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湘答應陪唐輝一道出席唐氏影業(yè)創(chuàng)業(yè)四十周年的慶祝酒會,但她原本以為酒會如同唐輝所說的,只是一般的家族聚會,誰知道唐氏家族的成員個個來頭都不小,不但衣著光鮮,而且神態(tài)自若。
“我們家族的成員中,有一半在唐氏影業(yè)工作,另一半就算不在唐氏影業(yè),也會在和唐氏有關的企業(yè)工作,或是由唐氏出資自己開店!碧戚x說!八晕覀兲剖先,一向?qū)易逵兄馊穗y以想象的向心力。”
如果真如唐輝所說的那樣,那么唐煌還真是唐家的異數(shù),丘湘心里想著。
不知怎地,這一天她竟然很渴望能在這種場合遇見唐煌。但她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是默默不語地站在唐輝身旁,一面還擔心自己的套裝,在唐家女眷光鮮亮麗的正式禮服中,是不是失禮了。
何況在場還有一些和唐家是世交的賓客,人人都把焦點放在最有希望成為唐氏接班人的唐輝身上,丘湘覺得自己站在他身旁真是太不相配了。
當唐輝說:“我想乘機向各位長輩們介紹你!睍r,丘湘嚇得直想打退堂鼓,可是來不及了,唐輝已把她帶到唐氏影業(yè)創(chuàng)始人——唐逸遠,也就是唐輝和唐煌的祖父面前。
唐逸遠是個年近八十依舊身體健朗的老人,穿著打扮頗有三O年代英國紳士的品味,一雙眼睛炯炯發(fā)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當丘湘被唐輝帶到他面前時,唐家的其它成員莫不把注意力改放在她身上,想看看唐家大家長對這個極有可能成為唐家長孫媳婦的人選態(tài)度如何。這使得丘湘倍感壓力,后悔自己太輕率介入唐氏家族的聚會。
幸好,唐逸遠主動開口,丘湘的壓力著實減輕不少。“你就是丘湘?”聲音不疾不緩,異常沈穩(wěn)。
“是的!彪m然很緊張,她仍努力扯出一?明媚的笑容。
丘湘雖然不是艷麗型的大美人,但她幽靜如小百合的清新氣息,卻常令人不自覺地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唐逸遠喜歡冷靜、風華內(nèi)斂的女人,丘湘恰巧是這種典型的女人。他似乎愈看愈中意。
他拍拍唐輝的肩膀,笑道:“好小子,有眼光。哈!哈!哈!一會兒請丘小姐到我書房里坐坐!
“是!”
唐輝興奮得無以復加,周遭的家族成員也都發(fā)出贊嘆聲,然后隨著唐逸遠走向公司的高級干部群,人群的目光焦點也散了。
丘湘偷偷問唐輝:“等一下真的要到你爺爺?shù)臅繂??br />
“是呀!你或許還不明白,爺爺請你到書房坐坐,就是已經(jīng)承認你是我結(jié)婚的對象了!”
唐輝笑著,繼續(xù)說:“我們這一代的堂兄弟們,先后都帶了他們的女朋友來家里,但沒有一個讓爺爺滿意的。而你,卻是頭一個讓爺爺同意的……”
“等一下!”丘湘頓覺十分驚慌,而且不悅地說:“我還沒有心理準備要和你談這些。我以為你只是缺一個女伴出席酒會,沒想到竟有這種意義!”
唐輝只好道歉:“對不起,丘湘,我不是故意的。不過我是真的很有誠意的要和你……反正這些事情可以容后再商量,我爸媽在那里,請你賣個面子,移駕過去打聲招呼,好嗎?”
丘湘不想令唐輝難堪,只好陪他去見他的父母。唐輝的父母因丘湘已是唐逸遠中意的人選,對她更是另眼相待。
“丘小姐,玩得還愉快嗎?我們也常聽唐輝提起你,早就想和你認識了,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能和你在一起真是我們唐輝的運氣。”
“這……”丘湘感到進退兩難,頓時,她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不容丘湘遲疑,唐太太早已拿出一個繡花荷包,硬塞進她手里,笑吟吟地說:“這是一點見面禮。今天比較忙,改天請你上我們家來吃個便飯,我們再好好聊。其實我還想多了解你一些,可惜那里有人找我,先告辭了!
丘湘打開荷包,發(fā)現(xiàn)那是一條極貴重的金項鏈,看來唐家的大人們已把她當做未來媳婦了。
唐輝的父母離去之后,唐輝很高興地說:“我還以為爸媽會反對呢!因為他們一直希望我能和世交的鄭家女兒結(jié)婚,結(jié)果證明你已贏得他們歡心,看來他們會同意我們的事。”
丘湘瞪了他一眼。“你可別得意忘形了,方才我只不過是不好意思發(fā)脾氣罷了,現(xiàn)在你反而得寸進尺,是不是過分了點?”
