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藜站在電影院門口,已有十來分鐘了。
一向不擅打扮的她,今天的裝扮十足教人噴飯。
大咧咧的灰格子襯衫,搭了件棗紅色毛背心,下頭是件褲身過寬、洗得破爛、褲管還長滿須須的深藍(lán)牛仔褲,配上一雙夾腳的綠色涼鞋。
然而,上頭這件背心不是短的而是長的,蓋過她那扁平?jīng)]肉的屁股,整體看來非但不搭調(diào),還搶眼得難看。
再瞧瞧她的頭發(fā),那也是夠嗆人的。
她綁了個馬尾,前額瀏海吹得又高又翹,重要的是,她從不用梳子梳頭,只憑兩手抓了就綁,蓬亂的程度非憑想象可在腦中出現(xiàn)畫面。不過,現(xiàn)代人的發(fā)型流行有點亂又不會太亂,說不定別人會以為她是故意的。
再看她全身上下唯一能看的地方——那張美得野里野氣的菱形臉,和五官深邃分明的輪廓。偶爾她會被誤認(rèn)成混血兒,當(dāng)然,也有人曾經(jīng)不識相的以為她是原住民,而被她痛毆一頓。
可惜可惜!倘若她沒戴上那對又圓又大的白色耳環(huán),那張臉就不會如此突兀了。
二十分鐘了,她極為不耐煩的瞄著手上那支鐵殼骷髏表。
“搞不清楚徐耿諒在搞什么飛機,都這個時間了還沒出現(xiàn)!”她不滿的嘀咕,一張臉盛滿發(fā)飆前的脹紫色怒氣。
此刻,迎面走來一個身形瘦高的男子,莽莽撞撞的手拿爆米花,在穿梭人群時一不小心絆到了腳,整包爆米花在傾刻間,不偏不倚的落向蘇子藜那張蓄勢待發(fā)的臉。
那人在當(dāng)眾摔跤后,隨即倉促起身,見到對方被自己灑了一身的爆米花,不知所措的愣在那一動不動。
這下可糟了!蘇子藜陰郁變臉,向來脾氣不佳的她,如今來了一記火上加油,心中的忿怒可想而知。
不用說,這個人馬上成了她炮轟出氣的對象。
停頓兩秒,她想也不想的扯開喉嚨劈頭大罵:“該死!你走路不帶眼睛的嗎?還是你眼睛瞎了看不到路?你他媽的真是欠揍!”她抓狂的握著拳頭吼,也不管對方只是個陌生人。
蘇子藜的大嗓門使得熱鬧的街道頓顯鴉雀無聲。
“對……對不起!”那人被她可怕的氣勢嚇到了,呆在原地?zé)o法思考。
“一聲對不起就夠了嗎?你哪個人不灑偏要灑到我?Shit!還是一大堆爆米花,真夠惡心的!”蘇子藜惱火兼氣憤地大力踩著地上的爆米花,視而不見周遭人的圍觀指點。
“喂!”
猛地,一個氣勢不小的女人急急沖上來,二話不說擋在男子面前,沖著蘇子藜不客氣的反罵回去:
“你這個臭女人罵夠了沒有?爆米花既不痛又沒臟到你什么,兇什么兇呀?何況他都道歉了你還這樣得理不饒人,到底有沒有搞錯?”女子沒好氣的嚷。
“本大小姐不爽干你屁事?你少在那邊多管閑事!弊愚继裘嫉赡康闹钢,這女人的出現(xiàn)無疑使場面更加混亂。
“什么多管閑事?”那個女人氣得臉色發(fā)紫,簡直要張牙舞爪起來!八俏夷信笥岩!你這樣當(dāng)街污辱他,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男朋友有什么了不起,你以為全世界就只有你有嗎?嘿,還是個不折不扣的軟腳蝦咧,哼!”子藜充滿鄙夷的瞪了他們一眼。
“你……”那個女人氣炸了,那名男子在同一時間也變了臉色。“你說什么再說一次!”
