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點半,傳說中的特助楊鴻昭好不容易處理完公事,正要就寢時,手機(jī)很不識相地響起。他按下接聽鈕,耳機(jī)那頭傳來一道沒精打彩的聲音。
「喂,是我!
楊鴻昭的撲克臉連動都沒動一下,「你哪位?」
「武德光啦!」武大少真會給他氣死。
「哦,有什么事?」
武德光嘆了口氣,「老實說,我今天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差勁的人……」
「沒錯!
「你先聽我講好不好?」武德光越想越覺得自己實在很不幸,別人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有知心好友可以傾訴,他卻只有個專門潑冷水的楊鴻昭。
「請說!
「我覺得自己對心荷太苛求了。她是從小一路苦過來的,難免現(xiàn)實一點,我卻一直批評她虛榮。別的不說,我根本就沒嘗過貧窮的滋味,有什么資格說別人虛榮?」
「放心,你馬上就要嘗到了!
武德光吃了一驚,「這話是什么意思?」
「伯父還沒告訴你嗎?他已經(jīng)把你名下的財產(chǎn)全部凍結(jié)了。」
「什么?!」武德光放聲大吼,楊鴻昭不得不暫時將手機(jī)移開,免得震壞耳膜。
「因為你先是買禮服送謝心荷,然后又花錢讓她住高級病房,伯父認(rèn)為你已經(jīng)再度步上凱子之路,為了避免你像上次一樣被榨干,才做出這個決定。從今天起,直到約定期滿,你名下的所有現(xiàn)金、股票、房地產(chǎn),一律不準(zhǔn)動用,當(dāng)然信用卡也要停掉!
「太過份了!這樣要我怎么過日子?」
「伯父說,既然你要假扮窮光蛋,就應(yīng)該要扮得徹底一點!
武德光差點當(dāng)場抓狂。現(xiàn)在情勢已經(jīng)對他很不利了,爸爸居然還要扯他后腿!簡直卑鄙到極點!
此時他終于體會到,心荷在母親和姊姊相繼過世時,那種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的心情了。
「全部凍結(jié)太過份了,好歹也該給我一點生活費(fèi)吧?」
「伯父說,你吃住都花家里,出外還有法拉利,根本不需要用錢!箺铠櫿牙淅涞卣f:「不服氣的話,直接去跟伯父說,他房間不就在你房間樓上嗎?」
武德光氣得舌頭打結(jié)。要是跟他老爸說得通,只怕臭氧層的破洞都會自己愈合了。
不過,現(xiàn)在不是激動的時候,他得設(shè)法度過眼前的難關(guān)。
「那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拿紙花去追謝心荷?」
楊鴻昭淡淡地說:「你自己不是說了嗎?誠意比錢重要,你就好好地表現(xiàn)你的誠意給她看吧。」
武德光再也受不了他語中的嘲諷,恨恨地說:「你等著瞧吧!」
掛上電話,他深呼吸幾次,試著恢復(fù)理智。
事已至此,再抱怨也沒用,只能繼續(xù)努力了。
就像楊鴻昭說的,讓心荷看看他的誠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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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天,心荷睡到快十點,然后慢吞吞地下樓買午餐。
詠梅跟那位竹科工程師約會去了,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她打算胡亂吃點東西肚子有填飽就好。
天氣很晴朗,她的心中卻滿布烏云。
人生真的是很奇怪,不管再怎么精心策畫,再怎么安排,事情總會往她料想不到的方向發(fā)展。
正如她所期待的,總經(jīng)理向她求婚了。她長久以來處心積慮,冀望得到的婚戒,現(xiàn)在真的到手了,她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她向總經(jīng)理要求考慮幾天,他爽快地答應(yīng)了,卻堅持要她先保管鉆戒,如果真的不要再還他。
他大概是料定她絕對舍不得把這么美的鉆戒退回吧!
幾天以來,她的確常常對著鉆戒發(fā)呆,卻一點也沒有試戴的沖動。
她把鉆戒拿給詠梅看,本以為好友會萬分興奮地恭喜她,沒想到她卻露出為難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說了句,「只要妳開心就好了!
