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在用餐人潮中,突見一名熟眼的面孔,君昕眼前為之一亮,立刻微笑地走向他喚道:“于先生!
崇之的視線由菜單移向她,驚訝回道:“杜小姐,是你!我聽說你辭職了,真的嗎?”
君昕稍一苦笑!笆前!我現(xiàn)在在這里工作,對了,你想吃些什么,我叫人打個八折給你。”
“這怎么好意思呢?”
“沒關(guān)系!”君昕誠摯地對他綻開笑容,仔細為他介紹各式菜色。
不期然,座中一名獐頭鼠目、小頭銳面的客人驀地大發(fā)牢騷,只聽得他說:“這條魚太堿,難吃死了!湯也太淡,和白開水沒兩樣,還有面包不夠軟,硬得像白頭,根本咬不動,這種東西你們也敢端出來,不怕砸壞自己的招牌嗎?什么歐式料理名店,笑死人了!”
周經(jīng)理聞聲,連忙過去伺候,但他仍不停嫌?xùn)|嫌西,最后連“季節(jié)”以自然素雅為主的裝潢都嫌進去,一看便知是故意來找碴的。
在他的鬼叫中,其他客人們開始為他的打擾感到不悅。
見大部分的注意力已轉(zhuǎn)到他身上,他更加變本加厲,拿叉子敲起精致的磁盤,大聲胡鬧。
以客為尊的周經(jīng)理勸阻不成,急得大顆汗小顆汗拚命滾落,欲哭無淚。
不一會兒,廚房的門霍然大開,穿著一身光潔純白廚師服的匡倫,以他一號招牌表情——面無表情地走向那客人,手上還握著森光閃動、鋒芒犀利的窄長型料理刀。
健美有型的他頃刻威動全場,原本熱絡(luò)的店內(nèi)驀地安靜下來,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望向他,噤若寒蟬,包括那名惡客。
來到他面前,匡倫居高臨下的俯瞰他,碩如泰山。
惡客吞了吞口水,結(jié)結(jié)巴巴地壯膽問道:“你……你想干什么?”
“客人!笨飩愰_口,聲音仿佛來自地心般的低沉遙遠。“如果你不滿意,只要說一聲,我們會馬上換給你!
“換,當(dāng)然要換!這種東西拿去喂豬,豬都不吃!”他失聲怪叫,隱隱可聽到顫抖的尾音。
白光一閃,匡倫手上的刀霎時垂直插入盤里幾乎連動都沒動的魚身上,豎立在惡客面前,嚇得他臉面如土,只差沒屁滾尿流。
匡倫將之叉起,咬了一口回道:“豬不吃,我吃!闭Z畢,連同盤子一起收走。
在他的氣勢下,惡客臉色慘白,冷汗直冒,吭都吭不出來,拿刀拿叉的手抖個不停。
臨回廚房前,匡倫冷冷瞥視目瞪口呆的君昕和崇之,眼里掠過一絲明顯不悅的光芒。
他討厭她和他在一起!
未幾,客人開始交頭接耳,為那名惡客的狼狽模樣低低竊笑,更為匡倫酷到外太空去的表現(xiàn)“驚艷”不已,尤其是女客人,莫不露出傾慕的神情,又酷又帥的大廚師,堪比日本“嘔”像劇“夢×料理人”里的那個男主角哩!
老實說,君昕的確也為他心動難抑,她不明白,以他的條件,要什么女人沒有,為何會獨獨看上平庸的她?
“他心情好像不太好!背缰陕曊f道!八坪鹾懿桓吲d看到我的樣子!
君昕有點心虛!八恢笔悄歉钡滦,你別在意!
“他以前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是嗎?我不知道,隨便他!”君昕佯裝不在意地聳聳肩。在她眼里,他的喜怒向來一目了然。
崇之望著她,從她不甚自然的臉色中,隱約察覺到她和匡倫之間的“不尋!薄!澳愫退恰
君昕注意到他的懷疑,急忙主動解釋道:“我和他只是普通同事,我們什么都沒有!
“我想也是!背缰⑽⒁粫,心想,若沒什么,何必急著撇清關(guān)系?
點好餐后,君昕拿著餐單到廚房去。
一踏進廚門的門,匡倫冷不防地拉住她!八麨槭裁丛谶@襄?”
“不知道!彼龑⑹钟伤浦谐殚_,放下餐單,旋身欲走。
匡倫再拉住她,不顧其他人偷偷瞄向他們的目光,略帶酸味地再道:“你告訴他,你在這里?”
“我沒有!”她斷然回答。
“那他為何會來這裹找你?”他繞回原來的問題。
她顰眉反駁道:“又不是我叫他來的,說不定他根本不是來找我,而是來找你的!
濃眉一皺,他開始質(zhì)問她,“他有沒有跟你說什么?”
“沒什么!
