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宅子
“這大廳和廂房里的東西不動,但若是可以的話,就在每段的小徑和穿廊上頭,包括后頭人造湖畔和上頭的拱橋亭臺,全都弄上幾座石桌椅!弊叱龃髲d外,吉祥站在穿廊上,忙著同工匠仔細說著里頭的造景。
“可以,這沒問題,就交在我身上。”
“可我要大理的彩花石!
“彩花石啊……”
“還要黑綠灰相間的!
“這石頭得再找找,一時半刻大抵也湊不出整數(shù),且價格勢必得要再……”
“那我再找其他的師傅問問!奔椴挥煞终f地截斷工匠的話,頭也不回地走回大廳。
“等等,四少夫人,你等會兒,咱們再談?wù)!惫そ畴S即尾隨在后。
兩人一離開,已坐在中庭石椅好一會兒的文字慎才緩緩地抬眼,瞪著一前一后離開的身影,滿眼怒火。
現(xiàn)下到底是什么情況?到底誰才是主子?方家宅子是他買的,即將修整為茶肆也是他做主的,怎么修整的細節(jié)卻不是問他?
他杵在這兒好一陣子了……
那個瞎眼的工匠沒瞧見他倒還能夠理解,但是他那個眼尖的娘子沒見著他,可真是有鬼了。
吉祥居然完全無視于他的存在!她明明是那般乖巧又聽話的人,是府里所有奴婢中最合他意的丫鬟,遂他才會特點她為貼身丫鬟,可怎么會在成親之后,好似變了個人?
她居然沒注意到他,她眼睛又沒瞎!
他都還沒找她算那一日的帳,她反倒是先拿喬了不成?
聽聽,那一日他說著要買下方家宅子的時候,她一副意興闌珊地說由著他,可如今買下宅子之后,她倒是著力于里頭的妝點,而完全忘了他。
這是什么道理?
居然問都不問他一聲,便徑自決定自個兒要什么東西。知道她聰明,知道她會持家,但好歹也先問問他吧!
“小爺!
見吉祥出現(xiàn)在眼前正斂眼瞅著他,文字慎不悅地別過眼。像鬼似的,忽然就飄了過來。
“八百年前就該改口了,你到底要我說上幾回?”她是什么時候變笨的?
“真是對不住,一時改不了口!彼目谖禽p淡如昔,像是沒把這事擺在心上一樣!拔曳讲乓恢痹谡夷,沒想到你就在這兒!
聞言,文字慎微怒道:“我待在這兒沒半個時辰,少說也有兩刻了,你敢說你沒瞧見我?”這種鬼話也只有她說得出口,而且還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對了,以往就是她幫著擋管事,還有什么謊話是她說不出口的?
看她說得多理直氣壯,好似她真沒瞧見他。
“八成是我沒仔細瞧吧。”吉祥眉也不挑地說得理所當然,仿若她說的都是真的,但……當然是假的。
他這么大的一個人就杵在這兒,她會沒注意到嗎?
不過是想蓄意冷落他,再找些話同他說說罷了,要不然他一直不睬她,要她一直演獨腳戲,倒也是挺累的。
再者,要逗他開口說話,真的不算一件太難的事。
“是啊,你正忙著呢!
文字慎口氣微酸地道,硬是不正眼瞧她。
“正忙著找你呢。”面對他淡漠的態(tài)度,吉祥應(yīng)對得不慌不忙,早對他這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習(xí)以為常。
“找我作啥?”哼,細節(jié)部分,她不是都已經(jīng)處理得差不多了,還找他有事嗎?
“工匠那兒有點問題,依我之見,還是得要由你親自同他談,不管是石材還是價碼,這些重要的事還是得由你決定才成,我做不了主的!彼穆曇魣A潤柔軟,和她的神態(tài)大相逕庭。
“是嗎?”現(xiàn)下才要他去談……
“我怕弄了不好的石材,或者是不懂時價,會教人笑咱們窮酸的!闭Z末,她不忘嘆了口氣!胺讲牛覜]把話說好,那工匠師傅可能是生氣了,相公,你說咱們該怎么辦才好?”
