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謙每天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用到女兒的房里去抱抱她、親親她,今天他當然也不例外,只是沒想到當他將房門一打開,竟住見女兒跟學敏擠在一張小床上。
今天臺北刮風下雨兼打雷了嗎?
要不今天晚上她們兩個怎么又擠在一起睡了?孟允謙走近,看著她們倆的睡容跟睡姿簡直是一模一樣,孟允謙終于明白為什么易荃執(zhí)意要學敏當她媽咪了,因為她們倆的血緣關系并不因為她們曾是陌生人而有所改變。
睡姿一樣難看,她們這樣睡,也不怕摔到床底下去。
孟允謙低下身子,親親女兒的臉頰,再將學敏抱起回她的房間。自從他們結婚以來,就一直分房睡,他尊重她的程度連自己都驚訝,因為她是他買來的新娘,但他卻不曾碰過地。
為什么不碰她?
他想過這個問題,后來歸納原因,他想或許是因為她不愛他,而他又不想勉強一個不愛他的錢又不愛他的人上床吧。
但易荃愛她,接受她當她的母親,這該怎么辦?難道他就因此而禁欲一輩子?他自認自己沒那么好的定力可以清心寡欲,所以有些事在易荃心定了之后就必須有所改變。
孟允謙將學敏放在床上之后,便壓著她的身子看著她。
他看了好久好久,久到學敏喘不過氣來,久到她無法再偽裝自己還沒醒來。
她用地張開眼來,撞見他打趣的眸光。
看他這表情鐵定早知道她醒來的事,只是他為什么不直截了當?shù)默F(xiàn)破她的偽裝,還在那裝腔作勢,真討厭。
“干嘛這樣看著我?”
“我在想一件事!
“有關我的?”
“你很聰明,一猜就中。”
“什么事,說來聽聽吧!狈凑此@個樣子也知道,她今天若是不聽他把話說清楚,他根本就不打算讓她睡覺。
“我們來談戀愛吧!”他說的很自然,像是在說“我們來吃頓飯”諸如此類的。
“什么?!”學敏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目光狐疑地看著他。
他知道她心里的疑慮,他們原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的人,現(xiàn)在竟要談起戀愛,難怪她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想過了,既然我們都已經(jīng)結婚,一直還像陌生人一樣生疏也不是辦法!
“不會啊,這些日子,我們這樣不也是頂愉快的嗎?”
“你快樂嗎?”
“快樂!睂W敏昧著良心說謊話,其實她一點都不快樂,因為他禁錮了她的自由、她的愛情,她怎么會快樂?但她不想跟他談戀愛,不想讓自己有機會去愛上他,因為她心里十分清楚愛上他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而她是一個專情的人,如果她愛上他之后,他還是不愛她,那她怎么辦?所以她寧愿一輩子不快樂,也要杜絕愛上他之后的悲劇。
“就維持目前這樣你快樂,我也快樂!
“你快樂,但不見得我也快樂!
學敏看著孟允謙,她不懂他的意思。
“意思是我是個正常的男人,我有我的需求,需要我告訴你,我的正常需求是什么嗎?”
“不用!彼滤f出來,她會想要去撞墻,她又不是笨蛋,她當然知道他說的正常需求意謂著什么。
“你可以去找別人啊,你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嗎?”學敏提醒他,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講這句話的口氣有多酸。
“孟太太,我想你可能忘了,當初你答應嫁給我的其中一個條件便是不準我到外頭結交女朋友!
“所以?”
“所以我早就沒有女朋友了!
“一個都沒有?”
“一個都沒有!
“才怪,我不信。”她不相信他如此信守承諾,她只是隨口說說,甚至雙方也沒立契約,何況他只要暗著來,瞞著她在外頭偷腥也不是一件太難的事,他怎么可能那么傻,真的跟那些女人斷得于干凈凈。
“你不信我?”
“很難去相信!闭\如他自己所講的那樣,她明白一個正常的男人會有他正常的需要,如果他真的沒有女朋友,那他這些日子的需求怎么解決?她很懷疑,可問不出口,因為她清楚自己只是他掛名的妻子。
“你不信我,那可就麻煩了,因為這事很難由我這邊來舉證,所以不妨由你先試著相信我,給我機會讓我取信于你,你覺得這主意如何?”他說的很有誠意,讓學敏難以拒絕。
她看著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臟竟怦怦怦的狂跳著。她在期待什么?期待他會怎么愛她嗎?
“為什么突然臨時決定要試著來愛我?是為了易至嗎?還是因為我長得嬌美可愛,你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不心動?”學敏故做輕松地問,因為她如果不用這種態(tài)度,她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穩(wěn)住自己的心跳。
孟允謙是個很有想力的男人,光是看著他就能令女人心跳加速,更何況他還壓在她上方,用極為霸道的方式留住她整個呼吸,她現(xiàn)在還能讓自己的腦子打轉,她就已經(jīng)十分佩服自己了。
孟允謙聽到她的問題之后朗朗笑開。
很抱歉必須打破她的自戀,但他得誠實的告訴她。“是為了易荃,她要你當她的母親,所以我必須接受你當我的妻子!
