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一頂精致的轎子被人當街攔下。
出乎意料的,是傅挽聲展開手臂擋在轎子前。
“膽大的家伙,還不讓開!”張勞怒不可遏的上前斥喝。
傅挽聲充耳不聞,只是對著轎子里的人道:“延秀,我來接你了,出來吧!
坐在轎子里的柳延秀吃了一驚,這才曉得外頭攔轎的是傅挽聲。
他怎么知道她坐在轎子里的?
聞聲,她趕緊要出轎,只是身子才動,手腕就教人拉住了。
“不讓我送你回去了嗎?”古牧耘語氣有些壓抑的問。
兩人吃完面、離開酒館后,古牧耘堅持送她回柳家小宅檢視漏水的情形,她推辭不了,只好坐上他的轎子,卻想不到,行經半路竟然會遇到傅挽聲來攔轎。
她歉意的朝他搖搖手!安涣耍炻晛砹,他送我過去就行了!
他聽了神情微黯!暗愦饝屛宜偷摹!彼麍剔制饋。
“這個…可是挽聲他……”
“我知道了,你怕他生氣?”他悶哼道。
她為難的皺眉!皠e不講理了,我不是怕他生氣,只是不想他誤會。”
“誤會?”
露出尷尬的神情,她的臉色也散發出不太自然的酡紅!班拧贿^沒什么,你不用想太多,我現在不去就沒事了,你、你放手吧!彼⒅緊抓著自己的手。
聞言,他咪起眼,好一會才將手松開!澳愫芟矚g他,所以不想他誤會?”他明白這“誤會”的含意。
她的臉更紅了,唇角淺淺揚起一抹難為情的笑。“我與他認識五年了…”她欲語還休的這句話代表了一切。
她是喜歡傅挽聲的,且這份情已有五年之久,不過她總是不好意思在別人面前承認,就連古牧耘之前問起,她也不愿多談。
看著她,古牧耘的心里瞬間有種墜落感,拉著他直往內心的幽暗處沖。
簡單的一句話就劃分出她跟他及傅挽聲之間的不同之處,他是她的朋友,而傅挽聲是她的情人--
“延秀!”轎外的傅挽聲再度揚聲催促。
嬌容滿是不安,她著急的說:“下次再讓你送,我先走了!痹谏焓掷_轎簾前,她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對他熱切的一笑,“之前不是說過要一起習字嗎,等你手傷好,回到書院,我們就同桌習字!
他跟著展顏。“好,等傷一好,我立刻就去找你。”
“嗯!
看著她終究掀開轎簾離去,古牧耘不免失落。
她下轎后,他見到滿臉怒氣的傅挽聲立刻將她的手拉住,那交握的雙手,宣告了所有權,那象微她將屬于傅挽聲。
她,屬于那人的,屬于別人的……
笑容逐漸消逝在他的唇邊,因為當她隨著傅挽聲走遠后,遺留在他轎內的就只剩下靜默的氛圍……
柳延秀讓傅挽聲一路拉著走,直到冷僻的巷弄才停下。
她忍不住揉揉被他扣緊而發疼的手腕!巴炻,你怎么了?”
傅挽聲周身仍充滿怒氣,但見到她的手腕紅了一圈,卻又心疼不已,感到懊悔,自責不該對她使這么大的力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硬邦邦的道歉。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指你為什么這么無禮的攔轎?”她無奈的問。
才壓下的怒氣,因為這話馬上又高漲。“無禮?要不是我在街上踫見紅紅,她生氣的告訴找,說你教那姓古的人綁了去,我怎會因為怕你遇到不測,而焦急的去攔轎帶你離開!”
原來是紅紅告訴他,她與古牧耘見面的事。
她沒好氣的解釋,“我不是被綁去的,紅紅夸大了!贝蟾攀羌t紅被張總管趕走后心中有氣,才會在遇見挽聲時將這事夸大。
聞言,他還是陰沉著一張臉,全身肌肉繃緊,火氣似乎比之前更盛了!笆菃幔窟@么說來,你是心甘情愿的去見他,再滿心歡愉的共膳,接著更開心的坐進他的轎子、讓他相送的是嗎?”
“不是的,你又誤會了!”見他這模樣,她急著辯駁。
“我誤會了?好,那你說,我誤會了什么?我可有誤會了什么?”傅挽聲咄咄逼人。
“挽聲--”沒有的事她不知如何解釋,她真的被逼得啞口無言。
“怎么不說話,你怎么不說話了?”他語氣急促,神情不悅。
深呼吸了幾次,好半晌她才找回聲音,“我和他真的沒什么,只是一般朋友,這我已對你說過…”
“朋友?”他譏消打斷她的話!拔矣袥]有說過,要你拒絕他?我有沒有說過,不希望你們再單獨見面?這些我有沒有說過!”
怒極的他,抬手往她臉側擊了一掌,她背后是道破落的墻,那墻因此應聲倒落一截。
她驚得瑟縮了一下身子!巴炻,你冷靜點,請不要這樣!”她從沒見過這么暴怒的他。
傅挽聲仍處在盛怒中,但見到她涼懼的模樣,不禁又氣又急,恨恨地咬著牙根道:“你為什么不聽我的話,非要接近那個人?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大發雷霆后,他轉過身不再看她。
站在他身后,柳延秀看著他因憤怒而顫抖的身影,忍不住嘆口氣上前一步,輕輕將自己的臉龐貼在他的背上,幽聲說:“別這樣,你是一個自信又體貼的人,現在的模樣一點都不像你,你沒必要這樣為難自己!