看來,詠梅也認(rèn)為她不該嫁給總經(jīng)理。
她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夢想成真」是這么沉重的一件事。
也許是因為,她直到現(xiàn)在才知道,這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夢想。
那么,她真正的夢想到底是什么?
每次想到這里,腦海中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一張臉孔。
俊美的五官,卻總是擺出痞子式的笑臉;眼神總有七分讓人恨得牙癢癢的輕浮,卻夾雜著三分令人怦然心動的認(rèn)真;還有那張沒正經(jīng)的嘴,整天油腔滑調(diào),卻又時常吐出一針見血的字句,無時無刻不在她腦中回蕩。
一看到他就火冒三丈,但看不到他的時候,心里卻又空蕩蕩的,說不出的彷徨,好像在水中載浮載沉的小船,怎么也找不到靠岸的地方。
他說過,她真正需要的,是一個隨時站在她身邊支持她的人,當(dāng)她傷心難過時,可以讓她靠在他懷里哭泣。想也知道,他指的正是他自己。
每次想到他說的那些話,她就覺得全身熱烘烘,眼淚幾乎要不爭氣地掉下來。
她真正的夢想,就是一輩子依偎在他懷里,聽著他悅耳的聲音,為他開的小玩笑而發(fā)笑,只是這樣而已。
但是,她不能為他心動,真的不能。她的目標(biāo)是總經(jīng)理,不是總經(jīng)理的司機(jī)!
司機(jī)本來就不是什么稱頭的工作,加上小唐又整天吊兒郎當(dāng)?shù)教幟~,若是自己再跟他糾纏不清,豈不是會落到比媽媽和姊姊更凄慘的下場?
就像總經(jīng)理說的,她會后悔的,一定會。
最重要的是,她積欠的帳款,對武氏企業(yè)的總經(jīng)理而言輕如鴻毛,對一個小司機(jī)可是千斤重?fù)?dān),在小唐為她做了那么多事之后,她怎么忍心把他拖下水?
就算小唐愿意接受這樣的自己,她卻得有心理準(zhǔn)備,從此她再也看不到他輕松自在的笑容了。
好幾次,為了逼自己對他斷念,她幾乎就要戴上鉆戒去見總經(jīng)理,答應(yīng)他的求婚,好把這一切都結(jié)束掉。然而越是想死心,腦中就越是浮現(xiàn)那玩世不恭的笑臉,占據(jù)著她全部心思。
心荷用力搖頭。清醒點吧!不能再陷下去了!
「妳干么邊走路邊搖頭?該不會是吃了搖頭丸吧?」
她嚇了一大跳,手上的袋子差點掉到地上。
「你干么嚇人啦!」心荷一看到他,頓時心跳得像打雷,強(qiáng)忍著激動大罵。
武德光一臉無辜,「我是好心叫妳,妳走路不專心,要是被車撞到怎么辦?」
「多謝你的雞婆!」大步向前走,她感覺自己的臉燙得嚇?biāo)廊恕?br />
武德光飛身擋在她前面,居然在大馬路上像青蛙一樣蹲了下來,雙手托腮歪著頭看她,「妳在想什么。俊
「關(guān)你什么事?」心荷看他這樣子,差點昏倒,「起來啦!這樣蹲難看死了!
他又開始要賴,「我站不起來,妳拉我!
心荷真的是沒力了,眼看路人都在盯著他們,只好伸手將滿臉好笑的男人拉起來。
武德光看到她手中的塑膠袋,「又吃面包?妳也太刻苦了吧?」
她冷冷地說:「因為我是虛榮的女人啊!
「噯,妳真的很愛記仇耶,我今天就是特地來跟妳道歉的!
