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英國多佛
“該死!”
一個狠狠的咒罵聲自森林里的池塘邊響起,接著,是榔頭敲打在石塊再落到泥地上的聲音,緊跟著是一長串把字母全倒過來念的詛咒,在那些詛咒間,還夾雜了三兩聲腳踢上營釘?shù)穆曇簟?br />
終于,一切聲音靜止于池塘邊的帳篷塌倒的那一秒。
眼睜睜看著自己辛苦搭了一個多鐘頭的帳篷塌下來,那種又驚又惱又怒的情緒,讓霍黛兒欲哭無淚。
“泰森!你該死!”她一邊踹踢著塌下的帳篷,一邊咒著。幾秒后,她還是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即使她再怎么咒罵、再怎么惱怒,她今晚得在池塘邊搭帳篷過一夜的事實(shí)還是存在,咒罵也是于事無補(bǔ)。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為什么得在池塘邊搭帳篷過夜,她就忍不住暗咒泰森的不該。
泰森——黛兒的私人秘書,一個綠眼的威爾斯人,一個時時口出驚語、凈做些沒頭緒的怪事,一日面對工作卻又有條不紊得令人激賞的威爾斯人。
有時,黛兒會覺得流著威爾斯人血液的泰森擁有一種奇異的預(yù)言能力,就像傳聞中,威爾斯人里一直有位預(yù)言者,可以悉知過去和看透未來。尤其,在歷經(jīng)了她的雙胞胎姊姊——霍貝兒怪譎的闖入一八三O年的時空后,泰森透露出貝兒將平安返回時,她也就更懷疑泰森擁有的能力了。
“真是該死透了!摈靸喝滩蛔≥p咒了一聲。
說真的,她還真是后悔跟貝兒以在森林的池塘邊搭帳篷過一夜做為競爭落敗的代價,天知道,直到這一秒為止,無助、疼痛、黑暗即是所有。
貝兒和黛兒之間,有種被她們昵稱為“競爭”的另類游戲,自小她們便以競爭為樂,追求的并非勝利,而是在過程中兩人的成長和磨練。
這樣的另類游戲,包括了競爭目標(biāo)或須達(dá)到的成果,以及落敗者必須承受的代價。
之前,黛兒為了讓郁郁寡歡的貝兒有些生氣,提出騎馬到森林的盡頭,再回到馬廄,而落敗的人得在森林的池塘邊搭帳篷過一夜的競爭游戲。
誰料,泰森突地出現(xiàn)在黛兒和馬匹之前,為了不傷到泰森,她猛然收緊韁繩,因而讓她輸了這場競爭游戲,付出這樣的代價。
讓她感到無助又氣憤的是,她根本不會搭帳篷,但倔傲如她,即使是如此,也不愿折返求助于任何人。
吁了一口氣后,拾回先前被自己扔得遠(yuǎn)遠(yuǎn)的榔頭,她認(rèn)命的扶起營釘重新敲入土里,再不加把勁把帳篷搭好,她就得露宿森林了。
她拿著榔頭使勁的敲著營釘,突然,一個奇怪的聲闖入這規(guī)律單調(diào)的聲律中,她瞪圓了一雙眼,頓下所有動作左右張看。
什么都沒有!
“笨蛋,自己嚇自己!彼哉Z著,一聲輕笑后繼續(xù)著敲打動作。
看著營釘穩(wěn)穩(wěn)的沒人土里,她不禁愉悅的哼起歌,享受眼前的順利。
啪!一記清晰可聞的枯樹枝斷裂聲音突地竄出。
黛兒全身的神經(jīng)繃起,狠狠戰(zhàn)栗了一下。
啪!第二聲接著響起。
有人?!
她咽下喉頭的硬塊,眼瞳不安的瞪著聲音的來源處,是誰在那嗎?或者,是些什么東西?會是貝兒故意裝神弄鬼來嚇?biāo)龁幔坎,貝兒現(xiàn)在肯定是跟哲雷·魯?shù)婪虼虻没馃,哪還有空干這種無聊事,那么……會是什么?!
啪!
這一次,黛兒倒抽了一大口氣,緊緊把榔頭抓在胸前,遲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的急忙起身,退了好幾步。
啪——那聲音愈來愈接近……
“是誰?”她大喊,藉此壯膽,但身體仍持續(xù)退后著。
啪——啪——
當(dāng)對方移動的速度愈來愈快時,她顫著聲開口:“嘿!我不管‘你’是什么東西,總之……總之不準(zhǔn)你再靠近!”