“她要我當她的母親不是今天才發(fā)生的事,你以前不接受我,今天又是為了什么?”
“因為我剛剛撞見你們倆睡在一塊的模樣,才發(fā)現(xiàn)易荃真的已經(jīng)完全接受你,而不是單純的只是想拒絕接受我以前的女人而隨隨便便找一個女人塞給我屈要我接受那就是她要的母親,你懂我的意思嗎?”
學敏點點頭,她懂,度自己最后還是因為易荃而被他相中,而不是因為自己本身,但最起碼他愿意試著去接受她的存在,而不是拿她當個隱形人在看待,這是一件好事不是嗎?那她為何不試一試呢?
“如果我點頭說我愿意,那么你會試著來愛我是嗎?”
“是的。”
“你會追求我嗎?”
“如果你要的話,但如果你問我的意見,我會明白的告訴你,我們最好別那么做!
“為什么?”
“因為我已經(jīng)三十二歲了。’在愛情的戰(zhàn)役中,三十二歲算是高齡役男,他不覺得自己適合再去玩追求的戲碼!拔覀儾荒苤徽剳賽蹎?舍去追求的那一部分,其余的我全力以赴,你覺得怎么樣?”他很認真的在跟她商討這個提議,但學敏卻皺著臉說不行。
“因為我二十七歲。”
“嗯哼!
“但我卻沒真正的談過戀愛!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不是一直在相親?”
“那只是為了圖肚子溫飽的權宜之計,事實上我和那些男人只吃過一頓飯,除此之外沒別的了!彼运龥]談過戀愛,沒愛過,而他既然承諾他愿意試著來愛她,那么他也得試著先來追求她。她的要求就只有這么一點點,她從前就幻想有個白馬王子愿意斬妖除魔,到高塔來救她入紅塵,而他雖然因為專情于亡妻且因為脾氣太惡劣,被她列入黑名單,不做為她心目中白馬王子的考量對象,但他卻是她目前唯一的選擇,所以追求她吧,這樣她才能心甘情愿愛上他。
“非得如此不可?”
“是的!睂W敏鄭重的點頭,沒有轉國的余地。
“那好吧!饝非笏。
“事不宜遲,那么擇日不如懂日,就從今天開始吧!”
“小姐,你沒那么饑渴吧?”
“是,我是沒那么饑渴,但是我渴望見到你發(fā)窘的樣子!彼褪侵浪粣叟つ唷盒陌屠娜プ非笈,但他越是如此,她越是想見。“你總得做些事來讓我感動吧!
“我不會!
“你女朋友那么多,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何討她們歡心、追求她們?”
“我只需要勾勾手指頭,她們便前仆后繼的追著我跑,你要我也這么做嗎?”他朝她勾勾手指頭,她卻沒有撲過去,反而嘟著一張嘴,哀怨地看著他。
好吧,他承認這招對她沒效,那他該怎么辦?孟允謙是真的煩惱,他談戀愛一向得心應手,當初追明蘿的時候也是順順利利的,沒什么阻礙,怎知道追她得這么麻煩。
“要不,你唱情歌給我聽吧。”學敏見他為難,于是隨口講了一個,沒想到孟允謙臉色丕變。
“怎么了?”他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我唱歌很難聽。”所以他拒絕為她唱情歌。“難道我不能只是送送花,請你吃頓飯之類的,要不,我買珠寶給你,你覺得怎么樣?”孟允謙提出建議,他覺得他提的方案不麻煩又實惠,他歷屆的女朋友都覺得這樣很棒,但看她臉一皺,好像并不覺得他的法子好。
果不其然,她開口便說:“我才不要花,我就是要聽你唱情歌!
“我都跟你說了,我唱歌很難聽!别埩怂胁恍?
“有什么關系,又不是叫你去參加比賽,你只需要唱給我一個人聽,要是真的唱得不好聽,我也不會笑你啊!睂W敏笑著鼓勵他。
“不行!泵显手t斷然拒絕。光是唱給她聽,他就覺得很糗了。
“不行是嗎?好,那我也不要給你機會了。”她只是要他唱歌,又不是要他去殺人放火,就這樣他都不肯,那她何必如此委屈去強求這段感情?
學敏寒著臉,將臉別了過去。
孟允謙沒轍,只好接受點歌!澳阆肼犑裁矗俊彼褪橇。
“你愿意!真的愿意?”學敏又驚又喜。
孟允謙點頭,臉上的表情卻像是要上斷頭臺一樣難過。“趁我還沒改變主意前,你快一點作決定吧!
