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心幽蹲在藥爐前,細心地看著爐火,輕輕揮動手中的蒲扇。
從山上回來后,虎嘯天因腳傷太嚴重,在床上休養了好些天,還好他身子夠強壯,經大夫診斷,只消再多休養幾日便可完全復原。
中午聽到這個好消息,連日來惴惴不安的心情才得以放下。
若是害他因腳傷無法如愿赴京考武狀元,那她會內疚一輩子的。都怪她,干么一時興起想和他上山,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又不能幫忙砍樹扛柴,還給他制造了這么多麻煩,害他還要分神照顧自己。
他因去取水給她喝,腳才會受傷,他非但沒怪她,還自責自己沒為她設想周到,平日他上山沒帶水的習慣,因為通常都在山澗附近砍柴,渴了便就近找水喝,不覺不便之處,可她陪同他上山,他該替她多設想,女孩子家行走山路行動不便,裝個水上山,隨時可喝。
看吧,他就是這么細心體貼的一個人,難怪她會喜歡上……他……
心一突,揮扇的動作暫停,她不專心煎藥干么又想到這件事上,想起在山上時兩人吻得火熱的情景,臉頰不禁又羞紅。
不不不,那個人不是她,那是纖云。沒錯,她打定主意,暫時把自己當成纖云,代替纖云和他相愛,好能順利促成他們的姻緣,是以,和他接吻的是纖云不是她。
低眼,內心百感交集,明明跟自己約定好,要努力湊合他和纖云,可是心頭為何有股奇怪的酸澀味,又每當他靠近她,她總分不清“她”是景心幽還是纖云……
還有,在山上她差點成為黑熊肚中物時,她腦里想的不是死后可以直接“投奔”現代,最后想的人也不是夏競天,而是他,傻不隆咚的憨大叔,不,他一點都不憨,在山上逼退黑熊時,他整個人多么英勇威武,非常有男子氣概。
她這樣算不算是在偏袒他?可這是鐵錚錚的事實呀!
若不是他及時出現,現在就沒坐在藥爐前煎藥的她了。
她想見他,不純粹因為那時他是她唯一可以呼救的人,而是她想再看看他,如果死前可以要求看某人一眼,那個人一定是他,虎嘯天。
她,放不下他。
也許……是因為還沒見他考上武狀元,所以她才放不下他,畢竟這是她完成任務的重要關鍵點之一。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她景心幽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不是?
“心幽,藥焦了……”虎嘯天拄著木杖前來,他在房里隱隱約約聞到燒焦味,不放心地前來廚房查看,果然見到景心幽呆坐在藥爐前,爐上的藥壺因壺內水燒干,散發出陣陣燒焦味。
“蛤?”回神,陣陣焦味撲鼻,她一時慌得不知所措!霸趺崔k?”
慌亂中,她直覺想將藥壺移開火爐,免得繼續悶燒,見狀,他大喊:“別碰,我來!
聽到他大喊一聲,游離心魂悉數回籠,反應過來后,她轉身想拿抹布給他卻聽見他叫了聲,回頭一看,只見他雙手從藥壺旁縮回,肯定是燙到了。
“你干么伸手去摸,叫我別碰,自己還去碰……”她心急叨念之余,忙不迭取來一瓢水讓他浸泡手指!艾F在覺得怎么樣?”
對上她滿眼的擔心,他心窩暖暖,一點都不覺痛,“沒事,不,不痛!毙σ庠谀樕咸S,他的心跟著飛揚。
“還笑!你看你的手指都燙紅了!彼龑⑺氖种笍乃爸欣穑ň毧,只燙著指尖部分,但不可避免的還是紅腫了一小塊。
她輕摸了下,他反射性的縮了一下手。
“還說不痛!辈A他,拉回他手,想減輕他的疼痛,她下意識地將燙紅的手指放入嘴里吸吮。
此舉,令他整張臉迅速漲紅。
像會感染似的,見他臉紅,她雙頰也不自覺跟著酡紅,察覺他的手指還含在她嘴里,她羞地退了兩步,遠離他和他的……手指。
“心幽……”他情不自禁喚她,雙眼直瞅著她不語,令她又羞又尷尬。
“藥壺還在燜燒,我先把它移開!贝丝谭諊珪崦,她得轉移話題,以免太尷尬。
“我來!
“不,你坐下,別動!彼刹幌胨_傷好了,手又受傷,還沒上戰場就先陣亡。
她一下指令,他乖乖照做,惹她發噱。
“怎么辦,真的都燒焦了!贝蜷_藥壺,她懊惱不已,都怪她,腦袋一個勁兒的胡思亂想,都沒專心煎藥。“我再重新煎藥!
“不用了,我好得差不多了,你看,不用靠木杖我也能走路。”虎嘯天站起來走兩步,穩當當的。
“那是你逞強。不管你能不能走,腳上的傷一定要完全治好才行,若沒治好,你怎么上京考武狀元!
定定看著她,他邊聽她的叨念,邊笑。
“笑什么?”皮癢呀!