明知道這樣的警告是完全派不上用場,也沒有一絲嚇阻作用,她還是放聲斥喝。
出乎她意料,對方竟然停住動作。
空氣像是同時靜止住了,四周安靜得驚人。
黛兒僵頓了幾秒,然后用極快的速度沖上前拿起她置于帳篷前的手電筒,把光束照向聲音來源處。
沒有,什么東西都沒有。
“呼!”她喘了喘,“該死,嚇壞人了!
就在她放心的準(zhǔn)備關(guān)掉手電筒前的一秒,一個男人平空出現(xiàn)在光束之前。
“啊——”
她放聲尖聲,渾身顫抖的急退了好幾步。不料,她忘了自己離池塘太近了,腳步一個踏空,撲通的直直落入池水里。
“混帳!”她扯嗓大咒,此刻的她,忘了該要驚慌害怕,她怒得用力拍打水面,水花濺上岸!霸撍溃
黛兒攀著池塘邊的石塊爬出水面,嘴里冒出的是把字母顛倒過來念的咒罵——極盡她所知的任何咒罵。
她拍甩去身上的水珠,一抬頭,映入眼簾的正是讓她驚得跌入水里的男人。男人站在距地兩公尺之處,表情森冷的看著她,她愣了兩三秒,臉孔隨即繃起。
“是誰讓你出現(xiàn)在這里的?!”字句里只有濃濃的厭惡,沒有一絲疑問。
男人擰了擰眉心,不吭一聲。
“你……”她雙手叉腰,一會兒又頹然放下手!澳悴欢艺f什么嗎?”
事實(shí)上,她會發(fā)出如此疑問不是沒道理的,除了男人擰起了眉心外,還有就是男人的模樣——他穿著鐵灰色直紋西裝,銀灰色的領(lǐng)帶松垮垮的掛在頸項(xiàng),下顎和唇上布滿了胡碴子,眼底也有著淡淡的疲累。
如此模樣的出現(xiàn)在森林里,實(shí)在怪異極了。
現(xiàn)在,換黛兒蹙起眉心,雙眼直揪著男人看。她咽下唾沫,心想著:他是人嗎?
一陣夜風(fēng)拂來,她不禁顫了一下,悄悄挪移了一個腳步,計(jì)量著該往哪跑才好;她無法再忍受如此靜默的任男人注視著自己,好像就要被他看透似的。
“霍黛兒?”男人聲音低啞。
她瞠目結(jié)舌,時間就像在她面前停止了,她微瞇起眼審視著男人,很確定自己從沒見過他。過了半晌,她咬牙低斥了聲:“噢,該死!”
“霍黛兒!”這一次,男人是極確定的喊著。
黛兒退了兩步,轉(zhuǎn)身、逃開。
霍氏家族原是中國京城的望族,在十七世紀(jì)末,因得罪當(dāng)朝皇帝,被貶至海南島,當(dāng)時,霍氏族長力勸族人辭去官職,勿再沉淪于官場間。之后,霍氏家族便舉族自中國移居至英國,開辟海運(yùn)事業(yè)。
承延了三百年的海運(yùn)事業(yè),近兩年已由霍氏家族的新生代貝兒、黛兒掌理經(jīng)營。
貝兒、黛兒是對美麗的雙胞胎,各具特色的典雅動人,令人無從找出她們相似之處。嚴(yán)格而論,兩人唯一相似之處便是那對時常閃著慧黠光芒的眼瞳,除此之外,若真的要將她們聯(lián)想為雙胞胎,就只剩下兩人活躍、且不服膺于命運(yùn)的剛烈性格。
貝兒、黛兒的直系祖先是霍氏長子霍明——也是唯一定居于多佛,并建立霍氏海運(yùn)者。當(dāng)時,霍明在距港口的一哩處,建造三幢相隔十公尺的巴洛克式別莊,以鄭燮所作之詩“夜深更飲秋潭水,帶月連星舀一瓢”,分別命名為月星莊、帶月別莊、連星別莊。
月星莊置中,是霍氏長者所居,帶月別莊是長子或長女成年后所居,而連星別莊則是由次子或次女所居。
而霍明的后代一直以來都是生育一子一女,只有貝兒和黛兒這一代是一對雙胞胎。
因此,兩人年滿十八歲時,便自月星莊遷至各自應(yīng)居的別莊。貝兒獨(dú)居于帶月別莊,黛兒則是住在連星別莊。
現(xiàn)在,帶月別莊里燈火通明。
“該死!”黛兒失控的大吼。
“嘿,黛兒,你到底要罵到什么時候?”貝兒動手幫妹妹擦干頭發(fā)!皬哪氵M(jìn)門到現(xiàn)在,你就一直為著該死,再不然就是咕噥著一堆連我都聽不懂的話,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你這樣生氣?”
