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好冷!
即使宇文慕蝶再努力地想要讓自己清醒,可是在冰冷的湖水浸漬之下,她的眼皮凍得快要睜不開來,身子像是結(jié)成冰。
一陣陣的惡寒與黑暗席卷向她,隨時要將她淹沒。
“救……救……”即使在意識快要背叛她的此時,她仍努力發(fā)出細(xì)微的求救聲。
如果前來拘提的黑白無常愿意讓她許下生前的最后一個心愿,她想見他!
她想親口問他,他是否真如風(fēng)輕煙所說的,疼她、寵她全是別有目的。
“小姐,我看她的樣子不太對勁,要是真弄死她……”
“怕什么?再怎樣,還有舅父讓我靠!睕]好氣地睨了沒用的丫鬟一眼,風(fēng)輕煙像是看戲似的,看著宇文慕蝶從大聲呼救到如今的奄奄一息。
“可是……”
“沒什么可是,那賤丫頭的呼救聲像是小貓在叫,你以為真能讓人聽見,跑來救她嗎?”
就算真弄死人,只要解開繩子,然后將她往湖里頭一扔,世上也不過是多了一個失蹤的女人罷了。
“就算沒人來救,但這女人一旦死了,你想奉家大少爺能不追究嗎?”
落雪總覺得主子小覷了奉絕世的脾性,那人雖然生著一副難麗的臉龐,骨子里卻還是個道道地地的男人,而且是個做事果決的男人。
要是有朝一日他知曉他的妻子其實是小姐弄死的,就怕王爺想保住她的性命都不容易。
偏偏忠言逆耳,不論她好說歹說,她家小姐就是聽不進(jìn)去,執(zhí)意要這么對待宇文慕蝶。
落雪愈想愈不妥,就在風(fēng)輕煙專注地盯著宇文慕蝶之際,她悄然地往綁著繩子的大樹移去。
就算自己的做法只是亡羊補(bǔ)牢,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宇文慕蝶死去,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絕對會為她自己惹來滔天大禍。
正想解開繩子,好將湖中人拉上岸,突然一片青翠的綠葉夾藏著凌厲的勁道,在她的手背上劃出一道血痕。
她放開手,愕然地回頭一瞧,頓時臉色發(fā)青。
“小……小……小姐……”她幾乎要發(fā)不出聲音,牙齒直打顫。
此刻奉絕世的面容哪里是天上謫仙?根本就是地獄來的修羅!
被他的冷眼一掃,落雪頓時嚇得三魂七魄全都飛了。
她還來不及反應(yīng),奉絕世的手已經(jīng)掐上她的頸項,然后毫不留情的使勁,她驚駭?shù)妙笱,眨眼間,她已經(jīng)斷氣。
敢傷她的人都得死!
憤怒來得又急又狂,即使見了血,憤怒與瘋狂卻不曾稍稍退離奉絕世的胸口。
他從來就不是膽怯之人,但如今卻只能用力掐著已經(jīng)香消玉殯的丫鬟,彷佛只有這樣,他就不用去看那個他不想要也不敢面對的結(jié)果。
她死了嗎?
心為什么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兒似的,彷佛什么都留不?!
“大哥,快救人——”
大弟這一喊,終于喚回狂亂的他,回過身,他火速朝泛著碧綠波光的湖水奔去,毫不猶豫地跳下水。
他要救她!
他不會讓任何不想要的事發(fā)生,絕不!
幽幽暗暗……她死了嗎?
這便是人家口中常說的陰曹地府嗎?
若是,為何不見恐怖的牛頭馬面,也見不著奈何橋和孟婆呢?
她想忘卻那些讓她懷疑的一切,不想讓抽疼她心頭的疑問跟著她到來世,那種痛……太過,嘗一次就足夠。
想要遺忘,所以宇文慕蝶努力地在這一片黑暗中睜大眼,想要尋著孟婆,同她索討一碗湯,好讓她忘去心頭沒有勇氣面對的疑惑。
其實,這樣的痛,是她自找的。
明知像他那樣的男人不可能傾心于她這樣平凡的女子,偏偏卻還是不受控制的動了心、動了情……
突然間,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中,她聽到一記熟悉的嗓音,幽幽地喚著她,不愿她離去。
是誰在呼喚她?
是他嗎?
不可能吧……風(fēng)輕煙的話言猶在耳,讓她連期待也不敢了,所以,不可能。
那么,聲音的主人又會是誰?
迷迷蒙蒙間,她竟想不起那熟悉又令人渴望的聲音是誰的。
因為想不起,所以她好認(rèn)真、好認(rèn)真的傾聽,將那聲音一點一滴全都收入她的耳里、心里。
宇文慕蝶溺水的事情發(fā)生得太過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但龍威麟不愧是一國之君,事情發(fā)生后的第一時間就微服來到奉府。
他輕易越過一大堆人,走到奉絕世寸步不離的床榻旁。
嘖嘖嘖!還真是狼狽!澳恪
他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奉絕世已搶先一步喝道:“閉嘴!”
拜托,誰才是皇上?這間屋子里唯一有命令權(quán)的人是他耶!
