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她慢慢的又可以聽見聲音,而一旁傳來他人的竊竊私語——
“聽說嚴美幸是基隆望族之后,家里很有錢。”
“嗯,我聽說她個人的資產(chǎn)有幾千萬欸,而且她從沒上過班,光是領(lǐng)家族企業(yè)的紅利就能讓她過奢華的生活!
“呵呵,阿嘉真厲害,居然抓到這樣的千金女。”
“他本來就很有辦法,我們哪能跟他比!”
聽見他們說的話,田偲月頓時恍然大悟,蔡一嘉說嚴美幸?guī)土怂芏,他的夢想能實現(xiàn)全是因為嚴美幸,指的是嚴美幸是他的金主吧!她借他的二十萬算什么?
她幫他代墊的錢算什么?比起嚴美幸給他的,她付出的不過是九牛一毛。
可是他怎么能這么對她?十二年的時間,她自己甘愿,那沒話說。但他明知她是個小資女,二十萬也是存了很久才有的,他怎么忍心坑她的錢?
看見嚴美幸手上那閃亮的鉆戒,她忍不住想著,那其中是不是也有她的錢?
她以為自己會痛哭,當面質(zhì)問蔡一嘉,或是直接甩頭離開,但是她沒有,這個時候,她竟想起了紀航平。
紀航平對她說過的話,嚴厲、殘忍,卻字字句句都真實,他一直以來都不是故意在誣蔑蔡一嘉,而是他早就知道蔡一嘉的為人,哪像她,她不只傻傻的為蔡一嘉辯護,還質(zhì)疑紀航平的人品……
她覺得自己蠢斃了,而且她真的很對不起紀航平。
紀航平早就知道蔡一嘉的為人,也一直努力想要點醒她,奈何她執(zhí)迷不悟,他說再多也不過是白費唇舌,還被她嫌棄了,直到她自己發(fā)現(xiàn)了這個血淋淋的事實,才總算能覺悟、死心。
田偲月盡責的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后,悄悄的換掉香榭的制服,這才離開。
她知道,這是她最后一次來這里,也是她最后一次見蔡一嘉,從今天開始,她要將腦中關(guān)于他的記憶全都格式化。
步出香榭,田偲月以為被封印了十多年的眼淚終會潰堤,但是并沒有,對于蔡一嘉,她并沒有太多情緒,更別說憤怒或悲傷了。
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反應(yīng)會這么平淡,畢竟她曾癡守著他十多年,是因為她早有心理準備,心底一直都知道蔡一嘉對她不是真心,她只是在自欺欺人,自我催眠,而如今雖對他的幻想破滅,卻因為心里有底而感覺不到心痛?
她回頭看了一眼香榭,心里充滿疑惑。
“喂!”突然,一旁的幽暗處傳來紀航平的聲音。
田偲月本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立刻循著聲音望去。
幽暗處,紀航平站了起來,朝她走來。
她呆住,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
紀航平轉(zhuǎn)頭看著香榭,若有所思,須臾,他將臉轉(zhuǎn)回,定定的注視著她,輕聲道:“你可以哭!
田偲月一怔。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今天會知道蔡一嘉的真面目,知道她今天會受傷,所以……他來了?
這一刻,她的情緒才開始激動起伏,因為她發(fā)現(xiàn)一直守護著她的是紀航平。
“今天我允許你大哭一場!彼凵癜缘绤s又溫柔的看著她。
迎上他的黑眸,她蹙眉苦笑。“我哭不出來!
“為什么?”他問:“心不痛嗎?”
“沒我以為的那么痛……”
“十多年了,真的不痛?”紀航平有點擔憂地又問。
田偲月沉默了一下,淡淡地道:“可能我的眼淚被白胡子土地公封印了,所以不那么痛。”
“喔!彼㈩D,然后一臉認真的注視著她!澳恰阈枰П?”
聞言,她驚疑的看著他。
他臉上帶著促狹卻又溫暖的笑意,他的眼神澄澈,他伸出了雙手,給予她安慰。
她這么蠢,還曾誤解他,他還是對她張開雙臂……想到這里,她的胸口涌上一股熱流,一個沖動,她撲進他懷里,緊緊抓著他。
她沒哭,只覺得格外的安心,他的胸膛厚實又溫暖,他的心跳穩(wěn)健,他的雙臂輕輕的卻堅定的抱著她。
在他懷里,她覺得自己是寶貝。
她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感覺,真的從來沒想過……
她以為他會罵她笨,或是再補她幾槍,但他什么都沒說,只是靜靜的抱著她,彷佛多久他都奉陪。
閉上眼睛,田偲月聽不見餐廳里的歡聲笑語,也聽不見路上車水馬龍,只有他的心跳聲,溫暖又溫柔。
看似冷酷的他,沒想到竟有如此溫熱的心。
“謝謝你……”她軟軟的說。
“不客氣!奔o航平問:“需要喝幾杯嗎?”