聽到此,文字慎不免又哼了一聲!熬驼f了女人家成不了買賣,終究還是得要我出馬!
石材這玩意兒,弄個最精致最漂亮的,不就得了?價碼是哪門子的問題?
“相公說的是!
“我這就去瞧瞧,他在大廳?”
吉祥點頭,文字慎隨即起身往大廳走去。
望著他的背影,吉祥的唇角稱稍挑彎了弧度,淡淡的笑意隨即又隱入唇角。
***
盡管已經(jīng)入春,然而一大清早的南京城依舊凍得穿骨。
只見一抹身影以極緩慢的腳步閃進方家宅子里;就見他,身披裘皮大襖,脖子上圍著貂皮陂子,頭上戴著鑲狐毛的金冠,腳上穿著繡上金線的牛皮直縫靴,一副仿若置身北方的寒凍里。
盡管這模樣說來可笑,然他身上的行頭可不能等閑視之,不是富商顯貴還穿不起呢。
文字慎將奢華給穿戴在身上,然而一路上卻縮身曲背地走向方家的庭院。
遠遠的,便見到一個手拿著掃帚努力地在灑掃的人影,他不由得瞇起黑眸,大步地走向她并恨恨地吼道:
“原來丟下我,就為了要到這兒整理!我告訴你,就算休整理了整個院落,我都不會給你餉銀的!”
真是氣死他了,眼一睜居然沒瞧見她,最氣的是,她一早竟然是上這兒整理。為了這即將開張的茶肆,她甚至沒準備紅玉粥,她明知道每天早上他定要吃紅玉粥的。
“相公?”停下手邊的工作,吉祥有點傻眼地問著他:“你穿這樣難道不會熱嗎?”
雖說一早有些凍意,但現(xiàn)下已有少許的陽光,算是暖和了不少,他怎會將這堆行頭都給搬了出來?
這行頭,碧麗輝煌得刺眼極了。
“熱?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兒個很凍啊!”有沒有搞錯?這么凍的天候,她居然僅穿了這身簡單的布衣,而且……“吉祥,你好歹是我的娘子,難道你就不能稍稍做點打扮嗎?”
就端著一身簡衣、一張素臉,就像是個丫鬟般。
對,她本來就是個丫鬟,但現(xiàn)下已經(jīng)不是;再說他也給了不少精致的衣裳,難道她就不會穿起來應(yīng)景嗎?
倘若開張吉日,她還著這一身布衣來,他肯定一腳將她踹到后院去。
文字慎橫眉豎眼地瞪視著她,卻見她直朝他走來,不發(fā)一語地靠近!澳氵@是怎么著?我說你兩句也不成?”
他又沒說錯!盡管文府在南京稱不上首富,但至少也算是第二富豪,再加上在朝為官的爹,文府在南京城一帶倒也是顯貴一派。
身在府外,自然要穿得稱頭些,要不豈不是教人笑話?
然,就見她纖手探來,往他的額上一擱,而另一只手則擱在自個兒的額上,口中念念有詞地道:“沒發(fā)燒啊!”
聞言,文字慎不禁微惱地撥開她的手。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他氣得哇哇叫。
他穿這樣有什么不對?瞧她這模樣好似他染上風(fēng)寒才這么穿,好似拐著彎在笑他怕冷;分明是她有病,天氣這么凍,還穿得這般單薄。哼哼,染上風(fēng)寒的話,他可不會理睬。
“我只是覺得今兒個……不怎么凍!痹偕舷麓蛄克砩习妆帖愝x煌,吉祥不著痕跡地低嘆一聲。
極盡奢華之景致明,怕是當今圣上也不過爾爾。
從文府走到方家宅子也不過才一刻鐘的時間而已,他有需要穿得這般招搖過街嗎?
“樹上都還積著霜,你居然說不凍?”
她根本就是雪女嘛!聽她這么說,他突地想到,盡管下著雪,她也依舊一身單薄。哼,就同她的人一般!
她根本就是無知無覺,難怪她連笑都不會笑!
