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芹回過神時,她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徒步走回自己的公寓附近了。
臉頰濕成一片,也許方才已經(jīng)有無數(shù)路人好奇地回眸或探看,不過現(xiàn)在那些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
自從那次被困在地下室后,她開始有將包包和隨身物品隨時攜帶的習慣,這會兒突然離開公司,才不至于有家無法回。
看著這個五坪大的老舊小窩,心里升起熟悉感的同時,卻也有一種不該存在的陌生。
丑小鴨又回到自己的家了,怎么還作著不該有的美夢呢?
這里才是她的家,才是屬于她的,和她一樣平凡樸實的世界。
就當自己作了一場美夢吧!忘了讓自己心碎的情節(jié),至少未來還能開心的過日子。
可是她還能有心嗎?不是早被踐踏粉碎了?
她想,就當她太懦弱,太禁不起打擊吧!她從來就沒有勇敢過,這輩子唯一的一次勇氣所換來的輕蔑已經(jīng)夠她受得了。
她再也沒有勇氣回到艾爾菲,她決定明天一早就打電話辭職。
反正,她的去留,從來就沒有人在意。
。 鳳鳴軒獨家制作 *** bbs.fmx.cn ***
隔日,當史凱歌接到秦芹辭職的電話時,下巴簡直快要掉下來了。
「好端端的為什么要辭職?」不會是朱家那位愛情智商幼稚,EQ又低的大少爺干了什么好事吧?
「對不起!」電話那端的秦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如果造成你們的困擾,真的很對不起。謝謝你們多日來的照顧!
史凱歌揉了揉太陽穴,他的直覺告訴他秦芹的辭職不能準,否則就等著看太子殿下發(fā)飆。
「妳要不要再考慮看看?或者我讓妳放個幾天假,等妳心情好一點才來上班?」
「不用了,這樣很不好意思,謝謝你,再見!拐f完,她掛斷電話。
史凱歌愣愣地拿著話筒,沒想到秦芹竟然連慰留都不肯聽地掛斷電話。
好吧!他只是為人臣子的,就算真有什么問題,也得先請示太子殿下吧!
于是史凱歌立刻走出辦公室,往十二樓朱劭亞辦公室而去。
才剛到十二樓,松本龍一卻告訴他,老板今天根本沒來上班。
果然出問題了!史凱歌心里想,接著動手撥了朱劭亞的行動電話。
。 鳳鳴軒獨家制作 *** bbs.fmx.cn ***
行動電話在響,他不想接,但音樂仍然響個不停。
好煩!在這個他覺得全世界都看不順眼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來煩他!
朱劭亞面無表情地坐在臥房面向大床的椅子上,繼續(xù)裝死,對催命似的鈴聲充耳不聞。
房門像要湊熱鬧似的,被敲了兩下。
朱劭亞臉色陰沉沉的,仍然當作沒聽到。
「大少爺。」待在朱家三十多年的管家走了進來。
傭人來跟他報告,說大少爺連早餐都沒動過,管家當然是親自前來關(guān)心了,「中午了,該用飯了。」
他不餓,不要來煩他!朱劭亞連動也沒有動。
管家擔心的看著朱劭亞背向起居室的背影。
他從昨天回到家,就像化石似地坐在那兒看著那張床,昨天的晚餐和今天的早餐都沒吃。
如果他是想后悔自己過去浪費食物,而來響應(yīng)饑餓三十活動的話,管家還會覺得挺欣慰,問題是他擺明了就是自己關(guān)起門來生悶氣,然后拿自己的身體當出氣筒。
瞥了一眼響得快燒掉的行動電話,管家走過去拿起它。
「是史先生的電話,也許是公事上的急事!
朱劭亞不情愿地嘆了一口氣,抬起手,示意管家將行動電話交給他。
「喂!」待管家將電話交到他手上,朱劭亞才按了通話鍵,聲音凍死人地應(yīng)了一聲。
「大少爺,你終于接電話了。」電話那頭的史凱歌沒好氣地道。
「有屁快放!共恢浪F(xiàn)在非常、相當、超級不爽嗎?
電話那頭的史凱歌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有兩件事,第一件事,后天就是發(fā)表會了,不知道你找到代替喬治上場的模特兒沒?」
朱劭亞一陣沉默。
顧著生氣吃悶醋,他竟然忘了這回事。
「我會再想辦法!箾]辦法,只好再拜托臻亞一次,不管怎么樣都比找朱璽雅那個冰山男有希望。
「第二件事,我不曉得你和秦芹怎么了,不過你也老大不小了,應(yīng)該知道生悶氣是不能解決事情的。」
竟然打電話來教訓(xùn)他?找死!
