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梅貞院——
“如琪?”楊如瑄接過杏兒遞上的字條,有些意外地問。
“琪小姐派人送了字條,說是要給少夫人的!
“下人呢?”
“走了!
楊如瑄聞言,打開字條,上頭的字跡她有些陌生,畢竟她沒看過楊如琪的筆跡,但極為娟秀,應是姑娘家所寫。而上頭寫的盡是她的苦悶,為了嫁樊柏文和父親撕破臉,如今在浣香院受盡排擠卻又無人訴苦……
輕輕地將字條收起,楊如瑄秀眉緊蹙著。
多像以前的她……
原本她就打算趁著年節時分,樊柏文和公爹去親友府上走動,應該不在府里,找個空檔溜到浣香院找如琪的,如今如琪正巧先捎了字條給她,約她在浣香院小門相見。
就算如涵姐姐沒要求,于情于理她都應該去見見如琪才是,她得去勸勸如琪,不能讓如琪變成第二個她,更不可能讓如琪有朝一日成了樊柏文的棋子。
“杏兒,晚膳就交給你張羅,我去見琪小姐。”
“這樣好嗎?要不要奴婢陪少夫人一道去?”琪小姐對少夫人向來就不是和氣相待,況且昨兒個才鬧得不愉快,今日卻突地派人捎訊,總覺得不對勁。
“放心吧,不會有事,你先讓蜜兒發落那幾個美婢到廚房工作,別讓她們造次,我會在晚膳之前回來!
“好,奴婢知道了!
“我的小祖宗,你別哭了,咱們找侯爺,好不?”
杏兒柔聲哄著,抱著樊允熙從天一水榭來到鹿鳴閣,卻沒在寢房瞧見樊柏元,只好又往書房找,一路上不住地哄著。
“我要娘……”樊允熙哭鬧不休,不住地扯著杏兒的衣襟口。
“好,少夫人待會就回來了,你再等等好不?咱們先找侯爺。”杏兒耐著性子安撫,然見天色已經全暗,蜜兒領著幾名美婢上廚房準備晚膳,少夫人卻還不見蹤影,更古怪的是她連侯爺都找不到。
天啊,她該怎么辦?
小少爺睡覺有個怪癖,要是午睡沒睡好,睡得不安穩,一醒來就是發狠地哭,哭得讓人無法安撫,可偏偏唯一安撫得了的兩個人都不在身邊,教她被哭聲逼得心慌意亂,整個人莫名地焦躁起來。
“杏兒?”正要踏進書房,就見默言剛好打開了門,一見到自己,隨即轉開眼。
“你你你的衣衫開了!
杏兒聞言趕忙將襟口拉好,默言趁機抱過樊允熙,有些赧然地問:“發生什么事了,小少爺怎么哭成這樣?”
“小少爺午睡沒睡好,一睡醒就哭,奴婢怎么哄都沒用,少夫人又不在,只好將小少爺抱來侯爺這兒!北M管杏兒力持鎮靜,但仍難掩滿臉羞怯。
“少夫人去哪了?”
“她去會琪小姐!
“琪小姐?”默言微揚起眉,想著昨兒在楊府大門前叫囂的那位,不就是她口中的琪小姐?
她昨兒個不滿的話意全針對著少夫人,可是少夫人卻去找她?
“琪小姐差人捎訊邀少夫人到浣香院,說是晚膳之前會回來!
“浣香院?”
杏兒聞聲,見樊柏元走到門邊,趕忙欠了欠身。“侯爺!
“爹爹……我要娘……”樊允熙朝他伸長短短的雙臂。
“她去多久了?”樊柏元置若罔聞,沉聲問著。
“去了一下子……應該快半個時辰了吧!
“她和楊如琪有那么多話可以聊?”
杏兒偏了下頭!耙酝诟锷儆型鶃,然昨兒個欲回府之前,涵小姐囑咐少夫人多加開導琪小姐!彼孪胝驗槿绱耍蛉瞬艜凹s。
默言瞧樊柏元沉著臉,不知道該不該將伸長手的樊允熙遞到他懷里,就在這當頭,他敏銳地聽見腳步聲,隨即朝通往鹿鳴閣的小徑望去,“誰?!”
“我……”
杏兒回頭一望,脫口道:“琪小姐?”
“杏兒,我找如瑄!睏钊珑魍T诠伴T邊,撇了撇嘴道。
“少夫人去找琪小姐了呀!毙觾杭泵ψ呦蛩!吧俜蛉艘呀浫チ丝彀雮時辰了,琪小姐沒瞧見少夫人嗎?”
“沒呀,就是如瑄沒來我才特地過來瞧瞧,瞧她是不是真生我的氣,所以不理我了,可她……她真去找我了?”楊如琪壓低聲嗓問。
“是的,但琪小姐沒遇見少夫人……少夫人是上哪去了?”杏兒心底突生不安。
“難道說……被他帶走了?”楊如琪一臉遲疑地道。
“他?誰?”
“就……”楊如琪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
“說!”
