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蕓食不知味,慢慢地咀嚼她的吉事堡,沉默地聽三個較大的孩子搶著對陳凱說他們學校的事。他津津有味地聽著,還不時提出很上道的問題。萬一他失業(yè)了,他可以改行去演戲。不過,雖然不愿承認,她還是得說句良心話,他好像真的很喜歡小孩,很有孩子緣。連今天才第一次見到他的夢梅,都當他是熟識的叔叔那樣,向他告喜歡扯她辮子的王士康的狀。
說起來,這四個孩子也很可憐,除了每個禮拜有兩個晚上可以見到爸爸之外,他們不曾見過父母親友中的任何叔叔或伯伯。所以一見到對他們很友善的陳凱,就纏著他講話,也是情有可原。
若蕓用紙巾擦掉夢菊唇邊沾到的糖醋醬后,再斜眼去瞟坐在她旁邊的陳凱。這個家伙到底是何居心?她即便是白癡,也不相信他討好他們這一家子沒有任何企圖。
其實客觀的說,他如果真的看上她,以他的條件和個性看來,她真該偷笑,打著燈籠也找不到這樣的好對象?上,她早就決定不結(jié)婚了,所以她不希望他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和精神。
“我們明天幾點要去陽明山?你們幾點起床?”他問孩子們。
若蕓呆住。嘿!他不會玩真的吧!
“七點!
“六點。我六點就會起床。”
“夢竹,你少放屁,你每天都要媽媽叫好幾次才起得來!
三個孩子七嘴八舌的輕嚷。
“等一下!比羰|喊停!懊魈鞁屵鋷銈?nèi)リ柮魃,叔叔有事不能去。”她轉(zhuǎn)頭看陳凱!拔矣浀媚阏f要回東山。”
“喔,我姐夫臨時有事和我調(diào)班,不然我昨天就回東山,你們今天去診所就找不到我了!
“你姐夫?”
“聯(lián)合診所的另外兩位醫(yī)師,一位是我表姐,一位是她先生。我們?nèi)齻輪班,通常都只有兩位醫(yī)師在看診,讓另一個去教學醫(yī)院兼職或休息!
“喔,那你明天輪休的話不是應(yīng)該回東山嗎?”
“一天來回東山的話太累了,我下禮拜再回去!
“可是……你不回東山的話,應(yīng)該去參加護士小姐的KTV生日歡唱派對!
他微笑。“我為什么應(yīng)該去?”
“壽星請你去,你不去不是很失禮嗎?”
“不會呀!我覺得我去了才失禮。一個藥廠的業(yè)務(wù)員在追她,我不該去湊熱鬧!
“可是她希望你去……”
夢竹打斷若蕓的話!皨屵洌迨逡呀(jīng)跟我一言為定,勾了手指還蓋章!
“對呀!”陳凱愉悅的微笑!皦糁竦难例X已經(jīng)犧牲掉了,叔叔當然要說到做到,對不對?”
“對。”三個孩子異口同聲回答。
陳凱好像不給若蕓反駁的機會。他站起來說:“我該回診所了,明天早上八點去接你們,可以嗎?”
“可以!焙⒆觽兝镆豢谕暩吲d地回應(yīng)。
“不行,陳先生……”
若蕓薄弱的聲音被孩子們的聲音淹沒。
“可以,可以!焙⒆觽儞屩f。
“那明天見!彼麑δ康煽诖舻娜羰|微笑一下就轉(zhuǎn)身走了。
若蕓呆若木雞的望著三個孩子興奮的臉。她該趕上陳凱,嚴詞婉拒他的好意,令孩子們掃興嗎?那么狠心的事她好像做不出來。可是,這樣對陳凱不是太不公平了嗎?他不可能從她這里得到什么的,他的付出不會得到回報。
明天,明天她一定要跟他講清楚。不過,她該怎么說?人家又沒表示要追求她,她如果叫他別白費心思,別打她的主意,不是很奇怪,很厚臉皮嗎?
天哪!這個可惡的家伙,他到底想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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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若蕓到“虛情假意”網(wǎng)站去等“東山”,她強烈懷疑“東山”即陳凱。雖然除了他倆都是東山人之外,她沒有任何證據(jù)。
她隨便與人哈啦了十幾分鐘,他便出現(xiàn)了。
浮云:“請各位男士們提供男人的觀點。如果某位仁兄似乎有意討好我的外甥和外甥女,他心里在想什么?”