“丘湘,雖然我的表現(xiàn)方式是魯莽了些,但是請你相信我是真心的。”唐輝一個膝頭就快跪下來,誠懇地說:“要不,我現(xiàn)在就向你求婚!
“別這樣!”丘湘連忙勸阻他!拔也皇遣幌嘈拍悖墒俏覀儾耪J識不到一個月,你就要和我論及婚嫁,這樣太快了吧!”
“說得也是,我應該給你一點時間考慮。不過我真擔心讓你考慮太久,是不是會讓別人有機可乘?”唐輝笑道。
丘湘低著頭沒說話,不知心里為何沒有因唐輝的求婚而感到一絲快樂?
見丘湘這般沉吟,唐輝不禁擔心地問道:“是不是你的心中還有別人?”
“不,”丘湘連忙答道。“我只是希望能再考慮看看,只是這樣,你不要多想!
說完后,丘湘便將手中的雞尾酒喝盡,假裝看著遠處,以避開唐輝的灼灼目光。幸好唐輝并沒有再追問下去。
“我再去幫你添些雞尾酒。”他體貼地接過她的酒杯,轉(zhuǎn)往餐桌。
唐輝才離開沒多久,就有一群唐輝的堂姊妹擠到丘湘的身邊。
“嗨!丘湘小姐,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唐妮,這是唐莉、唐蒂,最旁邊的那個是唐敏。”其中一位較年長的先開口。
“嗨!你們好,真高興能夠認識你們!鼻鹣嬷坏酶阈δ槨
“聽唐輝說,你在“大力”公關公司上班,而且還是唐煌的特別助理,對不對?”唐妮問道。
“是的,但不是什么特別助理,只是一般的助理而已!
“哎!幸好你沒有被唐煌追走,不過你在他手下工作也要小心,這個人聽說在你們公司是有名的花花公子,是嗎?”穿著香奈兒套裝的唐莉笑瞇瞇地問。
丘湘覺得她們批評自己的堂兄弟似乎太不厚道了些,但這又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在不開罪任何人的情況下,丘湘只淡淡說了一句:“我是一個以工作為重的人,至于唐副理的私人感情,我不大清楚,不過他在工作上的表現(xiàn)真的很令人敬佩!
“呵!是嗎?”唐氏姊妹們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聲。
真是難纏的一群女人,丘湘想,幸好還沒嫁過來,不然光應付這些人,就足夠她忙的了。
唐蒂接著說:“我勸丘小姐,對唐煌要小心一點,因為唐煌以前曾經(jīng)搶過唐輝的女朋友,所以我們很替你擔心呢!”
“是呀!”其它人補充道:“才十七、八歲就把對方肚子搞大了,家長不得不出面處理,不然對方家里還打算告到法院去呢!”
“喔!”丘湘心里倒抽了一口氣,沒想到會在這里聽到這種駭人聽聞的事。
“不過反正你已是全家上下公認唐輝老婆的人選,諒他也不敢怎樣了,你可以放心!
丘湘不知該對這些女人的“關心”表示感謝還是不耐煩,不過她可以確定一點:和這么一個大家族結(jié)親恐怕得慎重考慮了。
忽然有人說道:“咦!奇怪?怎么沒瞧見唐煌?他該不會是不想在家族聚會中露面了吧?”
“他敢不來嗎?哪!他不就在那里嗎?身旁又帶了個我們沒見過的女人,不知道又是什么時候換的女伴。唉!算了,要不要去打聲招呼啊?”唐莉詢問其它人的意見。
“你自己去吧!我們可是要裝成沒看見他,這個人的女朋友太多了,我們認識不完。省省力氣吧!”唐妮應道。
“喔!糟了,他好像朝我們這個方向走過來了,我們還是快走吧!”
丘湘冷眼看著唐氏姊妹們的諸多反應,見她們走了還故意說:“各位慢走,后會有期!闭媸翘搨!
等她回過神,果然見唐煌帶著女伴走向她。那個女人正是加奈子。
“嗨!那群八婆是不是正向你說我的壞話?看樣子我還是極不受歡迎,一靠近你,就把她們趕跑了!碧苹妥猿暗馈
見唐煌這般的自嘲,丘湘反而覺得剛才那一幕像出鬧劇!笆前!不過,幸好你們來了,否則我的耳朵恐怕是要長繭了!
