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宮儀你都知道了,服侍二皇子原本是個天塌下來都遇不到的好差事,不過現在……”趙公公幸災樂禍地看了一下靈心!澳阌浀,千萬不能讓二皇子出什么事,連二皇子掉一根汗毛都唯你是問,屆時可不只杖責那么簡單,知道嗎?”
靈心乖巧地答道:“知道了!
趙公公哼了一聲,他知道這個丫頭身上撈不到油水,話說完轉身便走。在他的理解中,二皇子半死不活的,搞不好哪天就直接掛了,所有宮女太監都要跟著陪葬,搞得現在服侍二皇子的宮人們人心惶惶,跟等死也沒兩樣,這丫頭被派來也算是救其他人了。
待趙公公離開了,靈心才松了口氣。這個老太監當真看她不順眼,一路由織染局啰唆到二皇子的寢宮。不過他卻也沒有夸大其詞,現在服侍二皇子可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差事,君不見除了門口的侍衛,二皇子宮里一個下人都沒有嗎?
不過這對靈心來說才是好事,她很快的來到了床上的奚辰身旁,他還是猶如精工雕琢的琉璃人偶那般躺在那兒,俊美無儔,四周還燃著檀香,讓他更有一種飄然成仙的飄逸感。
靈心簡直看呆了,這時她身后的奚辰表情微妙地揶揄道:“怎么樣?著迷了?上回你豆腐吃得可愉快了,這回還想下手嗎?”
靈心想起上回自己因為他無法回魂,緊張察看他的肉體,不注意之下幾乎把他全身摸遍了,不由得嬌嗔地白了他一眼。不過他的提議她卻興致勃勃。帥哥!現在毫不設防讓她摸,這不摸就沒天理了!
于是她伸出了手指,先是在奚辰的頰上戳了一下,之后又在他肩膀上戳了一下,再之后在他的腹部戳了一下——當然是隔著棉被的,玩得不亦樂乎。
“上回還是大片大片的摸,現在居然才這么點膽子,我都要替你感到羞愧了!鞭沙經]好氣地道。
“誰說我不敢?這只是熱身!”兩人的關系已然親密,所以開玩笑都像調情一般。靈心只是表面上不服氣,事實上她比誰都清楚自己色厲內荏,有色心無色膽。
不過事關面子,此時可由不得她退縮,于是她硬著頭皮抓起奚辰被褥的一角,唰的一聲翻開來——
靈心連滾帶爬的退了好幾步,差點把昨天的晚膳也吐了出來,奚辰見她的模樣,雖不明原由,也心急地問道:“怎么了?”
靈心余悸猶存,哭喪著臉道:“天啊!不翻開還不知道,這一翻開……你到底幾天沒洗澡了,這么臭。!”
原來,棉被一掀開后,還沒看清想象中精壯的男人體魄及任何養眼的畫面,漫天的臭氣倒先散發了出來。她忍住那刺鼻的味道望過去,奚辰的肉體在棉被下的部分根本是骯臟污穢,足見平時服侍二皇子的那些下人只是虛應故事,表面上看起來干凈就好,根本不用心清理,難怪還要點檀香掩飾。
靈心看見奚辰的表情相當難看,她一時間覺得自己的反應好對不起他,二話不說端起了水盆就要替他清理。
奚辰飄過去擋在她面前。“其實你不必……”
“先不說這是我的工作,”靈心一臉認真地正視他,“光就你是我的情郎這一點,我便絕對不容許有人這樣欺負你!等你醒過來以后,一定要把這些人都揪出來好好揍一頓,惡奴欺主真是太過分了!”
奚辰就這么看著她穿過他走向床沿,先剝下了他的上衣,忍住臭氣很仔細很仔細地擦洗起來,那股子認真及細心,好像在擦拭著什么寶物一樣,即使驕傲如他,都動容得無法以任何言語說出他那夾雜著感謝、羞愧以及深深愛意的情緒。她的舉動不只洗滌了他的身體,似乎連一身冤氣都同樣被清洗了一番,淡了不少。
靈心才做不到一刻鐘,寢宮的門突然不客氣地被打了開來,一名衣著華麗的麗人帶著下人走了進來,看到靈心時,突然冷笑了起來,“你便是太子妃派來照護二皇子的宮女?”
靈心微微一楞,一時忘了宮里見到這種疑似貴人的人都要先行禮,只是耿直回道:“呃,對啊!”
那名麗人聽她承認了,立刻一臉嫌惡地道:“太子妃的手都伸到二皇子這里來了?二皇子這里不需要人照顧,你可以離開了,以后也不需要再來。如果太子妃問起來,你夠聰明應該知道該怎么回答!