「秦芹剛剛打電話來,跟我辭職……」
原本一肚子哀怨、委屈、苦悶、怒氣混雜在一起無處發(fā)泄的朱劭亞,聽到這兒,大少爺脾氣全冒上來了。
「她要走就讓她走!」他像大恐龍似的火山怒吼,無辜的行動電話被狠狠地摔得老遠,撞向墻壁后支離破碎。
一旁的管家看了不禁抬起手擦了擦冷汗。
真是被寵壞的少爺!一支幾萬元的行動電話摔得毫不手軟。
管家是看著朱家兄弟長大的,知道這時候的朱劭亞并不像外表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強硬。
明明是同胞兄弟,朱紫薇大概把所有高EQ的基因全留給朱臻亞,再加上兩兄弟因為不同的理想與才華而選擇了不同的道路--一個是勇闖全然陌生且毫無靠山的美食界,性格在磨練與挫折中愈臻成熟;一個則走在家中長輩早有人脈與靠山的時尚界,一路被捧得高高在上。
朱劭亞永遠只懂得在受傷時把自己變成大刺猬,有誰知道在這個帶刺的面具下,他其實只是個因為受了傷而不知所措的大孩子?管家知道現(xiàn)在這種情況,跟他說再多也沒用,只好先退下。
「大少爺,我把午餐放在桌上,您肚子餓了記得吃。」不放心地看了早當成親生子一樣的朱劭亞一眼,管家嘆著氣搖搖頭離開了。
秦芹要走了,她又要消失了,朱劭亞眼眶泛紅,氣自己,氣秦芹,氣老天爺又要和他作對,心里卻又酸澀又疼痛,好像最重要的事物再次被搶走了,狠狠地從他的心臟挖去了一大塊肉。
他轉(zhuǎn)過身,看到桌上擺著的奶焗海鮮義大利面。
他最討厭義大利面!揚起手想翻掉那張放了他討厭食物的桌子。
那桌上有沒有妳想吃的?
昨日的這個時候,秦芹還坐在他腿上。
這個!
她泛紅著小臉,指著那盤義大利面,然后他一口一口地喂著她,好甜蜜、好快樂……
秦芹木然地轉(zhuǎn)過身去,眼淚掉下來的神情,又回到他腦海里。
我的自作多情讓你困擾了,對不起。
好痛、好難受!
朱劭亞頹然地垂下手,跌回椅子上。
他做錯了嗎?可是秦芹為什么要在別人面前把他們的關(guān)系撇得一乾二凈?
她又要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了……
朱劭亞抱著頭,總是不可一世的王子殿下,獨坐在偌大的房間里,不知如何是好。
誰來教他?有什么方法,可以讓他的心不要再痛,不要再覺得難受?
*** 鳳鳴軒獨家制作 *** bbs.fmx.cn ***
雖然在感情上像個小鬼,傷了秦芹的同時,自己也心疼得手足無措,不過對于工作,朱劭亞仍然保持著嚴謹?shù)膽B(tài)度。
當朱劭亞以一臉全世界都對不起他的表情出現(xiàn)在維尼洋果子店時,還當真嚇跑了幾個客人。
顏愛欣本想發(fā)出抗議之聲,可是朱劭亞周身的暴風圈簡直比龍卷風加上大風雪還可怕,讓整間店像突然間冷氣開到零下十度似的,因此她立刻又躲進廚房搬救兵。
朱臻亞如小太陽般的出現(xiàn),果然讓溫度回暖不少。
「你嚇到我的愛欣了。」朱臻亞語氣是滿滿的不悅,但還是送上了一杯熱咖啡和蛋糕,接著在兄長對面的位子上坐下。
朱劭亞瞥了弟弟一眼,「跟上次來時的目的一樣,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幫我一次吧!」他可是難得連語氣和態(tài)度都擺了低姿態(tài)。
朱臻亞挑眉,像想到什么似的道:「跟上次你來時的答案一樣,不要。不過如果是秦芹小姐來拜托我,我可以考慮看看!
這么說當然是為了套話,他猜想老哥心情惡劣的原因和那個女孩有關(guān),畢竟她身上穿的是老哥向來寶貝得像性命一樣的作品,而且這次她沒有同行,老哥的臉就臭到像糞坑里的石頭一樣,八成有問題。
果然,朱劭亞擺酷裝冷的面具有一瞬間的瓦解。
「你沒事提她做什么!」朱劭亞語氣惱怒中還有一絲醋意,像是幼稚園的小鬼認定每個人都會和他搶玩具似的。
「你們吵架了?」
朱劭亞沒回答,朱臻亞當他默認了,托腮故作沉思狀。
「真奇怪,我跟愛欣幾乎沒吵過架!