狼心查理:“還用說嗎?他想令你感動,以便拐你上床!
雅痞:“你說呢?我相信你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
東山:“如果他是愛屋及烏,并不為過!
浮云:“我不清楚他的心意。他又沒有說過什么。”
雅痞:“中國人多半是含蓄的,尤其對初識的女孩,很少人會像狼心查理,老是把性和愛掛在嘴上!
狼心查理:“該死的損友雅痞,你我的網(wǎng)路情至少也有百夕,你還不了解我是光說不練的嗎?不然我早就出去播種了,不會在家里跟你們耍嘴皮子!
東山:“他不曾給你任何暗示嗎?”
浮云:“也許有吧!我倒寧愿他給我明示,我才好明白的拒絕!
東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為什么要拒絕?”
狼心查理:“她不正常,嫉男如仇。其實,我看她是死鴨子嘴硬,上次我的狼鼻就嗅出她有思春的氣息。”
雅痞:“我有個可以讓你明白拒絕他的好辦法,那就是——我們以情侶的姿態(tài)在他面前出現(xiàn)!
浮云對狼心查理:“你該去洗鼻子!
浮云對雅痞:“你的餿主意太爛了!
東山:“給他和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吧!說不定你們是天生一對。”
浮云:“No way。我一個人多逍遙,何必自找麻煩?”
狼心查理:“言之有理。所以還是談網(wǎng)路戀愛的好,每個人都躲在假名后面,不必負責任,也不會受傷害!
東山:“你不覺得這是一種懦弱的逃避嗎?”
雅痞:“人生難得能逃避。時時刻刻都必須面對現(xiàn)實,不是很累嗎?在網(wǎng)路世界里,你可以化身為俊男美女,你可以暫時忘記自己的平庸,假裝你成就非凡,假裝你完美卓絕,多情體貼、勤勞耐操、老實敦厚、學識淵博、善解人意、賺錢高手……”
浮云:“夠了!好惡!那位仁兄就是那種完美得會令我冒冷汗的類型!
狼心查理:“說你怪,你真怪,年紀一小把,其實是什么經(jīng)驗都沒有的小孩,心理卻像歷盡滄桑,惟恐又誤踏陷阱的老姑婆!
浮云:“你焉知我年紀一小把而非老姑婆?”
東山:“你怕他在你面前表現(xiàn)的是完美的假象?”
雅痞:“我懂了,正應(yīng)了那首好像叫《你不懂我的心》的歌詞:怕自己不能負擔對你的深情,所以不敢靠你太近!
浮云:“胡扯!仁兄甲不過是個陌生人,哪來的深情之說?”
雅痞:“很難說唷!也許柔情已在不知不覺中深種!
浮云:“喂!你真該去寫小說,保證可以成為瓊瑤第二。”
東山:“我建議你多給他一些機會,這樣你就能揭穿他完美的假象,看到他的缺點,再明白的拒絕他!
浮云:“好像又是個餿主意!
狼心查理:“當然是個好主意。日久生情哪!這樣你的冰山才會融化。”
浮云:“我決定了,不管他打什么主意,明天我都要跟他說清楚、講明白,別無謂的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明天必須早起,我該睡了。晚安,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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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定決心了,所以晚上睡得很好,第二天精神飽滿的起床。刷牙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睛神采奕奕,根本還沒洗臉,遑論上腮紅,臉頰卻自然的透出粉紅的色澤。
該穿什么衣服呢?跟小孩子出去當然是穿牛仔褲、球鞋,何況是要去郊外。可是上衣她不想穿得太邋遢或太女性,既不想讓人家以為她不修邊幅,也不想讓人家以為她為了誰裝扮。
結(jié)果她穿了一件米白色領(lǐng)、米白底,有很多綠葉和很少紅花的棉質(zhì)襯衫,柔軟的棉料不至于太緊,又恰到好處的顯出她的苗條。
平常上班她都化淡妝,今天完全素著一張臉的話,好像比較沒精神,所以她還是上了淡妝。不是為了取悅誰,只為自己看了舒服。
到了若芷家,她以為平常最會賴床的夢竹一定在睡懶覺,沒想到夢竹已經(jīng)連襪子都穿好了,精神抖擻的在等叔叔來。夢梅和夢蘭也都編好了辮子,在幫媽媽把飲料和鹵味、面包永果裝進一個大塑膠籃里。
“我們要去爬陽明山耶!”若蕓說!澳銣蕚溥@么多東西,我們怎么提得動?”
