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炮放得震天響,人群有若潮水差點踩壞了董府門檻,所為無他,只因今日是董老爺獨生子董君廷大喜之日,面對一方商業(yè)霸主的董老爺,誰敢不來說一聲恭喜,順便討杯水酒喝喝?
說起董老爺的獨生子,可更是一個傳奇。
他的傳奇不在于他的商業(yè)手腕、外貌美丑、武功高低、經綸才學,而在于他的神秘!
對,就是這神秘兩字!
不管董君廷生得是美是丑,不論他的商業(yè)手腕如何,也不說他的武功高低、經綸才學……這些,全都讓人無從論起就是他的神秘之處。
他的神秘在于眾人只知有這么一個人,卻從無榮幸得見尊顏;他的神秘在于眾人確定有這么一個人,卻從無人可確切形容出他的相貌高矮、喜好興趣
幾乎——只是幾乎,人們都要懷疑起董老爺虛構了一個兒子出來。
嗄?那……哪家姑娘敢嫁這么個沒保障的郎君呀?
。繘]保障?說笑了!董府偌大的家財就是最有力的保障!
世上多的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誰在乎郎君生得是扁是圓?若是虛構更好,這不代表以后這偌大家產全都是新娘子,及新娘子娘家的囊中之物了?
所以董老爺一放出為獨生子擇媳的風聲之后,媒婆幾乎跟今天上門的賓客一樣多。
也因為有這么多的選擇,所以眾人才為董老爺竟選了這么一個媳婦而納悶;不是新娘子本身有問題,而是新娘子娘家有問題。
本來,依董老爺的家門,門當戶對的媳婦隨便挑也一把,何必挑上等于是賣妹妹的江家呢?還是,董老爺樂善好施的毛病又發(fā)作了?只不過這次不是買個丫環(huán),而是買個媳婦?
臆測歸臆測,夏相只有董老爺明白,其他人也只能在喝喜酒之余當個隨便聊聊的話題打發(fā)時間罷了。
喜房外的燈籠高高掛起,映照著房內的寂靜與房外的喧鬧。
前進正廳正宴著客,相隔甚遠的喜房院落卻也聽得見賓客們的高聲喧嘩,可知今日上門道賀的賓客之多寡了。
喜娘早已退下,房內只剩一名新娘子娘家陪嫁過來的丫環(huán)陪著新娘子等候。
龍鳳雙燭滋滋作響,更顯得房內多么清寂。
江蘺垂著頭,喜帕遮去她以往的天和地,當這面喜帕掀起時,站在她面前的人便取代成了她的天、她的地。
從今以后,她的名不再是江蘺,而是董江氏……
不怕嗎?不慌嗎?
不,她也會怕,也會慌,恐懼著她即將面對的,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
她的人生將會有何轉變?
扭著手,滲出的污染濕了揪在掌中的手絹,江蘺的眼里向那寒愴的嫁妝——一只舊木箱。
那是她親娘當年嫁人江家時惟一的嫁妝,裝載著娘當年的待嫁女兒心,一點點、一滴滴,都是甜蜜。
娘還在時,常抱著她坐在腿上,指著那木箱說:“等蘺蘺長大了,這木箱給你做嫁妝好不好?”
爹也會笑著說,要把那木箱裝滿了寶貝送她出嫁——
那些笑鬧好像才是昨日的事,而今她卻只能借著木箱憑緬往日的歡樂。
娘與爹相繼去世之后,江府的當家換成了她同父異母的大哥;大娘在時,兄嫂貓不敢對她輕怠,她卻已經感覺到兄嫂視她如累贅,只是大娘視她如己出,兄嫂無法動她分毫……
大娘死后,她堅持為大娘服喪若親母,兄嫂也只能忍耐,卻是喪期一過便將她塞進了車里送來董家。
董府的名號連她這深閨女子亦曾聽聞,想來聘金該是不少……
卻未料兄嫂連作給外人看都不愿,陪嫁的,只有親娘的心意與丫環(huán)小麥。
夫家……會怎么看她呢?
他們付出了大筆的聘財,卻只得了兩個人,及一個舊木箱。
但她在乎的又豈是錢財及在夫家的地位?她在乎的是親人對她的祝福啊!