顯然的,靈心被卷入了權力的角力之中,不過單純的她可沒這個心眼,一聽到要被趕走,杏眼都瞪大了。
“不需要人照顧?”靈心可不服氣,一說到這個她就滿腔慍怒,指著奚辰臟污的身子說道:“根本就沒有人替二皇子清理身子,他怎么會不需要人照顧?原本在這里的宮人們,都沒有好好看護二皇子……”
那麗人聽到靈心的不滿,所有的警戒都提了起來。難道這個小宮女還想去向太子妃告狀,說二皇子的看顧出了問題?
若真是這樣,所有二皇子的妾室都逃不了責任。
那麗人的美目一轉,陸然惡毒地冷笑了起來!耙粋小小的宮女,居然一點奴才的樣子都沒有,一進二皇子的宮里便沖撞主子,誰給你的權力?來人!給我掌嘴,接著將她帶到司禮監,就說她以下犯上,治她個死罪!”
這便是硬要強按靈心一個罪名了,靈心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已然被兩名太監架住,接著一名宮女站了出來,清秀的臉突然浮起了猙獰的笑,手一舉就要往靈心的臉揮下。
靈心倒抽了口氣,正覺得自己這回慘了,這時候旁邊架上的花瓶突然倒下,直直地往那名宮女砸了下去,那名宮女來不及反應,馬上被砸了個頭暈目眩,倒在了地上。
麗人皺起眉頭,讓人把那宮女拖走,又叫了一人給靈心掌嘴。然而誰都沒有發現,靈心的臉上連一絲的恐懼都沒有,反而表情古怪地望著某個角落,而那個角落里,奚辰正陰著臉看著這一切。
雖然他變臉了,她卻不怕,她知道,只要有奚辰在,他不會讓她吃虧的。
這次,那行刑的宮女連手都還沒舉起來,不知怎么地腳邊突然多了一支筆,她一腳踩了上去,直接撲倒來了個五體投地,抬起頭來一臉的血,比上一個被花瓶砸頭的還要慘。
如果只是一個人遇害還能說是巧合,兩個人就邪門了。麗人左右張望了一下二皇子的寢宮,覺得四周陰冷了起來!罢媸腔逇!我就覺得這里有問題!直接把她給我拖到司禮監去!”
兩名太監就要行動,忽然間寢宮的門無風自開,接著刮來一陣大風,居然把外頭院子的落葉給吹了進來,啪啪啪地飛到了兩名太監身上,而兩名太監忙著伸手格擋,一下子也顧不得押住靈心。
至于靈心雖然也是首當其沖,但別說是一片落葉,連一顆沙子都沒落在她身上。
那名麗人見狀,秀顏慘白,害怕的左顧右盼。此時她身邊的宮女知道今日事不可行,便云地證:“側妃,既然有人服侍二皇子,還是太子妃指定的,那主子們不就輕松了嗎?而且上回御醫說,二皇子恐怕……所以如果二皇子出了什么問題,那可怪不到主子們身上呢!”
紀側妃挑了挑眉,很快也想通了,陡然轉怒為喜!澳阏f的對!御醫說二皇子的時間不多了,太子妃就算想耍威風,也不過就這些日子,屆時二皇子出了什么事,就是這宮女看護不力,太子妃就跟著倒霉吧!”
既然有了這個理由,紀側妃冷冷地瞪了靈心一眼,像是施恩般刻薄地道:“本妃就暫且饒了你的不敬之罪,好好伺候著二皇子,若有什么事唯你是問!”
說完,紀側妃與下人們避之唯恐不及似的快步離開,留下了仍在狀況外的靈心,這群兇神惡煞闖進來就要打人,現在連離開都莫名其妙,令她忍不住問道:“奚辰,她們是誰啊?”
奚辰的眼神微黯,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只是意有所指地道:“等我醒過來之后你就知道了!
既然他不明說,靈心也懶得問,她只是笑嘻嘻地朝他說道:“謝謝你剛才幫了我,我真以為會被她們打死呢!”
“幫你,也就是幫我!鞭沙娇蓻]忘了她方才不顧自己要被掌嘴,一心只牽掛著他沒被照料好的事呢!
靈心甜甜一笑,再次掀開被子,替奚辰擦起身子。上半身完成后,她接下來要清理下半身時,拎著他的褲頭遲疑了一下,突然轉向他的生魂!澳恪乙^續啰,你怎么一點也不害羞?”
“請。”奚辰還真是老神在在,甚至露出了個邪魅的笑容!澳惴判模憬袢杖绾蚊,我以后一定會連本帶利摸回去的,這件事遲早會發生,有什么好害羞的?”
