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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來世 第七章
作者:惜之
   
  煜宸的死訊四下傳播,傳進金兵耳里,他們快馬加鞭將消息送至京城,這段日子,朝廷按兵不動,而湨天莊則忙著煉毒、制兵器。

  不過,無數(shù)的消息紛紛傳來,熙元帝增加賦稅、百姓哀苦,熙元帝為蓋行宮,征召民夫,熙元帝的殘暴比先皇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傳說讓湨天莊百姓義憤填膺,作戰(zhàn)氣勢高漲。

  另一方面,為照顧大病初愈的煜宸,一個簡單婚禮把涴茹送進煜宸屋里,他們成了貨真價實的夫妻,朝夕相處,恩愛甜蜜。

  這場戰(zhàn)役會贏或輸,誰都沒有把握,煜宸不曉得自己會不會死在戰(zhàn)場里,為此,他更加寵溺涴茹,以往他拿她當妹妹看待,現(xiàn)在他用加倍心情呵護她,不管他在哪里,總讓涴茹跟隨在后,就是討論軍國大事,也沒教涴茹缺席。

  他們形影不離,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個成功婚姻,最高興的人莫過于楊執(zhí),他慶幸,自己無緣擁有的幸;橐,女兒能夠得到。

  至于采青,她的處境越來越困難。

  恨她的百姓很多,謠言說,若是她肯早一點出兵,或許少莊主不會死于非命;說她終于順心順意,親手破壞涴茹的婚姻;也有人竊竊私語,說她有目的,說她想當女皇帝,才害死莊主和少莊主……

  謠言多到讓人心憂,采青不辯駁也沒有力氣辯駁,只能隨著百姓去認定。

  抑制疼痛的藥物,她吃的分量越來越多,那些藥傷了她的心肝脾肺,讓她舉步維艱,盡管如此,人前,她沒露出半分破綻,只有知情的公孫叔叔暗地替她擔心。

  「姊姊!箾鹑憷襄愤M屋,他們是相攜相隨的濃情鴛鴦,讓人好不欣羨。

  數(shù)日不見,煜宸的氣色好多了,看著他濃墨飛眉,顧盼神采,愛情將他妝點得吸引人。

  眼簾下垂,視線往下調(diào)幾分,采青看見十指交扣的兩只手,看見何謂命定……人終是戰(zhàn)勝不了命運,對不?

  微掀唇,她累了,她總是累,累得上不了會議桌,只能把逐日想到的建議寫成書簡,托呂叔叔帶到會議上面。

  「姊姊,煜宸哥哥有事要找妳商量,這回你們要好好講,不能吵架哦!如果煜宸哥哥口氣不好,妳就原諒他是病人,別同他計較,好不?」涴茹拉住她的手細細叮囑。

  涴茹是連一點點閑氣都不愿意讓夫君承受啊,這樣的愛情,既深且厚,她憑什么相信,她和煜宸……有過曾經(jīng)?

  點頭,她承諾不同他計較態(tài)度。

  「那我先出去找奶娘,馬上回來!古R行,她拉拉煜宸、握握他的手,彷佛連一刻,她都舍不得放開。

  「談完,我去找妳!轨襄坊匚兆∷氖,摟過她的肩,那是多么幸福的畫面。

  采青看得一清二楚,她看見他們的圓滿人生,也看見自己的缺陷……缺陷是她的人生真貌,圓滿同她無情分,她這種人呵,不值人憐。

  前世,她肯定負了誰,才會一世牽累……

  涴茹終于離開,煜宸和采青兩人相對無言。

  抬眉,她望向窗外翠竹,她不傷心也不哭,她有足夠的堅毅維護自己,即使心已碎身亦殘,她還是驕傲的楊采青不是?

  風起,竹葉沙沙聲響敲動她的心,那根心弦呵,無論她怎么敲弄,都撥不出朝朝暮暮思念的愛情。

  「為什么不上議事廳?妳以為妳不在,我就作不出好決定?」他不想這樣說話的,但她的無動于衷太可惡,似乎他從未進入她眼里。

  「你作過許多好決定,并沒有因為我在場或者我不在!沟,她平鋪直述。

  「妳在向我抗議?」她的話壓下他的氣焰。

  「沒有事值得我抗議!顾駴Q他的猜測。

  「是嗎?妳沒為那天的事生氣?」

  那天?哦,是那天!義父讓她當眾難堪那次,這事與他何干,義父恨她不是只有一天兩天。

  搖頭,她答:「沒有!