“我說他是軟腳蝦,怎么樣?”這一秒鐘,子藜覺得心情好了許多,她得意洋洋的昂起下巴。
“那你呢?一副落翅仔的模樣,有紅有綠,穿得像小丑似的,我看哪,你就算是倒貼都沒人要!”女人不甘示弱的反駁回去,罵人的功力比起蘇子藜來可說是毫不遜色。
蘇子藜當(dāng)場臉色驟變,氣焰高漲的沖到她面前:
“你說什么?有種再說一次!”
“再說十次我也說,我說你是落翅仔、小丑、倒貼都沒人要!”
她的話一說完,只見蘇子藜?xì)鈶嶋y耐,揎拳捋袖的大步跳上前,使足力道一拳揮過去,正中下巴。
那個女人痛得嘰哩呱啦,馬上歇斯底里的大聲尖叫:
“你敢打我?你這個賤女人竟然敢打我……我、我跟你拼了。”她朝子藜撲過去,一手揪住對方頭發(fā),一手極力反抗扭打,兩人在眾目睽睽下演出一場難分勝負(fù)的女子摔角記。
這時,卻見一個相貌堂堂、斯文秀氣的男人,匆匆忙忙、慌慌張張、氣急敗壞的從圍觀的人群里擠到前頭。
“住手!”他額頭冒汗的大聲吼!疤K子藜,你住手,子藜!”
在這個混亂時期,蘇子藜才不曾因他的幾聲叫喊而輕易放過她,尤其這個女人的指甲又尖又長,像貓爪般已經(jīng)抓傷她的臉。不愿服輸?shù)乃,轉(zhuǎn)而攻擊這女人的胸部。
“子藜,你夠了、你夠了!”
徐耿諒又羞又急的上前奮力阻止她,無奈蘇子藜表現(xiàn)出壯士斷腕的決心,把自己當(dāng)作是驍勇善戰(zhàn)的女大兵,要和這個可惡的敵人一分高下,或者是兩敗俱傷。
眼見看熱鬧的人愈來愈多,叫囂聲此起彼落,他更覺得丟臉透了!
“別打了、別打了,雨安!我求求你別打了……”連那個罪魁禍?zhǔn)椎恼厥抡咭材樕幱舻纳锨皠褡琛?br />
徐耿諒實在氣炸了,眼見怎么拉她都沒用,干脆,他把牙一咬、心一橫,情急之下撂下一句話:
“蘇子藜,假如你還要繼續(xù)打的話,那么、那么我們就到此為止……再見!”在失望痛心的扔下這句話之后,他掉頭轉(zhuǎn)身走人,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人群。
沒想到他的話立時奏效,蘇子藜的滿腔怒火像被盆冷水兜頭一澆而下。
“耿諒?”
她停止揪打探起頭,試圖在混亂的人群中尋到他的身影,可怎知,徐耿諒果真不見了!
不見了、不見了、真的看不見了!
“不打了不打了!”子藜又氣又急的一把推開她,忿忿難平的朝她咆哮:“都是你這個臭女人害的!”
說罷,她拔腿直往外邊沖。
“別走呀,有膽咱們再繼續(xù)打呀!”雨安揩抹著汗水交雜的粉臉,一邊氣喘吁吁又不甘心的朝她背后大吼:“誰怕誰呀!哼!”
“雨安,你這是何必呢?”那個男人難堪的僵著問。
“爭一口氣,你懂不懂?”她昂著臉說。
他搖頭兼嘆氣,不吭一聲。
“走吧!電影開場了!彼龘ё∷氖直,拂拂微亂的秀發(fā),仿佛剛剛啥事都沒有發(fā)生過,徑往電影院里走去。
在一旁看得正精采的群眾們,亦如電影散場般的一哄而散。
另一方面,蘇子藜上氣不接下氣的追到了徐耿諒的面前,橫身一擋,伸出手來按住他的肩膀。
“你做什么嘛,說走就走!”她跺著腳埋怨的嚷。
徐耿諒鐵青著一張綠得不能再綠的臉,不說話、不理她,正眼連瞧都不瞧一眼,繞過她繼續(xù)往前走。
“喂,干嘛不講話呀?”蘇子藜只好亦步亦趨。
見他悶不吭聲,知道他一定在為剛剛的事生氣,但她也有滿腹牢騷急于發(fā)泄,于是搶先一步的指責(zé)他:
“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遲到,我也不會跟人家打架了!