半小時前,渾身濕漉漉的黛兒沖進(jìn)起居室,嘴里咕噥著就連貝兒都聽不懂的話。貝兒擔(dān)心她著了涼,趕緊拖黛兒去沖熱水澡,沒想到,一邊沖澡的黛兒仍是不停咒罵,直到出了浴室也是一樣。
貝兒只知道黛兒今晚要在池塘邊過夜,難道是在那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就是該死嘛!”黛兒就快哭出來似的。
一旁的哲雷實(shí)在是看不下去了,把吹風(fēng)機(jī)遞給貝兒后,拍拍黛兒紅撲撲的臉頰,“你再不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貝兒就快急瘋了!
“我……噢……”黛兒捂著臉,不吭聲。
貝兒開始用吹風(fēng)機(jī)幫她吹干頭發(fā),提高聲音問:“你還好吧?”
“不好!”黛兒沮喪極了。
“是誰欺負(fù)你了?”貝兒很清楚,只要她們一執(zhí)行競爭落敗后的代價,是絕不可能放棄的,即使有人出面阻攔也一樣。黛兒逞強(qiáng)的抿起唇,“誰敢欺負(fù)霍黛兒!”
“那這個人肯定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闭芾桌蠈(shí)不客氣的回了句。
“哲雷。”貝兒不贊同的睨了他一眼。
“他知道我是誰……”黛兒乏力似的吐了一句話,他怎么會知道她的名字?這是她到現(xiàn)在仍想不透的。
“他?”貝兒睜圓了眸子,關(guān)掉手上的吹風(fēng)機(jī)!罢l?你在哪遇到的?”
“池塘邊!摈靸喊衙砣拥缴嘲l(fā)一角,忿忿的補(bǔ)上一句:“就是他害我掉到池里的。”想到這兒,她還是抑不住心底的憤怒。
貝兒和哲雷對看了一眼,繼續(xù)聽她往下說。
“他突然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嚇得連連后退,誰知道腳下一個踏空就跌到池塘里。我爬起來時,他還站在那里,我們對視了很久,他突然開口喊了我的名字,第一次是那種不確定的輕喊,第二次則是很肯定的喊出我的名字!摈靸赫f話速度極快,雙眉緊擰著!澳銈冎绬?我原本以為他不懂英文——”“等等!必悆捍驍嗨脑挕!八窃趺赐蝗怀霈F(xiàn)的?”
“我先是聽見奇怪的聲音,就是那種腳踩在枯樹枝上的聲音,我喊了一兩聲,可是沒有人應(yīng)我,等我準(zhǔn)備收起手電筒時,他就像鬼魅一樣冒出來!摈靸弘p手握成拳頭,咬牙切齒的說,“我才會嚇得跌到池塘里!
“你說,那個男人喊了你的名字?”哲雷提出疑問!澳愫艽_定他喊的是什么?”
“我聽得很清楚,他的確是叫著‘霍黛兒’!崩洳环赖模靸侯澚艘幌。
貝兒覆住她的手,輕輕揉著她的指關(guān)節(jié),要她放松些!澳阋娺^他嗎?”
“不!我從來不曾見過這號人物!
沉吟了一會兒,貝兒開口說道:“也許他是在哪本雜志上見過你。”
黛兒孩子氣的抿直唇角。
貝兒輕拍了妹妹臉頰一下,接著又說:“這不是不可能的,你想想,這幾年來,你替幾本雜志拍過封面照?那些接受采訪的就更不用算了!