“朕聽說……”
龍威麟再次開口,可是卻被驀地射來的冷冽目光駭?shù)米×丝凇?br />
“不要再說任何一句話!”
就算眼前的人是皇上又如何?
為了他的千秋大業(yè),他爹背著千夫所指的臭名、罵名,含冤九泉。
現(xiàn)在,就連唯一能觸到他心的女人,也要為了這個皇朝而死去,這讓他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其實,朕今天來是想救她!
“你救不了!彼酀氐。
是皇上又如何?在閻王面前,也得俯首稱臣,就像他一樣,明明想著不會讓壞結(jié)果發(fā)生,可看著床上人兒出氣多入氣少的模樣,他才知道人終是無法勝天……
可笑!
枉費他擁有一身醫(yī)術(shù),試過各種方法,卻只能暫時留住她一口氣,眼睜睜看著她在生與死之間掙扎。
“朕可以!”龍威麟斬釘截鐵地說。
聞言,奉絕世整個人猛然跳起來,伸手揪住他的衣襟。
“既然能救,快救!”
“你知道眹其實很不希望你辭官回鄉(xiāng)一”
“我不辭官!”
“你也知道多羅親王虎視眈眈,再加上這回你將他的心肝寶貝嚇得得了失心瘋,他要是一氣起來,調(diào)集所有他所執(zhí)掌的兵力,絕對會危及朕的江山啊!”
“我保你皇朝無事!”
“宰相?!”龍威麟得寸進(jìn)尺。
“你……”咬牙切齒也不足以形容奉絕世此時此刻的怒氣,但他就算再想宰了面前這狡猾男人,為了心愛的女人,就算要剁去雙手,他也會忍下。
“行!”他毫不猶豫的點頭應(yīng)允!澳亲鑫业哪袑櫮?”
他的回答是收緊自己的手掌,勒得龍威麟就要喘不過氣來。
“好……好……好……我不玩了!”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再說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
他自懷里掏出了一個瓷瓶,遞給奉絕世。
“這是九轉(zhuǎn)續(xù)命丹!
“你該知道耍我的下場!
奉絕世會這么說,是因為身為大夫,他很清楚這藥其實只是一個傳說。
聽說,不論受了多重的傷,只要服下此藥,就算已經(jīng)沒氣了也能活過來。
但這是真的嗎?
“你該知道騙我的下場!彼终f了一次。
“眹當(dāng)然知道!”被他的冷眼一射,龍威麟下意識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頸項,彷佛想要確定自己的頭和身子還連著似的。
一個連皇上都敢威脅的男人,誰敢騙他啊!
見他一臉認(rèn)真,不似以往輕浮,也許這藥真的有效。
絕望的奉絕世,重燃起一線希望。
他顫巍巍地倒出瓶子里的藥丸,往宇文慕蝶的嘴里遞去。
可早已失去意識的她,怎么可能吞得下那么大顆的藥丸?
心急如焚的奉絕世試了幾次,怎么也無法讓她順利吃下藥,最后顧不得眾目睽睽,他將藥扔進(jìn)自己口中。
那藥極苦,他卻毫不在乎地咀嚼幾下,然后低下頭,以口哺喂,可昏迷的宇文慕蝶仍是咽不下去。
在希望與絕望的折磨下,奉絕世的眼角驀地浮現(xiàn)一層水光,跟著那淚珠兒“啪”地一聲,落在她的眼皮上。
“拜托……”即使明知她可能聽不見,他仍軟聲乞求。
見狀,龍威麟忍不住咕噥!捌婀至,明明只想要騙人家替你爹寫點好話,好流傳后世,偏偏現(xiàn)在卻表現(xiàn)得那么在乎,你要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有損你身為男人的顏面,你還要不要做人……”
他的嘮叨都還沒說完,像是發(fā)生奇跡,宇文慕蝶竟然真的將藥給吞咽下去了。眾人皆屏息以待,奉絕世則是忙不迭扶起她,盤腿坐在她身后,雙掌貼上她的背肌,用自己的內(nèi)力,讓那藥效運行得更快。
終于,一聲輕了從宇文慕蝶那緊很的唇邊逸出,原本虛無的氣息也變得沉穩(wěn)。眾人高高懸起的心,終于可以放下。
醒了、活了,卻不見笑靨。
就連那些總是能讓宇文慕蝶驚呼連連的史冊亦引不起她的興致。
她陣日呆呆望著窗外,一望便是一整天。
只是一顆棋子啊……
無論他要的是玉佩,還是想藉她的手,為他爹在歷史上洗清不白之冤,她之于他,終究只是一顆棋子而已。
傻。≡趺磿嘈畔袼@樣俊美的男人會真的傾心于她?
呵呵!蒼白的唇瓣掀了掀,勾起一抹凄愴的笑。
昏迷時,盡管雙眼睜不開,但床邊的一切動靜她都聽得清清楚楚,在聽見皇上的話時,她悲哀的印證了風(fēng)輕煙說的一切。
即使皇上沒有提到玉佩,但奉絕世娶她別有居心仍是事實。
所以,一切真的都是假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