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抱著她踏出冷宮,只見四周被火光映照得宛若白晝,數不盡的士兵手執火把,圍繞在一名男子身邊,
他們是誰,又想做什么?
妍月又驚又懼,滿眼驚慌,本能地朝慕劭懷里縮去,孱弱不堪的身軀更是不停輕顫。
眾人眼底有著訝異,萬萬沒想到,慕劭將軍不立即前去殺了至寧王,卻直奔冷宮,竟是為了一名女子。
丹汝王挑眉看著慕劭懷中那名身子瘦弱,臉色慘白,雙頰凹陷,滿臉驚恐的女子。
“她是誰?”
“妍月公主!蹦桔勘е币曋と晖,
“為何要她?”
“她是派人誅殺我慕氏一家的元兇之一!
他的話令妍月大為震驚。
不,不是,并不是她派人去誅滅慕氏……她沒有,絕對沒有這么做,他誤會她了!
“喔,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殺了她?”丹汝王又問。
慕劭沉默不語。
是啊,他為何不殺她?她就在他懷里,只要他肯,就算不用劍,僅以單手掐住她的細頸,照樣能要了她的命,但……此刻的他,卻不愿取她性命。
妍月抬起頭凝視著他。
是啊,為何不殺她?如果他真誤會她是下令殺了慕氏一家的人,早該一劍殺了她,但他卻沒有這么做。
因為同情她嗎?若是如此,那么,她寧愿他一刀取了她的性命,她不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他。
“回稟王,她已被廢了雙腿,逃不了,只能任末將擺布,所以末將欲慢慢折磨她,好為我慕氏報仇雪恨。”
雖是這么說,但這只不過是帶她離開的借口,他絕不能讓她獨自一人留在此地,否則后果不堪設想,而且,他還有許多事情得問她,
聞言,妍月心寒不已。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用意,打算將她折磨至死,并非因為同情才饒她一命。
心已死,此刻的她雖活著,卻和死了沒有兩樣。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任他打算怎么待她都無妨。
“喔,原來她是個廢人。 钡と晖蹩粗碌难凵窀鼮楸梢,“也好,就隨你意,”
這時,一名將領提著兩顆人頭向前,恭敬地呈上物品,這是至寧王與其寵臣吳普的項上人頭!
瞧見吳普的人頭,自是大快人心,妍月一直等著這一刻到來,親眼瞧見他受到報應。
但是,當她瞧見至寧王的人頭,只感到無比哀傷、悲痛,皇兄只因誤信了奸臣才會有今日的下場。
“慕劭,你此次立下大功,有何要求,盡管提出!钡と晖鹾肋~地揚聲道。
“末將只要一座宅第、幾名仆役以及這名女子就好!蹦桔亢敛华q豫,立即開口。
“如此而已?”丹汝王挑眉,神情有些訝異。沒想到他的要求竟是如此簡單。
“是!
“那好,你就帶著這個女人離開吧!”丹汝王揮了揮手,命慕劭退下,“來人啊,將至寧王與吳普的人頭掛于城墻上,任人唾罵,所有擒下之士兵、將領,愿歸降者留活口,反之則立即處斬。從今而后,本王將是此國之君!
慕劭抱著妍月的嬌軀,邁步離開,然后翻身上馬,奔離皇城。
終于離開了禁錮著她的奢華牢籠,而這也正是她今生最大的心愿,但……她的未來又會是如何?
眼前只是一片迷茫,
冷風迎面襲來,令妍月不禁打了個寒顫;,但她不敢開口,因為她此刻只是他的俘虜。
見她穿得單薄,孱弱的身子正不停顫抖,慕劭將身后披風解下,緊覆在她身上,再策馬往前奔去。
他的舉動令妍月困惑。
他不是說要折磨她至死嗎?又何必擔心她受寒?她真的猜不透他的心思。
然而,這件披風上有著屬于他獨特的陽剛氣息,宛若迷藥,令她心醉神迷,難以自拔。
緩緩地,她閉上雙眸,悄悄地伸出柔荑握緊披風一角,不愿放開。
耳畔傳來駿馬不停奔馳的馬蹄聲,她的心兒下停怦怦跳著,是因為擔憂、不安,抑或是……因為再度見到他而感到緊張、欣喜?
好半晌后,慕劭勒馬停下,來到離皇城頗遠的一間客棧前。他逕自翻身下馬,步向前,用力拍打緊閉的木門。
好一會兒后,掌柜掌燈前來,從門縫里往外窺去,瞧見站在外頭那名身著敵國將領的戰鐘,腰系長劍的高大挺拔男子,嚇得差點失了魂。
他連忙顫抖著聲音開口:“爺……咱們今晚不做生意……”
“你若是不想人頭落地,就立即開門!蹦桔砍谅暤秃,并作勢要抽出腰間長劍。
“是是是……爺,小的這就開門,這就開門。J掌柜不敢不從,生怕外頭的男子等會兒真的用力將門撞破,并揮劍砍下他的項上人頭。
見掌柜打開門,慕劭便轉過身先將馬兒系好,再伸手將妍月抱下馬背。
沒有反抗,沒有開口,妍月柔順的任由他抱著,進入客棧,
“替我備妥一間房。”
“是是是,請爺稍待片刻!闭乒襁B忙叫醒還在睡夢中的店小二,一同上樓,以最快的速度將一間房整理出來。
隨即,慕劭抱著她上樓,進入房內,將她放于床鋪上,接著他解下系于腰間的長劍,褪去身上厚重的戰鐘,坐于椅子上,透過昏黃的燭光,看著身上仍覆著披風,面容慘白、身子贏弱的妍月。
妍月不發一語。
心底明明有許多話想告訴他,卻是怎么也開不了口,只能讓心事繼續埋藏于內心深處。
好半晌過后,慕劭率先開口:“為何你的雙腿會被廢,又被囚禁于冷宮?”他問得直接,這是他心底最大的疑惑,自然非得問個明白。
“為何要問?”妍月凝視著他。
“不過是想弄清楚來龍去脈,如此而已!