「不用了,再見!」
「真、的、嗎?」他故意拖長了聲音,「我?guī)Я撕贸缘奈r仁餛飩面,還有鹵牛肉跟高麗菜卷哦。妳不想吃嗎?」
對一個連著好幾天吃面包配白開水果腹、現(xiàn)在正餓得發(fā)昏的女孩來說,光是聽到這些菜名就蠢蠢欲動了,更別提是從一個英俊瀟灑的男子口中說出來,簡直叫人難以抗拒。
但心荷仍是嘴硬,「里面該不會下了毒吧?」
「真過份!我是特地拜托武家的廚子幫忙煮的,人家可是五星級大廚哩,妳不要就算了!罐D(zhuǎn)身要離開時,一只纖纖玉手伸過來拉住他袖子。
「我又沒說不吃……」心荷的臉紅得像蘋果。
武德光得意地笑了。
心荷帶他進(jìn)入跟詠梅同住的小公寓,其中褪色的壁紙跟簡陋的家具,令她忽然感到強(qiáng)烈的羞愧,后悔不該讓他進(jìn)來看笑話。
然而在武德光眼中,這是一間很溫馨的房子,雖然擺設(shè)不多卻很舒適,可以看出住在里面的人,已經(jīng)盡了全力來維護(hù)這個家。
他不禁開始幻想,如果將來他跟心荷有了自己的家,她會怎么樣布置?
「哎呀呀,不愧是小姐的閨房,還是香的哩。收得這么整齊,我還以為妳們一定會把衣服、鞋子亂丟!
心荷不屑地哼了一聲,「又不是你!」她向來是以愛整潔自豪的。
他們在小小的桌子上鋪了桌巾,開始享用五星級的家常菜,還有武德光一臉得意地從袋子里拿出的一瓶高級紅酒。
「你還買這個?」她瞪大了眼。
「從武家酒柜里摸出來的!
「你……」她差點噎到,「你不怕被老板打死?」
武德光一點也不在乎,「他們家名酒這么多,才不會去管小小一瓶紅酒。」
早該想到……心荷真是徹底被他打敗。
不過這頓午餐非常愉快。心荷本以為自己注定要度過一個孤苦伶仃的黯淡假日,武德光卻給她帶來歡笑,也將幾天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本來已經(jīng)下定決心跟他保持距離,這會兒全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今天看到一個女人穿著一件香奈兒,真是丑爆了。」他說:「然后我就想,這件衣服應(yīng)該穿在謝心荷小姐身上才對!
心荷笑笑,「你還真會說話。」
「我說啊,要是哪天妳真的有錢了,一定會把整間的香奈兒都買下來吧?」
「才怪!」她義正辭嚴(yán)地說:「我頂多買十件!
「嗯,真是勤儉!
她不理會他的挖苦,「告訴你,我也不是那種整天只會逛街血拚的女人,我還是有很多想做的事!
「例如?」
「嗯,蓋一棟有大院子的房子,然后把街上的狗狗都撿回來養(yǎng)。」
「小姐,妳這樣就不對了,有錢人向來只養(yǎng)純種狗的。要買那種一只好幾萬的小狗,每天抱在手上,這才是貴婦的氣質(zhì),懂嗎?」
「我才不要!」心荷大口地喝著紅酒,「街上的小狗被拋棄很可憐,應(yīng)該要有人去照顧牠們!拐f著她竟激動起來,用力拍桌子,「那些拋棄狗狗的主人簡直是可惡透頂,無情無義、沒良心,根本不是人!」
武德光連忙伸手去拉她,「喂喂喂,息怒息怒!拱l(fā)現(xiàn)她的臉頰一片緋紅,目光也有些迷蒙,原來是喝醉了。
不會吧?才幾杯紅酒……
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那只狗你可要給我好好養(yǎng)哦,要是敢拋棄牠,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武德光啼笑皆非,看著她粉嫩的臉頰,還有身上散出來的熱氣,只覺得自己的體溫也在上升,連忙回答,「是,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呆瓜的,妳放心。」
心荷咯咯嬌笑,「很好,這才乖,親一下!拐f著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
被她這一吻,武德光的理智徹底潰堤,一把將她抱入懷中,深深地吻上她的櫻唇。
「嗯……」意識恍惚的心荷低聲呢喃著,伸手回?fù)硭瑢P母惺苤@纏綿的熱吻。
兩人貪婪地分享彼此的氣息,直到火熱的情焰燃逼全身,在驚人的高熱之中,他們狂亂地解開彼此身上的束縛,然后武德光抱起心荷,走進(jìn)臥室。