黛兒自大學(xué)時代開始,就一直活躍于平面媒體之間,每年固定有幾本雜志找她拍攝封面,她典美中混合著艷媚的東方容顏,在西方人之中,豈止是令人驚艷。
“不管怎樣,他實(shí)在是太冒失了!摈靸翰粣偟牡秃。
事實(shí)上,那個男人給黛兒的震撼不只是“冒失”兩字,現(xiàn)在回想當(dāng)時的情景,唯一深刻在她腦海的是男人那雙銳利至極的眼瞳,在他們對視的片刻里,她仿佛是光裸的被他審判著,那種感覺令她深惡痛絕。
“然后呢?你沒問他是誰?”貝兒繼續(xù)問著,她認(rèn)為該讓黛兒發(fā)泄一下情緒。
“我……”黛兒噘著唇,這才暗咒起自己的膽怯!拔椅ㄒ蛔龅木褪寝D(zhuǎn)身、逃開。”
再一次的,哲雷和貝兒交換了一個眼神。
“貝兒,我是不是不應(yīng)該膽小的逃開?”現(xiàn)在黛兒滿腦子想的全是——那個男人是不是也覺得她是膽小鬼一個。
貝兒搖頭,“不能這樣說,也許……他是個變態(tài),或者是登徒子之類的,在這種情況下躲開,只是出于自我保護(hù)!
他不是什么變態(tài)或是登徒子,黛兒很明白。在和男人面對面注視時,她可以辨別出他并不是變態(tài)或是想冒犯她,她之所以逃得如此倉皇,只是怕被他看透的感覺,尤其是在他喊出她的名字之后。
“噢!彼吐暽胍鳌
“黛兒!必悆盒奶鄣膿ё∷,真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拔覜]事!摈靸汗緡伭艘痪洹
“真的嗎?”哲雷質(zhì)疑的看著她。
黛兒倏地離開姊姊的懷抱,板著臉用僵硬的語調(diào)大聲重復(fù):“我沒事!”
“誰沒事?”一個帶著笑意的男聲突然冒出。
猛然抬頭的黛兒一見到來者是何人,即刻由位子上跳起,要不是貝兒攔阻住她,她肯定已經(jīng)撲上去掐住來者的頸項(xiàng)了。
“該死的泰森,你還敢進(jìn)我家!”她氣憤的斥喝。
“黛兒小姐,我進(jìn)的是帶月別莊,這應(yīng)該是貝兒小姐的家,不是你的吧?”泰森壓根不把黛兒的怒氣放在眼底。
“你還——”黛兒底下的話被雙胞姊姊打斷了。
“泰森!必悆褐皇呛傲颂┥拿郑騻唇,泰森就安分住嘴。
“你來做什么?”黛兒沒好氣的問。
泰森露齒一笑,“早上你跟我說你今晚會在池塘邊搭帳篷過夜,身為你的屬下,基于關(guān)心的立場,我決定帶點(diǎn)宵夜來探望你。”他提起左手的宵夜給黛兒看,以茲證明!翱墒俏业搅顺靥吝吘椭豢吹降沽艘话搿
“是搭了一半!”黛兒不悅的糾正他的用詞。
“好吧!你說了就算,搭一半就搭一半!碧┥琅f是那張笑臉,繼續(xù)說:“在池塘邊,我只看到你‘搭’了一半的帳篷,所以我就過來貝兒小姐這里,想問問你在哪,沒想到你竟然就在這里。”
黛兒啐了一聲,“明天記得提醒我扣你一半薪水。”
泰森倒抽一口氣,“黛兒小姐,上次你已經(jīng)說要扣我半薪了!
“再扣一半!摈靸褐刂嘏牧俗雷右幌隆
貝兒啼笑皆非的插嘴道:“黛兒,你怎么不干脆把泰森開除,省得他惹你發(fā)火!
“貝兒小姐!”泰森瞠大眼瞪著她。
“我是開玩笑的!必悆狠p笑了幾聲,接著,故意很正經(jīng)的說:“泰森,如果黛兒真的不用你,你就到我部門做事吧!
泰森看了看上司,干笑了幾聲!镑靸盒〗,你會讓我到貝兒小姐的手下做事嗎?”
黛兒瞇了瞇眼,語帶警告的說:“你現(xiàn)在最好開始祈禱自己下次不會再犯錯!
“犯錯?!”泰森挑了挑眉,“黛兒小姐,我說過很多次了,無論如何,這次的競爭你是非輸不可,那不是我的錯!
“這是哪門子的話?為什么我一定得輸了這次競爭?”黛兒生氣的問道。
隔了一兩秒,泰森才神秘兮兮的說:“有些事是注寫好在手心的!
聞言,黛兒震顫了一下,喃喃地說:“那肯定不是今晚發(fā)生的事。”
“今晚發(fā)生了什么事?”泰森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黛兒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fù)鲁觯疤┥,晚安,明天見!?br />
泰森尷尬的扯扯嘴角,“貝兒小姐、哲雷爵爺,看來我得先告退了,晚安!
