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不知道你是誰?”崇之不死心地揚聲問道。
匡倫停身回頭!澳阒刚l?”
“杜小姐!
“知不知道都無妨!彼麩o所謂地應(yīng)道,跨步離去,心道,無論他是誰,對君聽而言,都不會有所改變,因為他就是他。
崇之頹坐原位,愁傷地望著他高傲的背影,明白無人能改變他的心意,即使是她。
匡倫并無回廚房,而是直接來到辦公室。
君昕直覺他的到來,望向他,臉上的紅潮好不容易退了,一見他,立刻又翻涌回來。
“周經(jīng)理,麻煩你出去一下!彼麑χ芙(jīng)理說道。
周經(jīng)理點點頭,瞄了他們兩人一眼后走出。
敏感時刻單獨相處,君昕頓感忸怩,全身不自在地嘟噥道:“終于來解除我的禁足令了?”
匡倫不應(yīng)聲,兀自脫下廚師服和廚師帽,癱坐在沙發(fā)上。
她以眼角余光睞他,他的沮喪和悲戚隨即落入她的眼襄。
君昕心想,他怎么了?不過才出去一下子,怎么就像只被打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地回來。
她的怨氣總是來得慢、去得快,見著這樣的他,她當即忘了氣,也順便忘了臉紅心跳這回事。
轉(zhuǎn)過椅子回身向他,她關(guān)心地問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他無力地搖搖頭,傾身向前,將臉埋入包扎著繃帶的手掌裹,不想隱藏軟弱的一面。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她不自主地起身走到他身前,她蹲下與他齊高,不說話,只是靜靜凝睇著他。
半晌,匡倫緩緩抬頭,與她四目相對,依然沉默。
“匡倫……”她柔聲叫喚他的名字,想問他何事令他難過。
倏地,他不預(yù)警地伸手攬她入懷,緊緊摟住她,用勁之大,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揉淬。
倒抽一口氣,君昕著實嚇了一大跳,但并無反抗。
任他擁抱半晌,君昕輕聲開口,“匡倫,放開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他一頓,依言松開她,向后癱至沙發(fā)背上,眼里堆滿懊惱,無法理解自己此時為何還會感到心痛。
好想撫平他深沉的傷痛,她坐到他身畔,柔柔地覆住他的手!坝惺裁礋⿶谰驼f出來吧!即使我?guī)筒涣四闶裁,但你心里總會好過一些!
迎視君昕溫慈的眼神,他快速穩(wěn)定動蕩的心神,重新戴回那一層冰冷的面具,淡淡回道:“沒事!
匡倫始終不說,但并非是不愿說,而是不知該怎么說。
☆
這一日下班后,君昕去接君瞳回家,見妹妹已可正常作息,雖不似先前的活蹦亂眺,但仍令她感到無限欣慰。
為避免相同的情形出現(xiàn),她征求周經(jīng)理的意見,愿意以抵扣薪資的方式,讓弟妹們下課后都先至“季節(jié)”吃員工餐點后再回家。
周經(jīng)理向匡倫請示此事,他當然無條件接受,別說不用扣薪水,更為員工餐點加菜哩!此后,“季節(jié)”每到員工晚餐時間,便異常熱鬧,所有人就如同家人一般,相處在一起,和樂融融得不得了。
每見此景,君昕就覺得能來“季節(jié)”,實在是三生有聿,為此,她更加賣力地認真工作,冀求回報。
她待人謙遜有禮、溫良誠摯,她的感恩與努力有目共睹,而她和匡倫日漸接近的身影,別人看不到才怪,于是大伙兒更把她當成未來的“老板娘”,就連周經(jīng)理也不例外,只有她本人還不知道有這等事。
對于匡倫,她時常對他展開燦爛的笑靨,鼓勵他說:“笑一下嘛!笑容能消除百病,讓你保持愉快的心情哦!”
就這樣,在她的耳濡目染下,匡倫漸漸能偶爾對她以外的人扯扯嘴角,表示笑意,盡管他的笑看起來只像是臉部肌肉在抽筋。
甚至,她成了眾人用來確定匡倫情緒的詢問處,要看他心情好不好,不用費心觀察到眼睛扭傷,只要問她一問,馬上能獲得最正確的“心情資訊”。
她對這點十分不明白,在她眼中,匡倫明明是個“表情豐富”的人啊!為何其他人都看不到?真怪了!