  他心有歉疚,為他一句話,楊叔叔當眾讓采青尷尬。

  「那么,妳幾時才要回到議事廳?」

  「等我……」等她什么?她還有多少時間可等?聲音戛然停止,她接不出完整語句。

  「等妳什么?」他催促她把話說完。

  「等我忙過這一陣子。」

  「妳在忙什么?毒藥煉制是公孫大夫全權督工不是?」

  「我病了,等我病好就去!顾耐仆兄~太敷衍。

  「妳生什么?」他不信她的話。

  「沒大礙,休養(yǎng)幾天便行!

  「是心病嗎?為了外面的紛擾謠言?」

  謠言也傳進他耳里?

  采青搖頭,那不是謠言,是她本領不夠,無法將他留在身邊,若他真對自己有幾分愛意,說不定……說不定她真會親手破壞涴茹的婚姻。

  「妳不用在乎那些閑言閑語,等我健康的消息傳出,謠言不攻自破!

  可不是,待百姓看見他和涴茹鶼鰈情深,再不會批判她壞人姻緣。

  不回話,她坐到窗邊,蜷縮起兩腿,她忘記他尚未離去,還在她身邊,采青下巴靠在膝間,眼底落寞明顯。

  剩下五十八天,她死后,謠言會出現(xiàn)哪些版本?

  說「楊采青為得不到少莊主抑郁而終」,還是「壞人總有壞報應,惡婆娘的死是上天旨意」……她認真了一輩子,留下的竟是昭彰惡名,值得不?

  她的哀戚看進煜宸眼中,她的落寞來自他的婚姻,是不?若是如此,他們怎么會走到這步田地?他分明喜歡她,她并非全然對他無意,是什么樣的身不由己,臥他們分隔東西?

  忍控不住的手握上她的肩頭,一個沖動,他做了最想做的事--他將她擁入懷中,享受她軟軟的身子,和淡淡的藥草香。

  采青暈眩了,在他懷中,美麗的夜晚重回,那夜她熱烈、他激情……她的人生綻放奪目光彩……

  嗅著他的味道,他的手臂為她,將不堪世界圈在外面,世界傷不了她,責任由他一肩挑,她不必再讓自己累得那么過分……

  能長長久久嗎?或許……

  能生生世世嗎?或許……

  倘若沒了剩余的五十八天,倘若就此死去,是不是幸福感就此停駐?

  應該吧!人生最后一個記憶是幸福,是多少人向往的事……

  可惜,她還有五十八日,還有無數(shù)次痛苦等著她,當幸福不屬于她,幻想、強求皆是無益。

  理智抬頭,她又是女諸葛,不是那夜拋諸一切,只求暫時溫柔的采青。

  松開煜宸,她在腦中迅速分析,倘若那夜他說的話全屬真心,那么她有義務切割掉他對自己的真情意,如果他只是一時興起,她該讓他明白,得隴望蜀是要不得的行徑。

  總之,不管他存什么心,她都沒退路了,五十八天宣告她的人生盡頭處是悲慘,宣告她和他的方向在不同處,她不能自私地將自己留在他記憶里,這對他、對涴茹都不公平。

  推開煜宸,采青冷冷的臉上浮起一抹譏笑。

  「怎么?才走進婚姻,便覺婚姻無趣,還是外面的女子有意思?」她傷害他,同時傷害自己。

  「什么意思?」他冷聲問。

  「仗還沒打,當不當?shù)贸苫实圻不知道,就想學皇帝三宮六院,處處春風?你真是貪心男人。」

  她的伶牙俐齒教人難以忍受,反擊成了煜宸的唯一念頭。

  「妳以為我想邀妳入六院?不,我不會自找麻煩,溫柔女性是我唯一選擇。妳認不認得溫柔?不認得的話,下次,我介紹給妳!顾创较嗷

  溫柔……沒錯,他說過這類話,他要的是無害安全的女人,同她這種刺帽在一起,誰都會弄出滿身傷痕累累。

  「既是如此,又何必招惹我?」她嗤之以鼻。

  「那不是招惹,純粹是測試,測試妳對男人有幾分吸引力,可惜,答案是零。要男人對妳動心,倒不如叫男人去愛男人!顾人鼝憾尽

  「我對男人的吸引力與你何關,需要少莊主費心測試?」她用燦爛笑容回應他的嘲弄。

  「我只是在猜想,如果把妳獻給熙元皇帝,他會不會放棄打仗?一句不愛江山愛美人,把國家拱手讓人!顾雌鹚南掳,嘴角帶了邪氣。

  他居然拿她的貞潔開玩笑?太過分,若不是為了他,她大可清清白白來、清清白白回去,何須惹得一身污泥,無顏對天?

