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飄蕩著濃郁的咖啡香,李洵握著話筒,壓低了嗓音說:“非羽大概是太累了,已經(jīng)睡著了。”
“她還好嗎?”止境關(guān)心地問。
“剛才有些激動,我想休息過后應(yīng)該會好一點!逼鋵嵥膊荒艽_定。
“那就好!
“對了,你知道一個黑紫色八卦形金屬片的意思嗎?”
“八卦形金屬片?”
“嗯,非羽一直抓在手上的東西!崩钿⒅菩睦锏慕饘倨闷娴貑枺骸坝惺裁刺厥夂鈫?”
止境干笑兩聲,“我想應(yīng)該沒有吧!
“是嗎?有什么不能說的理由嗎?”察覺她亟欲回避的態(tài)度,李洵多少心里有數(shù)。
“不,是你多心了!敝咕澄竦匦χ,“那么,非羽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你不打算告訴我是嗎?”
“我想,我們每個人都扮演著自己的角色,你要照顧非羽姐,而我,也會在你們看不到的地方,默默使力的!
“什么意思?”他不懂她話中之意。
“啊,非羽姐在你那里,可不能侵犯她喔。還有,她睡著的時候很可愛,要偷偷拍照就趁這個機會吧。一切拜托了!
“喂?喂?”止境沒有給他任何回話的機會,立即掛斷電話,他只有放棄探究,輕輕掛上話筒。
反復(fù)地再看了幾回金屬片后,他斟了杯咖啡,走進(jìn)房里看看非羽的情況。
在雨夜中幾番折騰,他們甫搭上計程車,非羽便睡得不省人事了。在不知道她的住處下,他只好將她帶回家里。又擔(dān)心渾身濕透的她容易感冒,只有硬著頭皮請隔壁屋子的老太太幫她換上干凈的襯衫、吹干她的頭發(fā)。
李洵在床邊坐下,啜了口熱咖啡。
止境說睡著的非羽很可愛,他看著埋身在被窩里的非羽,不由得會心一笑。
深深的夜,淅瀝的雨,在一切不能明確的氣氛流動中,一些遙遠(yuǎn)而無法取代的記憶,就這么緩緩地浮現(xiàn)而開……
???
那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夏天,澄澈的蒼穹上尋覓不著一絲云絮,空氣里滿滿是蒸騰的熱度,李洵站在空無一人的教室窗口,凝視著運動場上的球賽。
突然,他身后傳來爽朗愉快的聲音。不知由哪里冒出的非羽直直走向他身邊,瀟灑自若地倚靠在窗框上,“啊,球賽很精彩嘛!
“呃!笨匆姺怯鸬膭x那便傻了眼的李洵,只有點點頭。
非羽又看了幾眼,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拍了拍他,“也陪我打一場吧?一對一。”
“嗄?什……什么?”李洵睜大雙眼望著面前溢滿天使般笑容的非羽,頓時腦筋空白一片。
“籃球呀。天氣這么好,不打球多可惜!闭f完,不容他反對似地拖了他就走。
“可……可是我……”李洵手足無措,無力拒絕她,只能預(yù)見一場災(zāi)難。
對照正如同李洵的預(yù)料,一切慘烈得無法言述。拙于體育的他,無法控制沉重的身軀,即使是輕微的跑步,也氣喘如牛、汗如雨下。缺乏練習(xí)的運動表現(xiàn),更是錯誤百出。
“不行,我不行了……”他追著籃球,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才打十分鐘而已,振作一點吧!狈怯鹨荒樀牟桓抑眯,“你要有精神一點呀!”
“不行,這實在是……”李洵喘著氣,就在腦子里只殘留豆渣般意念時,“砰”的一聲巨禹,他整個人絆倒在地上,面頰重重撞向堅硬的地面。
“啊!”非羽嚇了一跳,訝異地看著眼前景象,隨后緩緩走向他,“喂,你還好吧?”
“我……”李洵疼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百般吃力地?fù)纹鹕眢w。
她搖了搖頭,伸出手拉他一把!拔艺媸欠四懔恕!
