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夫妻出現爭執,床頭吵床尾和,感情不減反增。
葉綾舞的心真正踏實了,與吳庸相處時也變得更自然,她也習慣了大事和吳庸商量,雞毛蒜皮的小事才自己做主。
可是就在葉綾舞大哭過后沒幾天,家里來了不速之客。
吳庸已經出門了,他今天要去當鋪和綺繡閣看看。他深知夫妻并非時時刻刻膩在一起才能感情親密,有時候整天在一起會容易生厭,適當的保持距離反而有助于增進感情。
葉綾舞正在清帳,大婚之后一直紛紛擾擾,成親前后花費多少、收入多少,她還不清楚,而吳庸將這件事全權委托了她,并且說收入算她的,花費則算他的。葉綾舞雖然不貪圖吳庸那點錢,可是自己的男人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她總是開心的。
葉綾舞一手翻著帳簿,一手打著算盤,正算得專心時,小丫鬟掀起門簾稟告:“大小姐,有人來訪,說是永定侯府的管事嬤嬤。”
葉綾舞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點疑惑。
“先請她到客廳,我馬上過去!
綺繡閣是成衣坊,葉父經營的時候,客戶主要是一般老百姓,葉綾舞接手后,覺得還是高級成衣訂制利潤較高,而且因為鄧芝的幫助,讓她也結識了一些權貴階層人士,慢慢就打開了市場。
因為生意往來,葉綾舞知道永定侯府的家主姓云,是開國之初的功臣,為大周朝打下江山,被賞封世襲爵位,一直沿襲至今已近百年,是和大周朝同富貴的權貴。
開國之初,周太祖封賞了四大國公、四大侯爺,如今四大國公府只剩兩家,另外兩家因為在皇位更替時選錯邊而被抄家滅族,而四大侯府雖然還在,其中兩家卻已經沒落,世襲制也被取消了。
永定侯府算是個特例,云家到現在依然軍權在握,云家的世襲制也依然存在,云家依然是權貴階層之中的權貴。
葉綾舞很疑惑堂堂侯府怎么會派人造訪她這樣一個小商人?就算他們要在綺繡閣訂制衣裳,也頂多派下人到店里打個招呼就夠了,不需要像這樣登門拜訪的。
葉綾舞換了身正式見客的衣裳,鬢間插了一根珊瑚墜步搖,滿臉含笑地走進客廳。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李嬤嬤,貴客登門,真是賞光!
來人是一個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女子,臉圓圓的,五官端正,帶著溫柔討喜的笑意。
葉綾舞卻知道這人并不簡單,她是永定侯府的管事嬤嬤,也是現任侯府夫人的陪嫁嬤嬤,手里很有些實權。
現任侯府夫人姓虞,乃侯爺云崇續娶的繼室夫人。
云侯爺的原配夫人程氏早年因病去世,留下一子;現任虞氏夫人是程氏的表妹,嫁給侯爺后,虞氏又生了兩子;再加上還有兩個庶子,永定侯府里的孩子不少,關系挺復雜。
李嬤嬤笑咪咪地說:“葉老板新婚大喜,老婆子冒昧登門,打擾了你們小夫妻新婚燕爾,葉老板不要見怪才好!
“嬤嬤人貴事多,今兒怎么有空到寒舍來了?”葉綾舞問道。
李嬤嬤笑道:“我是專門奉了夫人之命,來給葉老板道喜來呢。前些日子我們夫人回了娘家,不知道葉老板要將綺繡閣盤出的事,如今她回府了,聽說后遺憾得不得了。
你也知道,我們夫人出身江南,陪嫁里就有幾個頂級的江南繡娘,她們的手藝可是連皇宮里的太后娘娘都夸贊呢。我們夫人原就有個小綢緞鋪子,現在想著再盤下綺繡閣,正好有了布料,也有了繡娘,又有了成衣坊,可不就十全十美了嗎?”
葉綾舞不動聲色地聽著,越聽心越往下沉,她已經聽明白了李嬤嬤的話中之意!……永定侯府的夫人要綺繡閣。
以前也不是沒有達官貴人打過綺繡閣的主意,但是那時候有鄧芝在背后幫著,鄧芝又打著攝政王府的旗幟,那些人便不敢輕舉妄動。
而現在,鄧芝已娶妻,葉綾舞也嫁人,在外人眼里,葉綾舞肯定已經失去了鄧芝這個靠山吧?