  「要不要試試?若我真成了皇帝的枕邊人,看在舊日情分,說不定,我會央求他放你一馬,讓你退隱山林,飛上蒼穹,做你想做的蒼鷹!固Ц呦掳停臣軟]好話,她用驕傲來替自己增添氣勢。

  「這么快就站到敵軍那里?想做皇后娘娘,也得看自己有沒有本領!」

  「我的本領高強,你一向清楚,對于這點,你還需要測試?」

  「楊采青!顾麄冊匠吃酱舐暎襄纷プ〔汕嗉绨,使出全力。

  「是。」很痛,但她不示弱。

  「妳是我見過最惡毒的女人!

  很好,再多討厭一點,那么轉(zhuǎn)身,他便會將她忘記,遺忘徹底……

  「多謝夸贊,您也不遑多讓!

  「誰能夠忍受妳這種女人?」用力推開她,采青撞上門框,青紫在衣衫不成形。

  咬牙忍住痛,她還他一句:「熙元皇帝大概可以!」

  門被闖開,涴茹和奶娘同闖進來!冈趺戳恕⒃趺戳?不是說要好好講的嗎?怎又吵起來?煜宸哥哥,你是要來謝謝姊姊治好你的毒傷,怎一言不合,鬧了開?」

  涴茹拉拉丈夫,看著他鐵青面容,說不上勸解的話,急得淚水滴滴答答。

  這就是溫柔?很好,她識得了,如果人生夠長,她會試著學習。

  「沒事,別哭。」煜宸抹去涴茹臉上淚水,兇惡口氣轉(zhuǎn)換,轉(zhuǎn)變成另一個人。

  采青看著兩人,那份親昵……他們曾經(jīng)擁有過……只是,事過境遷,他們現(xiàn)在連好好說個話都不能。是紛亂局勢改變他們,還是莊主一死,他們之間回不到從前?不知道,她不知道,他總是對她充滿憎恨。

  「是我不好,我不該勉強你來看姊姊,你們上次的結還沒打開,都是我太心急!箾鹑惆彦e攬上己身。

  喝,原來呵,他并不想見她,只是礙于「愛妻」要求,不得不走這一趟/何必呢?他又不欠她什么,凡事都是她心甘情愿,他對她無積欠。

  昂首,背著他們,采青離開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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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議事廳里氣氛僵持,煜宸、采青、涴茹和十幾個長輩同坐,眾人臉色凝重,不發(fā)一語。

  圣旨下,為免戰(zhàn)爭掀起,為禍百姓,朝廷愿意和湨天莊議和,只要湨天莊獻上天下第一美女楊涴茹,過去傷官盜竊的罪行既往不咎。

  涴茹忍住哽咽,她不想去見壞皇帝,不想離開煜宸哥哥啊……可爹爹說,莊里的準備不足,眼前開戰(zhàn)只有死路一條。

  煜宸臉色鐵青,熙元帝分明沒把湨天莊看在眼里,欺人太甚。

  「士可殺、不可辱,開戰(zhàn)吧!」營長說。

  「這口氣必須忍,我們得在最佳時機出動攻擊,才能奏效,否則前面的努力將功虧一簣、化為灰燼!箙诬妿煶练(wěn)持重。

  「難道真要把涴茹小姐送給皇帝?」

  「不,這個方法不可行!

  「這不行、那不行,圣旨就在城下,接是不接?」

  「怎么接?一接,涴茹小姐就得入京,不接,大批軍隊入境,所有百姓誰能幸存?」

  眾人熱烈討論,每個人都有想法意見,獨獨采青和煜宸保持沉默。

  煜宸的沉默是因為他正在腦中計算,此刻開戰(zhàn),勝算有幾分;采青的沉默則是因為體內(nèi)的疼痛再度發(fā)作,她服的藥,藥效越來越差,代表毒性已侵入她的五腑六臟,代表她的生命一天比一天接近死亡。