加奈子笑說:“那唐煌的功勞不小喔!我們早就看到你了,一直苦無機會和你說話。”頓了一下,她突然說:“沒想過自己成了這酒會中的大紅人了吧!”
“唉!”丘湘嘆了口氣,目光迅速黯淡下來。
即使是如此輕微的小動作,也逃不過唐煌的眼睛。
就在此時,唐輝又走到丘湘的旁邊。
加奈子好像是認識唐輝似的,很大方地對他打招呼!班!唐輝,還記得我嗎?”
“你……”唐輝不知怎地,一見到加奈子臉色全變了,他恨幽幽地瞪了唐煌一眼。
丘湘以為唐輝在氣唐煌帶了個歡場女子回家,所以不太高興,她連忙打了個圓場,把話題支開!疤戚x,方才伯母給的禮物太重了,我不能收,請你代我還給她!
“這……再說吧!”唐輝搭著丘湘的肩,想把她帶開!扒鹣妫覀兿热敔?shù)臅堪?”
唐家別墅真是又寬敞又氣派,丘湘由酒會會場的花園走到三樓書房,覺得自己像在逛博物館似的,沿途看到不少名畫、骨董和高貴的家具擺飾。
不久,他們已來到三樓的書房門口。
“你自己進去吧!爺爺想和你單獨談談!碧戚x說。
“那你……”丘湘有點怯場。
“放心吧!相信你也看得出來,爺爺很和藹可親的,他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碧戚x體貼地安慰她!拔也慌隳懔耍粫䞍阂!
丘湘只好硬著頭皮,打開書房的門,見里面沒人,便先進去看看。
這間書房是由三面書墻,以及一面可以觀賞到遠山風景和樓下花園的落地窗構(gòu)成的。整個書房只有一套簡單的沙發(fā)和一張年代久遠、但是保養(yǎng)得很好的書桌。丘湘覺得唐家別墅中,總算有一個角落不是那么富貴逼人了,這間書房實在是又樸實又溫馨,置身在此,讓她覺得十分自在。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著花園中的人群,竟一眼就看見唐煌和加奈子。兩人說沒幾句話,加奈子似乎要離開酒會,獨自一人往大門走去。唐煌落單后,唐輝隨即到他身旁,隔著玻璃窗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但看得出兩人在爭吵。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仍在人群沒注意到之處爭吵著,此時丘湘的身后傳來一句:“你是不是和我一樣,想知道他們在吵些什么?”
“啊!”
丘湘回頭一看,原來是唐逸遠。
“唐先生!”她恭敬地喊了聲。
“不用客氣,你和他們一樣叫我爺爺就行了。想來你也和我孫子們同輩!碧埔葸h笑道!白掳!難得有緣見面,我們聊聊吧!”
“是!”丘湘坐在唐逸遠面前,眼神仍無法由落地窗前移開。
唐逸遠也看出丘湘的憂慮,他嘆了一口氣!鞍!他們從小吵到大,從來沒有和好過。唐輝深沉、自我主義太強:而唐煌則大而化之,似乎花名在外。他們這一輩就這兩個男孩,還不能同心同意,真叫人擔心日后家族事業(yè)交到他們手上會怎樣。”
丘湘靜靜地看著老人的臉孔,讀出了老人的憂戚,但又不好說什么,只得繼續(xù)保持緘默。
唐逸遠看了她一眼,又說:“你,也在他們兩人之間掙扎吧!”
“啊!”丘湘十分驚訝。這老人莫非有穿透人心的超能力?“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發(fā)現(xiàn),你看唐煌的眼神比看著唐輝時,更加復雜,也更加關切,我說得沒錯吧?”
“這……”丘湘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有這種表現(xiàn),但是在老人面前又不好否認什么。
于是,她打定主意,坦率地表示:“有件事想向您坦白,其實我和唐輝,還沒有到論及婚嫁的地步,所以……”
“我明白,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因此而給你壓力的!
丘湘大喜!疤昧,那么希望你體諒我,我不一定會嫁到唐家來。至于唐煌,到目前為止我只是把他當上司,以后,我想也就僅止于此!
唐逸遠擺擺手。“小姑娘,凡事不要那么早下定論,你回去后好好想清楚再說吧!不管你決定如何,我都會祝福你!
回到家中,丘湘反復玩味老人說過的話,不明白他為何一再提及自己和唐煌。
難道她已經(jīng)跌入唐煌的情網(wǎng)而不自知?
到目前為止,她發(fā)現(xiàn)和唐煌不僅在工作上有極佳的默契,朝夕相處下來,唐煌似乎對自己已漸漸地推心置腹起來。所以她愈來愈明白,唐煌雖有令人羨慕的家世、傲人的成就,以及看似豐富的感情生活,他的內(nèi)心卻依然孤獨。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天唐煌對她說:“世上只有你一人可以聽我心里在想什么!