徐耿諒順著騎樓拐個彎,仍然甩都不甩她。
蘇子藜火大了,當(dāng)場抓住他的手臂不讓他再往前走。
“徐耿諒!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要一直都不講話。”
徐耿諒用力甩開她的手,慍怒的指著她的鼻子低吼:“這句話應(yīng)該是我說的才對,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不要逼我!”
“我逼你什么了?是你自己無緣無故拿分手的話來嚇人,我都還沒問你呢!彼街觳灰赖恼f。
“我告訴你幾次了?不要動不動就和別人吵架、打架,你哪一次聽進(jìn)去了?”
“誰叫那個臭女人要罵我是落翅仔,像這么傷人的話,如果不教訓(xùn)教訓(xùn)她,我才不甘心咧!”她理直氣壯的答。
“是你先罵人家的男朋友是軟腳蝦,你還敢說!”
“可是她說我像小丑,還說我倒貼都沒人要,無論如何,這些話任誰聽了都會生氣的,難道你不覺得她很過分嗎?”說話用力過猛,她額上的一綹亂發(fā)掉到臉邊。
“你還搞不清楚狀況是不是?”徐耿諒氣得想用目光殺人!斑@件事明明是你太過分!人家不過是一不小心把爆米花灑在你身上,也沒弄臟你什么,你干嘛得理不饒人的說話傷人?更何況對方都道歉了,你還一個勁的罵不停!”
蘇子藜正想回嘴,念頭一轉(zhuǎn),她突然氣憤的叫了起來:
“好啊徐耿諒!原來事情發(fā)生時你就已經(jīng)來了,你、你……那你為什么不阻止我,難道是存心想看我鬧笑話嗎?”
“我不過是想看你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不去吵架,結(jié)果……”他難過至極的搖頭。“你簡直令我失望的想跳海自殺!”
“如、如果不是因為你遲到害我心情變得很差,我也不會去罵那個人出氣了。說來說去都是你不好,你怎么可以把錯全推到我頭上?”
“這算是個借口嗎?別人也是人,憑什么就活該要讓你罵?”徐耿諒面色陰沉的別過臉。
“我……”蘇子藜說不過他,尤其氣消之后,她多少知道自己理虧站不住腳。
“好嘛好嘛!”她總算有了點愧意,但仍然保持著傲氣凌人的姿態(tài):“那你要我怎么樣嘛,道歉是不是?那我道歉就是了,對不起,這樣可以了嗎?”
徐耿諒搖頭,臉上表情更加灰心。
“你想怎么樣一句話嘛!用不著在那邊擺著一張臭臉!弊愚甲钣憛捒吹剿膿淇四,因此忍無可忍的喊道。
過了良久,只聽徐耿諒帶著痛處的聲音說:
“子藜……我看我們還是分手吧!
蘇子藜驚得整個人彈跳起來,瞠大眼睛,慌張的拂開那綹不聽話的頭發(fā)。
“什么?分手?”
“對,分手!彼幕乙饫涞膿u頭嘆息!拔乙恢痹谌淌苣,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忍受你。但是,我發(fā)現(xiàn)你的行徑讓我愈來愈無法接受,你知道嗎?”
在這短短一瞬間,蘇子藜高筑的驕傲不見了,凌人的氣勢也不見了,她焦灼萬分的緊抓住他的手:
“不要、不要,你不要嚇我!你知道我的個性一直都是這樣的,你知道的,對不對?”