  指甲握入拳頭,在她掌心刻出一道道痕跡,她痛得想撞墻,撞掉僅存的知覺意識,痛呵……尖叫兩聲或者能紆解,但這里是議事廳,她怎能失態(tài)。

  汗水順著額頭滑下,一滴滴濡染衣衫,沒有辦法思考,無力發(fā)表意見,她在心中默數(shù)數(shù)字,從一到千到萬,期待這波疼痛早點過去。

  「我有個辦法!箺顖(zhí)起身,所有的眼光全投到他身上。

  「楊先生,請說說看,大家參詳!箙诬妿熣f。

  「讓采青代替涴茹嫁進宮里,我們只需要再拖延月余,待準備齊全就能領軍南征,到時,采青在宮里聽見戰(zhàn)爭消息傳出,她武功高強,自能想辦法脫身!箺顖(zhí)每句話都說在理字上。

  「沒錯,這是個好方法,釆青小姐,妳覺得呢?」營長轉(zhuǎn)頭問她。

  「不,采青不能去!构珜O大夫出言反對。

  「為什么不能?制毒的工作已經(jīng)完成,剩下的事也由公孫大夫接手,采青目前沒有身負任務。」楊執(zhí)接話。

  「你的意思是要物盡其用嗎?在你眼中青兒是物品,被需要時候才有其價值?」公孫大夫一向溫和,很少同人沖突,但為采青……他豁出去了。

  沒人知道采青的身體狀況,只有他最清楚,戰(zhàn)爭一旦爆發(fā),她沒能力往外逃,送她出城,無疑是送她入墳墓。

  痛……終于稍稍減輕……恍恍惚惚間,采青聽到大家不斷提及她的名字,她深吸氣,努力凝聚意志,抬眉,發(fā)覺所有人眼光部落在她身上。

  「這件事必須要青兒同意才行。」呂軍師說。

  要她同意什么事?她沒聽清楚。眼光掃過,她和煜宸對上,深邃的雙眼里,她讀不到半分意見。

  「就是青兒同意,我也不同意,大家心知肚明,這回熙元帝要涴茹小姐上京,目的是要納涴茹小姐為妃,再怎么樣,青兒都是未出嫁姑娘,怎么可以當替身,去做這種事?

  更何況,皇宮里高人環(huán)伺,萬一我們發(fā)動戰(zhàn)爭,說不定皇帝第一個就拿青兒開刀,誰敢保證青兒能全身而退?」公孫大夫朗聲說。

  「是,公孫大夫說得有理。」呂軍師同意。

  「哪場戰(zhàn)爭不會有人犧牲?」楊執(zhí)回答。

  「楊先生的意思是涴茹小姐不能犧牲,青兒可以無條件犧牲。這未免太失公平!构珜O大夫不滿。

  采青聽懂了,他們要自己代替涴茹領旨入宮,再看一眼煜宸,她想知道他的想法。

  「采青,妳要去嗎?還是要涴茹去?」楊執(zhí)用眼神逼迫她。

  還用問她?從小到大,他替她設定答案,迫她牢罕記取,她的存在目的是維護涴茹幸福。

  避開義父眼光,采青轉(zhuǎn)頭面對煜宸!干偾f主要我去,我便去!

  她看他,把難題丟給煜宸,四目相交,她猜他的心,猜猜自己在他心中,分量是重是輕。

  煜宸用同樣的眼神回看她,半晌,兩人都不說話,他們僵持在那里,用意志力作抗爭。

  終于,煜宸開口:「我要妳去。」

  答案揭曉,果然……他要她去!

  她的四肢彷佛被縛上繩子,僵硬滯凝,傻傻地,采青望著他,圓瞠的眼睛一瞬不瞬,啞口無言。

  他要她去……他居然要她去呵!不管她的生命是否會受到危害,不管皇帝是否會蹂躪她的身體,他決定保住涴茹,再不去照管她的人生,是否名譽光彩……

  他和義父立場一樣,涴茹不能犧牲,可以當祭品的人是楊采青,她從來不是哪個人生命中的重點,她不過是一件物品,能使用時有存在價值,不需要時便失去意義。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對湨天莊而言,她不過是一張弓、一條狗。

  輕笑,是啊!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幾聲女諸葛、幾句再世華陀,就將她哄上天,她以為同他出生入死有情分,以為與他并肩作戰(zhàn)、共患難,情誼特殊。

  原來……事到臨頭,她什么都不是……呵!她什么都不是,一個什么都不是的女人,還在妄想自己在他心目中占有地位……癡呵、狂呵,她是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他錯嗎?沒有!這是做大事的人應有的氣度,犧牲幾個同袍算什么?何況,她不過是一個恃寵而驕,陷害他父親入死的人物。