對了,說到這件事,連拖上幾天,都沒有任何進展。全都是教這宅子紿拖住了,真是的,無端端地說要弄家茶肆,害他都忘了正事。
“八成是因為我已經(jīng)忙了一會兒,所以我不覺得凍!
“你的意思是在嘲諷我,搭著馬車過來,根本連走都沒走遂才會在這兒凍得直打哆嗦?”好極了,他還得要感謝她,讓他氣得渾身發(fā)熱了。
“我沒那意思!奔椴唤麌@道。
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他也能生怒?
“還說沒有!”說得他都快要羞惱成怒了,她還敢強辯說沒有?
真是太傷他的心了,隨便提個三兩句話都能夠傷他。也不想想,他待她有多好,說起話來竟是這般不客氣。
他這主子兼相公算是相當稱職了,他們心自問不曾虧待過她,也不忘時時提拔她,甚至都愿意拿一兩銀子買她一抹笑;是她自個兒笨,笨得連笑都不會,才攢不了一兩銀的,能怪誰?
“相公,你到一旁歇著吧!币娝麣獬梢荒権i肝色,吉祥不禁覺得有些想笑。
“哼,要我到一旁歇著,而你一個人在這兒打掃,若是讓給瞧見了,人家豈不是要說我凌虐你?”文字慎努力地拉起袖,正準備動手搶過她手中的掃帚。
“相公,你穿這一身衣袍,是很難做事的!奔檫B忙阻他。
知道他向來極為奢華,恨不得將所有最炫目的行頭都穿在身上,就怕別人不知道他的身世來著。不管做什么事,都硬逞一口氣,不管是行頭、院落,甚至是這一座宅子。
先前明明就說了只要簡單的裝潢便好,可誰知道弄到最后,里頭居然像是間皇宮般地教人傻眼。
這惡習(xí),要到何時才改得了?
怕是一輩子都會沾在身上退不掉了吧。
文字慎不由得瞪大眼,好半晌才說:“你拐彎抹角的,說的不就是我這一身行頭?你就是要我脫下就對了?”
好,他脫就是,倘若他因此而凍著,可有得她受的了!
“相公,不用了,里頭有些人手,我差他們過來便成!币娝麥蕚湟撘\子,吉祥忙制止他。
“既然有人手,你干嘛一個人窩在這兒埋頭苦干?”他可沒想過要凌虐她啊。
何況他若真是要凌虐她,手段絕對不會這般簡單!
“我是想這不過是一丁點兒的小事,我自個兒動手較快。見他僵著不動,吉祥趕忙替他再將祆子給系好。
“說什么渾話!”文字慎不由得撥開她的手!澳愫么跻惨嫖蚁胂,我的娘子素著一張臉、穿著一身破衣在外頭晃著,甚至還拿著掃帚在這兒灑掃,這給人看見了,豈不是都把你當成下人了?這話要是傳出去會有多難聽,你知道嗎?我還要做人哪!
她該不會是奴性堅強吧?
在文府里為奴太久,遂教她凡事都習(xí)于撿起來便做?可她不是精明得像鬼一般,她明明那么知進退,怎會笨到在這當頭做這種蠢事,留下話柄,教外人來笑話他呢?
見他惱得額上都發(fā)汗了,她倒是一點都不以為意,自懷里掏出了手絹邊替他拭汗,邊慢條斯理地道:
“吉祥知道了,往后絕對不會再如此了,這一回……就請相公別放心上,原諒吉祥吧。”
聞言,文字慎就見她踮起腳尖,輕柔地為他拭汗?偸侨绱,就算他罵也好、吼也好,她一樣不慍不火,壓根兒無知無覺;就算他開心、他快活地想要摟她一把,也不曾見她抗拒過。
做錯便認錯,不懂便開口問,盡管主子喜上眉梢,她也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有時候甚至都會忘了她的存在。
這世上怎會有這般冷然的女子?
縱使有一肚子的火,見她這般貼心順從、謹守本分過頭,哪里還火得下去?早教她給凍成冰了,還火什么來著?