一旁佯裝整理柜臺的顏愛欣沒好氣地睨了朱臻亞一眼。
當然沒吵過,每次她要跟他吵,他只要一一出招,不出三招她就投降。第一招,拿陽光大笑臉烤昏她,再不行還有第二招,裝可憐加主動道歉,萬一她還不買帳,他就直接變身大野狼,她馬上就融成一攤水了……
不過仍是有屈指可數(shù)的幾次爭吵,還都是他讓著她居多,也算沒真正吵過。
朱劭亞怎會不了解弟弟的個性,立刻送他一個衛(wèi)生眼。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厚臉皮嗎?」在他的記憶中,的確也從來沒看過朱臻亞和人吵過架。
「把愛意說出來就叫做厚臉皮嗎?」因為愛她,所以舍不得她生氣。事實上,朱臻亞幾乎也沒發(fā)過脾氣,因為他知道如何宣泄情緒,不會把自己悶起來鉆牛角尖。「愛她比較重要,還是你的自尊比較重要?」
「都重要!怪燠縼喕氐馈D腥藳]了自尊,還算男人嗎?
「喔?」朱臻亞也不置可否,回到柜臺邊和女朋友卿卿我我去了。
「喂!」忽然被冷落的朱劭亞額上露出青筋,「你們是這樣待客的?」
不知道他生平最痛恨被別人當空氣嗎?
「來維尼不是喝咖啡就是吃點心,現(xiàn)在咖啡和蛋糕都送上了,請自便。」朱臻亞不冷不熱地道,切下一塊剛做好的蛋糕,轉(zhuǎn)而以著溫柔到膩死人的語氣,將蛋糕喂到女朋友嘴邊,「愛欣,吃吃看好不好吃!
這小子!
「吃個蛋糕還要喂來喂去,你惡不惡啊!」那一幕勾起他昨天和秦芹的種種甜蜜回憶,讓他心里的哀怨更深。
「你嫉妒嗎?喔!我都忘了,秦小姐不在,沒人讓你喂蛋糕!
朱臻亞的語氣做作而欠扁,神情卻一反乎日的嘻皮笑臉,帶著對他這位兄弟手足的深切了解與關(guān)心,因為他背著朱劭亞,他自然沒看到。
「沒關(guān)系,反正你說你的自尊和秦小姐一樣重要,不然你喂你的自尊吃蛋糕好了,或是叫你的自尊喂你吃蛋糕!
朱劭亞聞言,幾乎要面目猙獰起來了。
顏愛欣忍著笑意,也切了一口蛋糕喂朱臻亞,后者一口吃下,順便吃豆腐似的將她指尖的奶油吸吮干凈。
「愛欣喂的蛋糕就是待別香、特別好吃!怪煺閬喒室赓u乖地大聲道:「我突然很好奇讓『自尊』喂的蛋糕味道如何?哥,你說!味道如何?」
真是夠了!朱劭亞氣得拍桌而起,風一般地離開了維尼洋果子店。
「你還沒付錢!」朱臻亞仍然在身后喊道。
顏愛欣擔心地扯了扯男朋友的衣袖,「你這樣調(diào)侃他,不會出事吧?」她郡可以感覺到剛才朱劭亞火山爆發(fā)般的怒氣了。
朱臻亞難得地把成熟世故表現(xiàn)在臉上,「放心吧,他需要一點刺激才會想得通!
話落,小太陽又露出可愛的小酒窩和微笑,「愛欣,來,再吃一口蛋糕!
*** 鳳鳴軒獨家制作 *** bbs.fmx.cn ***
讓自尊喂的蛋糕味道如何?
朱臻亞欠扁的聲音不斷在朱劭亞耳邊響起,他火大地低咒了一聲。
正因為是親兄弟,所以特別懂得如何踩對方的痛腳。有時候朱臻亞在這方面和他溫和的個性相反,特別不厚道。
但總也一針見血地讓朱劭亞看清自己的盲點。
讓自尊喂蛋糕的味道如何?
好苦澀,好難吃。
令他更強烈地懷念起和秦芹在一起用餐的每一刻,包括她和他在他的起居室里,還有在公司天臺的樓梯入口。
他那時怎么沒發(fā)現(xiàn),只要和她在一起,就算是平常一向挑剔的五十元便當,也美味得勝過世間任何美食?
他不是一直在自問,到底為什么他和秦芹會走到這步田地?為什么他會覺得如此難受?
