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那座美麗的城堡前,彼時陽光正好。
春日清新的燦陽將褪枯的草地曬成一片嫩嫩的黃綠,高大的樹木煥著新生的翠芽,空氣中浮動著芬多精的天然氣息,下午三點十五分,最悠閑的茶點時間;蘇黎世的湖光三色的確分外迷人,他靜靜地站在樹蔭下,隔著不算遠的距離,望著典雅的大門,細細地打量她生活了整整十年的地方。
想象著她在這里讀書、工作、細心地照顧自己的弟弟妹妹、認真地生活,她的一切肯定都安排得妥妥當當,不容許有分毫的差錯,她必然對所有的事情都要求完美,給身邊所有的人都帶來很大的壓力,她必須還是那么……打動他的心。
他的唇邊,勾起淡淡的笑,不是溫柔、不是感性的人,卻在想起她時,心會變得柔軟起來。
古典韻味十足的大門緩緩的打開,一位身著黑色制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有禮地頷首,“夏先生,夫人有請!
并不意外。
他看到顏宛如時,那個溫潤的女子坐在那里,將一枝、一枝開得正好的純白玫瑰插入一旁擺放的水晶花瓶里面;大好的陽光從落地玻璃窗外射進來,雪白的玫瑰在枝頭燦爛,滿滿的春意盎然。
女子抬頭朝他柔柔一笑,眉眼精致如畫,三月里的輕風慢慢地拂過,溫暖怡人,“請坐!
他走過去沙發在對面的坐下,尊敬地喚了一聲:“姚夫人!
顏宛如的眉目更加柔美,遞過來一枝白玫瑰,“美嗎?”
他接過去,一瓣一瓣厚重的花瓣飽滿而嬌嫩,濃濃的,馨香盈滿,“很美。”
“可惜有刺!鳖佂鹑缒闷鹨恢,細細地端詳,“其實它并不想有刺,可是,它也害怕受傷害!
他眼底染上淡淡的憂郁,像是很努力才擠出話來:“我知道。”
“其實,如果沒有人去打擾,它一個人也可以開得很美,自由自在,可是它卻偏偏碰上了那個人,被采摘回來,放在精美的花器好好供養,也是另一種幸福。”
他依舊沉默。
“可是玫瑰依舊是玫瑰,它天生有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彼⌒牡貙⒚倒宀迦牖ㄆ績,語氣淺笑。
“我知道,現在的我,非常、非常清楚!
“你曾經不清楚嗎?”
“我以為自己清楚,卻發現,最終還是錯了!
“那現在呢?”
“我想要彌補,我……還是想要她!
“為什么呢?”她定定地望著他,認真地問。
“因為,我只要她。”
“哪怕有刺?”
“就算被刺到鮮血淋淋,我都只要她,因為我知道,刺傷我的時候,她也在痛,她也在流血,她只是太倔強,說不出口!
“你終于開始懂她了!彼Φ煤軠厝、很愉悅。
“我只恨自己懂得太晚,讓她獨自一個人那么傷,那么痛。”他的語氣里有著濃濃的哀傷與心痛。
“那以后呢?”
“我希望,夫人可以將她交給我!彼J真地望著她,真摯而誠心。
顏宛如嘆息地搖頭:“這個,你不應該來問我,她的事情從來都是自己作主。”姚水晶的性格太霸道、太獨裁,任何事情都是她自己決定,從很小的時候,她就自己處理一切,不需要任何人操心,也不允許別人插手。
“可是我知道她其實很愛您!彼岷诘难垌,此時此刻充盈著滿滿的情感,“您對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希望能得到您的認可!
她用一種驚奇的目光看著她,慢慢地,了然欣喜在她的眼中閃耀,“我大概知道,為什么當年你可以讓她愛上你!彼鋵嵑芗毿、很體貼,也很愛她;要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并不難,可是如果他會因為她而尊重她的家人,就連細微的地方都考慮到,那么,他是真的很愛她;因為只有愛她,才會那樣考慮她的心情,她的一切。
看來,她見他的決定并沒有錯,她在偏廳的監視器屏幕上看到他的身影,他就是那樣遠遠地站在門外的樹下,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回味,表情平靜。
她其實從來都不會關心這些事情,可是今天無意中的看見,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一刻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感覺,他很有可能就是女兒心里的那個人。
夏遠航。她默默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招手喚來管家,讓他去請他進來。
現在她見到了他,他也沒有讓她失望。
“我知道了。”她笑著點頭,“我很喜歡你,希望你可以成為我的女婿!彪m然可能還有好困難的一條路要走,因為她的女兒是最、最倔強的人。
“謝謝您!彼芨屑さ匚⑽澚藦澤恚卸Y。
“她很倔強,你會很辛苦的!
“我不怕!