  也好啊,離他遠一些,便看不見他對她的痛恨。

  也好啊,死前不在他身邊,他見不到她的狼狽。

  也好,就這樣,一次徹底埋藏愛情,從此、從此,她看透塵世,看破人間情牽……

  苦苦的,她的舌含了膽汁,苦得發(fā)不出半句語言。

  「好了,少莊主要妳去,妳去是不去?」楊執(zhí)的聲音里有幾分不耐。

  公孫大夫搶在采青面前發(fā)話!覆恍,青兒不能去,少莊主,為了替你醫(yī)治毒傷……」

  「我去!」

  采青大聲截下公孫大夫的話,挺直身子站起,環(huán)顧周圍,眼光從每個人臉上掃過,她嘆氣,為生命中的最后價值。

  沒等煜宸命令,她不顧眾人眼光,徑自走出門外。

  有了新任務,從現(xiàn)在起,她忙得很,她要去城下跪接圣旨,要裝扮自己,把不夠美麗的楊采青妝扮成天下第一美女,她要進宮當王妃,享盡富貴……

  公孫大夫看煜宸一眼,眼光間盡是不諒解,他起身追逐采青,心疼她所受的一切。

  看著采青硬撐的驕傲背影,煜宸的心抽著、痛著,他知道自己過分,但他們都身負重任,一次的沖動教會他許多事,他不再是過去的郜煜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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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子之心,其心可誅!」

  采青從制藥室回家途中,猝不及防,一壺滾燙茶水澆到她身上,突然其來的情況引得眾人圍觀。

  「妳果然露出狐貍尾巴,先害莊主、再陷少莊主,現(xiàn)在要把湨天莊當成禮物,捧著去見皇上,從此后宮生活,其樂融融!?jié)娝幼叩剿媲埃劾锍錆M憤怒。

  其樂融融?說得真好,她還真希望自己有這個命,可惜,她的八字不對,這種好事輪不到她頭上。

  會落到她頭上的「好事」,只有替死、當全民公敵、被輕賤看輕……

  采青不愿多作解釋,只想盡快拿了藥丸回義父家,準備中午出城,前往皇宮。那是她「必須」做的事,就算身不由己,就算令人發(fā)指,也得做。

  她想離開,女子卻不讓她走。

  「人家熙元皇帝要的是涴茹姊姊,妳這模樣想冒充天下第一美女,未免牽強,妳當真認為西洋鏡不會拆穿?」

  「夠了嗎?」采青冷聲問。

  「不夠!人在做天在看,妳遲早會遭天譴,妳的富貴享不了多久,呂軍師將帶領我們一路打進京城,擒下狗皇帝,殺死妳這個叛徒!」她指著采青,咄咄這人。

  天譴?她遭到了呀,老天要她死于非命,要她飽受折磨,要她終其一生為他人作嫁,要她的愛情與她絕緣……一樣一樣,每個「天譴」,她照單全收,毫無怨言。

  采青望她,她是個勇敢的小女生,假以時日,誰說她不是另一個楊采青,只盼到時候,她別和自己一樣不甘愿。

  「我等妳,等妳領著軍隊來殺我。」

  拋出話語,采青退后,離開眾人包圍,捧著被撕裂的心,快步回到家中,這是最后一次,她同義父獨處,不管如何,她都要出口一句感謝,謝謝他多年栽培。

  行至院落,她聽到爭吵聲,那是奶娘,她為什么同義父爭吵?

  緩步前進,采青無意窺探,但聲浪一波波襲向她。

  「老爺,您對待釆青小姐不公平,宇文大夫有錯,錯在來不及救下夫人,可您已經(jīng)提了大刀,滅他全家十二口人,害得采青小姐失依失怙,今天,您怎么能再將她送入虎口?」奶娘聲聲急迫。

  等等,奶娘的話,為什么那么難懂?

  義父滅了宇文家十二口,為何會害她失依失怙?亂了,她的聰敏腦袋,一時間解不開奶娘口中的疑團。

  「妳怎知道這些事情?」楊執(zhí)擰了眉頭問。

  「所以……這些事是真的了?」奶娘后退兩步,瞪大眼睛、滿面驚惶。

  「說!這些事是誰告訴妳的?」他用力拽起奶娘的手臂。

  「沒、沒人告訴我,我只是猜想,當年您全身染滿鮮血,抱回采青小姐,第二天轟動府衙的宇文神醫(yī)滅門血案就傳了出來,人人都在找宇文神醫(yī)的小女兒。

  事出巧合……我想過要帶采青小姐去見府衙大人,好確認采青小姐的身分,卻又害怕事發(fā),害涴茹小姐失去父親……這件事我忖度再三,始終不敢有所行動,只是暗地懷疑,沒想到,真是老爺您……」摀住嘴巴,奶娘淚如雨下。