畢竟,她與大哥有一半的血親。
思及此,江蘺無聲地扯動嘴角;想來,大哥對她還算好的吧,這們親可是多少姑娘夢寐以求的好姻緣啊,卻讓她得到了。
她知道,自爹去世之后,江府的風評逐漸下滑,起因不外乎是大哥的短視近利及剝削,所以才急著結這一門親江府已經沒落了,她不得不承認。
看著爹辛苦經營的產業(yè)落到今日這般田地,她心痛不舍,若她的嫁能讓江府起死回生,她心甘情愿地嫁。而事實上,她也沒有選擇余地。
江蘺輕輕的逸出一聲輕嘆,極輕極輕,卻還是讓丫環(huán)聽見了;在這么寂靜的房內,想略過聽而不聞也是很難的。
“小姐,你累了嗎?”
喜帕輕輕晃了晃,“不,我不累!钡却切履锏牧x務。
小麥很懷疑地瞅著主子。小姐雖不是什么病西施,身子卻也較常人瘦弱,打小便是這樣了,害她想賴到大少爺虧待小姐頭上也不成。坐了這么久,滴水未進,小姐怎可能不累?她可是累得快打盹了呢!
不滿地鼓起雙頰,小麥嘟嘟囔囔地念了好一會兒,只是把聲音含在嘴里,不敢讓主子聽見,但實在是忍不住了,動了動發(fā)僵的四肢,埋怨道:“姑爺不會連洞房花燭夜都想裝神秘吧?都快三更天了邪!還要小姐等他多久?小姐,你還是先躺下歇息,姑爺來了小麥再跟姑爺解釋……”
“不好!苯y依然搖頭,“不能讓董公子……相公有了壞印象!
“誰要姑爺這么慢……”小麥想起外頭的傳言,不覺皺起了眉,“小姐,該不會真沒姑爺這個人吧!老爺子只是迎小姐進門……做做樣子!”
“別胡說!苯y聞言不知該氣該笑;沒人會荒唐到這地步吧!
“不然姑爺為何會到這時候還沒進洞房?”她也不想做這么荒唐的推論呀!可事實擺在眼前,令人不得不懷疑嘛!
“說不定相公招呼朋友忘了時間!
“哪個朋友會這么不識相?”
“這……”
對嘛!今天可是洞房花燭夜耶!就算是鬧洞房也不會這么沒分寸,耽誤了良宵美景呀!而且……
“而且奴婢也沒聽過姑爺有朋友呀!”小麥繼續(xù)說出她打聽來的情報,打她知道少爺們把小姐許了人之后,她就卯足全力去打聽未來姑爺的人品相貌,也才知道這么多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雖說是道聽途說,不過總也有幾分事實啊!
無風不起浪嘛!
“姑爺可神秘的呢!雖然老爺子說姑爺自小出外習武,直到近年才藝成回府,可據小麥打聽的結果,董府里沒幾個人聽過姑爺的聲音,更別說見到姑爺的人了,出口然也沒什么自稱姑爺朋友的人上門拜訪了,所以小麥懷疑啊……”
“小麥,既是懷疑便別說出口了。”
“怎么可以不說呢?”小麥抗議,“小麥有足夠理由懷疑呢!”
這可關系到小姐的終身耶!
江蘺在紅帕下的臉出現一抹笑容,“雖然說‘沒幾人’聽到相公的聲音,可總也是有人聽到過,證實了相公確實存在呀!”
小麥不以為然地嘟了嘟嘴,“橫豎沒人聽過姑爺聲音,可以找人假裝嘛……”
“小麥,你愈說愈離譜了……”
“才不離譜呢!”小麥瞪著一身紅的小姐!“天知道今晚來跟小姐洞房的是不是董家少爺啊……”愈想愈可怕,小麥感到頭皮一陣發(fā)麻。
老天!小麥推論出一個可怕結論!
最可怕的是,這不是沒可能的!
“說不定……說不定是老爺子的障眼法,其實是老爺子自己……可能是少爺幼時因為什么病痛死去,老爺子為了怕兄弟爭產,于是謊稱送董少爺去習武,想當年老爺子身體還算強健,大概以為能再生下一子半女,沒想到……”
“別胡說了,小麥。”江蘺笑不出來了!岸蠣斂梢怨饷髡蠹{妾啊!”
