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楞楞地點頭,小織容這才滿意,跟著再問:“你叫什么名字?在這里做什么?”
小致升先是猶豫了兩秒,跟著才遲疑的介紹起自己,“梁致升……”
“你在這里做什么?”
他沒有回答,因為在這里他好像也沒做什么。
“干么不說話?”
“……我喜歡在這里!
小織容對他的回答感到奇怪,不過沒多問跟著又說道:“我也要在這里!
“好!
像是對他百依百順的態(tài)度感到滿意,她又要求他,“以后我來的時候你都要在這里!彼鋵嵰膊幌胍约阂粋人。
小致升又猶豫了,可接收到她催促的眼神,只好應(yīng)了聲,“……好。”
“也不可以告訴別人我在這里知道嗎?”
他不知道自己要告訴誰,這個要求不難辦到,他馬上應(yīng)承,“好!
就這樣,在這間育幼院里無人注意的角落,原本只是小致升一個人的地盤,因為小織容的加入而不再寧靜。
之后的每個星期天,他總是乖乖地在這里等待她的出現(xiàn)。
他的沉默不多話,意外讓他成了小織容最佳的傾訴對象,在他面前她可以恣意地宣泄心中的不滿。
“我討厭爸爸!我討厭媽媽!如果你敢告訴別人,我一定要讓你好看!”
聽著她不滿的情緒,小致升不能理解,他可是很羨慕她,“可是有爸爸媽媽很好啊……”
宣泄到一半的小織容聽到這話,馬上怒目相對,“誰說很好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誰要你亂說話?”
他頓時噤聲。
“以后你要是再亂說話,小心我打你!”
被她氣沖沖警告過后,小致升沒敢再隨便說出心里想法,雖然他是真的不能理解。
小織容見他沒有回嘴,這才滿意地原諒了他。
長達(dá)半年多的時間,每到星期天早上,小織容會跟著母親一塊來到育幼院,直到有一天她不再出現(xiàn)。
聽大人說,是因為她父親選上了議員,以后應(yīng)該不會再來了。
當(dāng)時的小致升不能明白,為什么她的父親當(dāng)上議員后便不會再出現(xiàn),等到漸漸懂事明白后已是許久之后的事了……
會是她嗎?
剛才那匆匆一瞥,梁致升只覺得有股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但不能確定她就是回憶里那兇巴巴的小女孩。
這時他尿急到附近上廁所的同仁兼好友施浩哲回來,見他一個人站在原地發(fā)呆,他拍了拍他的肩,“在想什么?”
回過神的梁致升淡淡一笑,“沒什么!
施浩哲注意到他手上拿著罰單,“又逮到了?”跟著不以為意地接過去看,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心情的起伏。
結(jié)束了跟宏偉建設(shè)的飯局回到家里,沈氏夫婦的心情一直處于高亢狀態(tài)。
“看來二兒子對織容的印象應(yīng)該是不錯!
“何止二公子,他們夫妻倆對我們織容也滿意得不得了!
“要是順利的話,年底立委的選舉應(yīng)該就能有很大的幫助!
在一旁的沈織容聽著父母熱切地討論著自己的事,身為當(dāng)事人的她只是冷眼旁觀,長年以來也只有在這種時候,父母的關(guān)系才能稱得上融洽。
父親是現(xiàn)任立委,母親的娘家是地方望族,身為家中的獨生女,她打小就是人人稱羨的對象,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外人眼中的嬌嬌女在自個父母眼里其實無足輕重。
打從她有記憶以來,父親對自己便不特別疼愛,小的時候她不明白是為什么,后來她才知道,那是因為父親外頭早有別的女人,甚至還幫他生了兒子。
母親雖然只有她一個女兒,但或許是出于被父親背叛的憤怒,對她的母愛也是時冷時熱。
或許在母親心里也怪自己為何不是兒子,要不是生了她之后就子宮受損不能再懷孕,也不至于給丈夫借口在外頭跟別人的女人胡來,她對這女兒也是有怨的。
就只有在這種,自己的存在關(guān)系著父親仕途的時候,才能得到他的關(guān)注,而母親也因為在父親面前掙回了面子而顯得得意。
冷眼旁觀著這樣的父母,沈織容懷疑自己還能期待什么?