若芷微笑道:“我想我大概和孩子們一樣興奮吧!他們從來沒有郊游,也沒有爬過山。我這個做媽媽的實在不及格,覺得好慚愧。”
“你如果不及格,那他們的爸爸呢?他應(yīng)該此你慚愧一百倍!比羰|嚷道。
若芷對若蕓使個眼色,表示彭可風在房間里,暗示她別批評他。若蕓一進門就看到他的鞋,當然知道他在,她就是故意要說給他聽的。
“若芷,我看你陪他們?nèi)ズ昧,我要趕一篇稿子……”
“若蕓,你跟人家講好了,怎么可以臨陣脫逃?”
“不是我跟他講好的,是夢竹死皮賴臉向他討來的!
“叔叔說我犧牲了一顆牙齒耶!”夢竹搶白!霸趺纯梢园装谞奚?”
門鈴聲響,夢梅馬上打開門,見到笑容可掬的陳凱站在門口。他今天一身休閑裝,T恤、牛仔褲,有別于平常的襯衫、西裝褲,看起來比較年輕又有活力。
“叔叔!比齻孩子喊他喊得之親熱,好像已經(jīng)認識他一輩子。
“早。今天是陰天,正適合郊游,等下你們會不會走不動?”陳凱問。
“不會!焙⒆觽円粋叫得比一個大聲。
“我可以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山上去!眽糁裾f。
陳凱莞爾道:“你一直跑的話就沒辦法欣賞到陽明山的美麗了!
“對嘛!土包子!眽裘份p推一下夢竹的頭!澳阕约喝ヅ埽覀円贿呑咭贿吙椿。”
“陳醫(yī)師,不好意思,今天要麻煩你了。”若芷含笑對陳凱頷首。
“哪里,哪里,我很喜歡和孩子玩!标悇P回答若芷,眼睛卻瞟向若蕓;蛟S是她衣服顏色的關(guān)系,今天她看起來比較青春活潑,如果她能綻放笑容,一定更美麗。
彭可風抱著夢菊從里間走出來。
“可風,這位是陳醫(yī)師!比糗茷樗麄兘榻B!瓣愥t(yī)師,他姓彭,是夢梅他們的爸爸。”若芷的神態(tài)有抹掩飾不了的羞愧。
見到陳凱本來就有點緊張的若蕓,此時板下臉來。她每次見到彭可風就像見到仇人一樣。她恨他毀了若芷的一生,他不僅不能給若芷一個名分,有時候還會唉聲嘆氣說他手頭緊,若芷就會適時的塞給他一些錢。這種男人簡直是窩囊廢,偏偏若芷被他迷了心竅,明知他缺點一大堆,卻依然深愛著他。
彭可風禮貌地和陳凱握手寒暄。兩個男人站在一起,很明顯的,彭可風看起來成熟英俊、儒雅斯文、氣質(zhì)不凡,外表略勝陳凱一籌。但是,若蕓清楚得很,彭可風的優(yōu)點一眼就看完了,他所有的也只不過是上得了臺面的出色外表和一點點不足以糊口的畫技;臺面下的他,除了尚稱和善之外,幾乎齷齪不堪。
若芷把夢菊抱進房里,免得夢菊也吵著要跟隨。他們和男主人告別后,便下樓上陳凱的車。三個孩子坐在后座,興奮得像第一次坐私人小轎車,夢竹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陳凱耐心的一一回答,順他的要求,讓他“玩”幾次電動窗。
等孩子們興奮過后,三個人又互相玩起僵尸拳和烏龜翹來,陳凱才終于有機會跟若蕓講話。
“他們好像很少坐車!
若蕓輕嘆。“臺北市這么土的小孩子可能很少。我不記得我是不是帶他們坐過計程車,我每次帶他們?nèi)和瘶穲@或木柵動物園都是搭公車或捷運。”
“他們的爸爸沒有車嗎?”陳凱問。
“沒有。他是個不喜歡碰現(xiàn)代科技,只醉心于古人那種慢步調(diào)的茗茶、作畫、下棋的怪人!
