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江湖上對水蕓嫣的死訊眾說紛紜,但是水蕓嫣還是沒如那些人所愿,去向閻王爺報到。不是她命硬,而是她太幸運了,有個能力超強的好師兄。
其實,若沒有把握,風(fēng)舞陽是不敢?guī)е鶓已孪绿摹?br />
但是,風(fēng)舞陽雖然下過幾次訣塵崖,跳崖的經(jīng)驗比別人豐富,卻從來沒有像這次這么驚險。因為受了重傷的水蕓嫣,如同一袋沉重的包袱,加快了他下墜的速度,當(dāng)時如果他不趕緊想辦法減速的話,恐怕到了谷底,他們倆就得摔成血肉模糊的人肉醬,成為飛禽猛獸可口的食物了。
偏偏在急速降落的同時,光禿禿的峭壁上無任何突出的樹枝可以借力使力,減緩他們的速度。焦慮的他情急之下,右手挺劍刺向峭壁,期望將劍刺入峭壁,以停止下墜之勢,但是峭壁上的巖石十分堅硬,利劍一時難以刺入,在硬碰硬之下,迸出了無數(shù)火花。雖然利劍沿著懸崖峭壁一路劃下火花,卻也減緩他們的速度,直到山谷底、山澗之上的一株強勁的古松,托住了他們倆下墜的身軀,風(fēng)舞陽才收劍提氣,抱著已處昏迷狀態(tài)的水蕓嫣縱身躍下,往山澗處飛去。
在山澗處找到一塊平緩的草地讓水蕓嫣躺下后,風(fēng)舞陽立刻連點她周身數(shù)大穴,防她真氣渙散亂竄。但他也只能做到這樣,因為之后他就筋疲力盡,累得昏睡過去了。
等風(fēng)舞陽蘇醒過來時,已是夜半時分。他慢慢地睜開雙眼,看到滿天星斗在高高的懸崖頂上燦爛閃爍,跟他眨眼睛,四周黝暗沉靜,襯得蛙鳴蟲啼震天價響,恍惚間令他以為回到了訣塵崖。不過才一眨眼的工夫,他便記起身在何處,以及為何在此處的原因。他立刻翻身躍起,緊張萬分地探了探水蕓嫣的脈搏,等感受到那微弱的脈動時,他才松了一口氣。
既然老天有眼,讓小師妹的小命沒這么快就玩完,風(fēng)舞陽立刻讓她服下師父所制的續(xù)命丹,再盤腿坐在她身后,運氣于雙掌之間,平貼在她的背脊,領(lǐng)導(dǎo)她體內(nèi)的真氣與藥性,依著他的指示在她全身的各大穴行走。
在善使毒的姨娘和專解毒的師父調(diào)教之下,鳳舞陽的醫(yī)術(shù)想差也難,但是,就算是華佗再世,也難以讓傷勢嚴(yán)重的水蕓嫣立即痊愈,更何況是他風(fēng)舞陽呢?不過,只要不指望他創(chuàng)造神跡,他的醫(yī)療成效還算是挺不錯的,因為在他的妙手醫(yī)治之下,本出氣多、入氣少的水蕓嫣,在一盞茶的時間后,氣息已強了許多,不再氣若游絲了。
「丑蛋……」剛蘇醒的水蕓嫣,仍惦著冷劍影,硬撐著迷蒙的目光四處找尋,找來找去沒見到他,立刻啞著聲追問:「丑蛋呢?」
風(fēng)舞陽用他靈敏的嗅覺聞一下充斥在空氣中的各種氣味,沒聞到血腥味。
「那臭小子應(yīng)該還在懸崖上!顾恍艖{那臭小子的能耐,從這么高的懸崖上跳下來還會有命,沒血肉模糊才怪。
「那我們趕快上去救他!」
水蕓嫣掙扎著要起身,卻被風(fēng)舞陽阻止。
「你別亂動,以免傷勢惡化,何況現(xiàn)在去救也來不及了!