“那是……那是因為我……”李洵一身狼狽,右手抹了抹臉,備感丟人地解釋,“我根本對這種東西——”
“非羽!”他沒有把話說完的機會,從球場外闖進(jìn)幾個呼喊非羽的女孩。“非羽,你在忙什么?”
“籃球呀!狈怯鹚坪跛查g便忘了他的存在,神情愉快地轉(zhuǎn)過了身。
“陪我們完幾局網(wǎng)球嘛!迸冎ㄖㄔ匕鼑朔怯穑袷且幌伦影阉麄冎g劃開了兩個世界。
李洵注視著非羽的側(cè)顏,不知道為什么,有種遭人遺落的感受。
“網(wǎng)球?聽起來很不錯耶!
“那就走啦!走啦!”在一群女孩子的簇?fù)碇校怯鹗钦娴耐浰,甚至連一句招呼也沒有,便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第一次的相識,如此狼狽混亂且充滿笨拙的訊息,李洵縱使想遺忘也無法如愿。
???
在那之后,他以為和非羽之間不會再有交集。只是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她開始以某種莫名其妙的方式介入他的生活。這樣一個不懂拒絕、不善表達(dá)的人,開始成為栽些為人注意的角色,像是沾染非羽的光華,成為月暈之下微弱的一圈淡彩。
到底這樣的結(jié)果是好是壞?當(dāng)時的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印象里是個大雨滂沱的夏季午后,淅瀝嘩啦的雨聲里,非羽在他面前閑晃著,一面提高了嗓音問:“喂,系學(xué)會的預(yù)算你弄好了嗎?”
“嗯,差一點點。”雖然不清楚自己究竟為什么要為非羽賣力工作,李洵還是努力地核算預(yù)算表,以及開支估算。
非羽聞言似乎相當(dāng)開心,立刻從背包掏出一疊資料遞給他,“既然快好了,那這個也拜托你啦!
“咦,這是什么?”李洵睜大雙眼,感覺夢魘似永無止境。
“會很勉強嗎?”非羽低頭問,又自顧自地說:“如果覺得很勉強,可以明白說出來,我不會強人所難!
“不,不會勉強!彼Z氣艱難地說。對于自己這種生來被人欺侮的性格,他簡直無可奈何。
“這樣呀。”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后揮了揮手說:“那就拜托你了,我可要去練舞了!
“嗯!蓖啥训奈募,以及愉快消失的身影,李洵除了嘆息外,無言以對。
他好不容易再說服自己回到那些與他八竿子打不著關(guān)系的雜務(wù)上,沒有多久,“砰”的一聲巨響,教室門被用力地推了開來。
“你就是李洵嗎?”一頭霧水的李洵心里浮上不祥的預(yù)感。
“呸,就憑你這副德行,姓兌的是腦筋有問題呀?”為首的男人一臉不屑的神情。
李洵唯一聽進(jìn)去的,只有“兌”這個姓氏,不需要懷疑,這必然是與非羽認(rèn)識的代價之一。
“算了,咱們別跟他嗦了,就照人家委托的來辦吧!蹦腥诉珠_嘴,露出不怎么友善的笑容,在李洵尚未反應(yīng)過來時,狠狠地揪起他的衣領(lǐng),“得罪了!
“砰”的一聲,李洵整個人像個破娃娃般被扔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一堆座椅中,全身筋骨像是分解般地劇烈疼痛。他無法理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看著四散的文件,飄飄而下。
“你們究竟是誰?”李洵掙扎地?fù)纹鹕碜,想問清楚事情緣由,卻又挨上兩拳,再度被丟向座椅中。
“大概被打得不清不楚吧?”男人一派悠然地走近他,以厚底鞋跟左右輾踩他的左手,“簡單地說,就是要你遠(yuǎn)離兌非羽。離得越遠(yuǎn)越好,最好什么關(guān)系也別扯上,這樣日子會好過很多!