聞言,他身子一僵。“是的,我原本是個自信滿滿的人,可你為什么要讓我改變,為什么?”他是因為她才變得如此,她又怎能責怪他?
她的臉貼得更緊了,手也圈上他的腰,語氣溫柔的請求,“奇怪了,你傅大少爺的信心哪里去了?你忘了,我們說過要互相信任的話嗎?你若改變,我也會因你的改變而不安,挽聲,我心里只有你,停止這無謂的猜忌吧!
一句“我心里只有你”,讓他狂躁的心霎時平復不少。傅挽聲轉過身來面對她,灼灼的目光凝視她一陣后,激動的將她攬進自己懷里,緊緊抱住!澳阈睦镎娴闹挥形?”
她在他懷里輕笑!安蝗贿能有誰?”
終于,他咧嘴笑了。
是啊,他的延秀不是一個見異思遷的人,他們五年的感情也不可能因為一個外來的家伙就改變。
她說的對,他的自信哪里去了?只因對方瞧來比他有權有勢,且處處表現出對她的特殊,他才會如此吃味,想來自己真是幼稚,真是無聊啊!
畢竟延秀喜歡的是他,這根本是無庸置疑的事,就算讓他們當朋友又如何?他在小氣什么?
也許是因為自己太過喜歡延秀,才會害怕失去吧,更有可能是因為最近發生太多事,讓他沒有安全感,害怕原屬于自己的一切都會轉眼消失……但,這時候他才更應該相信延秀的不是嗎?
澹然一笑,他由衷的道歉,“延秀,對不起,我的舉動應該讓你很無措吧,我不該如此失控的!
柳延秀十分高興他想通了。“沒關系,只要你信我就好!彼鐾⒅拿嫒莺靡粫,發現幾日不見,他人黑了也瘦了,忍不住心疼的撫上他凹陷的臉煩,關心的問:“我上傅家好幾趟了,你都不在,上哪去了?”
忽地,他眼神一黯!拔液偷チ司┏且惶,昨天夜里才剛回來!彼樕线殘留長途跋涉后的疲憊之色。
“和傅大人一起去的?那…是為了什么事呢?”想起她爹說的,傅大人惹上了京官,似乎前途不保,正急于想解決這件事,但挽聲始終沒有親口對她說起這件事,這讓她反而不好貿然問起,只能這般試探,盼他自己先告訴她所有的事。
他略微別開臉龐!皼]什么,就是陪爹上京探親,沒事先通知你一聲,你一定很擔心吧?”
“我沒關系,只是不放心你……”
他打斷她的話,故意將話題岔開,“我一回來就聽門房說你來過好幾回,這才趕著去見你,誰知到書院撲了空,之后才在路上踫見紅紅,得知你的去處后又追來,瞧,為了找你,急得我滿身大汗了!
她略感失望,顯然挽聲并沒有告知她任何事的打算,思及此,她不禁微微感到苦澀--古牧耘想告訴她的事,她有所顧忌而不愿聽,而自己一心關切的挽聲,卻反而避開她、不讓她介入,這可真讓人慨然。
忍了忍,她仍是問了,“挽聲,其實……我聽到一些傳聞,說你爹似乎有了麻煩是不?”挽聲不說,她卻不能置身事外。
“你聽到什么了?”他勃然變色。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就算我幫不上忙,我也想關心你、關心傅家,除非、除非你把我當外人!”
聽她這么說,傅挽聲有些感動地凝望她,他自然是非常高興她視他、視傅家為自家人,但是,倘若說出這事…他在她面前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如果自己被可憐、被擔憂的話…
不,他不愿意,在她面前他只能是座高山,他不想被看扁,再說,他也不相信傅家會有事!
“我怎會將你當外人,爹之前確實是有些麻煩,但現在都已經解決了,一切都沒事了,你不用擔心!彼φf。
“真的都沒事了?”她觀察他的神色,不放心的再確認。
“當然,難道你以為傅家會敗?在泉州傅家是永遠的望族富戶,誰能扳倒?”
他說得斬釘截鐵。
看他這樣,柳延秀放下心來,也就不再多問。
書院的一隅。
傅挽聲身穿亥裳,身形修長,俊朗非凡,而立于他面前的是一身白緞青絲,舉止雍容的古牧耘。
平心而論,若以外貌評之,兩人不分軒轅,一樣的耀眼顯目,但此刻兩個同樣卓爾非凡的男子,敵視對立,氣氛緊張。
“請不要再找任何理由見她了!”傅挽聲橫眉,不客氣的提出要求。
古牧耘森冷扯開一抹笑!斑@是我與她之間的事,與你無關!
“真正無關的人是你,你才是介入我們之間的那穎流沙!”
“看來你真的怕我搶走她,但,這是你阻止得了的嗎?”
“你真想介入?”
“如果你守得住我也搶不了!
“你敢?”
“沒有敢不敢,只是順其自然!
“你說什么!”
“你聽的很清楚,不需要我再重復一遍!
“你!”
“若沒其他事可說了,我走了。”古牧耘不想跟對方廢話,傲然的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