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中巴在六點半準時出發,七點半就來到宇內派山所辦理入山證。
四十人分成五組,由現任社長為首,幾名現任領隊當組長,鄧子弦擔任壓隊,杜曉山和馮柏楠則機動性的在隊伍中協助。
壓隊的人必須要有極佳的體力和耐力,因為得確保所有隊員都能跟上隊伍。
慘的是,壓隊的人是鄧子弦,因此就有一堆女生會故意走在他身邊,一路藉機跟他聊天說笑。
明知鄧子弦已有女朋友,可是在每個女孩心中,莫不期待鄧子弦會被自己電到,猜想麻雀變鳳凰,上演平凡女嫁入豪門的戲碼。
只不過,這些女生不只注定要失望,還得賠上大半體力。
因為這條路線不只需要渡溪,還得穿越竹林、爬上陡坡,且是不斷重復。
長長的隊伍,前后已經拉出了有一公里的距離,走在后頭的女生,因為體力不支,更是嚴重落后。
陸怡伶走在隊伍中間,她知道自己體力不好,于是以穩定的步伐配合呼吸,一步一步上前,絲毫不敢稍有停頓。
而杜曉山果真信守承諾,大半時間都跟在陸怡伶身邊,雖然她獨立到不需要任何協助,他還是盡可能的當她的護花使者,在她需要的時候拉她一把。
在連續爬過幾個陡坡之后,隊伍最尾端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鄧學長,好累哦,可以休息一下嗎?」瘦小的學妹氣喘吁吁的唉唉叫著。
「隊伍已經拉得很長了,大家得加油一點了哦。」鄧子弦鼓舞著。
「鄧學長,還要走多久才可以到神木區?」微胖的學妹苦著臉問。
神木區是預定的休息區,體力不支的人,可以以此當折返點,原路走回出發地點。
才走不到兩小時,這群落后的學妹們其實都很后悔,后悔不該沖著鄧子弦的名號、沒有衡量自己的實力就報名參加,現下雙腳猶如千斤重,幾乎走不下去了。
「大概還要半個小時,大家再撐一下。」鄧子弦很有耐心,沿路說著笑話,幫這群學妹制造前進的動力。
「鄧學長,人家真的走不動了啦!」美女學妹一臉要哭不哭的,很希望能以自己的美色獲得學長愛的關懷。
「那怎么辦?不然你一個人留在這里?」鄧子弦笑笑地反問。
開玩笑!山徑幽暗,不知道會跑出什么毒蛇害蟲,更不知道會不會有傳說中的阿飄,她怎么敢一個人獨留下來!
「學長,你可以拉我一把嗎?」美女學妹伸出了手,大眼中閃著渴望。
「不行。爬山要靠自己,要是我拉了你,對其他同學會不公平的!灌囎酉椅窬芙^。
美女學妹呆呆的看著自己伸出的手,繼續撒嬌:「要不然,學長你幫人家背背包啦!
鄧子弦紳士地接過美女學妹的背包,背到在自己身上,這下終于讓美女學妹笑咪咪,爬起山來更有勁了。
陡峭的山路沿著山勢呈現S形回轉,鄧子弦眺望著遠方,卻看不到他想看的人影。這個陸怡伶,果真跟之前一樣,獨立到不需要任何男人協助,讓他感覺不到她曾經喜歡過他。
好不容易來到郁郁蔥蔥的神木區,落在隊伍最后面的學妹們趕緊找地方休息,也在此補充體力。
「子弦,你怎么這么慢,我們都已經休息半個小時了!苟艜陨矫家惶,很是神氣。
「待會換你壓隊!灌囎酉覜]好氣的瞪了杜曉山一眼,然后直接灌下一大口水。
「換柏楠壓隊好了,我得照顧怡伶。」杜曉山呵呵直笑。
「怡伶很獨立,不需要你照顧!灌囎酉曳叛鬯褜ぶ纳碛,終于在人群之外、一棵紅檜巨木下,看見她獨坐在那。
馮柏楠走了過來,丟了一條巧克力給鄧子弦!刚l讓你這么紅,就說人不要太紅嘛。不過,被那么多學妹包圍的滋味,一定很不錯吧?」
鄧子弦打開巧克力,不客氣地吃了起來!讣热荒阌X得不錯,那等下換你來壓隊!
真是受夠了!這趟路程比他想像中還要累。單純的爬山,為何會演變成他得應付那群學妹!
