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久沒來店里了,怎么這么忙?”葛玫站在吧臺邊,邊調酒,邊和仲惜聊天。
“云天的事一直還沒解決,又要兼顧白天醫院的工作,只好犧牲來店里的時間!敝傧ё谧羁拷膳_的位置,疲憊地靠在椅背上,訕訕地說。
“唉……真是復雜,看來太有錢的人也挺麻煩的,不過經過這一連串的故事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看到你們有了真正的開始!备鹈颠f了“綠色蚱蜢”給仲惜。
“今天別喝龍舌蘭了吧,換個口味。”
“你真的認為我和云天合適?”仲惜問。
葛玫托著下顎說:“非常合適!
“比起杜白呢?”
“其實兩人各有不同的味兒,只是若要結婚的話我會選云天,因為他既是丈夫的適當人選,也是情人的模范生。杜白則不同,他只適合二十歲轟轟烈烈愛一場的純情戀人,不是結婚的對象,他心性還不定。!對了,今晚豆豆也會過來,她昨天打電話給我,說找你一陣子,找不到你,我叫她今天直接過來店里……說曹操、曹操到!
豆豆一進門立刻看見兩人,熱情地迎上去。
“豆子,喝啥?”葛玫向剛進來才坐下來喘著氣的豆豆說道。豆豆是她的渾號,因為非常熱愛豆類食物,才為她得來此一名號。
“有沒有香蕉船?”一臉孩子氣的豆豆,張大戴著千度近視眼鏡的眼睛說道。
“豆豆,你怎么不配副美美的隱形眼鏡戴呢?弄這個大鏡框在臉上很不搭,有損你的明眸皓齒。”葛玫擠眉弄眼道,豆豆長得很像杜白,像是小了兩號的杜白。
“我有配啊,度數不夠了,改天要再重新配。”豆豆用手扶正鏡框后說。
“MY GOD!度數又加深了,那不就快瞎了嗎?”葛玫夸張道。
“沒辦法,我從小就是電視兒童。仲惜,我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你,你怎么都沒回電?”豆豆朝向仲惜道。
“對不起,實在太忙了!敝傧Р辉父嬖V豆豆,她真正不想聯絡的原因,是因為豆豆是杜白的妹妹。
“你十萬火急地找仲惜,干啥?要結婚了。俊备鹈稻鞯卣f。
“沒,我只是覺得自從我哥從維也納回來后,整個人變得怪里怪氣的,我媽好擔心,要我問問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哥……”
“妳哥?”不等豆豆說完,葛玫用一種近乎顫抖的聲音搶白,一旁的仲惜心臟像是缺氧似的被撞擊了一下,眼冒金星,無法思考。太不可思議了,死去的杜白從維也納回來了?豆豆只有一個哥哥杜白,不是嗎?
“你們……沒見到我哥嗎?仲惜?”
豆豆見兩人一臉驚悸,吹了一聲口哨,大為意外。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葛玫重重地把香蕉船擱在桌面上,整艘香蕉船全移了位。
“我--我也不知道我哥在搞什么鬼?”豆豆怯懦地說,盯著快塌的香蕉船口水直流。
“杜白不是已經死了嗎?怎么又會從維也納回來?”葛玫咆哮道,聲音之大,震得隔桌客人為之側目,紛紛走避。
仲惜則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我哥沒有死……只是到維也納進修去了!倍苟菇Y巴地把話說完,愈說愈泄氣,怨嘆自己來的不是時候。
“進修?那他為什么故弄玄虛?搞個游艇出海沉落海底?害得仲惜差點哭瞎了眼睛?”葛玫激動地說。
一直以為杜白早已死了的仲惜早已哭紅了雙眼。
“這里不適合談話,咱們到后頭倉庫談去,省得客人不專心,對今晚的Band是一種不尊重。”
三人擠在小小一坪大的倉庫里。
“那混蛋什么時候﹁復活﹂的?”葛玫咬牙切齒地首先發難。
“三個月前吧?”豆豆縮著頭躲炮轟。
“那個混蛋現在人呢?”
“在--大學音樂系教書!彼娴臅蛔约旱挠H哥哥給害死,她怎么也沒料到杜白仍不見仲惜。
“當年的游艇到底有沒有落水?”仲惜哽咽地問。
“有,只是大哥后來被漁船所救起,然后他悄悄地離開了臺灣,連家人也沒有通知。當然我們全家人和你們一樣,都認為哥哥已經死了,直到他今年六月回臺灣,我們才知道真相!
“他真夠狠心的了,連仲惜也忍心欺騙,他現在住哪?”