小麥繼續(xù)說道:“老爺子對外號稱鶼鰈情深,一定是拉不下臉納妾,現下才拿為子娶妻做幌子,其實是自己……”
好可怕的陰謀!小麥給自己的陰謀論嚇得哇哇亂叫。
讓小麥說得心下惴惴然,江蘺的手扭得更緊了。
“小麥你……你別嚇我……”
“小麥也不想這樣嚇小姐啊,可是一小麥瞇起眼,“不成不成,怎可以讓小姐給老爺子糟蹋呢?”愈說愈像真的似的……
“叩叩!”
赫!突來的敲門聲讓主仆倆的心狂跳了下,雖看不見小姐的眼神,小麥卻也知道小姐此刻定是望向自己。
“少……少夫人?”遲疑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主仆倆同時放下心。
小麥走了過去打開喜房的門,“這位姐姐,有事嗎?”
“唉……”婢女亦穿得一身喜氣,眼神卻有些閃爍,令小麥往心眼上擱!皩α耍@位姐姐,姑爺……何時會回房?喜宴散得差不多了吧?”
婢女眨了眨眼,“嗯……就是這事!少爺今晚……今晚臨時有事不能回房了。老爺命小的來通知少夫人,小的告退!
語畢,她也不等小麥開口詢問,慌張地走了。
小麥聽得瞪大眼——說沒古怪,誰信?!
她回頭望了眼小姐,紅蓋頭遮去了小姐所有喜怒哀樂,令她不清楚小姐的想法,但卻為小姐抱不平。
“姑爺這算什么?”她怒跺了下腳。
江蘺不語。
“這事一定有問題!毙←湞q紅了臉道,“小姐你等等,小麥跟去瞧瞧——”
江蘺一愣,“不……不必了,小麥!
“不成,一定得去!毙←溙こ鲅b飾著大紅喜字的房門,“小姐放寬心,小麥去去價回!”
“小麥——”江蘺急忙自行掀起紅蓋頭起身,房門卻已經關上,她奔過去打開房門,外頭已無小麥蹤跡,只有高高的喜燈籠掛在屋檐下。
這……就是她的洞房花燭夜?
同江蘺一樣,頭一次進董府的小麥在數不清第幾次的東彎西拐之后,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實她,迷路了。
這董府的仆人個個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不成!走路像是在飛的一般,讓她沒三兩下便跟丟了人,在偌大的董府迷了路,又不能請人帶……誰說不行?她只要推說是出來替小姐拿點心的不就成了?
打定主意,小麥拐回正常的花園路徑上,正想叫人時卻發(fā)覺自己已經來到前進的大廈,她還認得小姐拜堂的地方,當然也還牢牢記得那個代為拜堂的姑爺堂弟。
原本還為小姐嫁得好夫婿而心下暗喜,誰知……這個美夢不多久便給喜婆打碎,令她對姑爺更不能諒解。
今兒個她非得弄清楚這婚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可!
小麥偷偷摸摸地接近還亮著燈的大廳,往里望去,只見三兩個人在那兒似乎商量什么,可惜這大廳太大了,讓小麥即使拼了命的貼緊耳朵還是聽不真確,不禁在心下暗罵,有錢也不必這樣夸耀!害她如今聽得斷斷續(xù)續(xù)……
“君廷堂兄……”
姑爺的名字!小麥更加聚精會神卯起來聽。
“唉!”是老爺子的聲音!熬⑺
咦咦?說什么?大聲一點哪!
“大伯您放寬心……堂兄……沒……”
再大聲一點哪!
“可陵的媳婦兒……”是說小姐嗎?小麥的耳朵貼得更緊了。“是我對不起她!
“不是您的錯,大伯。只……”
啊啊?對不起小姐?
小麥愈聽愈迷糊,但既然是“對不起”,一定是有損害小姐的事實才是。可,究竟哪里對不起小姐?
“不,我……妄想……”
妄想?老爺子真想老牛吃嫩草不成?
“……不恰好……不是……也……小姐好……”
拜托!吹陣風吧!把他們的話吹來我耳邊!小麥聽得心里急死了,卻總不能出聲去催促!
“……福薄……命……”
呀呀?這……這是在說她家小姐嗚?
福。棵缓脝?為啥會把她家小姐跟這兩個算不上好的形容詞連上串兒?
“君廷堂兄……去……江家小姐……寡……送回江家?”
