屈自己,何苦為他傷透了心?
傻瓜,因為你愛他啊,在愛情里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心里突然有另一個聲音響起。
但她完全沒有把握自己還能撐下去多久,一想到方才他寒霜似的眼神,她的眼淚就怎么也止不住。
她從來沒想過會跟雷見風產(chǎn)生這種劇烈的沖突,她只是希望單純的談戀愛、做好這份她喜歡的工作,但為什么情況會變得這么復雜?
好不容易止住淚、平復情緒,她擦干淚走出門外洗了把臉,看著鏡中的自己,卻發(fā)現(xiàn)映在鏡中那張強顏歡笑的臉龐變得好陌生。
這個女人是過去那個開朗自信的她嗎?為什么她會變得這么不快樂?變得這么脆弱,好像輕輕一擊就會碎裂似的?
不敢再多看自己一眼,她匆匆轉身走出洗手間,一回到辦公室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正好讓她有時間沉淀一下思緒。
“蕾蕾,你總算回來了!”李甚洋的聲音驀然從背后響起。
“有事嗎?”她回頭淡淡一笑。
“是關于‘威斯基’的案子想跟你討論?”李甚洋抬表看了眼殷切問道:“時間也晚了,要不要順便一起吃個飯?”
忻蕾面有難色,她實在不喜歡在辦公室以外的地方談公事,況且她也不希望讓雷見風誤會——
一想起雷見風,忻蕾的心口又不由自主隱隱作痛起來。
理智告訴她,為了避免跟雷見風之間的爭吵更加擴大,她最好跟李甚洋保持距離,別制造更多無端的誤會,但心里卻又有個小小的聲音響起;她心里坦蕩蕩,為什么要因為雷見風的疑心病而小心翼翼,好像真的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她就是她,不需要為一個男人委屈自己!
看了眼總監(jiān)辦公室緊閉的大門,她深吸口氣毅然點頭答應。
“好!”
“太棒了,我已經(jīng)訂好餐廳了,相信我們一定會有個很棒的夜晚。陰李甚洋急切的說道。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忻蕾,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李甚洋其實早已經(jīng)安排好一切,就像蜘蛛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就等她這只迷途的蝴蝶自投羅網(wǎng)。
“那我們走吧!”李甚洋體貼的替她拿起皮包跟外套,殷勤的護送她進電梯。
忻蕾則是毫無所覺、了無生氣地走進電梯。
待兩人的身影一消失在電梯之后,原本緊閉的總監(jiān)辦公室大門隨即打開,門后出現(xiàn)一張陰鷙的臉孔。
雷見風緊握著大門的手用力收緊,幾乎快將門板給捏碎,卻遠不及心口被背叛的痛。
她的眼淚幾乎要說服自己她是無辜的,甚至原諒了她,但為何她又歡天喜地跟著李甚洋去吃晚餐,她到底把他當成什么?!
一想起兩人親密相偕而去的身影他就心痛如絞,向來自詡堅強像條硬漢的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承受不了她變心的殘酷事實。
雖然再追究真相下去痛苦的只是他自己,但他還是忍不住抓起外套,沖出辦公室一路尾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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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他們來到一家義大利餐廳,雷見風親眼目睹兩人有說有笑共進浪漫晚餐,餐間李甚洋還不時殷勤替忻蕾遞餐巾、逗得她笑靨如花。
想到她臉上燦爛的笑容,是因為另一個男人而綻放,他是既心痛又怨憤。
他們兩人快樂享受浪漫的氣氛與豐盛的餐點,而他卻只能站在窗外吹著冷風,獨自承受遭受背叛的心痛——
再多的理由跟借口,再也說服不了雷見風相信,他們只是單純的朋友!
心底那股巨大的失落像是一只猛獸,無情的啃噬著他,教他幾乎崩潰發(fā)狂。
雖然身為男人的尊嚴要他轉身離開這里,為自己保留一些自尊,但他的雙腳卻像是被定住了,近乎自虐的看著兩人熱絡互動、開心談笑。
天,但愿他不是那么無可救藥的愛上她,或許心就不會那么痛!
原來,天底下不只有傻女人,也有傻男人。
跳上車,雷見風發(fā)了狂似的急踩油門往黑夜呼嘯而去,仿佛沒有盡頭的黑夜在眼前不斷延伸,踩到底的油門也甩不去盤據(jù)在胸口的劇烈痛楚——
狂亂的思緒怎么也理不清,最讓他無法相信的是,他愛上的女人竟然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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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忻蕾回家,才剛回到住處的李甚洋吹著口啃,一臉春風得意的甩著手上的鑰匙,大步走出停車場。
剛剛才送忻蕾回家,此刻他可說是志得意滿,跟美人共度了美好的一晚,公事沒談到多少,反倒獻了不少殷勤。
他已經(jīng)成功的突破第一道防線,接下來應該會更順利突破第二道、第三道——
思及忻蕾這只美麗的蝴蝶即將飛入他的懷抱中,就讓他心情愉快得嘴角忍不住高高上揚。
他沒想到事情竟會出乎意料的順利,他只是小小的使了些手段,利用雷見風跟忻蕾之間的矛盾與誤解,就讓他們吵得不可開交,接下來他只要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就行了。
狡獪的勾起一笑,凡是他李甚洋想要的,即使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突然間,在公寓大樓下發(fā)現(xiàn)一抹熟悉的女子身影,佇立寒風中的單薄身影不但沒有讓李甚洋興起半分憐惜,反倒讓他嫌惡的蹙起眉頭。
“你來干什么?”李甚洋停下腳步冷冷瞪著她,像是看一只來路不明的臭蟲。
“我看到你跟那個女人一起吃飯!迸油麩o限哀怨的說道。
“那又如何?”李甚洋冷笑著。
“你就是為了她跟我分手?”女人臉上寫著嫉妒、憤恨與不甘。
“我已經(jīng)把話說得很清楚,我們分手了!彼訍旱睦@過她,拿起鑰匙開門。
“她有哪一點比我好?她有比我愛你嗎?她有像我這么犧牲、曾經(jīng)為你拿過孩子嗎?”女子追上來緊抓住他,近乎狂亂的逼問道。
“她當然好過你一百倍,最重要的是,我對你膩了!”李甚洋不耐的甩開她的手,冷聲警告道:“裴雅莉,我警告你,以后最好別再來煩我,也別想要脅我,我不吃你這套!”
“你怎么可以這么無情?就為了那個狐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