“嗄?”李洵反應(yīng)遲鈍地回應(yīng)著,對方陡地一個巴掌直甩而來,他來不及閃開,干脆把雙眼閉上,意外的是耳畔傳來一聲哀號。
他連忙睜開眼,只見男人的頸部被一雙修長的手握住,對方一使勁,他登時摔向另一側(cè)桌椅當(dāng)中。乒乒乓乓,巨響撼人。
“兌……兌非羽?!”男人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置信。
“怎么,你也被打得不清不楚?”非羽發(fā)起狠來的樣子,李洵是第一次目睹。
她舉步走近倒在地上的男人,使勁又踢踩了幾下。“那我就說個清楚明白。別讓我再看見有人威脅我的生活!彼龔澤砟笞∷南掳驼f,“我已經(jīng)服從到最大極限,再下去連我都不敢保證會有什么事。”
男人笑得勉強,“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難道他對兌小姐很重要?不會吧?”
“啪”的一聲,非羽一巴掌甩向他,“對我重不重要,和你們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你最好弄清楚,我怎么過生活和你們不相干,也和指使你們來的人沒有關(guān)系。”
“這話和我們說是沒有用的!蹦腥诉呎f邊緩緩撐起身體。
“是沒用,所以你給我完整轉(zhuǎn)達(dá)——”她沒能把話講完,男人陡然抓起一把椅子直砸過去,她直覺反應(yīng)地舉起手臂抵擋,對方卻迅速跳起身逃跑。
非羽一回過神,反射性地急起而追,“混帳東西!你們給我站住!”
坐在地上的李洵愣愣的望著穿越傾倒的桌椅堆的非羽,正欲開口叫喚時,她的身子突然微微一晃,迅速停下步履。
“非羽?”察覺她有些不對勁,他立刻起身趕向前去。只見非羽咬著唇,彎身按住左腳踝,頗是苦惱。
“你還好吧?”李洵低著頭,輕聲問著。
“真是該死,居然讓那個混帳逃了!”非羽不甘心地咒罵著,然后抬起頭,不悅地睨了他一眼,“你有毛病呀?長這么大的個子,還被人家打好玩的?你就不懂得反抗嗎?”
“我……我是因為……”李洵不知道該說或不該說,非羽不會明白,他從小便是挨打長大的,早已經(jīng)忘了要如何反抗。
“乖乖挨打的下場,你知道是什么嗎?”她一臉受不了的表情!澳切┘一餂]有截下你一根手指警告我,就算走運了!
見他怔愣著,一副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模樣,非羽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一拐一拐地向門口走去,“真是搞不懂你!”
“非羽,你去哪里?”李洵連忙跟了上去,“你的腳不要緊吧?”
非羽偏過頭,掃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和你沒關(guān)系。”
“可是……”她是因為他而受傷的,他不能不管她!斑@樣不行的,扭傷若不治療,會更嚴(yán)重的!
“不用你管!以你這種性格,只要乖乖站在那里,別擋我的路就行了。”
“可是……”看著她搖搖晃晃的走著,他有些擔(dān)心,迅速收拾好散落一地的文件,匆匆忙忙地追上她。
“干嘛?又怎么了?”非羽站在法學(xué)院大門口,望著漫天大雨問道。
“呃,我……”李洵躊躇著不知該怎么開口。
“沒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擋路!”她不再理會他,決定淋雨回去。
他深吸了口氣,從背包里掏出雨傘,“那個我……我背你回去!
非羽眨了下眼,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她接過雨傘笑了笑,“這可真難得!
李洵也笑了笑,感覺尷尬。好在她也沒有再說什么,順從地趴上他的背,撐開雨傘。
雨勢比想象中更加激烈,仿佛天空正啪啦啪啦支離破碎崩落一般,整個地面轉(zhuǎn)眼化為波光粼粼的湖水,人行走其中,會有一種游走在水之都城的幻覺。世界在此時此刻抽離了繁華喧囂,只剩下雨水聲響。
沒有人開口說話,李洵幾次招攔不到計程車下,無可奈何地打破沉默,“攔不到計程車,這樣好了,你的公寓不遠(yuǎn),我背你回去好了,可以嗎?非羽!
“非羽?”李洵見她久久沒有回應(yīng),忍不住輕輕搖晃肩頭。驀然,啪答一聲,頭上的雨傘跌落地面,緊接著是劇烈的雨勢直灌而下。他偏頭仔細(xì)一看,她不知何時居然睡著了。
老天!簡直一片混亂。李洵站在雨中,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沒有辦法背著她還能撐傘,只好冒著滂沱大雨,快步走向她的住處。
在這時候,他心里明了,這會是命運的更動。
???