心荷再也壓抑不住滿腔的思慕和熱情,忘了對方不過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窮司機(jī),忘了她的目標(biāo)是那高高在上的大老板,還有光鮮華麗的生活。此刻的她,只想將身心完全交給眼前這個人,盡情地沉醉在名叫愛情的深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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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心荷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只是嬌喘連連地依偎在武德光胸膛,聽著那平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
激情過后,現(xiàn)實問題再度涌上腦中。
她發(fā)過誓,絕對不跟窮人談戀愛。萬萬沒想到,她居然徹徹底底地愛上一個窮司機(jī),還把寶貴的第一次交給了他。更讓她吃驚的是,自己竟然一點都不后悔。事情發(fā)展至此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后悔也沒用,況且,是她自己愿意的。
然而她很清楚,她不能跟小唐在一起,小唐也不該被她連累。
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就當(dāng)作是美好的回憶吧。
萬萬沒想到,他卻開口說了一句讓她大吃一驚的話。
「妳說,我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呢?」
心荷坐了起來,「你說……結(jié)婚?」
「是啊。」武德光伸手輕輕摩挲她柔嫩的臉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失身于妳,妳當(dāng)然要負(fù)起責(zé)任……」
「去你的!」她嗤之以鼻,「我才不會嫁給你!」
武德光眉毛一揚(yáng),「哦,那妳打算始亂終棄嘍?」
「什么話……」她真是被他氣到?jīng)]力,「你那點薪水養(yǎng)得起我嗎?也不秤秤斤兩!」
本來以為這話一出口,他一定又會動怒,說不定還會拂袖而去,沒想到他卻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話不要說太早,妳怎么知道我養(yǎng)不起妳?」
「我說了,我至少要買十件香奈兒,你買得起嗎?」
「既然妳那么想要,我變也要變出來給妳!
她瞪他一眼,「說什么大話?要是你真有心娶我,戒指在哪里?連戒指都沒有,算什么求婚?」
他仍是自信滿滿地笑著,「戒指有什么問題?現(xiàn)在上街去買不就得了?」
看著他的表情,心荷實在越來越糊涂了。他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發(fā)瘋了?
披上外衣,從抽屜中取出唐成政送她的戒指,放在他面前。
「看好,這是總經(jīng)理送我的戒指,他前幾天也向我求婚了,也就是說,我的目標(biāo)已經(jīng)達(dá)到了。你認(rèn)為我有可能為了一個小小的司機(jī),放棄這得來不易的成果嗎?」
武德光臉色一沉。該死的唐成政,居然搶先一步!不過沒關(guān)系,他現(xiàn)在還來得及扳回一城。
「既然是妳多年來的美夢,妳為什么還沒答應(yīng)呢?」
心荷臉色一紅,「你怎么知道我沒答應(yīng)?」
「看妳的眼睛就知道了。妳的眼睛告訴我:妳還在等真正的王子來接妳,而那個人就是我!
語氣雖然帶著調(diào)笑,眼神卻是認(rèn)真無比,心荷覺得一陣目眩,幾乎要點頭承認(rèn)他說的是對的。幸好她及時清醒。
「你少自以為是!我只是想拖久一點,在武德光面前抬高一點身價罷了!
「說的也是!顾闷鸾渲赴淹嬷缚磥砦业觅I更大更名貴的戒指給妳才行!
她哼了一聲,「又在吹牛!你哪來的錢?」
「我說了,為了讓妳高興,我變也要變出來給妳!
心荷看著他真摯的眼神,心里一陣刺痛,更決意非讓他死心不可。
「光是戒指還不夠,婚禮一定要在高級俱樂部里舉行!
「沒問題。」他說得一派輕松。
「還有……」她從書架上翻出一本新娘雜志,指著其中最華麗最昂貴的婚紗說:「我要穿這件婚紗!