“不是,我是在笑,你變得很不一樣,以前你都不太說話,我總猜不透你心里想什么,現在……”他微微一笑,陡地頓住話語。
“嫌我羅唆,對不對?”她噘嘴,男人都不愛女人叨念,殊不知這是因為人家在關心他。
“不不不,不是,你一點都不羅唆,我、我喜歡你的羅唆……”
“還說我不羅唆!毙辈A他一眼,她佯裝生氣的背過身去,不過卻是在竊笑。
“不是這樣的,心幽!”虎嘯天急得抓脖子,不知該怎么說才對!拔摇⑽蚁矚g你……”
“你喜歡心幽,這好辦啊!”廚房門外突然傳進的聲音,嚇得兩人同時驚望向聲源。
“是我、是我,你們兄妹倆干啥一副見鬼樣!”廖大嬸頂著一張大笑臉進入廚房,左看虎嘯天一眼,右瞧景心幽一記,笑得更加喜樂,“嘯天,你這樣就對了,喜歡就說出來嘛,你不說纖云……不,心幽她怎知道。”
“廖大嬸,你誤會了……”
景心幽想解釋,廖大嬸卻自顧自地樂個不停,“心幽你這名字改得可真對,當初我還覺得沒事干么改名字,你這一改,不但大伙忘了你差點嫁給黃大公子,而且黃家還給我們生意做,現在,連嘯天都開竅了!
廖大嬸口若懸河發表高見,完全不讓他們有插嘴機會。
“我自己是這么想的,嘯天從小到大都喊你纖云,他打從心底就把你當妹妹,唷,你這名字一改就不一樣了,加上個性大轉變,簡直變了個人似的,他現在不把你當妹妹,直接就把你當妻子了!
廖大嬸一說完,虎嘯天咧嘴一笑沒反駁,他正是這么想的,只是廖大嬸快語搶先一步將他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景心幽見他樂呵呵地,又見廖大嬸的嘴快咧到后腦杓去,直覺這兩人簡直就是“一個乩童一個桌頭”,一唱一和,廖大嬸不知方才他們在說什么亂起哄就算了,他干么跟著瞎配合!
“依我看,不如趁現在豆腐店多了好幾個人手,不用成日顧店,就選個好日子,把你們的婚事辦了!
是她的錯覺嗎?為何她仿佛看見廖大嬸在轉圈撒小花,她要嫁虎嘯天,廖大嬸比她還樂呢!
“不!”方才樂呵呵的人,居然堅決否定撒小花大嬸的提議。
景心幽詫異地看向他,心中怏怏不安。他這聲“不”,是代表他壓根沒想要娶她?那,山上那個吻算什么,連日來,流轉在兩人之間的曖昧又算什么!
直盯著他,水眸里多了一絲怨懟,若他說不想娶她,那不就代表這一切是她自作多情……
像被澆了一盆冷水,廖大嬸怔愣了下!盀槭裁?”
“因為,我要先考上武狀元,”虎嘯天看向心幽,語氣堅定的道:“我要風光地迎娶心幽進門!
他斬釘截鐵的堅定心意,讓她方才心頭的不安和惱怒全飛了,看了他一眼,她微低首,唇角掛著羞怯笑意。
“天吶,嘯天你真有心!”廖大嬸樂呵呵,恨不得在他胸膛刻上一個“贊”!靶挠,這下你就等著當武狀元夫人了。”
聞言,景心幽頭垂得更低,不知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會搞害羞,看了他們倆一眼,她突然害羞地跑走。
“呃,心幽……”
“別擔心,她在害臊!绷未髬鹧谧煲恍,“唷,光聊你們的事,我都忘了我是來跟心幽排工作時間的!
廖大嬸追進心幽房里去,杵在廚房的虎嘯天笑咧的嘴沒收攏過,他等著自己衣錦還鄉那天,風風光光迎娶心幽,讓她成為他虎嘯天最鐘愛的“武狀元夫人”。
“辣辣辣,天下第一辣的麻辣臭臭鍋,不辣不要錢,能一次吃完一大碗也不用錢!”
天心豆腐專賣店,昨天推出全新口味的麻辣臭臭鍋,一天內就有五十多人上門挑戰,全部敗北,今兒個繼續開放讓人挑戰,挑戰者吃得面紅耳赤,圍觀的人拍手叫好,店內熱鬧滾滾。
“太難了、太難了,我放棄。”原本想參賽的人,見前一個參賽者才吃兩塊臭豆腐,嘴唇就辣到腫起來,直接舉白旗投降。
下一個參賽者進場,先付了一碗麻辣臭臭鍋的錢,一坐下,麻辣臭臭鍋上桌,桌上的沙漏反過來,細沙一流,開始計時,參賽者若能在沙子流完前將有六塊臭豆腐的麻辣臭臭鍋吃完,店家當場退錢,反之,錢入賬,換下一位進場。
今天第四十號參賽者一坐定,迫不及待舉箸,猴急個性,景心幽完全不看好,果然如她所料,他才吃一口,就把筷子一丟,辣得呼天搶地。
“這未免太辣了,誰吃得下!”
“是,因為這是天下第一辣的麻辣臭臭鍋!本靶挠膸φf:“小六,帶這位客官入座,記得送上茶水。”為免參賽者吃了一口就反悔想要她退錢,景心幽先發制人,另安排座位,讓他們得以慢慢享用店內其他產品。
“是,景掌柜!
陸陸續續有參賽者來挑戰,今兒個比昨天多了更多人,近七十人,沒一個挑戰成功,一伙人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喋喋不休。
“這沙漏這么小,一眨眼就流光,不可能有人在沙子流完前吃光這一碗麻辣臭臭鍋!
“你們這些人真笨,這不過是店家想出來的噱頭,不過就是想吸引顧客上門的伎倆!
“就是、就是!”
幾個挑戰失敗的人圍過來,不甘心地起哄,“沒錯,這沙漏流得這么快,不可能有人在這么短的時間吃完這么辣的臭臭鍋,你們這是變相誆人!
“沒錯,退錢,要不我們就請官爺來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