接下去的幾天,非羽意外地在課堂以及各種活動缺席了,同學(xué)間流傳著她生病的消息,眾人對于活躍健康、光彩耀人的非羽突然生病,均大感驚訝。李洵知道后有些心腐焦,一下課立刻到她的住處探望她。
也許是淋雨加上過分疲憊,她才會生病吧。他邊走邊想。
門鈴持續(xù)了好一陣子,才由門板后探出一張無精神的面容。蒼白的雙唇,迷離的瞳以及凌亂的發(fā)絲,仍構(gòu)成了一種獨特的韻味。
非羽注視著呆愣在門外的李洵,搖了搖頭笑,“是你呀。”
“嗯!币粫r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李洵有些不自在的走進(jìn)屋子里。
“家里有點亂,你隨便坐!闭f完,她如游魂般緩緩地走向冰箱,拿了罐咖啡。
“呃,你還好嗎?”接過咖啡,李洵輕輕地問。這屋子如同她所說的,真的有些凌亂。所有的東西都像被拖了出來又不情愿放回去地虛置著,還有許多來不及處理的物件,隨意地擱置四處,感覺就像眼前的非羽一樣,亂無精神可言。
“嗯,也許吧。”非羽偏著頭說,隨手拿起桌上的餅干,有一口沒一口地啃咬著。
“有去看醫(yī)生嗎?”
“這種小病不會死人的!彼灰詾槿坏貞(yīng)聲,“只是有點頭昏而已,不會有事的。”
“可是生病最好還是……”李洵看到她不耐煩地?fù)u搖手,起身向門外走去,忍不住問道:“非羽,你要去哪?”
“買晚餐啊。”非羽瞥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說:“家里什么都沒啦,早餐到現(xiàn)在都沒吃……還是你要幫我去買?”
這果然是非羽會說的話,李洵在心里這么想著。不過話說回來,整天沒吃東西,對于一個病人而言不是件好事。
“我煮稀飯可以嗎?”他征詢她的意見。
“咦,你要煮呀?”非羽像是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的驚奇!澳呛,不過只剩下白米還有雞蛋,此外什么都沒了。”
“這樣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原本是基于同情心前來探病的,居然演變成像是特地來為她煮晚餐。李洵不由得想,他果然是天生好欺侮的料子。
當(dāng)他端著煮好的稀飯上桌,才發(fā)現(xiàn)她竟趴在桌面睡著了。她難道不知道這樣是不行的嗎?他無奈地?fù)u了搖她,試圖喊醒她。
“非羽,非羽,吃飯了!边B搖了幾下,李洵發(fā)現(xiàn)她的身子意外地滾燙著,輕輕觸碰她的額頭,好燙!
老天!難道非羽對自己的健康一點察覺能力都沒有嗎?如果他今天沒有來探病,她說不定會病死在家里。
思及此,李洵也不管還要趕回家處理非羽丟給他的事情,只是急急忙忙把她抱回床上,然后用塑膠袋裝狀冰塊,外復(fù)毛巾放在她額頭上。
這到底是自己心地善良?還是關(guān)心著非羽?李洵不禁迷糊了。而他唯一知道的是,非羽的出現(xiàn),確確實實地在某些程度上改變了他的人生。
???
由相識算起后的十年,李洵應(yīng)讓了當(dāng)初的想法。非羽,的確在他的生命里扮演了無可取代的角色。
十年,怎么也沒有想過,那個怯懦畏縮的自己會有這么大的改變。
十年,從來也不會想到,那么意氣風(fēng)發(fā)的非羽會有著不愿探究的過往。
也許,人與人的緣分便是如此微妙吧?命運會以它的方式,牽引著所有相取分離、了解誤解。
一口飲盡手中的咖啡,李洵為熟睡的非羽拉緊被子,輕輕地道了聲晚安。
要把今天的淚水統(tǒng)統(tǒng)遺忘,等待朝陽再起的明日,重新展開笑顏。李洵由衷地希望,非羽可以過得幸福,過得愉快。
因為,非羽的快樂,也就是他的快樂。
在這淅瀝的雨聲,沉沉的夜里,李洵非常清楚地明白,在自己的心底真的喜歡非羽。
喜歡她,希望她幸福,并且愿意同她一起,克服阻礙在命運之前的所有困難險阻。
???