“他一個人住在我們位于天母的舊家。”
。
為了怕仲惜一時之間經不起打擊,打烊后大寶開了仲惜的嘉年華,送葛玫和仲惜到仲惜敦化南路的家。
“你們回去吧,我挺得住的,他的死都沒能把我擊垮了,何況是他的﹁生﹂!敝傧姶蚱鹁駨婎仛g笑。
“才怪哩!你的臉蒼白的像個鬼,不然我打電話給云天,請他來陪你。”
葛玫正要撥行動電話,仲惜攔住她!跋炔灰嬖V云天,我還沒有準備好面對他。”她苦惱至極,眉峰緊蹙。
“柯大寶,你那什么兄弟?會把人弄成神經病,你知道嗎?”葛玫氣極了只好遷怒大寶。
“我怎么知道杜白會來個詐死?”大寶實在很委屈,當初以為杜白死的時候,還為杜白偷偷地掉了不少眼淚,怎知搞了個烏龍事件。
“你先回去好了,今晚我在這陪仲惜!
“不要,葛玫,你和大寶回家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自己是心理醫師,我能調適的,不用為我擔心。”仲惜朝他們苦笑地說。
“讓葛玫陪你吧,你情緒不穩定,放你一人在家不妥當,不要逞強!贝髮氷P懷道。
仲惜搖搖頭!拔蚁胍蝗遂o靜,我保證不會有事的!
“……那好吧,你一人靜靜思考吧,有事隨時撥行動電話給我們!贝髮氁娭傧猿知毺帲簿筒粡娙怂y。
“不會有事的!彼俅伪WC。
“有事Call我們,OK?”葛玫再次交待。
仲惜點點頭。
。
晚上的天候不佳,外頭的雨就好象仲惜流的淚,拍打著窗檐,好象永不停息的悲凄。
她的純情、她的癡心、她的怨尤、她的青春,竟是如此可笑地虛擲在那人的身上,今晚再聽普羅高菲夫的幻影組曲,竟然少了往日對杜白的思念。
門鈴在此時作響。一聲、兩聲……十聲,她開了門,像個行尸走肉,看著門外的幽靈。
杜白?
“讓我進去!彼f。
她開了門,讓他進來,他坐在沙發椅上雙手抱頭,懊惱地說:“恨我吧,我是個愛情的騙子,我懦弱、我逃避、我無能……但是,我愛你。”他說的真情感人。
仲惜在聽到他說“我愛你”時,眼淚立刻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好象她又回到了多年以前,那個可以為了他的愛而生而死的童仲惜。
“既然愛我,又為什么用﹁死亡﹂這種殘忍的方式離開我?你想要考驗我嗎?你不知道我會心碎而死嗎?”
他也哭了。
“我弄大了葉亭亭的肚子,我沒有臉見你,又不知該怎么對你說,葉亭亭逼我娶她,我迫于無奈要她先到維也納等我,然后制造了溺水的假象,隨后到維也納與她會合。”
“葉亭亭?”她想起來了,杜白當年的吉他手。
他和她?
“有一晚,我因為心煩所以喝了很多酒,我不知道人生的目的意義是什么?我想我大概是有點醉了,所以我讓她上了我的床,沒想到她竟懷孕了!
他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地懇求原諒。他接著說:“孩子到維也納三個月就流產了。”
他抬起頭,睜著一雙藍的像地中海的雙眼看著仲惜。
“葉亭亭呢?這么多年以來,我也一樣沒有她的消息!彼悦芍p眼說。
“她在去年嫁了一個在維也納開中國餐廳的大陸青年,上個月生了個兒子,日子過的還不錯!彼卣f著,好象葉亭亭和他之間只是普通朋友罷了。
“你今晚來找我又是為了什么?是為了讓我得到遲來四年的驚喜?還是只是來告訴我,你曾經和一個女人上床;曾經差一點成為一個孩子的父親?曾經差點要了我的命?”她譏諷道。
他撲向她,試圖把她攬在懷里,但被仲惜甩開。
“你是我今生唯一最愛的女人,我不是有意令你痛苦的。這幾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受煎熬,如果我的死亡可以為你帶來平靜的話,我可以為你死一百次!
杜白拉開櫥柜拿了一把水果刀,往自己的心臟準備刺下去,仲惜伸手奪刀!岸虐祝惘偭藛?如果死可以解決問題的話,四年前我已經死了。”在奪刀的過程里,刀鋒無情,劃過仲惜的手掌,血流汩汩。
杜白見了血一驚,放下了水果刀!爸傧,對不起,我又傷到你了!彼掌鹬傧У氖终莆敝鞒龅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