楊如琪怔了下,抬眼瞪著不知何時已來到面前的樊柏元,面對那雙沉沉魅眸,沒來由的,她心底顫了下。
“就……二少……”她咬了咬下唇道!岸傧騺韺θ绗u極有興趣,要是如瑄去找我的路上遇見他……”
“帶路!”樊柏元冷聲低喝道。
楊如琪渾身顫了下,穩了穩心緒,忙道:“是!
默言趕忙將樊允熙還給杏兒,領著樊柏元跟上楊如琪的腳步。
一路上,楊如琪走得不快,還不斷頻頻回首,默言以為她有所顧忌,出聲道:“你可以走快一點無妨。”
“是。”楊如琪點點頭,領著他倆踏上九曲橋,穿過楓林,來到浣香院。其實,這正是她的目的,就是要讓楊如瑄被樊柏文染指,如此一來,她就不信樊柏元這個瞎眼侯爺還會要她這個不潔的妻子。
楊如瑄什么都有,得了爹和奶奶疼寵,竟然還使計害她和娘被禁足在院落里,吃穿用度就跟府上的丫鬟沒兩樣……甚至就連她喜歡的人都垂涎她!
那女人什么都有,卻還什么都跟她搶,既然如此,她就讓她一無所有!
“通常這時候,二少喜歡待在這座小樓臺里,我猜要是如瑄被他逮著,許是來到這兒……”楊如琪領著兩人踏上廊階。
默言悄悄覷了樊柏元一眼,那鐵青臉色教他連句安撫的話都說不出口。
杏兒說,少夫人已經離開快半個時辰了……半個時辰可以做很多事的,況且少夫人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要真是遇上二少,二少只要用強……那么待會見到的那一幕,恐怕……兄弟倆勢必要相殘了。
希望一切不是他想像的那樣,畢竟只是揣測……
“啊……”
突地,屬于男人的呻吟聲傳來,教樊柏元頓住腳步,長睫掀動,黑曜般的魅陣肅殺地瞪向聲音來源。
就在幾步外的那扇門……就在那里嗎?
“侯爺……”楊如琪裝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她也聽見那曖昧的聲響。
樊柏元驀地抬手,示意她閉嘴。
他該去打開那扇門嗎?他忍受得住滿腔怒意而不動手嗎?然而一旦動手,他雙眼恢復的事就會被揭穿,接下來的計劃就難以進行……但,一想到如瑄被樊柏文一逞獸欲糟蹋,他的心痛如刀割。
但如果……如瑄是心甘情愿的,畢竟他們曾當過夫妻,說不定他們此生會再燃情,再續前世的夫妻情緣……
“侯爺!蹦匀讨磫⒖冢卦墼谒直凵系牧Φ,像是要將他的手給卸了下來。
“走!彼谅暤。
默言只好咬著牙,領著他來到門前,正欲推開門時,突然聽見——
“如瑄,別走……”
樊柏元緊閉著眼,不敢相信親耳所聞的事實是……她是心甘情愿的,真是心甘情愿地背叛他!
忍無可忍,他抬腳欲踹門的瞬間,卻突地聽見樊柏文殺豬般的哀嚎聲,伴隨著楊如瑄勃然怒斥。
“我要你碰,我要你碰,我要你碰了嗎?!你這混蛋東西,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你哥的妻子,是你的嫂子,是如琪的姐姐,你敢碰我,你看我敢不敢殺了你,我想殺你已經很久了!”
默言呆住,樊柏元下一瞬間踹開了門,就見門內桌倒椅翻,一片狼籍,而樊柏文倒在地上,楊如瑄像是殺紅眼般地不斷踹著他,踹得氣喘吁吁。
這一幕和眾人猜想的,天差地別。
“侯爺?”踹門聲讓楊如瑄停腳回頭,錯愕地看著樊柏元!澳銈冊趺磥砹?”
“你在做什么?”樊柏元啞聲問著。
“我……”楊如瑄像做錯事的孩子,低垂著臉!拔也皇枪室獯蛩,可他騙我說如琪在這兒,又想對我胡來,所以我……”
她試著釋懷過往,試著原諒,可這混蛋是畜生,說不聽只好用拳頭了。
樊柏元斂眸看著樊柏文被打成豬頭,抱著肚子發出呻吟,就如他剛剛所聽見的曖昧呻吟一樣,原來他想岔了,原來不是他想的那般不堪,沒有她從與不從的問題,而是她堅守著身分,甚至為護貞節而動手。
“打得好!彼麚P笑道。
那股將人往死里打的狠勁,直教他贊賞不已。
“咦?”真的嗎?那她可不可以再踹兩腳?
“回去了,允熙在找你呢,哭成淚人兒了!彼斐鍪。
楊如瑄隨即向前握住他的手!澳强稍懔耍觾汉宀涣怂,咱們得趕緊回去才成!
“是啊!
走出房門,瞧見一臉錯愕的楊如琪,楊如瑄滿臉抱歉地道:“如琪,抱歉,我赴約了,可卻被他纏住,但不打緊的,我替你教訓過他了,相信他會收斂一點,至于你想找我聊的話,下次你就到梅貞院來!
樊柏元對于她的決定和安排相當滿意。她懂得保護自己,捍衛貞節和尊嚴。
楊如琪愕然點頭,望向房內,不懂怎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