「我看我跟社長商量一下,體力不支的人就讓他們在這里折返,不要再繼續走下去,否則延誤大家的行程,到時走不回來,等天一暗,就更麻煩了!苟艜陨教嶙h。
鄧子弦和馮柏楠也表示贊同。于是,商量過后,由現任社長指派一名組長和馮柏楠將體力不支的學妹提早帶下山。
這下人數一下子便少了二十來個,繼續上山的只剩不到二十個人;鄧子弦繼續壓隊,不過隊伍移動的速度比之前增快許多,前后距離已不到兩百公尺。
陸怡伶不想認輸,也沒有喊苦;這趟登山活動,她是抱著懷念的心情參加的,但在經過幾次陡上之后,她的體力明顯不支了。
畢竟已太久沒運動,就算她有堅強的意志力,還是抵不過胸口那紊亂的氣息,還有肚子里傳來的一陣陣悶痛。
南插天山路況難走,在于來時的陡上與回程的陡下,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否則一不小心,可能會滾下邊坡,直接掉落到河谷里。
此時,腳下每一個踏點都得斟酌,行進速度無法太快;就在她腳下踩到一塊濕滑小碎石時,右腳就這么重重拐了下,整個人往前滑了出去,眼看就要滾落下去時,一直守在她身邊的杜曉山眼明手快地一把將她拉住。
尖叫聲此起彼落,那情況真是千鈞一發!
「怡伶,沒事吧?」杜曉山擔心地問,后頭的隊伍也因此停了下來。
「沒事!顾龂樍艘淮筇,盡管額際已經布滿細汗,她還是搖頭。
杜曉山登山經驗豐富,一看就知道她那蒼白的臉色很不對勁!赴驯嘲o我,我牽著你,應該就快到避難小屋了,在那里你可以休息!
她皺眉、點頭,無法再堅持,否則一條窄小山路,只夠一人通行,她會阻礙到大家前進的速度。
杜曉山拿過她的背包,扛在自己肩上,再牽起她的手,緩緩往上爬。
她全身快要虛脫,只好將全身重量交到杜曉山手上,等于是靠著杜曉山的手勁才有辦法往上走。
鄧子弦清楚看見了剛剛陸怡伶差點跌下山坡的那一幕,心里很是著急,卻無法立即得知她的傷勢如何,又礙于是壓隊,不能超前,因而只能拿起胸前的無線對講機。
「呼叫曉山,呼叫曉山!
「聽見了,請回答!苟艜陨秸f著。
「怡伶怎么了?」鄧子弦急問。
「腳扭傷了!
一定很嚴重,否則她不會輕易讓人幫忙的。「曉山,你怎么不背她走?」
「好,我背她。」杜曉山一口答應。
「曉山,你別動,等我!灌囎酉医淮。
「不行,這里沒有立足點,我沒辦法停下,得繼續往上爬!
兩人這才切斷通訊。只是,鄧子弦看不到前頭的情形,心一急,就見他三步并成兩步趕上前,找來一位組長,將壓隊的重責大任交付出去后,這才快步超前。
幸好相距不遠,鄧子弦的手腳又俐落快速,他一路往上趕,已經到了杜曉山和陸怡伶身后。
「曉山,我很重,你這樣背我會爬不上去的!龟戔娌幌胱尪艜陨奖,可是她的腳扭傷得太嚴重,又怕耽誤到大家。
「沒事,我把你當重裝備就行了。」杜曉山體力好,尤其他才剛退伍,即使背著五十公斤的她,還是有辦法繼續爬。
「快到避難小屋了。」鄧子弦的聲音在他們身后響起。
這時大夥得手腳并用才能爬上陡坡,在上方的杜曉山半回過頭!缸酉遥阍趺磥砹?」
「不放心。」鄧子弦抬起劍眉,護在她身后!改阈⌒狞c,要是你一頭栽下去,怡伶會受傷的!
「曉山,你放我下來好了,我自己走!龟戔嬗X得很不好意思,況且這樣的地勢,真的無法再多負擔一個人的重量。
「放心,我長這么壯,這一點路難不倒我的!
人果然不能說大話,杜曉山話才說完,雙手原本要抓住一枝看起來很粗壯的樹枝,想藉著樹枝的力量往上爬,結果手才一抓到樹枝,樹枝就硬生生折斷,他的身體因而立刻失去平衡。
陸怡伶盡管嚇到臉色發白,還是咬緊牙關沒有尖叫出聲;就在眾人為他們捏了一把冷汗的同時,鄧子弦從后頭緊緊將她抱住,緩和了跌勢,三人一起趴倒。
「怡伶,有沒有怎樣?」杜曉山急問。
「沒事。」她喘著氣,盡管很害怕,仍然強裝鎮定。
「換我來背她。」沒等她回應,鄧子弦已經半蹲在她面前。
「鄧子弦,不用啦,我還可以定!顾龘u頭,不想再拖累人。
「放心吧,我沒曉山那么重看不重用!灌囎酉遗牧伺淖约旱募绨。
「對啦,怡伶,你別看子弦瘦歸瘦,他很厲害的!苟艜陨接兄y為情,這一摔,可摔壞了自己的大話。
發覺大家都在看,陸怡伶沒辦法再堅持,只好雙手攀上鄧子弦的肩膀,讓他將自己背起來。
聞著鄧子弦身上的汗水味,看著他那發絲濃密的后腦勺,她的小臉突然脹紅了。
讓杜曉山背著的時候,那寬闊的背,使她覺得安心,完全不會感到羞赧;但此刻,被鄧子弦背著,胸前緊貼著他的背,她的心跳卻亂了,呼吸也亂了,整個人都亂了。
鄧子弦背著她,聞著她那隨風飄來的體香,心湖起了蕩漾,腳下的步伐卻更穩健。
。
避難小屋依傍著山勢,位在崎嶇山路旁,以簡易的鐵皮及木板搭建而成,是南北插天山縱定的歇腳處。
十月涼風,大樹遮日,山嵐縹緲。
陸怡伶坐在小屋外的石頭上,右腳踝用濕毛巾包裹著,因為冰敷可以有效緩和腫脹的疼痛。
「還疼不疼?」鄧子弦蹲在她身前,手按壓在毛巾上。這里沒有冰塊,他只好去汲取山泉水來為她冰敷。
陸怡伶努力隱藏內心的慌亂和悸動,淡淡地說:「我沒事了。你要不要跟上去?我一個人留在這里就行了!
