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的問題已經解決,預計今年九月,方明嘉那個度假村就可以修建完成!盉en將報告一一呈給夏遠航,“新公司的企劃案都已經作出來,人員配置也都……”
未竟的話語,中斷于夏遠航微抬的手掌,“這些不必報告!睂⑾聦賱倓傔f上來的文件輕輕一推,他已經將接下來的事情都交給Ben處理,所以不需要這樣詳細地向他呈報。
夏遠航輕輕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輕點;世誠這個案子,于他而言,是個已經完結的Case,該怎么處理他早已經交代下去;至于怎么去完成,那就是Ben的事情。
“是!盉en將一張支票遞給老板,“這是方明嘉托我轉交給你的!崩锩娌欢嗖簧,剛好七億兩千萬,這個敏感的數字,不必想也知道,是那位姚家大小姐當初付出來的那筆。
夏遠航接過那張支票,表情平靜。
Ben望瞭望自己的老板,欲言又止。
夏遠航詢問地挑了挑眉。
Ben張了張口,最后還是不敢問出口,“沒事了,老板,我先出去了!
他好想問老板,打算什么時候回紐約,因為總公司的人,每天無數通電話撥過來跟他打聽;畢竟,現在這樣的案子后續工作由他跟進,紐約的公司又離不開夏遠航,好多的案子都等著他回去處理。
可是無人敢問他,因為夏遠航的決定,從來都不會跟他們任何人解釋,就連跟夏遠航最久的Peter都不敢問,那么他,摸了摸鼻子,還是算了吧!
那張薄薄的支票,在他的指間慢慢地轉動,夏遠航的唇角微勾,他細細地端詳,像是打量某件珍貴的藝術品般。
半晌,他放下支票,起身往外走去。
“老板,你要去……”兩秒鐘內,偌大的臨時辦公室里,只有Peter獨自一個人對著空氣喃喃自語:“哪里?”
他真是世上最命苦的助理了!老板永遠沉默、永遠是一個表情,永遠都……不理他!
咦……他去哪里了呢?
。
夏遠航站在育德的校門前,看著那古樸又莊重的大門,默默無語。
還是那棵參天大樹,他在這里站了整整兩年,每天看著她從校門走出來,潔白的襯衫、及膝的格子裙,沒有表情、沒有喜怒,可是眼里的光,在看到他時,會變得特別亮。
一步一步,走過當年每天都會走的路,他的步子沉重、她的步伐平靜,那時的他們,甚至連手都沒有牽,卻一直那樣走下去。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轉角,他拉著她奔跑的那條路,還有那個靜立的河堤,熟悉而又陌生。
這里的每一景、每一物,都有他們曾經的痕跡,他們相愛、他們相遇,他們……分離。
他站在樓下,遙望著曾經有過他們甜蜜與苦痛的小房間,這里已經是拆遷區,分外的冷清;過不了多久,這里都會完全改變,什么都不會留下。
“航……阿航?”一聲遲疑的喚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淡淡地轉眸,望著那個站在不遠處的女人……錢蕓心。
“真的是你?”錢蕓心認出他來,興奮地快步朝他走近,“阿航,我剛剛看到你,還不敢相信!
他打量著她,沉默依舊。
“你怎么還是這么不愛講話?”錢蕓心溫柔地笑著,“這么多年不見你,原來你一點都沒有變!
“錢叔好嗎?”
她的笑聲更甜,“很好呢,只是掛念你,總是說想見你!
“還在開店?”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沒有,他們年紀都大了,想休息一下!
“蕓心!币徊繖C車遠遠駛過來,在他們身邊停下,安全帽摘下露出一張方方正正的臉龐,“你怎么還在這里?媽媽剛打電話來說,等你半天還沒有到……”在看到夏遠航時,男人眉毛皺起來,“你是……”
“志堅!卞X蕓心輕輕地喚著,“我剛巧在這邊碰到熟人!
“你是夏遠航!”吳志堅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真沒想到,你還好意思回來。”
“志堅!”
“我又沒有說錯。”他伸手指著夏遠航,“你以前娶的那個老婆,姚水晶,姚氏集團的大小姐,真是了不起!你們兩個人鬧翻天,都是你們的事情,為什么要連累我岳父一家?”