“知道了又能如何?一切已經發生,成為過去,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她哀戚的一笑。
腿已廢永遠失去知覺,這輩子都無法行走,這是她甘愿承受的一切,無怨無悔。
“但我要的是真相。”慕劭低吼。
倘若當時是她與至寧王派吳普前去滅了慕氏一家,那么她又怎會被囚于冷宮,廢了雙腿?
他不是傻子,這一切太過令人匪夷所思,其中必定另有隱情。
“說了又能如何?”妍月低垂雙眸,輕閉雙唇,不再開口。
慕劭怒不可遏,站起身步向前,單手一把緊鉗住她的下顎,用力將她的臉抬起!安慌挛覛⒘四悖俊
忍著下顎傳來的痛楚,妍月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告訴他,“要殺要刮隨你意。”
不曉得為什么,下顎忽然不再那么疼了,或許是因為心疼已取代了她身上的一切痛楚。
若他殺了她,就能平息心底的恨與怒,那么……她死又何妨?
慕劭怒瞪她一眼,放開了她的下顎,收回手,煩躁的撫著頭。從來不曉得外表看似柔弱的她,性子竟是如此倔強。
看著眼前依舊滿腔怒火的他,好一會兒后妍月才緩緩開口:“你……成了敵國的將軍?”
“既然你們硬要說我圖謀反叛,那么我就讓此事成真,好稱你們的心,如你們的意。”慕劭唇邊噙著冷笑。
自從得知慕氏被滅門,他便帶著滿腔恨意,來到北方的敵國,要求覲見君王,并獲得他的信賴,成為剽姚將軍,率領千軍萬馬,南下攻打這個他既熟悉卻又充滿仇恨的國家。
驀地,妍月胸口好悶、心好痛、好痛。
不,不是的……她從來沒有說過他圖謀反叛,之所以請王貴帶他離開,目的只有一個——希望他能好奸活下去,別讓慕氏一家就這么斷絕。
她從來沒想到他竟會因此而投靠敵國,成了敵國的將軍,并率兵攻打本國!他會變成這樣……是否全是她的過錯?
“怎么,你可是后悔了?那日應該直接在我的酒內下毒,而非下藥將我迷昏,再教宮監帶我離宮,準備把我滅口!
妍月眨著眼,滿臉疑惑。
“那兩名宮監連同馬車摔落山谷而死,我則是命大活了下來,但是卻也進不了城,更得隱姓埋名,隱藏身分,只因我被至寧王與你下令通緝,任何人都能誅殺。可別告訴我,你在冷宮待得太久,忘了此事!蹦桔靠桃獬爸S道。
妍月臉色慘白,雙唇顫抖,“王大哥……死了?”
“不,怎會如此?而且她是請王貴帶他離開,從沒要王貴殺害他,更不曾對他下過什么通緝令。
為什么會有這些事發生?難不成是因為她救了他一命,吳普又不愿放過他,所以刻意假傳她的旨意,要置他于死地?好個吳普,就算她被廢了雙腿囚于冷宮,他仍要將污名扣在她身上,讓人誤會她。
“怎么,難道你不知道他們已死?”慕劭皺緊眉。
妍月輕輕搖頭,表示確實不知。
“那你……”
“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若你將我帶離冷宮,只是想折磨我至死,那么……還是請你一劍殺了我!彼]上眼,等待著死亡到來。
被他誤會,更讓他因此成了敵國的將軍,而皇兄與無數士兵因此慘死于敵軍的刀下……她罪孽深重,無法再茍活于世間。
慕劭凝視著眼前雙眸緊閉的她,有股難以言喻的情感正點滴包覆著他的心,最后,他開了口,“我不會讓你死的!
妍月睜開雙眼,不解的望著他,以眼神詢問他為什么。
慕劭撇開頭,不再看她。
如果他能知道原因,那么此刻他的內心也不會如此痛苦掙扎。
情況的發展出乎他的意料,但他清楚的知道,她有許多事瞞著他,而他終會找出事實真相。
“你……”妍月欲開口,卻被他打斷。
“夜已深,休息吧,我明兒個還有許多事得忙!蹦桔磕闷痖L劍與戰鐘,逕自站起身離開,獨留她一人于房內。
燭光搖曳,妍月目送著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離去,
兩人再次相遇,竟會是如此局面,上蒼可是在捉弄她。
她緩緩低下頭看著覆在身上的披風,不禁伸出柔荑來回輕撫著,眼底有著始終未變的深情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