“沒錯,從我認(rèn)識你的第一天起,你就一直是這個樣,沒耐性、壞脾氣、愛打架……”徐耿諒露出一絲苦笑,無奈的靠在一處廊柱邊!半y道你從未想過要為我而改變你自己?我的要求并不多,只要你稍稍的溫柔些、文靜些,我都會非常高興的!
“我、我改了呀,你要我改的我都盡量的去改了呀!”蘇子藜慌亂的摸摸頭發(fā)!澳闱疲∧阏f你喜歡長頭發(fā)的女生,我就忍耐著不去剪短,夏天也只敢綁起來,連稍微的修剪都不敢;還有還有,你要我學(xué)著打扮自己,不要像個小太妹似的,我也很努力的去買些正常的衣服鞋子來穿,難道這還不夠嗎?”
“子藜,非得要我叫你改,你才肯改嗎?那么,你知不知道我最希望的是什么?那就是你的脾氣好一點、溫柔一點、甚至淑女一點!
他嘆口氣再道:“你不小了,從我二十三歲認(rèn)識你,到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三年了?墒侨陙,你成熟了嗎?長大了嗎?理智點了嗎?不,你沒有,你還是那個三年前的蘇子藜,那個驚世駭俗的蘇子藜。”他痛心的捶著胸口。
這樣殘酷的話讓蘇子藜的臉?biāo)⒌厣n白,也讓她頭一次領(lǐng)受何謂椎心刺骨的痛楚!
“你……你怎么這么說?怎么這么說呢?”子藜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那樣的話。“你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嗎?你忘了嗎?你說你喜歡我的坦率不做作,喜歡我的自然與單純,在這個世上,我對你而言是獨一無二的,F(xiàn)在、現(xiàn)在你居然說這種話來傷害我,你……你好殘忍!”
“對,我當(dāng)初喜歡你,就是因為你的特別,但這不表示我也喜歡你的粗魯和兇悍!每個女孩子在交了男朋友之后,通常都會變得收斂,繼而溫馴,你呢?你卻變本加厲,讓我愈來愈招架不住,你知道嗎?”
蘇子藜倒吸一口氣,鼻腔拍打著酸澀的浪花,把眼淚硬是一滴不漏的逼回眼眶里。不哭不哭,蘇子藜從來不哭的——她警告自己!
“好,我懂了,我真的懂了!弊愚己笸艘徊,堅毅的抬頭挺胸,將背桿打直!澳闶钦娴囊臀曳质,是不是?”
“子藜……”徐耿諒那張俊朗的臉因痛苦而扭曲。畢竟,他還是愛她的,說分手對他而言是件多么掙扎的事,可是如果不分手,他就得繼續(xù)忍受她那狂風(fēng)驟雨般的善變脾氣,以及別人異樣的眼光,他實在是既痛苦又為難。
“說,是不是真要和我分手,你說呀!”
“原諒我,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但是,再這么下去……”倏地,徐耿諒在心底涌現(xiàn)一個希望,他暗自祈禱:“告訴我你會改,只要告訴我你會為我而改,那么我們就不必分手,一切可以重新來過,我愿意繼續(xù)和你在一起!
“用不著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了,分手就分手!你以為我蘇子藜還在不在乎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嗎?”她咬牙打斷他。
“……子藜,你非得這個樣子嗎?”他的失望簡直跌到谷底。
“廢話少說,要分手就趕快,世界上比你好的男人多得是!”