朱臻亞已間接告訴他答案。
自尊很重要,不過卻不能拿來當作傷害所愛的武器。秦芹的存在帶給他甜美與快樂,只剩自尊與他相慰的自己卻徒留苦澀與煎熬。
心里答案浮現(xiàn)的當口,朱劭亞手中的方向盤立刻轉(zhuǎn)了個彎,將車子開往艾爾菲。
。 鳳鳴軒獨家制作 *** bbs.fmx.cn ***
秦芹看著日歷,有些自嘲的發(fā)現(xiàn),即便是現(xiàn)在,她每日食不知味,夜里心碎地以淚洗面,她仍然掛心著朱劭亞。
今天是發(fā)表會的日子,不知道劭亞找到代替上場的模特兒沒有?
不過,那已經(jīng)不關(guān)她的事了。她心里這么對自己說,卻不是因為怨懟,而是害怕發(fā)現(xiàn)自己在被那樣地嘲諷羞辱之后,竟然還舍不得怪他……
桌幾上放著昨天史凱歌送來的發(fā)表會邀請函,秦芹接過后就一直刻意不去看它,也不去動它,所以現(xiàn)在封口仍然貼牢著。
不過,今天是發(fā)表會,就代表劭亞一定不會在家吧!秦芹想,她這里還有三套他給她的衣服,她已經(jīng)洗干凈,整齊地折迭好收在袋子里。
不管他還要不要,她還是決定還給他,畢竟那是不屬于她的,留在身邊,與其說是紀念,不如說是提醒自己曾經(jīng)自作多情卻換來的難堪。
愛意就留在心里吧!不需要再有其他東西來留作紀念,因為事實上就算她再怎么自我安慰,還是忘不了那些讓她心碎的情節(jié)。而藏在心里,至少可以假裝忘記了,騙自己看不到。
還有那張邀請函也一并送回去吧!
秦芹想著,立刻起身拿起放著衣服的袋子和邀請函,在離開艾爾菲第三天的這一日,終于踏出家門。
。 鳳鳴軒獨家制作 *** bbs.fmx.cn ***
秦芹才按電鈐沒多久,傭人就來開門了,她說明來意,把袋子交給對方,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曾經(jīng)讓她編織了美夢的城堡,她不忍心再多逗留。回憶有多美好,傷口就有多疼痛。
管家真慶幸自己突然想親自看看來訪者是誰。
「秦小姐,等等。」像是終于等到救星一般,管家張開喉嚨喊道。
秦芹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有些意外地看見管家朝她走來。
「你好!骨厍鄱Y貌地頷首打招呼,對方畢竟是長輩。
「秦小姐,妳可來了!构芗译m然老了,但仍然輕易就猜出他家的大少爺失魂落魄是為了伊人,畢竟,秦芹是他唯一帶回家過的女孩,而且……
「我是來還衣服的!骨厍鄣。
「大少爺不在家,他人在公司。」
「我知道!骨厍垩凵聍隽讼聛怼
她心里其實是矛盾的。
她害怕見到朱劭亞,可知道真的見不著他,心頭卻又隱隱作痛。
她怪起自己,難道就真的那么不自愛?他都那樣給她難堪了啊!
可是,反過來想,傷口有多疼痛,就代表愛有多深,回憶有多美!
她怎舍得真的完全否決掉它們?
管家看著秦芹,他并不知道兩人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他卻可以肯定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大少爺所放不下、說不出口的是什么。
「秦小姐,那些衣服我們沒辦法替妳還給大少爺,大少爺如果知道其他人碰了那些衣服,一定會發(fā)火,希望妳別為難我們!
「可是……」
「不如這樣吧!妳親自把衣服放回大少爺?shù)墓ぷ魇揖统闪。」管家提議道。
「不,我想劭亞……我是說朱先生,不會高興我進到他的工作室!骨厍塾行┛酀氐馈
「放心,大少爺今天不在家,妳趁他回來前離開,他自然不會發(fā)現(xiàn)!
既然把衣服還回來了,朱劭亞怎可能不發(fā)現(xiàn)?
不過,一向心軟的秦芹也不禁想,自己反正不會再見到朱劭亞了,但管家和朱家的傭人不同,如果朱劭亞知道是她擅自進到他的工作室,就算他要生她的氣,也比讓他怪罪他們的好,她又何必讓管家為難?