陳凱莞爾!八购苡虚e情逸致!
“閑情逸致?哼!他根本就是個不負責任的渾賬!”若蕓激動地說。
“嘿!”陳凱對她使個眼色,示意她別在孩子們面前批評他們的爸爸。幸好三個孩子劃拳劃得很起勁,沒有在聽他們說什么。
“我雖然只跟他談了兩三分鐘,但感覺他和他們的感情不錯!标悇P把音響的喇叭轉(zhuǎn)到后方,有了音樂的干擾,孩子們更不容易聽清楚他們在說什么。
“他還算疼他們,他每個禮拜三和禮拜六晚上來看他們,多少都會帶些糖果、餅干、巧克力來收買他們的心!
“你用收買那兩個字太嚴重了吧?他是他們的爸爸呀!”
若蕓不自覺的坐近陳凱,壓低聲音跟他講話。每次一談到彭可風,她就滿肚子氣,不吐不快。平常她不會這么多話,她也不喜歡家丑外揚?墒呛⒆觽兌家呀(jīng)上了他的車,她好像不必太見外;況且,他見過彭可風,對彭可風的印象似乎不錯,她就更覺得她必須揭穿彭可風的假面具。
“他不是他們的legal father,我姐姐認識他的時候才十九歲,不知道他已經(jīng)married(結(jié)婚),等到她pregnant(懷孕),希望他負起責任時,他才跟她說他不可能為了她divorce(離婚)!比羰|穿插著講英文,以免讓孩子們聽懂。其實上小學一年級的夢梅可能早就多少有些明白了,但她仍盡量避免傷害孩子的自尊心。
陳凱在紅燈前停下車,故意裝出吃驚的表情,轉(zhuǎn)頭去看她。她離他很近,她蹙眉抿嘴,雙頰微微泛紅的模樣令人憐賞!敖Y(jié)果她非但沒有離開他,反而跟他生四個孩子?”他輕語,更加靠近她,聞到她身上似有若無的淡淡脂粉味。
她嘆氣!皠e問我為什么,我也不懂。若芷不夠理性,每次跟我講好,一見到他,她就又被他的甜言蜜語迷得昏頭轉(zhuǎn)向,什么都忘了。”
“你姐夫一表人才,文質(zhì)彬彬、風度翩翩,的確是很有魅力!
若蕓冷哼。“外表好看有什么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他沒有你說的那么不堪吧!他剛才說他晚一點就要去給學生上課。他教什么?”
“國畫。他的學生不過是小貓兩三只,有時候是一對一上課,一個禮拜總共才上幾個鐘頭,賺的連他自己的開銷都不夠!
“現(xiàn)在學國畫的人不多,他如果教小朋友畫畫,那就吃香了!
“他覺得畫國畫才有氣質(zhì)。問題是,氣質(zhì)不能當飯吃。他又不是真正畫得好的名家,每次要與人合開畫展就找我姐姐借錢,可是他的畫很少賣得出去,自然就一次又一次有借無還!
陳凱詫異的張大嘴巴,轉(zhuǎn)頭看她一下,差點忘了壓低聲音。“你的意思是……這四個孩子全靠你姐姐撫養(yǎng)?”
若蕓繃著臉點頭!皼]錯。若芷靠著做家庭裁縫養(yǎng)孩子,每天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哪有余暇帶他們出去玩?那個渾賬每個禮拜來兩次,甜甜孩子們的嘴,摸摸他們的頭,便自認他是個好爸爸!薄拔矣X得很奇怪!标悇P說!澳憬憬銗鬯,無法懸崖勒馬也就罷了。為什么不節(jié)育,要連生四個孩子呢?”
若蕓嘆道:“若芷的第一個孩子很小的時候就夭折,那時候她傷心得幾乎活不下去。當時我希望她借機和彭可風斷絕關(guān)系,她答應(yīng)我,可是過了不久我發(fā)現(xiàn),她沒有生存的意志,她吃不下、睡不著,每天呆滯得像掉了魂,瘦到不成人形。我救不了她,醫(yī)生也救不了她,我只好讓彭可風跟她見面。那段期間他常常來看她,哄騙她,我驚訝的發(fā)現(xiàn)她的臉重新有了血色,等到她發(fā)現(xiàn)她又懷孕了,她欣喜若狂,生機蓬勃起來。那時我就明白,她一輩子都離不開彭可風,她被他吃定了,她還很高興。彭可風另外有兩個女兒,現(xiàn)在在上大學了,夢梅和夢蘭又是女孩。他希望她繼續(xù)努力,她果真給他生了夢竹!