“子藜,只要你愿意為我改掉你的壞脾氣,我……”
“我不改、我不改,我不會再為了誰改變自己,除非是我自己愿意,否則誰都無法改變我!”子藜失控的一吼,眼淚瞬間就壓抑不住地滑落了,她忿忿的用袖子一擦,羞辱萬分的迭聲怒嚷:“我恨你,徐耿諒!我恨你一輩子!你要為我的眼淚付出代價!”她轉(zhuǎn)身就跑。
“子藜!子藜!”徐耿諒一驚,拔腿追了上去。
像只負(fù)傷逃離的野獸,蘇子藜狼狽地鉆入人群中,瘋狂而無意識的往前奔逃,甚至危險的穿越馬路。
“天哪!為什么事情愈搞愈糟?”徐耿諒慌亂急促的邊跑邊喊。
然而他沒有追上她,也不過是幾秒鐘的事,他就失去了她的蹤影。
小酒吧里熱鬧非凡,劃拳聲、幺喝聲、喧嘩聲,充斥著每個角落。
蘇子藜坐在吧臺前拼命灌酒,傷心痛苦清清楚楚的攀在她的臉上。
也不曉得究竟喝了多少杯威士忌,可還是連半點醉意也沒有。
無奈呀無奈!她想這必定是自小鍛煉出一身好酒量的關(guān)系。
“不行,我要醉,我今天一定要喝醉!我要醉得不省人事,然后睡個覺什么都忘了!彼嗯聪ǖ囊槐右槐疵拦唷
“再來十杯,再來十杯!”
每回只要喝完一杯,她就這么大聲嚷嚷,然后酒?偸怯行┌櫭迹謳c異樣眼光的遞上一杯。
“真沒道理,都喝這么多杯還不會醉,我蘇子藜今天是跟誰犯沖?”她低聲咕噥。
這會兒,那名酒保見狀,遂跑到一個聚集了不少人的角落去。
“老大,有個妞在吧臺那邊喝了不少酒,好像想借酒澆愁的樣子!
孫傲騏,這間酒吧的老板,也是這堆混混們的老大。他抬了抬他那具有魄力的眸子:
“這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她想借酒澆愁,可是喝了好幾十杯都不會醉,重要的是,她喝的可是威士忌耶,還一臉的兇神惡煞。不過,最主要是我怕她沒錢付,她穿得很寒傖的樣子!彼晃逡皇諏嵳f。
孫傲騏將手一揮,一排兄弟整齊讓開,他仔細(xì)地瞧了瞧坐在吧臺那的背影一眼。
“嘖,一看就像個落翅仔,更何況一個女孩子算得上什么兇神惡煞。”他朝旁邊的壯漢使了一眼:“阿山,去給她釣一釣,看是什么情形!
“是,老大!
此時的蘇子藜正好在那邊拍桌子叫人:
“酒保!酒保再來十杯,人呢?人呢?人死到哪里去了?”
“我就是!蹦莻叫阿山的彪形大漢走了過來。
蘇子藜不屑的盯了他一眼!熬票Q人了?無所謂,反正威士忌再給我來十杯!”
“小姐,來過這里幾次?”
“本小姐今天第一次來,怎么,不行嗎?”她氣呼呼的反問。
“這也難怪,所以你不知道我們這兒的酒可貴得很!
“貴?”她惱怒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堆皺巴巴的鈔票!芭挛覜]錢付是不是?少狗眼看人低了!
“你這堆鈔票頂多只能付五杯酒的錢!彼⑽⒁恍。
“五杯?”子藜怪叫!澳銈冞@里是黑店呀!一杯酒要這么多錢?”
“如果你沒錢付,我勸你最好打個電話叫你朋友送錢來,不然你會走不出這間酒吧的大門!
朋友?她蘇子藜除了一個剛分手的男朋友,就沒有其他值得信賴的朋友了。她在心里該死的想。
“開什么玩笑!明明是你們的酒賣得太貴,還敢要我付這么多錢?”她劍拔弩張的跳下高腳椅。
“你的意思是你決定不付錢嘍?”他眉梢一揚,繼而不動聲色的將目光轉(zhuǎn)向?qū)O傲騏。
“我就偏不付,看你們能把我怎么樣!”蘇子藜的心情已經(jīng)夠壞的了,現(xiàn)在又碰上這等倒霉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把她抓起來!”倏地,一個冰冷低沉的聲音自背后冒出。
蘇子藜嚇了一跳,聽到這句話正想回過頭,兩只手就已被另兩名大漢給蠻橫的抓住。
“放開我!你們想怎么樣?”子藜粗暴的掙扎。
孫傲騏徹頭徹尾的打量她一遍,眼底盡是輕蔑與不屑。
“叫什么名字來著?”
