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姑娘家臉皮薄,當眾聽到那樣無禮的要求時,肯定會當場翻臉。
豈料,結果又再一次出乎易南天意料之外。
撫著額頭,筋疲力竭的靠在桌邊,微瞇起一雙深感無奈的眸子,看向炕床上那個滿臉通紅、醉醺醺的抱著床柱,還拼命向床柱磕頭道歉的小醉鬼,易南天只覺得一陣頭疼。
一個時辰以前,當柳緞兒大大方方、坦坦蕩蕩,毫不扭捏的當眾狂吻了他以后,當下他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這個儼然已經(jīng)醉得一塌糊涂的小醉鬼抱回屋里,讓她一次發(fā)酒瘋發(fā)個夠。
怎知,他的惡夢就此展開了。
他先是眼睜睜看著她在屋里舞了一套劍法,再練了一套拳,還一次又一次的強迫他與她比腕力,而且還不準贏她,不然她就哭,哭得驚天動地,令人心煩意亂。
最后,她把屋里所有懸掛的兵器都拿來耍了一遍之后,終于安靜了下來,拖著筋疲力竭的腳步,慢慢走向炕床。
見狀,他一度以為這小家伙終于知道累了,想休息了,怎知一個不留神,在她撞上床柱之后,又開始喃喃自語了起來。
“這位黑臉壯士,不小心撞上了您,小女子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啊,對不起……”
易南天再也看不下去,決定上前終止她繼續(xù)“自殘”的行為,在用手掌將她的小腦袋瓜與床柱隔開來之后,他忍不住低下頭瞇眼審視著她,問道:“你當真是滴酒不沾?”
以她那極差的酒量,他懷疑她就連一丁點兒的酒味也不能聞!
“我跟你說過了,我不能喝酒的……”隨著時間過去,醉意消散之后,柳緞兒的神智也逐漸清醒。
“我知道了。”易南天輕嘆口氣,“下次我會注意的!
輕輕拂去散落在她額前的發(fā)絲,他那不經(jīng)意的溫柔舉措,像是不小心觸動了她淚水的閘門,她竟當著他的面又開始莫名的哭了起來。
“天啊,別又來了!”他發(fā)出一聲無奈的呻吟,“錦兒,你又怎么了?”
“我不喜歡你那樣叫我!”柳緞兒淚眼迷蒙的瞅著他,聲音中充滿了怨怒,“我一點也不喜歡,很不喜歡……”說著,她身子一斜,將額頭無力地抵在他厚實的胸膛上,嚶嚶低泣。
“我都怎么叫你了?”易南天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用過任何不適當?shù)淖盅蹃矸Q呼她。
“錦兒!彼缚氐溃骸懊慨斈隳菢訂疚业臅r候,我的心……我的心就不知怎么著,像是讓人掐住了一樣,總是難受得要命,想掙又掙不開……”
擁著軟綿綿的她,易南天聽她這么一說,不由得蹙起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錦兒這個名字有什么不對嗎?”值得她這樣大發(fā)脾氣,與他鬧性子?
“沒有不對。”柳緞兒又偎近了他一些。
他的胸膛時這樣的溫熱,為她帶來一股暖意,他的雙掌則是安撫地輕拍著她微顫的背,讓她感受到他的關心和溫情。
“但錦兒不是我的名字……”久久,她才似嘆息一般,低低地道:“錦兒……是我的孿生姐姐,因為一場意外,我代她嫁入鎮(zhèn)國將軍府,成了易家媳!
聽她說到這里,易南天始終輕撫著她的溫柔大掌也停了下來。
柳緞兒的喉嚨也開始緊縮,心中茫然。
她終于說出口了,得知一切真相的他,將會如何處置她呢?
送她離開?
教她回柳家去?
還是……
正當柳緞兒心慌地猜測,也許他會勃然大怒,先把她吊起來狠狠打一頓,然后再把她趕回長安,一道淺淺的嗓音中斷了她滿腦子血淋淋的幻想。
“那你的名字呢?”
“咦?”她愣愣的抬頭看向他,發(fā)現(xiàn)他正以溫柔的眼神回望著她。
“既然是孿生姐妹,你應該也有個好聽的名字吧?”易南天低頭俯視著她,眼中沒有猶豫,只有愛。
他……還要她,是嗎?
這個可能性緩緩在她心頭浮現(xiàn),讓她不禁開始顫抖。
“我是……緞兒”怯怯地吐出名字,她旋即羞怯的垂下眼睛,不敢再看他。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屋內(nèi)只有兩人的心跳和輕微的呼吸聲,然后,當她決定打破沉默,抬眸再度看向他時,發(fā)現(xiàn)他的眸光似乎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清澈得像無云的天空。
“很好聽!币啄咸煲月曇舭矒崴,“我喜歡這個名字!
他專注而充滿柔情的目光,仿佛是三月的和風,吹起她心中的漣漪,也令她悸動莫名。
“你不討厭我嗎?”柳緞兒迷惑地問。“我假扮了姐姐,蒙騙了所有的人,還……欺騙了你。”說到后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臉也越來越紅。
易南天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只是以非常輕柔、非常緩慢的力道將他拉近,直到她深深偎靠在他的雙臂中。
“無論你假扮了誰,對我而言,那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輕嘆口氣,囈語般低喚著她,“我終于還是找到你了,緞兒!
就算記憶燒成了灰,易南天也無法忘卻那張嬌媚中帶著一絲嚴肅的稚嫩小臉,以及雖然責備著他,但又為他擔憂的溫柔神情。
她就是他一心冀盼還能夠再次相遇的女子,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姑娘,那一抹笑容,那一份溫柔,他是不會認錯的!
聽著他輕喚著她的名字,毫無顧忌的深擁她入懷,在他的懷抱中,柳緞兒融化了,心中所有不安瞬間化為輕煙,消逝無蹤。
盡管她已經(jīng)將心中最大的秘密全盤托出,但他還是要她,沒有為難、沒有勉強、沒有遲疑。
雖然不明白他為何能夠如此坦然的接受,但面對這樣的結果,柳緞兒知道,自己心底深處確實感到極為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