這時水蕓嫣才意識到時間已過了許久,就算現(xiàn)在上去,也救不了丑蛋了。一想到丑蛋己遇害身亡,難過的情緒就刺得她的胸口隱隱作痛,無法相信他們就此天人永隔了。
「不管來不來得及,咱們先上去找找看再說吧。」
「就怕費了老半天的工夫,找到的是尸體而不是活人。」
「……那也好,以免老牽掛著!顾|嫣幽幽地說。
看小師妹這么執(zhí)著,風(fēng)舞陽不得不大大的嘆口氣,妥協(xié)地說:「好吧,為了讓你別老是掛念著他,天一亮,咱們就上去找他吧!
「現(xiàn)在就……」
「現(xiàn)在?!我的好師妹呀,你想害你師兄我粉身碎骨,也不用這么急吧?」
水蕓嫣看了看昏暗的夜色及高聳入云霄的懸崖峭壁,意識到自己這個要求的確太為難大師兄了,立即不好意思地低頭道歉。
「知道錯就好。來,再將這粒續(xù)命丹服下,運氣調(diào)理一下,好好休息,你的傷才能好得快,明天才上得了這陡峭的巖壁。」
服下續(xù)命丹的水蕓嫣,思及今天御敵及風(fēng)舞陽救她的經(jīng)過,不禁感激地說:「大師兄,原來你是真的待我好!
水蕓嫣的話令風(fēng)舞陽有些詫異,不過他立刻呼天搶地的說:「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從你一出生,我就為你把屎把尿、喂奶喂飯的。你三歲的時候被毒蛇咬到,也是我……」
頓時,整個山谷回響著風(fēng)舞陽細(xì)數(shù)照顧水蕓嫣之「豐功偉業(yè)」的聲音,而水蕓嫣嫣雖然被罵得滿頭包,耳朵有些發(fā)疼,心里卻泛著甜意。
她靜靜地坐著,微笑地看著風(fēng)舞陽唱作俱佳的生動表情時,心中不免暗自詫異:為何這次聽大師兄叨念陳年舊事,卻不像以往那樣感到心煩厭惡呢?
* * *
等風(fēng)舞陽永蕓嫣再回到懸崖頂上,已是三天后的事了。
這真的不是風(fēng)舞陽故意推托不理,而是內(nèi)力不怎么好的水蕓嫣,就算沒受傷,也無法獨力上這千仞高的峭壁,必須靠風(fēng)舞陽助她一臂之力才能辦到。如今,她不但內(nèi)力沒增加,反而又受了重傷,就算有了續(xù)命丹及風(fēng)舞陽運氣幫忙療傷,她的傷勢還是無法在一晝夜間就告痊愈,因此,就算風(fēng)舞陽慷慨地助她「雙臂」之力,還是無法讓她上得了千仞高的峭壁。而要風(fēng)舞陽丟著她不管,一人先上勒馬崖找冷劍影,那更是絕不可能的事,因為他一向把水蕓嫣的安危擺在第一位,至于冷劍影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之內(nèi)。
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攀爬上來,卻看到勒馬崖上空無一人,水蕓嫣頓時六神無主地抓著風(fēng)舞陽的手臂,心急地問:「丑蛋人呢?他怎么不見了?」
看到水蕓嫣焦慮萬分的神情,風(fēng)舞陽立刻伸手?jǐn)埳纤|嫣的肩,將她往他懷里帶,給她沉穩(wěn)的力量,安撫她焦急的心。
「別急,我四處找找看,看看有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可以找到他!
確定水蕓嫣情緒安穩(wěn)多了,風(fēng)舞陽才放開她,讓她坐在大樹下歇息,飛身到懸崖上四處偵查。不一會兒,他便回來了。
「找到丑蛋的蹤影了嗎?」水蕓嫣立刻起身,抓著他的手臂滿懷希望地問。
見到風(fēng)舞陽搖頭,水蕓嫣亮麗的神情頓時委靡了下來。
「丑蛋……會不會已經(jīng)遇害了?」
風(fēng)舞陽略一思索,說:「應(yīng)該沒有,極有可能是被蒙面人帶走了!