非羽清醒時,盈睹的是穿越窗簾而來的燦爛陽光,她愣愣地凝望著前方,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緩緩地?fù)纹鹕碜印?br />
“你醒了。”李洵聲音輕輕傳來。
她看見那道身影由亮晃晃的光芒中走來,有一種莫名的耀目和祥和。
“你還好吧?”他走近床邊,遞給她毛巾和牙刷,以及一套衣服,“別誤會,衣服是請隔壁婆婆幫忙換下的!
“嗯!彼兄x地看著他,微微一笑,“謝謝,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不會,”李洵溫柔的笑著搖搖頭,“一點都不麻煩,只要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謝謝!狈怯鸫驈男牡赘杏X溫暖,由衷地說。
明朗的陽光里,有著一切如新、生活猶待創(chuàng)造的期許和希望,而與喜歡的人在一起?諝饫飶浡袆拥臍庀。似乎只要這么做,就能夠觸摸到幸福的霓彩吧?
“喔,對了。”李洵想起了什么,繞向一旁矮桌,拿起擱在桌上的金屬片遞給她,“這個你昨天一直握在手心,有什么特殊意義嗎?”
非羽移開了目光,有些為難。
“我也問了坤止境,她什么都沒說!崩钿吹贸鏊莫q豫,體諒地拍拍她的肩,“如果你有什么困難,可以讓我分擔(dān)嗎?”
“我……”她尚未有心理準(zhǔn)備告知他這些事,因為她知道,如果父親真要做些什么,勢必不會放過李洵。
只是,她該怎么說才好?
“沒有關(guān)系的!崩钿o她一抹寬慰的笑容,“等你準(zhǔn)備好了,再告訴我。不管怎么樣,我都會支持你的。”
非羽抬起頭,看著他認(rèn)真且誠懇的表情,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能夠認(rèn)識李洵真好,無論發(fā)一什么事都要努力克服才行,是他給了她勇氣。
這時,鈴鈴的電話聲響起,打斷兩人的談話。
“我去接電話。你換好衣服梳洗一下,再一起去吃早餐!崩钿_房門說。
她點了下頭,“好!
李洵來到客廳,接起了話筒,“喂?請問是哪位?”
“李洵嗎?我是玎妮,事情不好了!痹捦驳哪且活^一片嘈雜,玎妮的聲音聽來更是焦急混亂。
“到底怎么了?你冷靜一點,慢慢地說!崩钿M管擔(dān)心,還是努力安撫她。
“教室發(fā)生火災(zāi)了!”玎妮似乎快哭出來地說,“火一直在燒,老師剛才太過激動昏倒了,現(xiàn)在這里亂成一團(tuán)……而且一直聯(lián)絡(luò)不到非羽姐!
“沒事的,沒事的!崩钿睦餄M是震驚與焦急,只是他不得不告訴自己,總要有一個人是冷靜的才行!澳悴灰保液头怯瘃R上就趕過去!
“可是整個教室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玎妮開始哽咽,“老師的心血全都在里面……”
“我知道,我都知道!崩钿匀涣私獾目谖菑娬{(diào)!澳銈兇谀抢,我們馬上過去,知道嗎?”
玎妮抽抽噎噎半晌,才說:“嗯,知道了!
“那我掛掉電話了,可以嗎?”李洵不太放心地再向她確認(rèn)一次。
“嗯,對了,現(xiàn)在這里有記者。”玎妮又補充了一句,然后先掛斷電話。
他放下話筒,打開電視,轉(zhuǎn)到現(xiàn)場直播的新聞上。只見狂肆的烈火熊熊燒著,灰黑色的煙霧四竄而起,他只能看著那單薄的水柱無效果地澆灌難以抑止的火勢,心中一片慘痛。
“怎么了?”非羽從房里走出來,發(fā)覺他的神色有異。
李洵指了指電視,沒有開口。
“那不是……舞蹈教室?”她仿若遭逢雷殛,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電視熒光幕。
怎么可能?在剛剛以為會是嶄新一天的早晨,她發(fā)現(xiàn)等待著自己去迎接的,竟會是悲慘混亂的局面。
難道說,這就是難以掙脫的宿命嗎?