“出去!”黛兒雙手握拳。
“黛兒小姐!痹編еΦ奶┥蝗粨Q上一個極嚴(yán)肅的表情,“不要害怕你看見的,因?yàn)橐磺胁艅傞_始!闭Z畢,他一溜煙就不見人影。
黛兒瞪圓了眼,用力喘了一口氣。
“黛兒!必悆旱氖衷谒矍皳]了揮。
“嗯?”黛兒倦累的閉上眼,仍是逞強(qiáng)的說:“我沒事!
貝兒徑自拉著她往臥房走,不容她有一絲抗拒!澳墙裢砟憔驮谖疫@里過夜,有什么事等天亮之后再說,知道嗎?”
“貝兒,我——”
“嘿,黛兒,你從來不會這樣別扭的,在帶月別莊過夜不好嗎?以前你也常過來這里不是嗎?”
十分鐘后,貝兒終于安頓好黛兒,重新回到起居室。
哲雷坐在壁爐前的沙發(fā)看報(bào)紙,一聽見貝兒的腳步聲,他就放下手邊的報(bào)紙。
“她睡了是嗎?”
“睡了!必悆嘿巳胨麘牙,滿足的嘆了口氣。
“你又在撒嬌了!闭芾鬃炖镫m然是這樣說,一雙大手已經(jīng)撫上她的背脊,輕柔的按摩著!耙乙苍趲г聞e莊過夜嗎?”
“你愿意留下來嗎?”她巧笑倩兮的望著他。
“親愛的,別忘了我們已經(jīng)在一八三?年結(jié)過婚了,住在一起、一起過個纏綿悱惻的夜晚是再正常也不過的,還需要征求我的意見嗎?”他呵笑著回答。
“親愛的,你也別忘了,我們的婚姻在二年是不具效力的!彼暮粑p輕地拂在他頸項(xiàng)間!耙话巳磕甑哪菆龌槎Y,只有我們能為彼此作證!
兩個月前,參加綠色和平組織保護(hù)鯨魚活動的貝兒,意外落水之后竟不可思議的進(jìn)入一八三?年的時空,出現(xiàn)在一艘捕鯨船的船長船艙,遇上了船長哲雷,幾番糾扯讓兩人逐漸引燃深埋的情愫。
兩人終于步上紅毯的另一端,但一場謀殺卻殘酷的將兩人分離,而貝兒也重返現(xiàn)代。令人感到詭譎的是,數(shù)月后,傷心欲絕的哲雷竟莫名其妙的清醒在現(xiàn)代,兩人奇跡般的重逢。
“那樣就夠了!彼麗蹜z的撫上她臉頰。
“可是……”她抬臉直直望入他眼底,“我爹地、媽咪還沒從澳洲回來,你要我怎么讓你堂而皇之進(jìn)我閨房?”見他拉直了唇角,她不禁輕笑出聲,“還有啊,你難道沒發(fā)覺菲利老是盯著你開車離開帶月別莊嗎?”
菲利是霍氏的仆役長,在霍氏已長達(dá)三十年之久,是位滿頭白發(fā)的和氣老者。
“我一直以為,只有我那個世紀(jì)的男女關(guān)系是很‘表面化’的保守,沒想到一百多年后的現(xiàn)代,也是一樣的重視表相!彼环频墓緡佒。
“基本上,這問題應(yīng)該歸咎于菲利個人!必悆弘[忍住笑意,正經(jīng)八百的說!澳阋,他的舉止并不吻合這世紀(jì),如果你硬要把他當(dāng)作這世紀(jì)的代表,我只能告訴你,也許是我們過于開放了!
“希望這種人不會太多!闭芾资站o雙臂,把她箍得牢牢的,然后在她頸間輕吻著。
她一點(diǎn)也不打算要掙脫,只是任他緊摟著!班拧
“你會讓我留下來吧?”他笑問道。
“明天菲利如果問起什么,你千萬記得要極力否認(rèn)!彼嵝阎。
他邪氣的撲向她,“先過完今晚再說!