「喔?為什么?」
「這里遺留下來的血跡不多,更無任何被飛禽猛獸啃食過的尸體殘軀,可見丑蛋并沒在此被殺。他又受了重傷,不可能獨自離開,一定是有人將他帶走,所以極有可能是那兩個蒙面人!
「那他不是兇多吉少了嗎?」
「放心好了,他會沒事的。連蝕魂香都要不了他的命,蒙面人又算得了什么!癸L(fēng)舞陽一副沒啥事的樣子。其實就算丑蛋真的死了,他也不會在乎的。
「才怪,那蒙面人的心可比蝕魂香還毒!
「哇哇哇,小師妹,你哪時候?qū)W會講這些這么富哲理的話?」
風(fēng)舞陽怪叫著,讓水蕓嫣有些不好意思,卻不忘辯解。
「哪有,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哎呀,你別岔開話題啦,你先告訴我,我們現(xiàn)在要怎么去找蒙面人要回丑蛋啦?」
「干嘛非要找回丑蛋不可呢?你又還沒嫁他,蒙面人要就給他們嘛,你要找夫婿,我以后一定幫你找個更好的,現(xiàn)在我們還是先回訣塵崖吧!
「要回去你自己先回去,沒找到丑蛋前,我是絕不回去。」
「你干嘛這么死腦筋,非要那個死丑蛋不可?還有,別忘了那些蒙面人追殺的目標(biāo)是你,如果你現(xiàn)在去找丑蛋,簡直是自投羅網(wǎng)、自找死路。」一向嘻皮笑臉的風(fēng)舞陽,這時不得不板起臉孔訓(xùn)人!肝也还埽揖褪欠钦一爻蟮安豢。你幫不幫我?」
風(fēng)舞陽冷著臉不作聲。
「你不幫我,我自己找。」話聲一落,水蕓嫣轉(zhuǎn)身就走。
「你知道蒙面人是誰嗎?」
風(fēng)舞陽隨意丟出一句話,便牽制住水蕓嫣欲離去的腳步。
「你知道?」水蕓嫣焦急地轉(zhuǎn)身問。
風(fēng)舞陽面無表情地?fù)u搖頭。
「你也不知道?」水蕓嫣確定風(fēng)舞陽沒有說謊!笡]關(guān)系,雖然我現(xiàn)在不知道蒙面人是誰,但我一定會查出來!
「怎么查?」
「該怎么查,就怎么查。」水蕓嫣逞強地說。
其實水蕓嫣心里根本一點譜也沒有,這點風(fēng)舞陽當(dāng)然心知肚明。
「我倒有一個法子!
「什么法子?」
風(fēng)舞陽慢慢地走近水蕓嫣,在她耳畔輕聲地說:「先睡飽了再說!
「什么?!……」
水蕓嫣話未說完,立刻就跌入夢鄉(xiāng),而這當(dāng)然是風(fēng)舞陽的杰作。
* * *
向來人煙稀少的勒馬崖,往年的游客數(shù)加起來,也沒近日的多。
水蕓嫣和風(fēng)舞陽離開不到一個時辰,就有兩個身影騎著快馬來到勒馬崖上。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傲花山莊莊主花無塵和長子花杰雨。
對于近日江湖上有關(guān)他愛女已死的傳聞,不論真假,都令花無塵心焦,因此無法再靜坐在家里等候各堂口探子將確切的消息傳回,便直接往川滇方向找來,而花杰雨當(dāng)然是伴隨父親前來。
花無塵臨崖勒馬,掃視了無人的一方天地后,問:「你確定是這里嗎?」
「依據(jù)探子回報的消息來看,應(yīng)該是這兒沒錯!
「冷劍影武功已失之事,已得到證實了嗎?」花無塵邊下馬邊問。
「聽說冷劍影是中了蝕魂香,才使得功力渙散。」
「他中了蝕魂香?怎么可能?消息正確嗎?」花無塵詫異地問。
「由葉不歸那兒得來的消息,應(yīng)該沒錯!
「誰下的毒?你小妹嗎?可是……」
「不是小妹下的毒,而且還是小妹救了他!