子藜總算看到這個發(fā)號施令的男人了,她氣得七竅生煙。
“叫你的手下放開我,否則我要喊救命了!彼謬樀恼f。
他邪邪一笑,卻是皮動眼底冷!昂熬让?你向誰喊救命來著?來我們這間酒吧的大都是熟客,不相干的人也在剛剛請出去了,你這會兒喊救命是打算喊給誰聽?”
子藜厭惡他那自以為是的笑容,厭惡他那抹了發(fā)油的頭發(fā),最教人忍無可忍的是,她居然被人抓著動彈不得!
“你在我們店里喝了不少酒,身上卻不夠錢付清,我想,你是不是應(yīng)該打電話請你的朋友或家人前來解救你?”
“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即使有也不會來。我看,你干脆把我送到警察局算了,反正警察局我去慣了,也混熟了!”她別過臉胡謅一通。
“既是如此……”孫傲騏面無表情的陰冷一笑!澳敲次抑缓脧妮p發(fā)落了。阿山,給我打!看她一共欠了幾杯酒錢,一杯五下,一下都不能少!
“是,老大!”
那個高頭大馬的男人走到子藜面前,高高地舉起了手。
蘇子藜害怕的閉上眼睛,卻故作鎮(zhèn)定的咬緊牙關(guān)昂起臉。
“住手!”
驀地,一個救命的聲音出現(xiàn),雖然這聲音冷冽得不帶一絲感情。
子藜在錯愕中睜開了眼睛,緊接著,她完完全全呆愣住。
一個穿著黑皮衣、黑皮褲、黑色長皮靴的男人緩緩來到孫傲騏面前,雙眼如鷹炯炯發(fā)亮,全身上下散發(fā)著一種冷酷高傲的危險氣息。
然而他的身后還跟了一個女人,一個教子藜窒息驚艷的女人。
大波浪似的長發(fā),黑黑亮亮的披散在她的身上,襯著一張教任何女人看了都會自卑的傾城容貌,加上她看來嬌柔纖細(xì)的骨架,及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楚楚模樣,連子藜見了都深感心疼與心動,更遑論在場的所有男人。
這樣飄飄若夢、如詩如畫的女孩子,子藜真懷疑她是否生錯年代!
“秦洛剛,你總算來了!”
孫傲騏的臉一下子就變得猙獰忿怒,移轉(zhuǎn)視線,他妒火中燒的大步上前,毫不憐惜地抓起那女人的玉手。
“你這個賤女人!居然敢背著我去找秦洛剛,你……”他怒沖沖的舉起手,眼看一巴掌就要揮下去。
“打吧!”她一無所懼,目光堅定的抬頭直視他!叭绻愫莸孟滦,那么你就盡管打吧!”
聽她這么一說,孫傲騏熾燃的火焰更盛,但他的手卻只能忿然的收回去。
“賀嘉櫻!”下一秒,他掐住她的雙肩大力搖晃!澳阋詾槲艺娴牟桓掖蚰銌?”
“我知道你敢打,我知道你敢!”她更加高昂著臉望進(jìn)他的眼睛,和他距離不過十公分,不過她顯然一點也不怕!八阅阋蚓痛虬!把該出的氣一次出完,我不會抵抗的。”
孫傲騏的火焰霎時滅了一半,在停頓了數(shù)秒之后,他突然忿怒的、粗暴的、用力的俯下頭吻她。
他緊緊鉗制住她的腰,并抱著她的頭,帶點報復(fù)性質(zhì)的狠狠啃咬她的唇瓣,甚至任它微微沁出血絲。
賀嘉櫻不閃不躲不逃避,閉上眼,她居然任由他這么強吻著,連絲毫反抗都沒有。
這一刻,子藜臉紅了。
接著,她覺得自己實在很可恥,全部的人都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只有她不好意思的想把臉轉(zhuǎn)開。
“表演夠了沒有?如果夠了,我可以走了嗎?”穿黑皮衣的男人冷冷發(fā)出這句話。
孫傲騏離開她的唇,還是那張陰郁得可怕的臉,他斜眼睨視秦洛剛:
“你老實說,你和嘉櫻做了些什么?”