“那生到夢竹也該打住了,怎么又生夢菊?”
“當我發(fā)現(xiàn)她又懷孕時,氣得罵她一頓,我甚至叫她去拿掉。她不肯。她說這個孩子跟她有緣,才會來投胎。我氣得三天不跟她講話,第四天她拉住我,向我保證生完夢菊,她馬上就結(jié)扎!
“她真的結(jié)扎了嗎?”
“真的。我親口問過醫(yī)生!
陳凱夸張的吁出一口氣!靶液!否則我真替她擔心,F(xiàn)在一個雙薪家庭要養(yǎng)兩個孩子都不容易了,何況她一個女人要負擔四個孩子的生活費。我看,你也為這幾個孩子盡了很大的心力!
若蕓搖頭!皼]有。其實我為他們做的很少。若芷的手巧,又會設(shè)計衣服。多年來她的生意一直都不錯,經(jīng)濟上她不需要我?guī)兔!彼竺槿齻孩子一眼。他們正在談哪個同學的男朋友、女朋友怎么樣,現(xiàn)在的孩子,真是人小鬼大!耙郧拔液腿糗谱≡谝黄穑瑝裘泛蛪籼m小時候我有幫忙帶。我開始工作賺錢后搬出來住,避免見到彭可風,省得和他吵架,令若芷為難。這幾年若芷有時候會雇請一個鄰居幫忙,算鐘點費給她,所以現(xiàn)在我只有在工作之余,撥些時間去陪他們!
“若芷這一路走來十分辛苦,對你想必有某種程度的影響!
“沒錯。對我有很大的影響。”
“例如?”
“我不信任男人!
陳凱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去掏皮夾。從皮夾里拿出身份證遞給若蕓。若蕓不明就里的接過去看,發(fā)現(xiàn)他大她三歲。
“翻過去看,我的配偶欄是空白的!彼f。
若蕓粉臉一紅,當他的身份證是燙手山芋那樣迫不及待的還給他!澳顷P(guān)我什么事?”臉紅和心跳實在是很討厭的事,她根本沒辦法自我控制。
他收回身份證,但是瞅著她,笑而不答。她被他看得臉更紅,心跳更快,不知所措的把臉轉(zhuǎn)向窗子。“請你看著路開車,別拿我們的生命開玩笑!
“放心,我已經(jīng)開了十年的車,經(jīng)驗豐富。我還年輕,還沒結(jié)婚,我也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我是不婚主義者!彼詷O肯定的口氣說。
“現(xiàn)在好像都流行同居,萬一不小心,才奉子成婚!
“我不是那種人!彼龑χ白诱f。
若蕓悚然心驚,不知道她剛才和陳凱的談話夢梅聽到了多少!澳鞘遣徽5!彼泵D(zhuǎn)頭去對夢梅做機會教育。
一車子的人開始討論老少配的話題,若蕓與陳凱的私人談話便告終止。
因為塞車,走走停停的,到了陽明山已經(jīng)十一點。陳凱建議他們先在前山公園玩,順便解決若芷為他們準備的食物,之后他們空手去爬山比較方便。
他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吃東西,但是孩子們吃了一點就坐不住了。若蕓只能約束他們?nèi)齻人必須在一起,不能單獨跑開,不能跑出公園。
剩下她和陳凱面對面坐著,氣氛變得有些尷尬起來。左邊看過去是一對在花間攜手漫步的中年夫妻,右邊看過去是一對摟抱著倚在樹干的年輕情侶。
“年輕真好。”陳凱的聲音說。
若蕓轉(zhuǎn)頭去看他,發(fā)現(xiàn)他是和她看到同樣的標的而有感而發(fā)。她不知該如何看評,更感尷尬!八麄兇蟾胖挥惺甙藲q吧!正是最有勇氣,最瘋狂,最不在乎別人的年紀!彼f。
光天化日之下,在眾目睽睽的公園里,兩個人貼得好緊。男生的雙手在女生的后腰交叉后,雙掌按著她的臀部;女生雙手勾著他的脖子,手指抓著他的頭發(fā)玩。他們的肢體語言明白表現(xiàn)出他們的關(guān)系已非常親密,似乎對彼此的身體相當熟悉。
若蕓突然感到好奇!澳阍(jīng)瘋狂過嗎?”