小麥聽得瞪大了眼,懷疑自己所聽到的。不成不成,事關小姐終身,她得再聽詳細一點。
“不好!边@是那個代為迎娶的堂少爺聲音!叭簟黾耷啊瓫]……”
“但……”
“……毀了……”
里面好像在爭執(zhí)什么?小麥努力再貼緊一點。
倏然爆出一聲怒吼,讓小麥差點往后摔跤——
“難不成要江家小姐為堂兄守寡?!”
寡?守寡?!
小麥倒抽一口氣,不會是她心里所想的那件事吧?
好在里面的人火氣似乎上來了,讓小麥不必再辛苦地貼緊耳朵。
“若真要將江小姐送回去,不如一開始便別去迎娶!”
“誰知君廷堂兄——”
“好了!”董老爺疲累地開口,“都是我的錯!”
“大伯!”兩個只差沒動手的兄弟這才悻悻然地同時住了口。
“唉!”董老爺再嘆一口氣,“你們別吵了……那不肖兒……”
唉唉,怎么又變小聲了?讓他們繼續(xù)吵嘛!小麥擰著眉,其實也沒心思再繼續(xù)聽下去了。
原來……原來姑爺是娶小姐進門沖喜的!更糟的是,姑爺好似已經去了哪!
這……她該怎么跟小姐說呢!
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小麥惴惴然回到喜房——還是跟人家問路才回得來。
“小姐……”
“小麥!”江蘺一見小麥平安回來,總算松了一口氣。
“小姐……嗚……”小姐好可憐!一嫁進董家就得守入門寡!
“小麥?”來不及問,江蘺讓侍女的哭聲給嚇到,只能下意識地摟著如姐妹般一起長大的小麥安慰!鞍l(fā)生什么事?讓相公或老爺子斥罵了嗎?”她想也只有這可能,可能是讓相公或老爺子發(fā)現了行蹤才……
“小姐姑爺他、他——”小麥悲從中來,一想到這么好的小姐才嫁來便死了丈夫成寡婦就……
她抽噎著把自己拼湊得來的消息順便加油添醋說給主子聽,“老爺子似乎想把小姐送回江府呢!”
江蘺乍聞此言,倏然瞠大眼眸;新婚夫婿去世的消息遠比不上董老爺子欲遣她回江府的消息令她慌亂無措。
董家少爺去世的消息縱然令她有乍然失去依靠的感覺,卻沒有遺回江府這件事讓她恐懼。
她寧愿一輩子為無緣得見的夫婿守節(jié),也不愿回去!
兄嫂定會為她另覓婚事,但她即使猶是完璧,卻已是再嫁之身,誰知兄嫂會將她許給什么樣的人家?
隨人擺,這一輩子一次也就夠了,她絕不令自己再次有如砧板上的肉隨人宰割!
“小姐,我們該怎么辦才好?”小麥惶惶然地問。
她也知道,如今江府做主的是一向視小姐如累贅的大少爺,若將小姐還回府去,小姐的境遇只會更加悲慘,誰知大少爺下次為小姐挑的是哪個腦滿腸肥的富商?只要有銀兩,大少爺才不理會對方人品是否端正、配得上小姐呢!
江議反握住侍女的手,“老爺子是否已經決定?”
“不知道……兩位堂少爺在爭論,小麥不知道老爺子的想法……”
那便還有希望!
江蘺沒時間害怕哭泣,惟今之計她只能振作!
“老爺子應會詢問我的意愿,我會懇求老爺子讓我留下。董府不會在乎多養(yǎng)一、兩個女子的。”她話說得堅定,心底卻茫然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不知道老爺子是否會愿意留下她,畢竟她一進門,董公子便死去——雖非她的過錯,可誰會在乎?他們眼中只見她克死了丈夫!
老爺子會愿意留下她這克死了兒子的媳婦嗎?
“咳……蘺……江姑……咳!”他到底該叫眼前的女子什么?
說是媳婦嘛,混賬兒子沒這福氣,說不是嘛,人家也已經拜過天地,算是董家人;他……該怎么稱呼她?
一大清早,董老爺便陷入兩難。
江蘺溫婉地喘過小麥獻上的茶水,婷婷走到董老爺身前半矮身舉杯過頂,“爹,請喝媳婦奉上的茶。”
她打定了主意,非得留在董府不可!
雖說這樣有些厚顏無恥,為了自己與小麥,她也顧不得這許多。
董老爺聞言一愣一愣的,他以為媳婦會……畢竟昨晚是洞房花燭夜,多少女子能忍受這樣的恥辱?