“跟我走!蔽淖稚鳠o奈地搖了搖頭,擒住她的手便往后院走。
“相公?”
吉祥疑惑地任由他抓著,一路走到后院來;這小院落,是他說要留著自個兒用的,里頭已派人送了些東西過來。而至今都快要開張了,她依舊沒有踏進里頭一步,只因為他沒說她能進去。
她不想又惹他生氣,更不希冀他厭惡她,畢竟是要在這兒待上一輩子的,她自然要做得比以往更好,要不哪日真惹得他休妻,那她豈不是無路可走了?
絕對不能忤逆他,絕對不惹他發(fā)火、不教他生厭,這才是長久之道。
“坐著!
穿過拱門,文字慎大剌剌地拖著她進后院最角落里的院落,用力地推開門,穿過花廳來到寢室,一把將她推至梳妝臺前。
吉祥不解地瞪著眼前的銅鏡,又見他打開一只奩子,從里頭拿出一些胭脂水粉,令她不由得微挑起眉。
“相公?”他該不會要她上妝吧?
一直以為他不會很在意她的外表,她也就沒有學(xué)著怎么上妝。是她笨,笨得沒發(fā)覺他是那般重門面功夫的人,豈能忍受她不染胭脂,素臉對人?
“我知道你不會!”他不用想也知道。
整個文府里頭,有哪個丫頭不上妝的?上至他的奶娘,下至廚房的廚娘都會多少妝點自個兒;就唯有她,只在大婚那夜能在她身上嗅到胭脂味,真不知道她是不是誤以為自個兒天生麗質(zhì),不需要上妝。
什么叫作天生麗質(zhì)?最起碼也要像他這般,要不也得像二哥的絕色,再不然就要像三哥那般灑脫;至于大哥那醉鬼就甭提了,他已經(jīng)很久沒看見大哥清醒的模樣,已經(jīng)不太記得他原本的樣子了。
“呃……”吉祥聽了一愣。
她話都未出口,他竟猜中她的心思?
見她微愣,文字慎不禁咧嘴笑得得意!昂撸阋詾橹挥心忝们逦业男宰?我告訴你,你好歹跟在我身邊六年了,難道我會連這么一點事都不知道?”
他知道的可多了!
“相公英明。”吉祥僵聲道。
六年了,已經(jīng)有這么久了?
可不是?睇著鏡中的他,當年青澀的少年郎,如今都長得這般迥拔之姿了,然而退去了青澀,倒也不見有多少長進。
他的性子若可以再沉穩(wěn)些,多把心思擱在生意上頭,她會覺得開心些。
“這有什么英明來著?”文字慎的口氣一沉!盀楹挝依鲜怯X得你喜歡拐彎抹角地笑我?”
這可不是他的錯覺,事實真是如此!
總覺得她的性子里其實該是有些反骨的,然而表面上,她偏是溫順得教他覺得渾身不自然。
瞧,這一雙丹鳳眼,澄澈含威,似乎能夠洞悉一切,然而她稍嫌太薄的唇卻又抿得緊,就算真教她意會到什么事,她這一張嘴也不會說出去;可有的時候,總覺得她的溫順之中卻又偷偷藏了些桀驚不馴。
現(xiàn)在眼前的她,該不是她真正的本性吧,可就不知道是為了什么才隱去她的本性。
“是相公的錯覺吧。”吉祥直視著銅鏡里氣得極惱的文字慎,在心底暗嘆了數(shù)聲。
不長進哪,六年前、六年后,長了身子卻沒長腦子,如今他依舊任性驕縱,隨心所欲得很。
不過不打緊,就這么順其自然吧。
她能覓得如此好的歸宿,算是祖上有德了,看在祖先的份上,她就姑且再忍忍吧;橫豎他一直都是如此,反正時間一久,盡管心里看不過去,她也會勉為其難地接受的。
“最好是這樣!蔽淖稚骱藓薜氐,卻依舊拿起水粉,在指上輕沾了些,隨即便往她的臉上涂。
“相公……”見他真把水粉往她臉上涂,吉祥不禁微垮下肩。
唉,她不愛這味兒啊!