“你明天不用上班嗎?”
“幾杯酒還灌不倒我!彼恍Α!拔疫有幾瓶好酒!
田偲月抬起頭望著他,蹙眉一笑!班!
翌日,香榭剛開店,來了第一位客人,指名要找老板蔡一嘉。
蔡一嘉聽說有人要找他,立刻從辦公室出來。
雖然十幾年未見,但蔡一嘉一眼就認出來是紀航平,他這么亮眼、這么突出,很難讓人遺忘,不過在他心底深處,他還是有點怕這位紀學(xué)長,不自覺心一緊,故作鎮(zhèn)定的笑問:“你是……紀學(xué)長?”
紀航平冷笑道:“謝謝你沒忘了我!
“學(xué)長可不是那種讓人過目即忘的人!辈桃患蜗却蹬跛环,然后涎著笑臉!皩W(xué)長來吃飯嗎?我叫主廚幫你……”
“不用。”紀航平直視著他。“我來要東西!
蔡一嘉愣愣的反問:“要東西?什么東西?”
紀航平冷肅的目光直視著他!澳巧倒鲜甑那啻,還有你欠她的錢!
蔡一嘉驚疑又惶恐的看著他。“學(xué)長,那、那是我跟偲月之間的事,跟學(xué)長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吧?”
他根本沒打算要還錢給田偲月,而且他知道她不敢也不會跟他索討。
他的反應(yīng)讓紀航平更為不滿,他冷哼一聲,“跟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跟我關(guān)系可大了!
“嘆?”蔡一嘉狐疑的望著他。
“如果你腦袋沒壞,應(yīng)該記得我曾經(jīng)跟你說過的話吧?”紀航平唇角懸著一抹笑,讓人從頭涼到腳的笑。
蔡一嘉疑怯的看著他!笆、什么?”
紀航平忽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狠狠的給了他一拳。
“。 辈桃患伟Ы械耐瑫r,餐廳里的員工也跟著驚叫。
蔡一嘉跌坐在地上,痛得站不起來也無法做出反應(yīng)。
“這一拳,是我送你的!奔o航平一個箭步上前,又給了他一拳。
“唉呀!”蔡一嘉痛得在地上打滾。
這時,剛進門的嚴美幸看見未婚夫被陌生男人毆打,立刻沖了過來護著他,她害怕卻又生氣的質(zhì)問道:“你……你是誰?!”
紀航平?jīng)]回答她的問題,冷冷的瞪著躲在她身后的蔡一嘉!拔以缇途孢^你不準傷害她,否則就讓你付出代價!”
嚴美幸狐疑的目光在兩個男人之間來回,但護夫心切的她,還是強裝堅強的道:“你……你真是野蠻!我要告你傷害!”
紀航平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丟在地上。“我等著!
“你……”看著彷佛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嚴美幸也愣住了。
紀航平目光如刃般射向神情驚惶、模樣狼狽的蔡一嘉,再次警告道:“離她遠一點,還有,你應(yīng)該知道她的賬號,立刻把錢匯到她戶頭,不然我會再來找你,到時……你就把那筆錢當醫(yī)藥費吧!闭f罷,他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離去。
嚴美幸見他離開,立刻關(guān)心著蔡一嘉的傷勢。“天啊,親愛的,你沒事吧?”
她輕撫著他流血的嘴角及紅腫的臉。
“沒事,別擔心……”
“他是誰。克氵什么錢?又說什么離誰遠一點?”嚴美幸滿臉問號。
擔心煮熟的鴨子飛了,蔡一嘉竭盡所能的安撫道:“只是一場誤會,有個學(xué)妹暗戀我,以為我也喜歡她,看見我跟你在一起就情緒崩潰……”
“什么?有這種事?那他是誰?”她問。
“他是那個學(xué)妹的干哥,他以為我騙他干妹的感情,所以……”
未聽完,嚴美幸已氣憤地道:“真是可惡,我們一定要告他傷害!”