「好吧!」她只要進去把袋子放下,就立刻離開。
當管家領(lǐng)著秦芹來到朱劭亞的工作室后,便退到玄關(guān)外。
「秦小姐要離開時,再讓蘇菲亞替妳帶路吧!」他說,并讓蘇菲亞在玄關(guān)外等候。朱劭亞的工作室向來是閑人止步的,任何人都沒有特權(quán)在不經(jīng)他同意時隨意入內(nèi),他甚至寧愿親自打掃他的工作室。
若在平時,秦芹絕不愿犯了朱劭亞的禁忌,并不是伯他,而是不希望他發(fā)脾氣,舍不得他心里不痛快。
她推開工作室厚重的木門,里頭柔和的黃色光線流泄而出,房間里出乎意料的窗明幾凈。
這間工作室的四面墻上有一面是大落地窗,其中一面墻貼滿了設(shè)計圖,一張大辦公桌上整齊地放著文件,還有一張是制圖桌,房間的一隅擺滿人臺和衣架、布料、各種想象得到的縫紉工具,而大門所在的這面墻則是一整個書柜,全是精裝本的原文書籍。
還有一個可以折迭成床的沙發(fā),秦芹心想,大概有時工作累了,他就直接在上面休息吧!
天花板上幾乎都亮著數(shù)盞小燈,好讓主人在任何時候進到這兒都能立刻工作。
秦芹忍不住多待了一會兒,畢竟是心愛的男人每日聚精會神工作的地方,每一個小地方、小細節(jié),都讓她忍不住想象朱劭亞工作時的情境,想象他是如何在這里完成一件件令人驚艷贊嘆的作品。
直到她想起來意,連忙要自己不準再胡思亂想,將袋子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桌上的一幀照片讓她心頭一震,她幾乎是心悸而顫抖地,遲疑了兩秒才決定拿起來。
照片中的女孩,有些陌生,卻也有些眼熟,如果不是她今天看到這幀照片,那模樣幾乎要被她遺忘在回憶的角落里。
照片的背景是她曾經(jīng)熟悉的高中校園,她不記得拍過這張照片,但場景卻勾起了她的記憶。
那是高二那年的園游會,當時中午過后班上的同學全跑到操場去玩打水球,剩她一個人留下來顧班級攤位。
事實上,高中三年她只參加過那次的園游會,所以才會多少有些印象,否則對她來說,連畢業(yè)沒幾年的大學時光她都不太記得了,更何況是高中。
顯然這是不知哪個人在當時偷偷拍下來的。
可是,朱劭亞為何有這張照片?心里有無數(shù)個疑問,茫然地抬頭看向貼滿作品的墻上,數(shù)張肖像畫讓她忍不住移動腳步,貼近它們看個仔細。
優(yōu)雅的構(gòu)圖、俊颯的筆觸,卻能夠交織出纖細柔韌的韻致,不得不贊嘆朱劭亞的才華洋溢。
秦芹的心跳得飛快。
那是她每天在鏡中所看到的人!可她卻不愿相信那些躍然于紙上的,與自己是同一個人。
他甚至比她自己更了解她神情里的每一分變化,在他筆下,平凡無奇的她竟然散發(fā)著教人移不開眼的光芒,紙上的人物一個個擁有靈魂一般地充滿生命力。
畫紙邊緣有些泛黃了,看樣子并不是最近的作品。
秦芹也認出幾張服裝畫,是「月桂精靈」和「春之女神」的設(shè)計稿,而服裝插畫上的主角同樣是那抹熟悉的身影。
我者哥每次想起某人時,就會把自己關(guān)起來做衣服……
也許,只是相似而已。她對自己道。她右手揪緊心口的衣服,命令自己不能夠再次心動。
房門被敲了兩下,秦芹回過神,有些倉皇。
「秦小姐!故枪芗,他緩步走進工作室,像是已經(jīng)在那里站了有一會兒了。
「就如妳所看到的,這些都不會騙人的。」老人家睿智的眼看著她,顯然要她親自到這里來,就是為了讓她看到這些!敢粋藝術(shù)家或設(shè)計師的作品不會說謊,可是有時候一個人反而會說出一些言不由衷的話!
紅霞飛上秦芹的雙頰,她卻逼自己去回想那日在艾爾菲,朱劭亞當著眾人羞辱她的那些話。
「大少爺并不像外人眼中那樣完美,眾人賦予的光環(huán)會讓一個孩子忘了要長大,尤其是他的感情!构芗揖従彽卣f,語氣有些感慨,「我是看著大少爺長大的,就算我知道他的確有不成熟的地方,也實在無法不心痛他這幾日的憔悴。秦小姐,就算妳真的不原諒大少爺,可不可以看在我這個老人家的面子上,再去見他一面?」
秦芹掙扎著,陷入天人交戰(zhàn)。
老人家的話讓她動搖,心里偷偷藏起來的,害怕承認對朱劭亞還沒死盡的愛意,也在他那些溫柔的筆觸下再次灼熱了起來。
要不要再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