“志堅,不要說了!卞X蕓心拉他,“我們回去吧!阿航,你不要聽志堅胡說,根本什么事情也……”
“什么沒事!”他一把甩開錢蕓心的手,“當年你們離婚,姚水晶那個瘋女人,將怨氣全部出在錢家的修車廠,好好的一個廠子,就被她弄得關門,錢家的人差點流落街頭!他們到底做錯什么事,要代你受過?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囂張狠毒的女人!”
“志堅!我真的生氣了!卞X蕓心拉住丈夫的手,轉頭對夏遠航說:“對不起!阿航,志堅他這人脾氣就是這樣……”
“你做了什么?”夏遠航淡淡地開口。
“呃?”錢蕓心的臉色立刻變了。
“當年,你做了什么?”他定定望著她。一字一字地問。
血色失去,她的臉頰變得蒼白,半天,張了張唇,卻還是說不出話來。
“她會做什么?她那時候心里都只有你一個,她做了什么?”吳志堅在一旁忿忿不平地說道;他的老婆愛過夏遠航,卻只敢暗戀,不敢表白,最后,還是眼睜睜看著他跟別人結婚,可是那個女人還要來毀掉她的家,這世上,還有比更可惡的人嗎?“夏遠航,你憑什么……”
“志堅,不要說了!”錢蕓心突然激動地大叫,嚇到吳志堅。
“對不起,阿航!彼难蹨I流了出來,這句道歉,她真的想說很久了、很久了!當年看到夏遠航被姚水晶傷成那樣,怒急攻心吐血暈了過去。她真的很生氣,很生氣;她那么喜歡的男孩,她整整愛了他十幾年,卻被另外一個女人傷害那么深,她的心,會有多痛?她明明才去勸過姚水晶,讓她對夏遠航好一點,可是她立刻就傷了他,而且還徹徹底底!姚水晶太不懂得珍惜了,而她是氣昏了頭,才會去挑釁她。
那天錢蕓心氣不過,去了醫院,失去理智地罵了姚水晶一通。
“像你這樣冷血又自私的女人,活該永遠得不到男人的愛!因為你永遠也不會懂,什么是愛,你只會占有、只想著自己!難怪,就連你的孩子都離開你,你沒有資格當母親,你也沒有資格得到阿航的心!我不會把他再讓給你了,你姚水晶這輩子,就只有孤獨終老,可憐沒有人愛,你的孩子肯定是知道,你是世上最冷血的母親,所以寧愿死也不做你的孩子!他死掉也好,免得生出來還要受你的折磨!
“你、說、什、么?”姚水晶躺在病床上,臉色比身上的床單還要白,可是,她的眼睛,閃著冰芒一樣的光,讓人從心臟里面直直冷出來。
她的眼睛太可怕,錢蕓心那一瞬間,真的嚇到了,“我……”
“說我、說他,都可以,可是,你敢說我的孩子……”她眼里的醞釀著一場冰冷的風暴,“我不會饒過你!”
姚水晶就是那樣說到做到的人,她的家人,因為她的一時憤怒,一時嘴硬,而跟著遭殃;可是到最后,她也沒有得到阿航的愛,因為他直接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找遍了他經常會去的地方,甚至還問了怡航姐,都沒有他的消息。
到現在,她還經常會到他曾經住過的地方來,幻想著有一天,他會出現;即使,她已經結婚,可是……
“蕓心,你當初怎么會……”事實的真相,與他所想的相差太遠,吳志堅沒有想到自己溫柔可人的妻子,曾那樣得罪過姚水晶;原來,錢家的那種災難,真的不是無妄之災,可是,姚水晶也真是太狠了!就因為幾句話……
“你走吧!”夏遠航冷冷地開口。
“阿航!”她眼里的淚光閃閃,她知道,自己可能永遠失去了站在他面前的資格,又或者,從來都沒有過。
夏遠航轉身走了,他想,他們以后不會再見面了;他不意外姚水晶當年會那樣做,其實預想得到,很典型的姚水晶風格,很像她做的事情,她就是那種愛與恨都極端的人;他只是沒有想到,當年的姚水晶,其實是想要他們的孩子的。
她可以為別人幾句話,而那樣地怒,她的心里,其實,是愛著他們的孩子的吧?
心里某些一直苦苦撐著的東西,突然失去了支撐的基底,驟然崩落,而那些被努力壓抑辛苦忽略的,像潮水一樣,瞬時淹沒。
夏遠航抬頭,望瞭望天空那抹湛藍,一如當年的晴空萬里。
他只是發現自己,很想念那個女人,那個別扭的、可恨的卻又可……愛的女人。
終于,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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