非羽環(huán)抱著手肘,一時間什么頭緒也沒有。
???
計程車抵達(dá)現(xiàn)場時,四周仍是一片混亂,消防隊和維持秩序的警員穿梭其中,圍觀群眾的話題不外建材易燃性高,火熱恐難控制之類。李洵拉著非羽往里走,找尋玎妮的蹤影。
“非羽、李洵,在這里!”舞者的呼喊喚起他倆的注意,李洵回憶腳步向前走。
“非羽姐!”玎妮一見非羽出現(xiàn),原本已止住的淚水又唏哩嘩啦地滾落而下,整個人撲向她懷抱!霸趺磿@樣?”
非羽緊鎖著眉,輕輕拍撫玎妮顫抖的背脊。望著眼前士氣消沉的舞團(tuán)伙伴,她可以明白大家心底的傷感,以及對此情此景的無奈感受。畢竟,這么多日子以來,大家就是在這里一同努力過來。無論是淚水或汗水,喜悅或成就,一切都緊緊地和這教室結(jié)合在一起,像是每個人生命中不可取代的重要部分。
“警察有說什么嗎?”李洵蹙著眉,望著慘烈火勢,沉痛地問。
“聽說是人為蓄意縱火,剛好在附近晨跑的老先生看到的。不過對方動作很快,幾乎是一眨眼,對方就騎機車逃逸了!
“你是說有人縱火?”非羽的心里閃過一絲不祥預(yù)感,不由得睜大雙眼。
“太過分了,對不對?”玎妮激動地抓著她的臂膀,“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情?大家的心血和努力為什么要這樣被毀掉?還有老師也是很辛苦的,為什么全付之一炬?太過分了!”
“警察說,會調(diào)查所有人的交友關(guān)系,看看是不是因為私人恩怨而引起的!蔽枵哐a充道,“可是我們每個人的狀況大家都很清楚的,怎么會有問題?”
“到底是什么人?”玎妮靠在非羽肩頭嘶聲哭嚷。
非羽咬著下唇,雙眼低垂著,心里滿是不安的揣測。
會是兌家做的嗎?真的會是這樣嗎?
那么,就是她一個人的罪過嗎?是她為大家?guī)磉@個令人心如刀割的結(jié)果嗎?是她反抗兌家而讓大家遭受的代價嗎?
非羽心亂如麻,神色慘淡。
“非羽,非羽,你不要緊吧?”李洵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覺得有些不安。
“對不起!狈怯鹨崎_懷里的玎妮,極度克制自己的情緒說:“我想到一旁靜一靜!
“非羽姐?”玎妮含淚關(guān)切地看著她。
“抱歉!狈怯疠p拍她的肩一下,轉(zhuǎn)身撥開人群向外沖。
“非羽?”李洵不安地出聲喊她。
“非羽姐果然是最傷心的人!辩嗄萏手鴾I說,“她跟了老師那么多年!
李洵瞥了她一眼,彎身安慰地拍拍她,“別難過了,我去看看非羽!
“嗯!辩嗄蓓槒牡攸c頭,“我去醫(yī)院看老師。”
李洵點頭,給她一抹鼓勵的笑容,轉(zhuǎn)身離去。
???
站在看熱鬧的人群外,非羽努力地調(diào)整呼吸,想讓情緒緩和下來。
陽光盈盈灑灑泄溢一地,她卻感到空前的寒冷孤寂,緊咬著嘴唇不說一句話。
“非羽!币宦暫艉白陨砗髠鱽恚D(zhuǎn)過身,抬眼循聲望去。
“還好嗎?”站在陽光中的非翊,有一雙滲不進(jìn)光彩的眼眸。
她想擠出一抹微笑,但嘴角尚未扯開,淚水已經(jīng)撲簌簌地滾落而下。
“我以為你在工作。”
“對不起,我沒能阻止他。”除了“對不起”三個字,非翊不知道還能向妹妹說些什么。
非羽搖搖頭,睜著一雙泛著淚光的眼看著他,遲疑地伸出右手。
非翊皺了下眉,由上衣口袋掏出被熏燒過的金屬片,輕輕放在她的掌心。“我在現(xiàn)場撿到的,都燒黑了!