所以那些曾經想侵吞葉家財產的人,就忍不住蠢蠢欲動了。
以前葉綾舞聽人說過,這位虞氏夫人最是貪婪好財,她那時還覺得堂堂一位侯府夫人為何要與商家爭這一點蠅頭小利?現在看來,還是自己見識太少,這世上真的是什么人都有。
葉綾舞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才溫聲軟語地說:“侯府夫人能看上綺繡閣,是我們的榮幸,不過如今綺繡閣的老板是吳庸,雖然他是我的夫君,但是像這種店鋪歸屬的大事,還是得聽他的。”
李嬤嬤“噗哧”一聲笑出來,邊笑還邊捂嘴,說:“哎喲,我的葉大老板,你可別逗我了,滿京城誰不知道那吳家小子是入贅葉家的呀?他都入贅了,綺繡閣不還是葉家的?要是找他有用,我又何必親自來找葉老板?”
葉綾舞“啪”一聲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站起了身,勃然變色道:“李嬤嬤,我好心待客,卻不是要聽你污蔑我家夫君。他有用無用,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說嘴。侯府家大業大,想必也不缺綺繡閣這一點買賣,我們也無意高攀,你還是請回吧!”
李嬤嬤臉上的笑意也收了起來,圓圓的瞼上布滿了寒霜,因為狐假虎威的關系,這些年她走到哪里都被人好好對待,還從來沒被人這樣當面嗆聲數落過。
她“哼”了一聲站起身來,不屑地看了葉綾舞一眼,心想:不就是個商女嗎?居然還敢不給侯府夫人面子,不想在京城混了是吧?
李嬤嬤氣呼呼地走了。
葉綾舞卻開始頭痛了。
她雖然有骨氣,但是也知道民不與官斗,葉家其實沒什么靠山,如果永定侯府的虞夫人鐵了心要奪綺繡閣,那她真的是毫無招架之力。
葉綾舞心下悲憤,氣得心窩發疼,但這次她記住了上次的教訓,沒有自作主張,而是立刻派人去找吳庸回家。
這種大事,還是盡快讓吳庸知道才好。
但是今天注定了不會是平靜的一天,吳庸還沒回家,又有一波人進了吳宅。這次依然是一個中年嬤嬤領頭,后面還跟著兩個身材健美的妙齡女子。
中年嬤嬤自稱姓祝,乃是當今徐太貴妃的貼身嬤嬤,奉太貴妃之命送兩個丫鬟過來這里。
如果說永定侯府的李嬤嬤只是讓葉綾舞驚訝和生氣的話,那么祝嬤嬤的來訪就是讓她一頭霧水,外加誠惶誠恐了。
徐太貴妃啊,這可是當今攝政王爺霍淳的生母啊!
這才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那位侯府虞氏夫人和徐太貴妃一比,根本替人家提鞋的機會都沒有。
葉綾舞恭敬謹慎地將祝嬤嬤迎入正廳,并且趕緊加派人手去請吳庸回來。
祝嬤嬤板著臉在正廳主客位坐下,毫不掩飾地將葉綾舞從頭到腳、從前胸到后背都仔仔細細審視了一遍,心里有點不滿她的纖瘦,在世人的眼里,豐ru肥臀才好生養呢。
祝嬤嬤暗暗嘀咕:葉綾舞這么瘦,什么時候才能給他們家小主子生兒育女?葉綾舞試探地問:“不知祝嬤嬤大駕光臨寒舍是?”
“老身是奉太貴妃之名,送兩個貼身丫鬟來給吳庸吳公子。”祝嬤嬤把跟著她來的兩個妙齡少女叫到跟前來,指給葉綾舞看,說:“這是葉紫,這是葉藍,太貴妃吩咐,以后內宅就由她們倆服侍照顧吳公子!
葉綾舞越發疑惑不解,她勉力撐著笑瞼,問:“民女和外子感激太貴妃的賞賜,可是……可是無功不受祿,我們……我們怎么能接受太貴妃這樣的大禮呢?”她心底其實更想問的是,吳庸怎么又和徐太貴妃扯上了關系?