“不要污辱我也污辱你自己,我們什么也沒做!”賀嘉櫻的臉青白交雜的搶先嚷道。
“是嗎?你跟他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整整一晚上,會什么事也沒做?”
“孫傲騏,講話放干凈點,”秦洛剛打斷他,揚起眉無比冷傲。“賀嘉櫻對你而言具有強大的吸引力,但是對我而言,是半點也起不了作用的!
賀嘉櫻的心陡地一痛,她受傷似的望向秦洛剛。
“好,最好是這樣,否則你要是敢對嘉櫻亂來,我會來個玉石俱焚!”孫傲騏的話是認(rèn)真的,他是個占有欲極強的男人,對自己所愛的女人往往容不得她多看別的男人一眼。
“我已經(jīng)把人還給你,這下我可以走了嗎?”
“當(dāng)然可以!”
秦洛剛淡淡的看了賀嘉櫻一眼,是無奈、是抱歉、也是無情。
這時,他在轉(zhuǎn)身時注意到那個一直被人抓著的蘇子藜。猶豫三秒,他回過頭看向?qū)O傲騏:
“這個女人是誰?”
“她?”孫傲騏非常不屑的諷刺道:“如果這種女人對你而言才起得了作用的話,讓你帶走也可以。”
有那么一秒鐘,蘇子藜差點破口大罵,但是,她注意到那個叫秦洛剛的男人來到她面前。
“我對她沒有興趣,但我不希望你把氣出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所以我要帶走她。”
“好,一句話!你帶走吧!睂O傲騏摟著賀嘉櫻,二話不說馬上答應(yīng)。
蘇子藜終于可以要回自己的兩只手了,可是被抓著的地方已是瘀青一片。
“走吧!”秦洛剛盯了她一眼,頷首走出酒吧大門。
蘇子藜恨恨的回頭瞪了孫傲騏一眼,才快步的跟了出去。
出了酒吧之后,秦洛剛停下腳步回頭凝視她:
“好了,不管你是誰,你都可以走了。”不再看她,他走到一部重型機車的旁邊,拿起一頂安全帽。
遲疑了幾秒,也不曉得是打哪兒驟生的勇氣,蘇子藜鼓起勇氣走向前。
“喂!我……我無家可歸,方便的話,可不可以借你家住一晚?”
他的反應(yīng)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沒有考慮,他跨上了車發(fā)動引擎。
“上車吧!
子藜的眼睛睜大了,這么干脆?
“快點,已經(jīng)很晚了!
“噢!”手忙腳亂中,子藜十分艱鉅的跨上那輛重型機車。結(jié)果上了車才發(fā)現(xiàn)兩只手沒地方放。
“抱好我的腰,我要騎車了!彼魃习踩薄
“好……”她一驚,感覺這輩子還沒這么窘迫過,可她還是安安分分的抱住了他的腰。
車子上路后,像風(fēng)一般的疾速飆了起來,入夜時分的街巷沒有太多阻擋,順暢自如。
子藜原本只敢抱著他的腰,后來不知怎地,她什么都不想,干脆把身子整個貼靠在他背上。
只是她的心情,卻亦加低落。
抱著他,使她想起徐耿諒,這個狠心拋棄她的男人!一想,原有的痛楚又席卷而來,一次又一次,痛得她幾乎不敢去想,不敢再去想!
只敢把臉埋進(jìn)他的背脊里,呼吸著和徐耿諒不一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