大隊人馬繼續往山頂三角點前進,鄧子弦卻執意留下來照顧她。
聽她這么說,一抹怒意閃進鄧子弦那炯亮的大眼里。「你可不可以不要這么逞強?痛的時候就要喊出來,需要人幫助的時候就要講出來!」
被他罵得莫名其妙,她用力反駁:「我哪有逞強!」
「沒有嗎?」他在她身邊坐下,直視她那瞪大的雙眼。「明明走不動了,卻還要硬撐。如果你早一點讓曉山或者我來幫你,你的腳也不會扭傷,更不用到最后還得靠別人把你背上山。」他的口氣很不好,氣她,也在氣自己。
「你……」她有些被激怒了,用力反駁:「我又沒有要你背!我自己要走,是你硬要背的!
「我不知道你跟我在客氣什么。憑我們的交情,你難道不能像那些學妹一樣,開口要我幫忙嗎?」他氣她表現出來的陌生疏離,更氣自己仍被她排拒在朋友之外。
「我不是那種嬌嬌女。如果你想要女生跟你撒嬌,請去找你那群學妹,我不會!顾o繃著一張小臉;怎么也沒想到屬于她心里最脆弱的部分,會被他赤裸裸的攤開來。
「你嘴上是這么說,其實你根本是個膽小鬼。你跟我告白,說你喜歡我,卻不敢聽我說出我的答案,反而選擇落跑!顾蝗晦D移話題。
「我是膽小鬼的話,那你是什么?」她反唇相譏!改悴皇且膊桓艺f出拒絕我的話?分明就是不想斷了你跟我之間的任何可能!
「那是你不讓我說,你怕我拒絕你!顾嫒桥怂瑥膩頉]看過她發脾氣,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如果你想要拒絕我的告白,為什么要找我來當你的助理?話講得很漂亮,說什么我不會給你制造麻煩,事實上呢?誰知道你心里怎么想!」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一向自豪的冷靜及理智呢?竟然被眼前這男人給激到口不擇言!
鄧子弦那黑亮的眼神閃爍了下!肝倚睦镌趺聪,你想要知道嗎?」
她看著他,最后敗下陣來,一臉懊惱!肝也幌胫。我才不管你心里怎么想!
「還說你不是膽小鬼,我現在就告訴你!」
他雙掌扣住她雙肩;陽光穿透樹梢,在她臉上呈現明暗不同的光影,他的心在浮動,如彌漫在青山白云之間的山嵐。
沒錯,她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當年她的確是拿出全部的勇氣才敢向他告白;告白之后就再也沒有勇氣追問答案,她怕會被他的冷言冷語刺傷,更怕自己那脆弱的自尊心會承受不了被拒絕的打擊。
「放開我!」
她想要撥開他放在肩上的雙手,他卻一個使力,將她緊緊擁入懷里,眼眸微低,看進她眼里倔強中的不安。
「你干什么……」她抬起下巴,無法相信他會有這樣的動作,更令她驚愕的是,他那緩緩靠近的唇,就這么把她未出口的話全數吞沒。
像是有股魔力般,他突如其來的吻讓她全身無法動彈,只感覺到那溫熱的唇正奪走她的呼吸;她怯怯地閉上眼睛,承受他在她唇上的輾轉吸吮。
他吻著她,從一開始的狂亂到慢慢品嘗,那是種小心呵護又帶著激情的吻,最后,猶不滿足地似的,舌尖靈巧地鉆進她口中,與她熱情糾纏。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片刻?山很靜,風很輕,時間像是停止了般,直到兩人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那兩張飽含情欲的嘴才分了開來。
他的跟神熾熱、她的心跳促快。
他緊緊將她擁入懷里!糕妗顾爸拿郑粋他不能愛的名字。
她終究沒有勇氣問他為什么吻她。
她不想知道他的想法,因為他根本不可能屬于她。
她是個膽小鬼,只想在這山林之間,擁有他給她的短暫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