「小意思!刮涞鹿饨舆^雜志,拿起手機(jī)開始撥號。
心荷臉色大變,伸手將手機(jī)奪過來,「你做什么?」
「這件婚紗是在法國做的,要現(xiàn)在趕快訂,不然就趕不上婚禮,說到這個,我們婚禮要定在什么時候?」
她再也受不了了,「你不要再扯了!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事!」
「為什么不可能?我現(xiàn)在不就在進(jìn)行了嗎?」
「你……你不怕破產(chǎn)?」
「破產(chǎn)又怎么樣?要是門面不夠稱頭,就會給人踩在腳下,不是嗎?」他輕輕握住她的手,「我怎么可能讓妳給別人欺負(fù)呢?」
她的淚水流出眼眶,「那你就放棄啊!娶我這種愛慕虛榮的女人對你有什么好處?」
「沒好處也沒關(guān)系,不計較得失才算是真正的愛,不是嗎?」
心荷怔怔地說:「愛……」她向來覺得這個字眼很虛偽,現(xiàn)在卻顯得無比真實。
這正是武德光的用意。經(jīng)過剛才的激情,他相信心荷是愛他的,只是不愿承認(rèn)而已。她一定不會希望自己真的為她破產(chǎn),為此,她一定會改掉她的拜金性格。
「心荷,我真的很愛妳,無論妳想要什么,我都會盡力為妳完成。重點是,妳愛不愛我?」
「我……」她全身顫抖,正要開口,門鈴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心荷去應(yīng)門,「哪位?」
門外傳來男人粗重的聲音,「收報費(fèi)!
武德光聽這聲音,就覺得不太對勁,正要阻止,心荷已經(jīng)開了門。頓時三個穿黑衣的大漢擠進(jìn)屋里。
武德光跳起來,一把將她拉到身后,大喝,「你們要干什么?」
帶頭的男人滿臉橫肉,講話粗聲粗氣,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謝心荷在不在?」
心荷低聲說:「我是!
「你們家跟我們公司借的錢已經(jīng)拖了五、六年了,妳到底要不要還?」
武德光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妳該不會跟地下錢莊借錢吧?」
「沒辦法呀,那時要辦我媽媽的喪事,然后我姊姊又走了……」她眼中蓄滿淚水,是驚恐也是悲傷。
「對不起,我現(xiàn)在還沒有錢還,可不可以再等一陣子?」她小聲地央求。
「沒錢?不會吧,妳不是穿得這么漂亮嗎?」男人獰笑著,「妳要是還不還錢,今天就只好請妳到我們公司去一趟嘍!
他伸手要拉心荷,武德光飛快地攔住,「等一下!」
「怎么,這位帥哥想英雄救美嗎?還是要幫她還錢?」
她急著拉武德光的袖子,「小唐,你千萬不要跟他們起沖突!」
武德光蹙緊了眉頭。他并不是習(xí)慣用暴力解決事情的人,但也曾有和楊鴻昭兩個人合力撂倒七、八個小太保的紀(jì)錄。只是,現(xiàn)在他只有一個人,而且面對的不是小太保,而是職業(yè)打手,要是跟他們硬拚,不但自己會平白受傷,更不能保護(hù)心荷。
「我?guī)退,多少錢?」
「嗯,當(dāng)初借是五十萬,現(xiàn)在本金加上利息差不多是一百二十萬,請你一次付清吧!
根本就是高利貸!武德光心中暗罵著這些沒良心的吸血鬼。以他的財力,一百二十萬只是小意思,但是現(xiàn)在他的財產(chǎn)全部被父親凍結(jié),哪里拿得出來?
他也不能找楊鴻昭借,因為他老兄早說過不幫任何一邊。向唐成政借?還不如直接把頭切給他算了。
心荷急得滿臉通紅,「小唐,你不要逞強(qiáng)了,這么多錢,你沒辦法還的!」
「誰說的?」武德光掏出法拉利的鑰匙,「巷口停車場停了一輛紅色法拉利,你們把它開走吧!
心荷大吃一驚,「不行!車又不是你的!」
武德光耐心地安撫她,「妳不要擔(dān)心,沒事的。我待會再跟妳解釋!顾谚匙遞給黑衣男子,「拿去吧!
「不行!」她一把奪過鑰匙,「我不準(zhǔn)你做這種事!」
「心荷,妳不要鬧了,快把鑰匙還我!」武德光急得快中風(fēng)了,事情為什么總是這么混亂?