「那他是怎么中此毒的呢?……」
忽然,數(shù)丈遠(yuǎn)的泥地上,有數(shù)根閃著亮光的細(xì)小金屬物抓住了花無塵的眼尾余光,他立刻飛身上前看個分明。見刺入泥地的細(xì)小金屬物是一根根銀針,他立刻伸手到懷里拿出一條手絹包裹住銀針末端,才將它拔起,仔細(xì)端詳。
見父親望著銀針發(fā)愣,花杰雨問:「是小妹的東西嗎?」
花無塵點了點頭。這種銀針多年前他曾見水晶蘭用過。他趕緊將銀針收納入懷里,急奔至懸崖邊,往谷底探望。見那懸崖下深不見底,掉下去真的難以生還,花無塵整顆心就像被人緊緊揪住一樣,難以喘息。
難道,他此生真的無緣見他與蘭兒的骨肉一面嗎?不!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花無塵要縱身往下跳時,被花杰雨拉住。
「爹?!……」
「我下去找你小妹,以確定她是生是死!
「爹,萬萬不可。此谷深不見底,危險萬分,切不可莽然行事呀!爹!」
「你放心,以爹的內(nèi)力修為,這樣的深崖還難不了我的。何況,若沒下去探個分明,我懸著的一顆心永遠(yuǎn)無法放下!
與爹爹的眼神相交會,花杰雨知道爹親的心意已定,他是攔不住的,只好萬不得已地松手。
「你在崖上等我,我會盡快上來!
花杰雨囑咐小心的話尚未說出口,花無塵已縱身躍下了。
當(dāng)來回踱步的花杰雨快把崖頂?shù)牟莸亟o磨禿時,終于見到一個小黑點從崖底慢慢往上竄升。那黑點漸大,躍上崖來,花杰雨立刻上前關(guān)心地問:
「爹,您還好吧?您……」
「沒事,你不用擔(dān)心!够o塵邊隨意拍拂沾染在衣衫上的灰塵邊回答。
「那您到崖下,有找到任何有關(guān)小妹的線索嗎?」
花無塵轉(zhuǎn)身激動地抓住花杰雨的雙臂,綻開明亮的笑容,開心地說:「你小妹應(yīng)該還安然無事,未遭遇不測,江湖上的傳言并非全真。」
「喔?不知爹在崖底找到什么線索,才做此推測!
「我在谷底找到一堆燃燒過的灰燼,在附近看到一些啃食過的小動物骨骸和野果殘核,應(yīng)是最近有人在那兒烤食過夜!够o塵急奔上馬,說:「通知各路探子,繼續(xù)找尋你小妹的蹤影,一有消息,立刻回報!
「是,但是--在經(jīng)歷這么多的風(fēng)波后,小妹會不會不想再涉足江湖,直接回到二娘那兒去了?」花杰雨當(dāng)然希望事情能這樣最好,畢竟一切的風(fēng)波因她的出現(xiàn)而起,若她能趕緊消失,讓一切歸于平靜,這樣他對娘親也比較好交代。
花無塵細(xì)思一番,覺得的確有此可能!覆还苋绾,還是要各路探子盡全力找尋你小妹的蹤影,若是能因此找到你二娘,那就更好了!
「是!够ń苡曜焐想m然這么回答,心里可不這么認(rèn)為,若當(dāng)真找到了二娘,恐怕上演的不是合家團聚的歡樂戲碼,而是一場女人與女人的戰(zhàn)爭的開始!附鼇砦覀儽容^少遇到冷家堡的探子,他們的活動似乎不再像以往那么熱絡(luò)了!
「喔?難道--他們已經(jīng)找到冷劍影了?」花無塵繼而想到,他那未曾謀面的女兒正是與冷劍影在一起的!附刑阶觽兠芮凶⒁饫浼冶さ膭屿o,說不定你小妹也在冷家堡。」
「是!够ń苡觌m然答得中氣十足,但心里那聲「糟」卻答得更加響亮。
* * *
「你爹還沒回來?」柳詩庭望著窗外搖曳的竹林,似無意卻有心地問。
「還沒。」花蝶衣輕聲回答。
「為了他和她的女兒,他竟不辭奔波之苦,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直奔川滇!沽娡タ酀卣f。
「娘……」
「沒事,只是一時氣難平罷了,別擔(dān)心我!沽娡ナ婵跉猓D(zhuǎn)過身來看著這個長得如花似玉的女兒,不意眼尾余光卻瞥見茶幾上放著一盆盛開的蘭花,令她舒緩的神色為之一變!刚l把它搬進來的?」
眾傭仆嚇得噤聲不語,一年輕丫環(huán)顫巍巍地跪下說:「……是我!