“你瞧瞧,上點水粉,氣色是不是更好些了?”見感覺不差,文字慎隨即又多沾了些,指尖在她細嫩的肌膚上輕柔推抹。“你要知道,你的年歲已經(jīng)算太大了,有的姑娘家在你這歲數(shù)大底都是幾個娃兒的娘了;你的姿色原本就不算太佳,現(xiàn)下年歲一大,倘若再不上妝,可是會把我的臉給丟光的!”
“可我不喜歡這味道。”見他愈抹愈上手,她試圖抗拒。
“你知道這一盒要花上我三十兩銀子,你居然同我說不喜歡?你未免太不識貨了?”不只不識得這盒水粉的價值,更不明了他對她的好。是因為她,他才愿意買上這般好的水粉的。
“三十兩?”吉祥猛地瞠圓眼,一口氣哽在胸口上。
他可真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富家子弟啊,三十兩……她的心破了一個洞。難不成這盒水粉是摻了金粉的?
他知不知道三十兩可以幫助多少人?她知道那是他的錢,她無權(quán)過問,但是聽他這般說起,她覺得心好痛,握緊的拳頭直想要往他的頭上擊去。
光是買下這方家宅子、整修這宅子,就已經(jīng)花上千兩,她都心疼得睡不著覺了,他居然隨手買盒三十兩的水粉……簡直是混蛋!
“是你,我才肯買的!”真是不知好歹……
見她直瞪著鏡中的人兒,他以為她是驚艷自個兒的改變,不禁笑得有些得意,隨即緩緩散開她一頭仿若檀木般的如瀑長發(fā)。
“相公?”他打算連她的頭發(fā)都玩?
“我要替你點上胭脂。”文字慎拿起胭脂,索性拉了張椅子坐在她身旁。“瞧你,怎么一點血色都沒有?”
吉祥瞪大眼,感覺到他的指尖緩緩地點著她的唇,教她的心猛然漏跳一拍。
他瞧起來好熟練,一點都不像是個生手。八成是妓館的花娘教得好,他學(xué)得這般出色,連她都覺得自慚形穢了。
在妓館,他都是這樣替花娘點妝的嗎?
“嘴巴張開!
聞言,她二話不說地張開嘴,咧得大大的,教他不禁目瞪口呆,又好氣又好笑地睇著她。
“誰要你張這么大?微開便成了!”
張這么大,難不成是準備咬他嗎?
“哦!奔槲Ⅳ龅財肯卵郏怨缘匚⒋,放任著他溫?zé)岬闹讣庠谒拇缴蠔|摩西挲!不斷地傳來陣陣古怪的酥麻和詭異的心悸。
這情景,很曖昧的,是不?
其實,文字慎壓根兒不需要這般待她的、他大可以把東西丟給她,任由她自個兒看著辦的。
“吉祥,這胭脂……”
見他收手后突地開口,她不禁喃喃自語道:“不要再告訴我價錢。”
她的心已經(jīng)悸動得令她頭暈了,她可不想再知道這一盤胭脂到底又價值多少。
“你說什么?”
“沒沒……”垂下臉,卻突地見著他的指尖又摸了過來,,教她不由得又抬眼。
“這胭脂的顏色很美,是最漂亮的紅杏色,點在你的唇上……”文字慎定定地瞅著她的唇,半晌才低嘎地道:“出乎意料的美!
聞言,她的心狠狠地又撞了兩下,方要開口,卻教他不由分說地封住了口。
“相公……”吉祥掙扎著要開口,他卻趁勢竄入口中,恣意而忘情地吸吮著她,教她抗拒不了。
看來,他和花娘之間肯定是這般玩的。
而她,現(xiàn)下則成了替代的花娘,從奴婢到娘子再到花娘,她要不要試著稍稍抗拒他一下?
可,要拿什么理由抗拒?
又說現(xiàn)下是光天化日?她相信他絕對不會在意的,既是抗議無效,她倒不如乖乖地閉上嘴,就任由他吧,只求他別太早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