她強忍住嗚咽,噙著淚水看豐掌中的金屬片,顫抖地握緊它。
“非羽?”他心疼地喚了她一聲。
“已經(jīng)來不及逃走了,是不是?”她苦澀地笑,“只能看著我周遭的人,一個一個受到傷害是不是?”
非翊無言以對,只能無奈地嘆了一聲。
“這是報應(yīng)嗎?不聽話的了應(yīng)?”非羽一字一字艱難地說,“因為他討厭我、痛恨我的存在,是嗎?”
非翊看著她,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答案他們心里都有數(shù)。
“夠了!你這家伙!”李洵不知由哪里沖了出來,掄拳朝非翊揮去!胺怯鹨呀(jīng)這么難過了,你為什么還要傷害她?”
“什么?”非翊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側(cè)身閃避這來勢洶洶的一擊。
“李洵,你在干什么?”非羽的悲傷在瞬間變成不解。
“只要這家伙出現(xiàn),都會惹你傷心!崩钿m才追著她而來,多少聽見他們的對話。想起上回初見這男人時,非羽也是一臉悵惘。又聽也說什么討厭和痛恨的,他心里便有了底。
“非羽,我不懂這個男人對你多重要,可是為什么要喜歡一個傷害你的人?這種人只會讓你痛苦,我絕對不原諒這種人!”
“等等!”非羽終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此刻她要擔(dān)心的是非翊若出手反擊,李洵恐怕會傷得很嚴(yán)重。
非翊也明白了,想起止境曾說過相信會有另一個人支持非羽。所謂的另一個人,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吧。
“你這是吃醋吧?”
“和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李洵不悅的回道。
“你喜歡非羽嗎?”非翊又問。
“我說過和你沒關(guān)系!”李洵吼出了聲,“像你這種只會惹非羽傷心的人,沒有資格和我談喜歡這兩個字!”
“你錯了!狈邱摧p松地握住他的拳頭,微微一笑,“非羽她對我很重要。”
“放開我!”李洵想掙開,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力量出奇的大。到底是打哪來的怪物?
“你答應(yīng)我,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會好好照顧非羽,代替我照顧她!
“我會照顧非羽,但絕對和你沒有半點關(guān)系。”李洵加重語氣說,“你以為你是什么人?居然還自居委托者?我照顧非羽,只因為她對我來說很重要,和你這傷害她的人,完全不同!
“我懂了!狈邱葱α诵,他知道妹妹遇上了一個好男人,盡管弄不清狀況,身手也不是極優(yōu)秀,但他有一顆懂得付出的心,那他就放心了。
“非羽,我就把你交給他了!狈邱磁e著被他抓住的李洵的手,輕輕說。
“嗄?”非羽因惑的眨了眨眼。
“你到底什么意思?”李洵不悅的質(zhì)問,腦子已經(jīng)快被他攪亂了。
非翊松開他的手,換上認(rèn)真的神情說:“我妹妹,兌非羽,就拜托你了!
“妹妹?”李洵先是驚詫,看見非羽點頭后,不解的問:“可是剛才非羽不是說……”
“那是指我父親!
“父親?”
“好了,先別說這些。”非翊拍拍李洵的肩膀,轉(zhuǎn)移話題的說:“我送你們?nèi)メt(yī)院探望老師吧!
“嗯!狈怯鹜獾攸c頭,“麻煩你了,哥!
“對了,非羽,”非翊在拉開駕駛座車門時,想起什么地壓低嗓音說:“小心別讓他成為下個目標(biāo)。”
“這我知道!彼瑯拥吐暤卣f,“也謝謝你,剛才沒對李洵出手!
非翊理解地笑笑,“他身手的確不是頂尖,只不過,他會用心去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