她只能暗自慶幸,二十八歲的她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年幼無知,會因為得不到父母全心的愛而哭泣的小女生了。
現(xiàn)在的她看他們這樣只覺得可笑,甚至是可悲,一對可笑又可悲的夫妻。
明明早已是相敬如冰的一對夫妻,卻因為現(xiàn)實的名利地位而貌合神離的在人前假扮美滿家庭,有這樣的父母,她懷疑這世界上還有什么婚姻關(guān)系可言?
而今,父母居然還想把她推入這樣的婚姻中,她實在覺得諷刺。
進(jìn)門至今,只顧著沾沾自喜的他們甚至沒問過她半句意見,或許在他們眼里,真認(rèn)為自己從小到大始終順從他們的安排,所以對此事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因為不甘心靠著娘家才培養(yǎng)出來的政治勢力拱手讓給情婦的兒子,所以母親要求走她上政治這條路,而父親也因為要仰仗岳家,對于女兒接手他的政治生命也沒有太多的意見。
夫妻倆彼此牽制著對方,也都以為牽制著她。
他們壓根不會明白自己之所以順從地走上他們安排的道路,不過是懶得介入他們之間的紛爭罷了。
而今自己的懶得介入居然被他們直接認(rèn)定是無條件的順從,她的父母真是一點都不了解她。
她冷不防站起身,開口打斷他們興致勃勃的討論,“我先回去了。”
沈母挽留道:“都這么晚了,晚上就住在家里吧。”
“不用了,我還有些數(shù)據(jù)得回去看!
“你爸當(dāng)立委也沒忙成像你這樣!
聽到妻子的說法,沈進(jìn)明大感不悅,“你說這是什么話?要讓外頭的人聽到,還當(dāng)我是坐領(lǐng)干薪。”
是不是大家心知肚明,不過今晚她懶得再跟他起爭執(zhí),也沒有回嘴,徑自對女兒道:“要是對方打電話來就積極點!
沈進(jìn)明也跟進(jìn)提醒,“有了宏偉的資金,以后我們父女倆在政壇上會更有利!
沈織容一貫地隨意點了個頭,看在父母眼里當(dāng)她是贊同了,殊不知她只是如同過往般,懶得理會他們而已。
踏出家門,她靜默的臉上才流露出不耐的情緒,看著父母的婚姻,她除非是傻了,要不才不可能讓自己落入像他們這般的田地。
尤其受著父母的支配到現(xiàn)在,她絕不容許再追加個人來擺布自己的人生。
如果她終歸得走上婚姻一途,那么她也要扮演支配人的角色,而非被支配的一方。
因此富家公子絕對不會是她適合的結(jié)婚人選,她需要的是個各方面都相對弱勢,足讓她為所欲為的對象,就如同……
冷不防的,一道身影閃過她腦海,腦中接著靈光一閃……看來也該是時候讓父母明白,自己不會永遠(yuǎn)照著他們的安排過日子了。
中午時分,梁致升跟施浩哲剛回到派出所里,就聽到有同仁表示,“致升,這人說要找你!
他大感意外的會在所里看到阿德,“是你?”
不過阿德的表情看來不甚情愿。
原本上司要求調(diào)查這叫梁致升的單位時,阿德還興奮的以為是要修理他,沒想到根本不是那樣。
唉,說來自己也真是矛盾!
不過這件事能拍案決定比較重要,“明天晚上把時間空出來!
“明天晚上?”
“總之叫你空下來你照做就是了。”
梁致升聳聳肩,小時候就對她沒轍,長大后的現(xiàn)在,看來他完全沒有長進(jìn)多少。
但不管怎么說,他—很高興能再次遇見她。
“我有事情找你。”
“什么事?”梁致升等著聽他說下去。
“出去再說!
他立刻聯(lián)想到,會不會是和他家的那個議員有關(guān)?
點了點頭,他跟施浩哲道:“我出去一下。”跟著再向阿德說:“走吧!”
阿德帶頭走出派出所,也不管梁致升是否跟上,顯見心里仍對他開單的事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