這可不像上回被她純吃豆腐,反正現在兩個人的心意彼此都知道了,就當做以后做某件事前的預習好了。
他這么一說,反倒變成靈心紅了臉,忍不住把手上的濕布砸向他!澳阍趺茨樒み@么厚?”
奚辰雖是靈體,什么都打不到他,不過還是哈哈一笑,順著她扔來的濕布消失在原地。他倒是真的一點也不害羞,而是怕她害羞呢!
靈心皺了皺鼻子,確定他不會出現后,才轉回床上奚辰的肉體。不消說,這男人除了得天獨厚的帥之外,身材也真不是蓋的,躺了這么久,身上的肌肉線條居然還在,讓她忍不住多摸了幾下……
突然間,她鬼鬼祟祟的低下頭,飛快的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接著拉開他的褲頭,將手往里頭一伸——
“你自己說的,我現在這么對你,你以后也要連本帶利的還回來喔!”
秋獵,是紫淵國一年一度的大事,表面上是貴胄子弟們炫耀自己的騎射技巧,比較獵物數量多寡的活動,事實上更多大官們卻是借著這個機會交流親近,替自己拉點人脈,所以一直以來,秋獵與其說是打獵大會,不如說是聯誼大會。
每年的秋獵都是在皇城附近的神霄山上舉行,從一個月前開始,皇宮就會封山禁止百姓進入,然后侍衛們會先進駐神霄山,確定山上除了獵物之外沒有會威脅到諸位大人的東西,同時,皇家用來休息的別苑,自然也要先布置得當。整個秋獵會維持半個月的時間左右,而今年最受矚目的,當然就是剛當上太子又武藝高強的奚陽了。
秋獵開始當日,皇帝領著百官,心情愉悅地由皇宮往神霄山前進,抵達后經過一連串的儀式及祝禱,諸位皇室貴族都迫不及待地帶著自己的狩獵團隊,策馬入了綠蔭蔽天的神霄山,只有奚陽自恃武藝,帶著兩名武功高強的侍衛便進神霄山的最深處。
紫淵國幾百年的歷史,秋獵卻始終選在這一處,并不是沒有原因的。神霄山腹地廣大,山峰連綿,物產豐富,就算不想打獵,在山里逛一圈,也不難采到一些年分足的草藥。而經過紫淵國這么久的開發,神霄山也隱約分為了內外圈,外圈的動物就是些沒有殺傷力的野兔水鹿什么的,適合純粹把秋獵當成郊游,或者身分貴重不容有任何閃失的大官;至于內圈,越往內的動物就越危險,什么豹子熊羆都會出沒。
奚陽進的自然是內圈,而且他像是想挑戰自己的極限,比往年走得更深入,幾乎要出了先遣侍衛們檢視的范圍。然而,在秋獵第三天后,就聽到太子遇襲,令人意外的是,奚陽并不是遇到了什么猛獸,而是一群黑衣人。
這群黑衣人有組織有紀律,而且一出手就是殺招,讓奚陽差點來不及反應。不過他這幾年的武藝不是白練的,有資格被他帶在身邊的侍衛也不是飯桶,很快的奚陽便由下風轉為上風,最后甚至擒下了幾個黑衣人,其余刺客見勢不行才分頭逃脫。
就在奚陽欲盤問黑衣人時,幾名黑衣人卻莫名地毒發身亡了,令奚陽訝異那幕后黑手策畫得果真天衣無縫,將時間拿捏得精準,且不留后患。因此,當奚陽將尸體帶回時,皇帝震怒,連忙中止了秋獵,將尸體帶回京里,嚴查此事。
然而,當皇帝獨自召奚陽密議,推敲刺客一事時,曲如雪突然求見;实墼势溥M入后,赫然發現曲如雪不是自己一個人來,還帶著一名宮女,說是二皇子身邊伺候的隨婢,名為靈心。
曲如雪劈頭便問奚陽道:“太子殿下,臣妾欲問,殿下是否已將三皇子的嫌疑告知父皇?”
奚陽皺起眉頭!盎实艿氖虑樯形辞宄坏猛露ㄕ。”
曲如雪卻不以為然,直接向皇帝稟報道:“啟稟皇上,三皇子奚英對太子之位覬覦已久,先前二皇子遭毒害,已有證據指向是三皇子所做;如今太子遇襲,臣妾身邊這名宮女,曾親耳聽到三皇子欲對太子不利,臣妾盼皇上明察,請皇上傳三皇子前來對質!
皇帝第一次聽到這些,難以置信這些小輩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玩手段,而他居然都不知道!盛怒之下,他宣了奚英前來,不一會兒,滿心不解的奚英便出現在皇帝面前。
皇帝把曲如雪的質疑說了一遍,之后便朝著奚英怒喝道:“孽子!你有什么話說?”