然而,怪的人其實是她,只是她不自知而已。
日子平順地過著,很快的,維世也宣布了君珞的出院日子,君昕無比滿足于現(xiàn)況,覺得此時的她,再幸福不過了。
☆
“日,她回到家中,怎也想不到會接到崇之的電話。
“杜小姐,我能和你談?wù)剢?”他有禮地詢問道。
“當然可以!有什么事請說!
“我們約個地方見面再仔細談好嗎?”
考慮一下,她回道:“嗯,在哪里?什么時候?”
崇之說了個特定的時間地點,并和她約定后才掛上電話。
君聽心中有點好奇,也有點納悶,但她猜得出來,他所要說的,必定與匡倫有關(guān)。
到了約定之日,她小心地避過匡倫,可不想讓此事觸怒他。
到達時,崇之已等著她了,兩人握手寒暄一陣。說到主題時,不出她預(yù)料之外,果然和匡倫有關(guān)。
“你一定不知道他是王氏集團的繼位人吧!”他說。
君昕并未感覺多大驚異,除非他說匡倫是外星人,那她或許還會小小的嚇一跳。“知道了又如何?”
驚異的人反而是他,“你一點也沒有其他的想法?”
她微微一笑!安还芩鞘裁醇瘓F的繼位人,還是哪國的阿拉伯王子,在我眼中,他只是一個廚師,會做許多很好吃的東西,如此而已!
“他生來就是要站在眾人之上的,但現(xiàn)在他卻安于做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廚師,拋棄無可限量的大好前途,你不覺得可惜嗎?你難道不希望他回王氏繼承龐大的事業(yè),然后你就可以跟著他享盡榮華富貴?”
看穿他的目的,她挑挑眉毛。“你是想叫我勸他回去?”
崇之點點頭,肅容回道:“現(xiàn)在王氏需要他!
“季節(jié)”也同樣需要他,要去哪襄?留在何處?他自己會作決定,別人怎么說都沒有用!
“你說就有用!彼豢谝Фㄋ龑飩惖挠绊懥。
“你太高估我了!本恳稽c也不感到受寵若驚!拔艺f過,我和他只是普通的同事而已!
“不只是同事,也是主雇關(guān)系吧!”
她不明了他的意思。“主雇關(guān)系?”
“你不知道匡倫也是“季節(jié)”的老板?”崇之反問。
怔了怔,她淡然應(yīng)聲,“哦,原來如此!彼,原來這就是眾人對匡倫又怕又敬的原因之一。
“看來,匡倫還有許多事是瞞著你的,你不覺得難過嗎?他有這么多事不肯旨訴你!背缰畮е囂叫缘目谖钦f道。
她搖搖頭,不在意地一笑!八麤]告訴我是因為我沒問,每個人都有過去,也總有不想對別人說的話,如果他希望我知道,自然會告訴我;蛟S我不曉得他生在哪裹,以前又是怎么樣的一個人,王子也好,乞丐也罷,但我看得出來,現(xiàn)在的他很快樂,雖然忙碌,卻充實而滿足!
崇之聽她一席話,于心長嘆,突然覺得自己像是挑撥離間的惡人,不禁囁嚅回道:“很抱歉!
“咦?為何道歉?”君昕不解其意。
崇之無奈笑道:“靠山山倒,靠海海淹,我想,我只好靠自己努力了!
“呵,是。〉阶詈,還是只有自己最靠得住了!彼Φ。
“距上次見面后,你變得更漂亮了!彼孕恼f道。
“謝謝,“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嘛!”君昕眨眨眼打趣道,已比以前自信許多。
兩人相視而笑。
再聊一會兒,崇之的行動電話響起,說了兩句,他因急事不得已必須先行離去,只好向她告?zhèn)罪。
君昕婉拒他欲送她回去的提議,然而,她并不習(xí)慣獨自坐在鋼琴酒吧中,尤其是當對面的獨身男子不停地對她舉杯時。
裝作沒看見,她索性也隨后離開。
在入夜的街道上獨踽,閃爍的霓虹燈已取代天上的繁星,往日舉目可見的銀河終只能存在于教科書的圖片中。
她抬頭眺望家家戶戶的點點燈火,幻想在每個燈火襄,都是一個盛滿歡笑的溫馨家庭。
驀然間,她想到匡倫,然而所感受到的,卻是一顆孤寥的心。
于外于內(nèi),他總是獨來獨往,將自己刻意隔絕在凡囂之外,也許得以清靜,但也難免寂寞!
走著,她不自覺在一座公共電話前停步,躊躇良久,她掏出電話卡。當電話撥通,機器式地傅來電話答錄機的聲音后,她輕聲說道:“喂,匡倫,我是君昕,我……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