他加緊手勁,強迫再問:“他到底跟你說了什么?”
“放手,大家都在看!彼龗暝吐暱棺h。
“看就看,不說不放!”
她又羞又氣!八徽f過你是他的表哥而已!
“就這樣?”
“想要知道更多的事,你不會自己去問他?快放開我!”君昕也顧不了面子,提高聲音地回道。
匡倫文風(fēng)不動,眾目睽睽下,揪著她從另一個門走出,避開店內(nèi)用餐的客人,拖她進入辦公室。
兩人前腳一出,廚房內(nèi)登時嘩然。
“不得了,老大在吃醋耶!”
“快去外面看看,是不是下起紅雨了?”
“天哪!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喲——”
另一方面,甫踏進辦公室,君昕便開口喊道:“你到底在干什么?快放開我!你在大家面前這么做,是想讓我跳到淡水河也洗不清嗎?”
“淡水河只會讓你愈洗愈臟!笨飩愑樣樆氐。
“少啰唆,你以為這么說,就會讓你看起來很風(fēng)趣幽默嗎?別傻了,還不快放開我!”她扯著他鉗在她臂上的手,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好脾氣和耐性就毀在他手里,更是氣不可當(dāng)。
不理會她的氣急敗壞,他命道:“在他走前,不準到前面去!
聞言,她不由得吹胡子瞪眼!罢媸遣豢衫碛!你憑什么不準我到前面去?搞清楚,大名鼎鼎的“季節(jié)”是料理餐廳,又不是牛肉場,而且我是去賣你做的菜,不是去兜售我自己!
“我不想看到你和他在一起!彼摽诙。
“你以為你是誰,只要你不想,我就不能……”頓時愣住,她呆呆地瞪著他!澳阏f什么?”
“我不喜歡你和他在一起,更不喜歡你對他笑!彼谅曉俚。
他又知道她對崇之笑了?他不是一直在廚房嗎?怎么會看到?難道說他一直注立忌著她?
對他那再明顯不過的嫉妒心態(tài),她無言以對,腦子在剎那的空白后,她不知該下達生氣或大聲歡呼的命令。
心緒矛盾混淆,君昕氣息微喘,粉頰酡紅,明亮的眸子里流轉(zhuǎn)著驚奇和不明的喜悅,嬌唇因愕然而若啟若闔。
情人眼里出西施,眼見依人嬌媚如此,蠢蠢欲動的欲望火苗竄升,匡倫的瞼因忍耐而扭曲起來。
抑住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他強迫自己放開她,帶著些許匆促離開。他想,倘使他再不走,他可能會把持不住地獸性大發(fā),將她苦守二十幾年的處女膜給就地“終結(jié)”掉……
君聽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在他走后,她捂住火熱熱的臉龐蹲下縮成一團,除了狂跳的心臟外,全身的血液在體內(nèi)橫沖直撞得令她混身發(fā)軟。
老天,他竟然為她吃醋!而且還想獨自占有她?他是否也對她心動,一如她對他?
被感情沖昏頭的當(dāng)口,醋酸也有如蜜一般甜透心頭。這種像點燃沖天炮,沖飛向天的感覺,讓她感到自己宛如花癡一樣,飄飄然也,癡癡然也。
☆
午后時分,“季節(jié)”里的客人漸漸離去,只剩稀稀落落的幾個人,依舊愛不釋手地品嘗人間難得幾回有的佳肴美食,在充滿海浪與座頭鯨的歌聲中,悠然享受口欲滿足的快樂。
匡倫親自端上最后一道甜點,是淋上雙色巧克力醬絲,并以生櫻桃和薄荷葉裝飾而成的香草果露雪糕,色彩鮮艷調(diào)合,橢圓形的造型簡單可愛,雖然極其美味誘人,但卻也小巧精致得令人不舍破壞。
“匡倫!”崇之詫然喚道。
“吃!”匡倫神色漠然地回道,將甜品放至他身前,監(jiān)視似地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
崇之嘆口氣,舀一匙入口,驚訝于它香郁襲人的滑嫩口感,忍不住贊嘆道:“真是太好吃了。”
匡倫微微領(lǐng)首!爸x謝!”
猶豫了會,崇之放下點心匙,語重心長地說道:“匡倫,你還不能原諒你母親嗎?”
匡倫雙手抱胸,面不改色地直視他!笆撬心銇淼?”
“不是,是我自己要來的。匡倫,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王氏集團的大權(quán)已岌岌可危了!
“那又如何?”
“身為繼承人的你,忍心見王氏的一片江山外落他人之手嗎?”
“我已和王氏無關(guān)!
“但總裁還是把最后的希望全都寄望在你身上!她嘴里不說,但我比誰都還清楚,阿姨真的需要你,匡倫,回來吧!”崇之懇切地請求道。
“承蒙看得起,可惜我只是個廚師!闭f完,匡倫起身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