  「妳把這件事告訴過誰?呂軍師嗎?采青嗎?」他目露兇光,推著奶娘一步步往后,直到她的背靠上墻壁,再無后退之路。

  采青終于聽懂,來龍去脈,一條條全清清楚楚,原來義父對她的恨貨真價實,不是她的懷疑臆測,原來她一生的乖戾多舛,源自于義父賜予。

  她急喘、她震怒,說不出口的惡心強壓胸口。

  多年來,她認賊做父,她耗盡所有力氣,只為求得兇手滿意。

  哈!虧她聰敏,人人贊她女諸葛,但她到底在做什么?她的努力在百姓眼里成了叛徒,她的義父竟是弒親兇手,是誰把她的生命搞得一團亂?是誰讓她活在一團迷霧中?

  天吶!她可不可以恨?恨天地待她苛刻,恨人情輕。『匏隽艘惠呑拥氖路吮P,樣樣皆錯!

  「沒有,我誰都沒說……只是,老爺,倘使宇文神醫(yī)對不起您,這些年采青小姐對您、對涴茹小姐盡心盡力,就是償還也該還夠了,請您不要再逼她進皇宮,進了那里,她再也回不來了呀!」

  「我沒有這她,是少莊主要她去的!箺顖(zhí)推卸責任。

  「是的,這件事怪不到義父頭上。」采青接口。

  她的聲音帶來的震撼太大,楊執(zhí)和奶娘同時轉(zhuǎn)頭看她。

  采青從門外進屋,直直盯住義父,想問的話很多,偏生一句都出不了口,她對親生父母已經(jīng)沒了印象,她的記憶中全是義父,她拚命討義父歡心、順從義父所有決定,總以為自己做得不夠……到頭來,居然發(fā)現(xiàn),她是義父最大敵人……

  看著采青慘白臉色,楊執(zhí)猜想她在窗外聽齊了訊息,挺直背,他走到她面前,反轉(zhuǎn)劍把,遞到她手邊。

  「妳想殺我報仇的話,動手吧!」抬高下巴,態(tài)度倨傲,他沒錯,是宇文拓先對不起他。

  采青靜靜看著發(fā)出冷光的劍身,不,她不想殺人,她只想問,前世她犯下多少錯誤,此生怎地償還不清?

  搖頭,劍太重,她握不起,仇恨太深,她背負不動,她不能管,也管不了這樁親仇。

  轉(zhuǎn)身,她沖出房門,走過前院后廳,走出湨天莊,走啊走,她始終走不出籠罩在頭頂?shù)谋瘎 ?br />
  一定再走,走走停停間,痛突地竄升上來,她咬牙、她喘息,她看不清眼前道路……可,還是得走啊,路那么長,這里不是盡頭……

  她走了又走,百姓對她的指指點點,她視若無睹,義父的倨傲神情,在她腦問烙得深刻,他理直氣壯,認定對她做的每件事情都是合理……煜宸要她代涴茹去死,他恨她害死莊主……她犯了無數(shù)無數(shù)錯誤,卻尋不到錯處……

  怎么辦,她走不下去了;怎么辦,她累得好厲害;所有批判的聲音在她腦問回轉(zhuǎn),真的真的……她走不下去……

  抬眼,她竟走到后山,沖動起,她飛奔至潭邊,想也不想,往潭里一頭栽進去,她不會游泳,只一心盼著結束。

  當活著比死痛苦,她何必茍活?當活著只是為著等待下一個絕望,她干嘛那么辛苦?

  所有甜的、美的,全讓旁人擷取,只留下苦的、恨的讓她收拾,何必、何必……她何必辛苦自己……

  她再不去聽取別人對她的評語,再不理會身上有多少義務責任,她不想記取身上背負多少仇恨印記,不要遺憾失去愛情,不要痛著一顆心,日復一日,沉重……不要……不要……統(tǒng)統(tǒng)不要了……

  水淹過頭頂,有痛苦、有窒息,不怕,采青睜眼,水中的一切安詳寧靜,淚從眼眶中溢出,和潭水合而為一,很快地,她的身體、她的靈魂也會融在這片潭里……

  死后,她將變成小魚兒,快樂地在水中悠游,不懂情、不懂愛,也不懂人間復雜糾葛……咧開唇角,她笑了,痛覺變得迷離模糊,吞下幾口潭水,不害怕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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