祝嬤嬤看著一頭霧水的葉綾舞,心里卻對自家小主子贊嘆不已:嘖嘖,太貴妃還擔心小主子會將他自己的真正身分到處宣揚,可小主子的嘴巴可緊著呢,連他新婚的娘子都不知道呀!
祝嬤嬤意味深長地對葉綾舞說:“葉老板,你覺得自己收了個入贅女婿,卻不知道其實是撿了一場天大的富貴啊!”
祝嬤嬤將吳庸的真實身分告訴了葉綾舞。
等祝嬤嬤走了,葉綾舞再看著已經返回家的吳庸,心情實在是錯綜復雜,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吳庸見到葉綾舞臉上的表情,也知道她此刻應該是百感交集,他想了想,說:“這個身分我也是才知道不久,而且到底是福是禍,還很難判斷,所以才沒有告訴你!
他沒料到徐太貴妃已經忍耐不了,恨不得昭告天下吳庸就是她的親生兒子,是身分尊貴的皇子。
今天送來的兩個丫鬟葉紫、葉藍是皇宮里的兩名女衛,自幼習武,身手了得,是徐太貴妃專門派來在內宅保護吳庸的。
因為大婚之后,葉綾舞不允許安哲進入后宅,安哲就將消息上報,徐太貴妃不但沒有生氣,反倒覺得葉綾舞的決定很正確,是她自己疏忽內外有別,所以這次就再三挑選之后,才派來了葉紫、葉藍。
當然,要不要將葉紫、葉藍收房做自己的女人,徐太貴妃由吳庸自己決定,她倒沒興趣插手自己小兒子的房中事。
葉綾舞看著吳庸,過了好久,才心情復雜地對他笑著說:“每一次,我覺得自己已經重新調整好對待你的態度了,可是每次都證明我還是有眼不識泰山!
吳庸也皺起了眉頭,問:“你在怪我沒告訴你實情?”
葉綾舞搖了搖頭,說:“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考量!
吳庸又問:“那你還在糾結什么?以前我身分平凡,你瞧不起我?還是現在因為我出身不同了,就要對我頂禮跪拜?”
葉綾舞被他的話剌得臉頰有些發紅,她微帶怒氣地瞪了吳庸一眼,說:“是又如何?知道你出身高貴,我誠惶誠恐了,不行嗎?民女何德何能,居然嫁了一位皇子?”
見她又恢復了本性,吳庸反而笑起來,“我是早早就被皇家族譜除名的,哪還是什么皇子?不過和你一樣,經商賺錢混口飯吃的商人而已,以后還望娘子不要嫌棄才是!
葉綾舞見他還是和從前一樣,不會因為身分問題而在她面前端起架子,心里也松了口氣。
不過她還是為一個皇子居然肯入贅民間感到不可思議呢。
吳庸坐到葉綾舞身邊,伸手挽住她的手,淡淡地說:“我雖然出生尊貴,卻沒有享富貴的命,早年被寄養到民間,在民間長大,現在又娶了民妻,我就只當自己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百姓。你跟了我,卻享受不到皇妃的尊貴榮耀,你不會失望吧?”
葉綾舞低下頭,莞爾一笑,“這樣才好,如果你真的去當王爺,我怕是只有當下堂妻了!
如果吳庸恢復了身分,徐太貴妃絕不會允許一個小戶出身的商女做王妃,起碼不會允許她做正妃,頂多給她一個側妃,甚至是侍妾的名位,然后再重新替吳庸尋找名門貴女做嫡妻。
葉綾舞反手握緊吳庸的手,這樣才好,丈夫是她一個人的,誰也別想與她分古子。
“那永定侯府那邊?”雖然吳庸的身分帶給葉綾舞很大的震撼,但永定侯府才是真正讓她憂心的。
吳庸收起笑容,語氣有些森冷說:“她胃口不小,卻也要看能不能消化得了?這事你先別管,我從外面找人處理!
永定侯府,云家,看在云初的面子上,他不會趕盡殺絕,但是興風作浪的那個女人是一定要嚴懲的。
葉綾舞點頭,“好,我聽你的!
現在她已經開始信任自己的夫君,相信無論什么事情交到他手里,都會得到最好的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