“算了,誤會一場,把事情鬧大,大家都沒好處!闭f完,蔡一嘉輕攬著她的肩,溫柔地道:“對不起,你一定嚇到了吧,放心,我再也不會見那個學(xué)妹了,免得她又自作多情。”
嚴美幸聽完,安心的一笑。
下午一點半,田偲月迷迷糊糊的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紀航平家。
這是他家的客房,平時放著他的東西。
紀航平已經(jīng)出門了,她猜想他今天是下午的門診,床邊擱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浴室里有我?guī)湍銣蕚涞男卵浪⒏,鞋柜上有錢,想吃什么就出去吃,不然也可以到診所找我。還有,去看一下你的戶頭里有沒有錢,沒有的話立刻告訴我。
田偲月愣住了,他幫她準備牙刷跟毛巾?她只不過是喝醉了借宿一晚,他搞得好像她要長期住在他家一樣是要干么?還給她錢吃飯,他真的要養(yǎng)她?還有,戶頭為什么會有錢?沒有的話,又為什么要告訴他?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起身梳洗一番,然后離開他家,她狐疑的前往最近的郵局,用提款卡查詢戶頭里有多少錢。
不看還好,一看她真是驚呆了。
“三……三十萬?”她懷疑自己的眼睛花了,還認真的數(shù)了一下有幾個零。
見鬼,她的戶頭里真的有三十萬,比她之前存的還要多。
是誰搞錯賬號,把錢匯進她戶頭嗎?咦?慢著,紀航平怎么知道她戶頭里有錢,難道是他匯的?不對,他干么匯錢給她?又怎么知道她賬號?
為了解開這個謎團,她馬上來到他的診所,不過因為他正在看診,為了見他,她決定掛個號。
他診所的生意真的很好,尤其是他當班的時候。他兩點半開始看診,她兩點半到,卻已經(jīng)排到二十號,等了四十多分鐘才輪到她。
田偲月飛快的走進診間,而早已在計算機上看見她名字的紀航平并沒有太驚訝。
護士們都還記得她,于是很識相的站得遠一點。
她一坐下就急切的開口,“欸!”
“眼睛怎么了?”他打斷了她。
“嗄?”她一怔。
“不是掛號來看眼睛的嗎?”紀航平的眼底閃著一抹促狹。
“不是,我是來跟你說話的。”
一旁的護士們聽見她的話,忍不住笑了。
田偲月尷尬的縮著脖子,解釋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有事跟你說!
“什么事這么急,不能等我休息時再說?”他語帶戲謔,“你該不是要跟我求婚吧?”
“欸?”她先是一愣,然后羞紅了臉!安挪皇牵
她激動又可愛的反應(yīng)讓護士們再也忍不住笑出聲音。
田偲月覺得糗斃了,氣呼呼的瞪著他!澳愀擅醋脚遥课沂怯幸o事來找你的!”
“我想不出有什么事比跟我求婚還重要了!弊脚龑嵲谔腥ぃo航平欲罷不能。
她漲紅著臉道:“我為什么要跟你求婚啊?”
“誰知道?可能昨天我們那么一抱,你就動心了!彼f。
這話清清楚楚傳進跟診的護士們耳里,她們有志一同的露出驚訝的表情,你看我、我看你。
田偲月驚羞慌張的看著護士們。“不,你們誤會了,我們不……不是……”她想跟她們解釋,可又覺得特意解釋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接著她羞赧又氣怒的瞪著氣定神閑的罪魁禍首。“你別再胡說了,我只是要問你為什么我的戶頭里有那么多錢?”
紀航平挑了挑眉!坝卸嗌馘X?”
“三十萬!彼f。
“喔!
她焦慮地道:“喔什么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俊
“那是你的錢!彼f。
田偲月怔了一下才道:“我的錢?我沒有那么多錢。”
“是你借給蔡一嘉的錢。”
她瞪大眼睛,困惑的看著他。首先,他如何知道蔡一嘉總共跟她借了多少錢?
再來,他怎么知道蔡一嘉匯錢還她?才這么想著,她就已經(jīng)脫口問出了,“你為什么知道他還我錢?”
“因為我今天去拜訪他。”紀航平說。
“拜訪?”看著他臉上那犀利的表情及凌厲的眼神,她深深覺得他才不是去拜訪人家那么簡單。
“我對他曉以大義,請他趕快把錢還你,然后他就還了!彼f著,唇角一揚,露出得意的表情。
她怔愣的看著他,好一會兒無法反應(yīng)。
他才不會對蔡一嘉曉以什么大義呢!以她對他的了解,蔡一嘉肯定落了一個不怎么好的下場,她擔心的問:“你沒做出什么犯罪行為吧?”
紀航平帥氣一笑!伴_玩笑,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她用懷疑的眼神睇著他!拔也幌M惚桓孢是被報復(fù)……”
“放心,我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他話鋒一轉(zhuǎn),問道:“錢沒少吧?”
“沒有,而且還多了……”她誠實的說。
“你就收下吧!彼f:“他欠你的可多了!
田偲月情不自禁的注視著他,心里激動又感動。他又替她出頭了,就像從前一樣。
“好了,我還有病人呢。”他伸出手,毫不顧忌其它人的存在,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一下!跋然厝,別在外面亂跑。”
“喔……”她莫名乖順的答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