陳凱側(cè)頭看她,推一下眼鏡,泛開笑容!皼]有。十八歲時得拼聯(lián)考吧!十二年前大學可不像現(xiàn)在這么好考!
“結(jié)果你考上醫(yī)學院,拼得有價值。”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捌鋵嵨腋咭坏臅r候成績不太好,二十幾名。那時我大哥五專畢業(yè)后當完兵回來,開始跟我爸爸學做生意,守著我家開了三十幾年的銀樓。他的個性本來蠻活潑的,彈得一手好吉他?墒撬麤]有一技之長,在我們東山那個小地方,彈吉他不能當飯吃,他只好準備繼承我祖父傳下來的銀樓,人也變得庸俗。我心里想,我不要守著銀樓過一生,從此便開始用功!
“哦?你說聯(lián)合診所的另兩位醫(yī)生是你表姐和你表姐夫,我本來以為你是醫(yī)生世家!
“不是,我姨丈是國小訓導主任,管小孩比較嚴,我三個表姐從小念書都名列前茅。我是剛好考進牙醫(yī)系,成了我表姐的學弟,晚她一屆。她先生是她的同學,我們在學校時就有將來要一起開聯(lián)合診所的構(gòu)想!
“結(jié)果你們的夢想實現(xiàn)了!
“應(yīng)該說我表姐和她先生的夢想都實現(xiàn)了,他們結(jié)婚、開診所,我表姐最近懷孕了,他們即將有個小寶寶。”
“你的意思是你的夢想還沒有實現(xiàn)?你還有什么偉大的夢想?”她邊啃雞翅膀邊問。
他莞爾!拔业膲粝胍稽c也不偉大,很平凡。”
“說來聽聽。”
“我想找一個我喜歡的女孩子,和她共組一個甜蜜幸福的家庭。”
若蕓全身僵了一下,但她很快就繼續(xù)沒氣質(zhì)的啃翅膀,若無其事地說:“祝你早日實現(xiàn)你的夢想!
“謝謝。我想應(yīng)該指日可待吧!我已經(jīng)找到我喜歡的女孩,現(xiàn)在就等她喜歡上我!
他仿佛在聲音中加注了些許期盼與暗示,令她意識到危險,既不敢看他,也不敢接腔,更認真的啃雞翅膀。
他遞一只翅膀給她,她不解的眨眨眼睛!澳愕某岚蛑皇O鹿穷^了!
“喔!彼X得自己像個呆子,笨拙的把骨頭丟進裝垃圾的塑膠袋里,再接過他遞給她的翅膀啃起來。
“你聽過東山鴨頭吧!”
她點頭,嘴巴忙著啃翅膀。心里想著他和網(wǎng)路上的東山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可是,她如果問他,而他回答是的話,一定會反問她的化名,底牌全揭開來,那就不好玩了。
“我們離正宗東山鴨頭的攤子很近。站在我們家門口,就可以看到排隊買東山鴨頭的隊伍。你喜歡吃翅膀的話,下次我回東山給你帶一大包回來!
她搖頭。最好是過了今天,她就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牽扯!罢娴南矚g啃翅膀的人是若芷,夢梅也蠻喜歡的。平時我不會自己去買翅膀來吃,現(xiàn)在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边有一個理由是,男人不會喜歡看啃翅膀的女人的吃相。可是他好像不介意。至少他沒有皺眉。這招似乎不靈光,她突然對啃翅膀失去興致。
“你的夢想呢?”
她把翅膀拿離開嘴巴,認真的思索!拔液孟駨膩頉]有什么夢想!
“怎么可能?每個人都會有夢想。這么說好了,如果現(xiàn)在上帝給你一個愿望,你希望做什么?”她愁眉苦臉的想了半晌!拔抑荒苡幸粋愿望嗎?我想去環(huán)游世界,可是這個愿望太自私了。我怎么能丟下夢梅他們不管呢?”
“好吧!仁慈的上帝再許你一個愿望!