“如果我可以幫忙,你不必客氣。”
“我有答應嗎?”一聲冰冷的聲音在這個偏廳里響起,低沉而磁性。
夏遠航抬頭,看著那個高大成熟的男子,清俊而矜貴。
“你來了!鳖佂鹑缒橆a泛起淺淺的紅,她的笑容與剛剛相比,非常不一樣,多了柔情、多了甜蜜。
朝男子伸出手,夏遠航起身,有禮貌地喚了一聲:“姚總裁。”
姚逸洲冷冷地“哼”一聲,大步走過去,握住妻子的手,眼里除了她,再無旁人。
“逸!彼p輕地依著他,望向夏遠航,“這位是夏遠航!
姚逸洲連眉眼都沒有抬,只是撫著她的手,為那微微的涼意而皺眉。
“他是為了水晶而來!
“與我何關?”握緊妻子的手,用自己的溫度溫暖她。
“可是我想幫他!鳖佂鹑绲难劾镉兄鴾\淺的希望。
“何必?”他想做的,自己已經做過,至于那些無關的人、無關的事情,他真是沒有興趣。
“水晶該要幸福的!彼纳袂橛兄y過,“這是我們欠她的!彼麄儾皇呛细竦母改福畠菏鞘郎献顟摰玫叫腋5娜。“可不可以?”
在他面前,她從來都沒有“不可以。”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痹谒纳磉,她想怎樣都可以,不可以傷心、不可以難過,只要開心。
顏宛如溫婉地笑了,她用眼神示意夏遠航。
“我只希望可以跟她單獨相處幾天!彼约旱膽,要自己打;前提是,他要能見到他最、最心愛的公主。
姚逸洲在聽到這句話之后,嘴角微微地勾起,這真是今天聽到,最讓人愉快的話語。
一切一切,自然不會是問題。
。
讓姚水晶意想不到的是,她不過是帶著弟弟、妹妹去看了場電影,回來之后,一切都已經改變。
一點點安眠的藥,夏遠航輕松地帶走了姚水晶。
他與她,終于可以單獨地在一起,望著懷里安然入睡的女人,他心里終于感到滿足;曾經他有一個愿望,希望將來可以帶走姚水晶到愛琴海上,只有他們兩個,沒有別人,她就這樣躺在他的懷里,幸福又甜美。
可是在他沒有來得及實現這個愿望時,他們已經絕然分離;但即使已經分開,他卻還是去考取了證照,即使當時不愿承認,其實在他心里,還是幻想著有一天,可以開著游艇帶她航行在愛琴海上,看鳥飛魚躍、日升日落。
沒有想到,這個夢想,還是有可以實現的一天。
他的手指在她濃密的羽睫上輕撫,感受那種溫柔,指腹間傳來的輕微觸動,他知道,他等的那個人,即將醒來。
姚水晶沒有睜開眼睛前,有一種自己浮在海面的錯覺,因為,她聽到了海浪溫柔的起伏聲,鼻端聞到咸咸的、腥腥的氣息,太過真實。
她睜開眼眸,映入眼簾的,竟然是滿天的燦爛星辰!深幽的藍絲絨上面,綴滿一顆又一顆天然的晶鉆,一閃一閃,動人無比。
她真的在海上,不是錯覺,不是夢境,她就躺在游艇的甲板上,觸目所及,一片美麗神秘的星空。
“夏、遠、航!”她一個字、一個字從嘴里迸出那個名字,甚至,不必去看,也不必去懷疑,為什么自己明明在家里,卻會一覺醒來,在某艘游艇上。
“醒了?景致如何?”懶懶的男性嗓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同樣的招數,你就是玩不膩,對吧?”她昨晚或者是前晚的晚餐,肯定是有問題的!這個男人,可以再大膽一些,沒有問題。
“很有效,不是嗎?”她如果醒著,他有怎么帶得走她?
“你用什么跟我父親作交換的?”如果沒有姚逸洲的首肯,誰都不可能進入她蘇黎世的家里,帶走她;而且,沒有姚逸洲的默許,家里的傭人也不會給她端來有問題的晚餐,畢竟,那個家里,有姚逸洲最、最心愛的女人在。
“或者,我該問,你用什么讓我父親答應你,設那個陷阱來引我入局?”
“果然是姚水晶!你早知道了,對吧?”
“太明顯!毕氩恢蓝己茈y!雖然夏遠航對付的是她,可是丟的是姚氏的面子;如果沒有姚逸洲的默許,那是不是意味著,以后誰都可以用欺瞞的手段來對付姚氏?以夏遠航做事那么周詳那么仔細的人,肯定不可能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你相信嗎,第一次跟你重逢之后,我就去見過姚總裁!彼稍谒纳磉,靜靜開口,像是自言自語般。
她沉默了。
“見面第一句話,他說,‘夏遠航,十年前,你心里的陰暗她照不亮,十年后的她依舊如此’,你了解嗎?”
“你知道我怎么回答他的問題嗎?”他停頓了一下,卻并不是在期待她的回答;他俯身,漆黑的眼睛,在星空下迷人而深邃,“我說,因為地獄太冰冷,所以,我要拖著她一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