“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學敏快快點頭,生怕錯過機會。
孟允謙清清喉嚨,清唱起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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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每到入夜時分,孟家大宅的主屋內就會傳出破鑼似的嗓音,有一次易荃還被這歌聲給嚇醒。
那是什么聲音?
她跑出來看,還跟老管家撞成一塊,于是主仆倆還手牽手一起去探個究竟——因為一個人會害怕,要是撞鬼了怎么辦?
他們一路追查著,沒想到聲音竟從主臥室里傳出來。
易荃偷偷的拉開一個縫,往里探。
“小姐,你看到什么了?”為什么小姐張大了口,一副傻樣?
老管家也跟著偷偷的探頭進去看,之后他的反應跟易荃的一模一樣,因為他們家那個一向不茍言笑的先生竟然在唱歌耶,而且——
天吶,先生唱得還真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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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點歌!睂W敏舉手,“我要聽‘銼冰’!
什么?!
孟允謙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他跟學敏的感情發(fā)展一日千漲,日漸佳況,只是某一天當他一如往常,清清喉嚨打算開唱的時候,這才發(fā)現(xiàn)床上坐了一干閑雜人等,不只學敏,就連易荃和老管家都在。
“你們在這做什么?”
“我們要點歌。”
“我要聽紅豆!
“我要聽流浪到淡水!
易荃跟老管家都來開他玩笑。孟允謙當下就決定把他們兩個給轟出去,但老管家還好擺平,易荃這丫頭就難了。
他叫她出去,她就扁嘴說他不愛她了。我的媽呀,孟允謙真想叫救命。反正丟臉就丟臉吧,自己的女兒嘛,總不會笑話她老爸,于是從那天起,孟允謙每到晚上就必須唱歌給兩個女人聽。
剛開始,她們點的歌都還算正常,最后根本是存心想看他笑話,亂七八糟亂點一通,像現(xiàn)在,什么銼冰?!
“不會!彼芙^出這種糗。
“不會!怎么可能不會,我那天才教你的耶,就這樣嘛,紅豆——”易荃當場跳起銼冰舞來,孟允謙看得臉都垮下來了。
要他跳這種舞倒不如拿一把刀來殺了他算了。
“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時候?”當易荃在跳舞的時候,孟允謙坐在學敏身側問。他想早日結束追求過程,不想每天都被迫唱歌來娛樂眾人。
“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
“看我出糗,你覺得很好?”
“不是,是像現(xiàn)在這樣。我們一家子坐在一起——”
“看我笑話?”他幫她接了下去。
學敏看他猶如上斷頭臺的糧樣,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拜托,他干嘛老是把她們想得那么壞,這哪是在看他笑話啊。“我們是在聽你唱歌!彼麆e老是把她們想得那么精嘛!澳憧矗总踅鼇硎遣皇强鞓范嗔?”
“嗯。”雖不怎么情愿,但孟允謙卻不得不承認女兒活潑了不少,以前她根本不敢這么鬧他,現(xiàn)在他越來越像是她的父親,而易圣也越來越愿意讓他分享她的日,嵤拢
“你的意思是說,易荃之所以改變完全是因為我唱歌的關系?”
“要不然你說呢?”
“這么說來,我還得感謝你羅?”
“你現(xiàn)在才知道啊。”學敏噘了一張嘴,臉上的表情可驕傲了。
孟允謙看了忍不住發(fā)噱。
突然,他想要讓這個家更緊密一點,于是當下作了一個決定,他決定推掉接下來幾天的行程,帶家人出去玩,好活絡活絡彼此的感情。
“收拾一下行李,明天我們出發(fā)去花蓮!
“去花蓮干嘛?”
“易荃想要看鯨魚!彼脑碌骄旁麻g正是賞鯨豚的好季節(jié)。
“那你們父女倆去就好了,我干嘛也跟著去?”學敏追著問,想從他緊閉的口中聽到一兩句的甜言蜜語,譬如說,沒有她,他們父女倆就玩得不盡興之類的——
沒想到孟允謙聽了,笑是笑了,但卻帶著一抹邪惡。
“你干嘛笑得那么賊?”
“想聽答案嗎?”
“不然干嘛問你!
“附耳過來!彼垂词种。
“哦。”學敏還真聽話,當真附耳過去。
孟允謙挨著她的身子,小小聲的說:“因為易荃前幾天告訴我,她想要一個弟弟!
弟弟?!學敏臉色丕變。這言下之意就是此次前進花蓮,他有不良企圖,不光只是賞鯨豚這么單純而已?
“你覺得怎么樣?”孟允謙問她。
學敏燒紅了臉,覺得他怎么能問她這種問題,她說好或是不好都不對啊。
“唔——”最后只能頗不自在的點了兩下頭,“哦……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