一旁的兩個堂少爺顯然為這出乎意料的景況而怔愣住,他們以為,這新入門的堂嫂就算不哭哭啼啼吵著回娘家,也該一臉委屈求大伯為她做主,怎也料不到她竟如此冷靜,好似昨晚的花燭夜沒發(fā)生任何不愉快,今早的奉茶也非形單影只的侮辱。
江蘺難道不好奇為何昨晚的洞房花燭夜新郎倌沒出現?
他們?yōu)榕陆y太過激動以致歇斯底里,選擇今天才告訴她。若她不笨,經過昨晚的冷落該知事情梗概,他們也較好開口,但——事情似乎在不知不覺之中脫離了他們的掌控?
兄弟倆對看一眼,對這新嫂嫂生出了興趣。
江府的名聲他們略有耳聞,只是不知這看來嬌嬌弱弱的堂嫂是否別有機心?
接過江蘺奉上的茶水,董老爺咳了一聲,并未馬上喝下。
“嗯……你昨晚……”
“睡得很好,謝謝爹的關心!苯y立刻接著道。
“哦……”董老爺并不是要問這個,當下又不自在地咳了一聲。
雖說他如今仍是個商場上人人敬畏的老將,但兒媳婦可不是外頭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敵手,何況這件事認真說起來是董家的錯,叫他如何對這媳婦自在得起來?
江蘺怎么不問問她的夫婿哪兒去了呢?如此一來他也好開口多了。
可惜呀!這么個嬌弱的水漾女子,畫匠把江蘺的神韻都真實的捕捉到了,那副我見猶憐的嬌態(tài)正是他當初會選擇她的緣故。
只是不管他當初的想法是什么,如今全都付諸東流,那混賬兒子連江蘺的一面都未來得及見到,白白浪費他一番苦心安排,還賠上了一個姑娘家的名譽。
堂上一老兩小就這樣盯著董家新入門的媳婦看,誰也沒開口,最后還是小麥看得心里火大,老大不客氣地道:“老爺、堂少爺,這樣目不轉睛地直盯著我家小姐,未免太過唐突放肆。”
江蘺低下了頭,三個男人這才移開目光。
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董老爺皺了皺眉,決定開門見山地說:“昨晚的情形,不用我多說你也該明了。這是老夫思慮欠周,為免耽誤你的——”
“媳婦愿意留下!”
“?!”三個男人以搞自己聽錯了。
董譽永更是皺起濃眉毫不客氣地直言,“你留下有何目的?”
當朝風氣開放,再嫁女比比皆是,何需她死守著一個根本沒見過面的夫婿?聯(lián)想到外頭對江府的傳言,董譽永收起對江蘺外表的傾慕,轉為審視與鄙視。
董引元雖覺大哥語氣有所不妥,失于武斷,卻也沒說什么。
“喂!你這人——”小麥氣憤地往前站了一步。
“小麥。”江蘺秀致的眉微微一皺。不若時下婦女喜在眉上變花樣的風氣,江蘺的眉干干凈凈地,沒有多余的雕琢。
“小姐,是他——”
“他是堂少爺!苯y心里亦覺委屈,但反過來想,能怪人家懷疑嗎?董老爺只此一個獨生子,而她娘家風評又是那樣的不堪,任誰也會以為她是有目的而為,豈知她圖的不是這董府家產,只是一個董府媳婦名號下的清靜。
“咳!你可能還沒弄清楚,君廷他……”董老爺清了清喉嚨。
“媳婦清楚!苯y低聲說道。
“你根本不清楚!倍u永心直口快,“就算你再死守著,君廷也不會回來,若是為了無聊可笑的面子,我們董家可以!
“我并不是為了面子!苯y抬起頭來,清澈的瞳眸中射出無比堅決的決心,“我僅只圖一個棲身之地。”
“棲身之所?”董老爺緩緩瞇起眼來,審視眼前的新媳;她有一雙倔強的眼,透露出一絲她性格中的柔韌——看來,她除了嬌柔之外,必要時卻也是毫不妥協(xié)的性子!澳悴辉富亟!边@是一個直述句,董老爺也大約知道她為何不愿回去。
看來她在江府里的情況比他所打聽到的糟。
“是!苯y不諱言。
董譽永、董引元此時也閉嘴作壁上觀,他們并不笨。
“好,你就留下吧!”看來,他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最好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