“噢,哲雷·魯?shù)婪!你想做什么?!”她大叫著,但沒有一點(diǎn)拒絕的意思,只是笑著任他解開胸前的鈕扣。
“閉上你的嘴。”他啞著聲說,朝她眨個眼。
她也眨個眼,安分的閉上了嘴。
在黛兒尊屬的偌大辦公室里,布置十分簡單,只有一張櫻桃木辦公桌,和一組裝飾著古埃及獸形圖案的美式沙發(fā)。
貝兒坐在沙發(fā)椅上很久了,黛兒只有在貝兒走進(jìn)來時抬起臉一次,接著就埋首于文件里,當(dāng)她抿起唇時,手里的鉛筆不時敲著桌面。
“黛……”貝兒忍不住揚(yáng)聲。
“先別吵我。”黛兒抬臉露出一個苦笑。“讓我把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
“我只是想跟你說,下班時一塊去走走!必悆侯H無奈的說道。
“去哪?”黛兒揉揉額角,昨晚她睡得極不安穩(wěn),夢間仿佛都是那個男人的銳利雙眼,工作上又有一堆處理不完的事,惹得她倦透了。
“你有什么好主意嗎?”貝兒走到桌前,雙手抵在桌面上。黛兒手里的鉛筆依舊敲著桌面,沉吟了半晌才開口:“還記得那個有算命師(SIBYLLA)的游樂園嗎?”
“去那?”即使是現(xiàn)在,貝兒回想起吉普賽算命師所預(yù)言的一切,還是會不寒而栗,就因?yàn)轭A(yù)言一一被實(shí)現(xiàn)了,而那種被預(yù)知的未來是比未知更駭人的。
“是啊,ALLYBIS……”黛兒喃喃自語。
黛兒是將那七個字母倒過來念,這是她和貝兒自小到大所玩的文字游戲——將單字里的字母倒過來念著,看看是否能發(fā)現(xiàn)之中隱藏了什么有趣的秘密。
“黛兒,你確定嗎?”貝兒皺了下眉頭。
“上次吉普賽算命老婆婆只肯幫你算,你說過,她的預(yù)言都實(shí)現(xiàn)了,不是嗎?”不知怎地,黛兒就是想自吉普賽算命師口中聽見預(yù)言!耙苍S,這一次換成我了!
“如果你真的很確定要去,我會陪你去的!必悆罕砻髁。
黛兒笑了,她知道貝兒會永遠(yuǎn)待在她身邊,就像她不會舍棄貝兒一樣。
“那我先回我辦公室,等你忙完了再過來找我。”貝兒等她點(diǎn)了頭才離開。
太陽落到地平線的那端后,由哲雷伴護(hù)著兩位佳人重游舊地。心情迥異的貝兒和黛兒,都顯得有些沉默,沒到過游樂園的哲雷則是不時挑眉,望著那些裝飾著閃亮燈光的游戲機(jī)器,偶爾問著貝兒那是些什么。
游樂場中心搭蓋起一個暗褐色五角帳篷,在人口的門簾上方,懸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SIBYLLA。
黛兒的心緊緊揪了一下,像是宣布什么的說:“到了!
“是啊,到了。”貝兒也莫名緊張了起來。
哲雷適時的握住愛人的手,“我在這兒。”
“你要跟我們一起進(jìn)去嗎?”貝兒睜大雙眼,望著他問道。“如果你們希望我陪著你們進(jìn)去……”哲雷話還沒說完,便見兩姊妹連點(diǎn)了好幾下頭!耙钦娴倪@么擔(dān)心算命師給的預(yù)言,為什么還要去?”
“哲雷,你不知道那種感覺,很詭譎的。”貝兒獗著唇說,“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嗎?算命師對我說的預(yù)言都在你身上實(shí)現(xiàn)了,那種感覺是說不上來的……可怕!
“黛兒,你確定要算嗎?”哲雷轉(zhuǎn)向黛兒,發(fā)現(xiàn)她的眉心更是鎖緊。
黛兒深吸一口氣,“確定!
哲雷點(diǎn)點(diǎn)頭,“既然這么確定,我們就進(jìn)去吧!
“等等!”黛兒突地喊住兩人,“給我一分鐘,一分鐘就好!
“黛兒,你真的沒事?”貝兒擔(dān)心的看著她。
“沒事!摈靸簱u個頭,暗咒著自己的不冷靜。其實(shí),她也不知道自己憂心些仟么,只是情緒莫名緊繃,讓她放松不得。重重呼了一口氣,黛兒慎重其事的說:“好,時間到,我們進(jìn)去!”
就在他們距離五角帳篷兩公尺左右,吉普賽算命老婆婆緩緩走出帳篷,站在SIBYLLA的牌子之下,蒼老的眼睛直直望著黛兒。
黛兒緊緊扣住貝兒的手,戰(zhàn)栗了一下。
“我等你很久了!奔召愃忝掀牌诺吐曢_口。
聞言,黛兒倒抽了一大口氣,心跳在這一秒間,仿拂停頓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