「你要是把總經(jīng)理的車給人,總經(jīng)理會讓你死得很難看的!」
武德光再也顧不得約定了,「那輛車是我的,我才是武……」
男人不耐煩地打斷他,「兩位,你們到底要不要還錢?」
「我現(xiàn)在就還!」心荷奔進(jìn)房間,拿了兩只盒子出來,「用這個來抵總該夠了吧?」
男人打開盒子,只見一個盒子里面是祖母綠項鏈,另一個是鉆戒,兩件都閃閃發(fā)光,十分名貴。他獰笑一聲,把盒子收進(jìn)口袋。
「看妳這么有誠意,今天就這樣好了,如果不夠的話,我們再來找妳。」說完帶著兩個手下很爽快地離開了。
武德光又急又氣,「妳怎么拿那些東西抵債?那妳要怎么跟唐……總經(jīng)理交代?」
心荷沒有回答,只是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
她不能再猶豫了,今天她就差點害小唐背上偷竊名車的罪名,再這樣下去還得了?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這個男人對她是真心的,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hù)她。而知道這點,她就心滿意足了。
現(xiàn)在是該道別的時候了。
「心荷,妳說話。 顾叽偎。
她回過頭來,臉上一片漠然!覆挥媒淮N抑灰f,家里遭小偷,戒指跟項鏈被偷走了,請他再買更好的給我就行了!
武德光腦中閃過一陣不祥的預(yù)感,「妳這話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決定接受總經(jīng)理的求婚。」
「妳說什么?」武德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冷冷地說:「我要謝謝你,幫助我下定決心!
「什么意思?」
「是你讓我知道,沒有錢的男人根本一點用處也沒有,不管嘴里說得再好聽,你就是沒辦法照顧我!
武德光想反駁,他是因為財產(chǎn)被凍結(jié)才會這么慘;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今天拯救心荷的不是他,而是唐成政送的首飾。
她的表情像大理石一樣冷硬,「我的想法是對的,女人只有嫁給有錢的男人才會幸福,什么愛啊情的,全都是夢話。像你這樣不學(xué)無術(shù),只會偷開老板車,偷拿人家紅酒的人,是永遠(yuǎn)不會了解的。今天的事,就請你忘了吧!」
武德光幾乎就要沖口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聽了這話,頓時又把話吞了回去。只覺得心中一片冰冷。
這就是她的結(jié)論嗎?之前的一切全都不算數(shù)?
本來以為,他可以用真心打動她,讓她放棄她的豪門夢,搞了半天,愛還是輸給了現(xiàn)實。
只要口袋里沒錢,他武德光就只是個一無是處的無名小卒,什么也做不成,誰也保護(hù)不了。
他一輩子也沒辦法說服她了!
這時,門鈴再度響起,而且是連響好幾聲,心荷大驚,以為是地下錢莊又回來了。武德光戒備地打開門,進(jìn)來的卻是哭成淚人兒的詠梅。
「詠梅?妳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
詠梅撲進(jìn)心荷懷中,放聲大哭,「好可怕!好可怕哦……」
「什么怎么回事?」
「那個工程師……我不肯跟他更進(jìn)一步,他就打我還搶我的錢,把我丟在荒郊野外……」
心荷臉色大變,「怎么會這樣?那妳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沒有……可是,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嗚……」
心荷花了半個鐘頭安撫她,好不容易才讓她睡著,心荷走出房間,只見武德光正坐在他們中午高高興興吃午餐的桌前,冷冷地望著她。
「請問一下,為什么她會跑去跟個不認(rèn)識的男人約會?」
她囁嚅地說:「是我叫她去的,因為我覺得那個人是竹科工程師,應(yīng)該……」
「應(yīng)該很有錢,是不是?」他嘲諷地說:「了不起,謝心荷小姐用錢選男人的做法果然是對的,今天妳的朋友第一個享受到成果了!
「也許我這次看錯人,但并不表示我的觀念有錯!」
他長嘆一聲,「妳真的沒救了,妳知道嗎?」
心荷強(qiáng)忍著眼淚,「那又怎么樣?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愛錢了嗎?真那么討厭我的話,就不要老在我身邊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武德光望著她,輕輕搖頭。
沒辦法。他已經(jīng)盡力了,但心荷還是堅持己見,他還能怎么辦?
「說的好,妳就當(dāng)我今天沒來過吧!
望著他大踏步走出去,心荷坐了下來,掩面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