“我希望……時間能回到若芷和彭可風認識之前,讓若芷碰上一個深愛她的人、能給她正常婚姻和美滿家庭的男人!
“你覺得若芷現(xiàn)在很不快樂嗎?”
若蕓想了一下才回答:“還好吧!她生性比我樂觀,比較能夠苦中作樂!
“我想……”陳凱深思著緩緩地說:“雖然我并不了解若芷,就我?guī)状闻c她短暫的接觸,我覺得她并沒有特別不快樂。她會抱怨彭可風嗎?”
“很少。一年不超過三次,只有在他連續(xù)幾次沒來,或是她情緒低潮的時候。她一向行事低調(diào),遇上不如意的事多半咬牙苦撐,很少怨天尤人。我就見不得她對他曲意承歡的樣子,現(xiàn)在是什么時代了,她居然能容忍自己和別人分享一個男人。他沒有負擔孩子們的生活費不打緊,偶爾還會向她借錢,說得好聽是借,事實上從來不還。這種男人該遭天打雷劈,奈何若芷始終執(zhí)迷不悟,任他欺負,真不知他給若芷下了什么符咒!比羰|愈說愈生氣,氣得雙頰通紅。
“她愛他!
若蕓撇嘴角,無法否定陳凱的話。
“她一定非常愛他,所以愿意為他付出一切,無怨無悔!标悇P繼續(xù)說!皭矍槭菦]有道理可言的,你不能理解你姐姐為什么會任他予取予求,那是因為你沒有戀愛過。如果你愛上一個男人,你或許也會愿意為他做任何事!
她冷眼睇他,目光中有對彭可風未消的余怒和對他質(zhì)疑的新怒!皼]錯,我是沒戀愛過。如果愛情會使人傻得失去理智的話,那我一輩子也不要談戀愛!
“那太可惜了,你會錯失人生最甜蜜、最美妙的經(jīng)驗!彼崛岬亩⒅⑿。
余怒已消,新怒卻莫名其妙的越發(fā)熾盛。她沒好氣地說:“錯失就錯失。反正我會錯失的太多了。就像我神志不清的時候會想去環(huán)游世界,其實我是個除非工作上的需要,很少到處亂跑的人。能夠看看風光文物的影片,過過干癮就不錯了。想過過談戀愛的干癮的話,上網(wǎng)去談網(wǎng)路戀情或是看言情小說,幻想自己是被男主角珍惜疼愛的女主角,不也一樣嗎?”
“不一樣,不一樣!彼呎f邊搖頭!盎孟肱c現(xiàn)實差太多了!
“幻想是美麗的,現(xiàn)實是丑惡的。”她轉(zhuǎn)開頭,被他看得有點不安,低頭去看自己沾著鹵汁的手。“現(xiàn)實也可以是美麗的。你不能因為你姐姐的愛情故事不圓滿就不給自己一點機會。我相信彭可風一定也有值得若芷愛的地方,她必定是得到了甜蜜美妙的愛情,才甘心委屈自己和他在一起,還為他生四個孩子!彼麖娜糗茷樗麄儨蕚涞臐窠沓槌鲆粡垇,一手抓住若蕓的手,一手拿濕巾為她拭凈手指!八麑λ脝?”
“還好。我?guī)缀醪辉催^他們吵架,也許私底下他會灌她迷湯,把若芷迷得暈頭轉(zhuǎn)向吧!基本上他的脾氣還不錯,只有在我對他冷嘲熱諷時才會提高聲音講話!
她忽然意識到他在做什么,她被他的手碰觸到的地方瞬間發(fā)熱。他在干嗎?她又不是不會自己洗手的小孩。可是他已經(jīng)把她的五根手指擦干凈,正在擦另一手的手指。她呆呆的讓他擦完一只手,現(xiàn)在突然收回另一手,不是很奇怪嗎?可是他一個未婚的男人為她做這種服務(wù),不是很曖昧嗎?天哪!他好像常常令她進退兩難。
“你的臉為什么那么紅?”他的聲音合著笑意。
她不敢抬頭看他,死盯著他黑黝的大掌握著她白皙的小手看,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狂跳著!坝袉?”她的聲音似乎有點顫抖!拔乙ハ词!
她站起來,急忙走向廁所,拼命叫自己保持冷靜,沒道理慌得連路都不會走,即使感覺他的目光刺著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