當時她不置可否,但當她親眼見到連唐氏家族都不接納他的情形時,便能體會出唐煌決意一個人在外闖天下的孤獨心境。也許唐煌曾經(jīng)做了什么讓家族蒙羞的事,但是以他努力想證明自己悔改的決心,難道還不能夠贏得大家的諒解嗎?
丘湘忽然想到,或許他那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也有著外人不解的堅持吧!也難怪他所有的情人都愿意毫無保留地為他守候,深信自己會是他最終的選擇。
“天啊!我怎么也這么想……”丘湘開始笑自己!斑@說不定是他用來騙取女人同情的手段,不管怎樣,他絕不會是個適合我的對象!
是呀!丘湘又想,更何況唐輝對自己又一往情深,只是自己對他還沒有心動的感覺。也許她和唐輝之間不一定會產(chǎn)生濃烈的感情,但就長久看來,唐輝確實能帶給她安定的感覺,這不就是她對愛情的唯一企求嗎?
唐氏酒會后的第二天,丘湘還是照常去公司上班,但這一天她卻發(fā)現(xiàn)唐煌的臉上受傷了。
“我的天,你的臉怎么傷成這樣?”丘湘連忙取了醫(yī)藥箱替他療傷,仔細審視他的臉,沒想到除了臉部瘀腫外,額角上仍有未處理過的傷口。
唐煌淡淡一笑,平靜地說:“完了,我大概是破相了,那今天我不見客了,有人要找我都說我不在!
“你不會是和誰打過架吧?”她邊為他擦藥邊問,莫名地感到心疼。
“是又怎么樣?”
丘湘憶起前一天還在唐家別墅看到唐煌和唐輝吵架,如今見到唐煌受傷,便自然把這兩件事聯(lián)想在一起。
唐煌見丘湘的表情,知道她已猜到七、八分了。
“我是因為和唐輝打架才受傷的,你有什么感想?”他瞅著她,故意問道。
“我能有什么感想?”丘湘淡淡地說,刻意回避這個敏感的問題!斑@又和我無關。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丘湘走出去后,唐煌開始回憶和唐輝的那場沖突。
他想起在丘湘到書房后,加奈子也回去了,唐輝便氣沖沖地跑到他面前說:“你為什么把她帶來?”
“怎么,你能帶女伴來,我就不能?”唐煌冷笑著說!斑是你對我的女伴有什么意見?”
唐輝狠狠瞪了他一眼!澳忝髦牢液颓鹣嬉呀(jīng)要論及婚嫁了,為什么還要把方淑麗帶來?”
方淑麗就是加奈子的本名,唐輝就是那個在她面臨家變時,拋棄她的人。
“嗯!論及婚嫁!碧苹拖氲竭@件事,便忍不住罵道:“你這種人還有資格要丘湘嗎?你想,如果丘湘知道了這件事,會有什么反應?”
“你……”霎時,唐輝的臉色由青轉(zhuǎn)白。“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說你對丘湘也……”
“沒錯,我愛丘湘,但是卻被你搶先一步。事到如今,我已經(jīng)不能再坐視不管了!
“你‘愛’丘湘?還是只想把她納入你眾多的‘情人’之一?”
“不,我是真的深愛著丘湘,我對她是百分之百認真的。”
“所以你要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搶走丘湘?那你未免太陰險了!”
“卑鄙、陰險的人是你,為什么你不敢對丘湘坦白?說你就是拋棄淑麗的那個男人?”
這下子唐輝真的被激怒了,他狠狠地朝唐煌的臉上打了一拳。唐煌不甘示弱,馬上也回了一拳。如此一來一往,他們的怒火都被挑起來了,終于不顧一切地扭打成一團。
“你們在干什么?”
“今天是什么日子,容得你們兩個在此撒野嗎?都已經(jīng)不小了,還是整天打打鬧鬧!
他們的打斗引起了家人們的關心,很快地將他們分開,才結(jié)束了這場爭執(zhí)。
“都已經(jīng)是大人了,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呢?偏要這樣動手動腳的?”家人們責罵著!敖裉煊质沁@么重要的日子,你們居然還當眾打架!
唐煌默默地拭去臉上的血,一言不發(fā)地走開了。唐輝雖然傷得不重,倒也是一身狼狽。他見唐煌什么也沒說,便也只好抖抖身上的塵土和整理衣服。
“唐輝,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面對著家人們的質(zhì)問,唐輝只有一笑置之。“沒事,我們只是在運動,練練功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