奚英嚇得跪下,求饒道:“父皇,兒臣什么都沒做!”
曲如雪嘆了口氣,對靈心說道:“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
靈心不懂為什么這個場面會叫她來,難道太子妃是想加強自己說話的可信度?
上回奚辰消失后就沒再出現,靈心也不知他去了哪,這會兒只好自己硬著頭皮面對。
曲如雪的用意,靈心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只是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也不由得她不說話,靈心只好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在冊立太子大典那天,親耳聽到三皇子欲加害太子,他還說什么太子那種好武勇瞻前不顧后的個性,可以好好利用一番。此外,之前二皇子遇毒害一事,也很可能是三皇子所做,因為當時二皇子是太子呼聲最高的……”
人事時地物她都形容得很詳細,只是沒有說出原本三皇子是要利用曲如雪藏起奚辰身體一事構陷大皇子,這也是她答應曲如雪的。
奚英聽得臉色忽青忽白,可是他仍堅持不認罪,咬牙道:“啟稟皇上,二皇兄為什么會被毒害,兒臣當真不知!就算指控兒臣下毒,也要有證據!豈能憑一個宮女的話便要定兒臣的罪?”
皇帝陰著臉點點頭,“那刺殺太子一事呢?”
“那兒臣就更冤了!”奚英哭喪著臉,“兒臣承認,確實覬覦太子之位,也曾說過……說過一些氣話,像是要對太子不利之類的,可是兒臣當真沒有下手去做啊!那些刺客,兒臣一個也不認識,兒臣幾個月內壓根沒出過皇宮,兒臣的親信也都在宮里,就算出宮也沒有獨自一人,根本不可能去替兒臣辦什么見不得光的事,請父皇明察,兒臣是無辜的。
奚英說得涕淚縱橫真情洋溢,皇帝聽得半信半疑,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愛說大話卻缺乏膽色的毛病。但那宮女也不像是騙人的,而且還是太子妃帶來的,如果是誣告的話,委實太可恨了……
想到這里,皇帝不滿地望向曲如雪,要她提出一個說法。
曲如雪早有準備,她突然轉向了靈心,厲聲說道:“靈心!今日三皇子全盤否認你的指控,你所說的話可有人證物證?若沒有,只怕皇上今日就要治你一個誣告之罪了!”
靈心聽得傻眼。這哪招?曲如雪明明知道奚辰一案的人證,就是她那死去的妹妹!李公公的陰魂被她妹妹滅了,令她連找長眉道長復活李公公的機會都沒有。
至于物證就更別說了,從頭到尾這件事根本就怪力亂神毫無證據,要她拿什么出來?
顯然的,靈心啞口無言,皇帝因此氣得怒發沖冠,不過他也不愧坐了許久的帝位,知道三兒子不是完全沒有嫌疑,只是暫時查不出證據罷了,也不好立刻斬了靈心讓所有線索斷絕,只是陰沉著臉,思索著該如何處置這兩個人。
曲如雪見機乖巧地說道:“啟稟皇上,靈心一事是臣妾不察,聽到有線索就急忙帶著她來。不過三皇子的嫌疑卻也擺脫不了,不如分別關押兩人,再細細盤問,應該有助于查明真相!
在沒有辦法之下,皇帝也只好接受了這個建議,將兩人分別關押。只是說是說關押,但奚英可是三皇子,哪里可能真的關他,頂多是送回他的寢宮軟禁起來,至于靈心,皇帝正在氣頭上,她可就倒了大霉了,手銬腳鐐加身送入天牢那是免不了的。
雖說靈心只是因為供詞有疑,要留下來盤查,然而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就算最后查出來靈心所說的全是真的,她的小命也不可能保得住了;适业念伱尕M容一個小人物挑戰?即使她證明三皇子有罪,立了大功也一樣,她知道的越多,只會死得越慘。
很清楚這一切內情的奚陽,很同情傻里傻氣還不知道自己小命不保的靈心,眼看著她一臉不明所以的被帶走,不由得凝重的看著曲如雪,但曲如雪只是對他搖搖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嘆息道:“她,留不得!
確實,靈心若不除去,只會是皇家丑聞的一個大患,更不用說利用皇上的勢力解決掉她,或許能讓她背后的勢力有所忌憚,曲如雪也不必直接面對那股勢力的反撲。
奚陽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曲如雪的手段卻令他極為不舒服;蛟S,他一直誤會了這個妻子,他一直以為她只是有點小聰明,單純喜歡賣弄美色及權勢罷了,但事實上,她的權謀城府或許比他所想的要重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