「我說過我房里不許有這種花,你為何明知故犯?」
「我不知道……我是新來的……沒人告訴我……我只是……看逸蘭軒里的蘭花開得漂亮……所以……」
「她漂亮?!」柳詩庭氣得將花盆掃落在地,鏘一聲,花盆應(yīng)聲而破,再用腳使勁地將盛開的蘭花踩個稀爛!杆漂亮嗎?」
那丫環(huán)嚇得使勁搖頭。
「娘……」花蝶衣急著想安撫娘親的怒氣,卻插不上話。
「王媽!」
一仆婦馬上應(yīng)聲向前,低著頭顫巍巍地站著!阜颉恕
「我不是說過,只要逸蘭軒里的盆栽一有花苞,就立刻除去,為何還容許它開花?」
王媽咚一聲,立刻跪地求饒:「奴婢一時疏忽,請夫人原諒。」
柳詩庭沉著臉不說話,但是森冷的眼神令王媽不寒而栗。
「娘,既然王媽已經(jīng)知道錯了,你就饒了她這一回吧!够ǖ氯崧晭兔η笄椋吘雇鯆屖强粗L大的,不忍心她受罰。
柳詩庭再次轉(zhuǎn)身看著窗外隨風(fēng)搖曳的竹林,冷著臉不發(fā)一語。
「夫人,奴婢再也不敢有任何疏忽!」王媽頭叩得更勤,哭聲更加凄厲。
「娘……」
柳詩庭以手勢制止女兒再說下去,兀自思索一會兒,轉(zhuǎn)身沉著臉對王媽說:「這次看在蝶衣的面子上就算了,但是若讓我再次在山莊里看到蘭花開,絕不再饒恕,誰說情都一樣。」
「不會的,奴婢以性命擔(dān)保,絕對不會再讓逸蘭軒開出半朵花來!
「下去吧!」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松了口氣的王媽在謝過柳詩庭后,立即轉(zhuǎn)身向花蝶衣叩頭致謝!钢x謝大小姐!謝謝大小姐!」
「記得別再犯了!够ǖ聡诟勒f。
「奴婢一定記住、絕不敢再忘記!
一說完,王媽立刻跪行向前,要收拾散了一地的泥沙及破盆碎片時,柳詩庭卻制止說:「待會兒再收拾吧,你們?nèi)枷氯ァ!?br />
「是,夫人!闺m然有些詫異,但怕再次惹怒大夫人的眾傭仆們,立刻領(lǐng)命下去,頓時屋里只剩下柳詩庭、花蝶衣兩母女。
初夏的風(fēng),輕輕地吹進屋里,緩緩柔柔的,不帶一絲酷暑的氣息。久久,柳詩庭的聲音輕輕地敲碎這方寧靜。
「你想他們倆可能還活著嗎?」
「從那么高的懸崖墜落,活命的機會!不大吧!够ǖ抡Z帶感傷地說。
「你為他們感到難過?」柳詩庭微怒地問。
花蝶衣趕緊搖頭否認(rèn)。
「千萬別對敵人心慈手軟,因為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記住了?」
花蝶衣趕緊點頭,以表已記住母訓(xùn)。
* * *
水蕓嫣幽幽醒來,發(fā)現(xiàn)正置身于一個陌生的地方。她立刻警戒地環(huán)視一下周遭環(huán)境,見到四周的墻壁上水漬斑斑,可見已年久失修,并由屋內(nèi)只擺著簡單粗糙的木制桌椅櫥柜來看,此處應(yīng)該是間民房。
她怎么會在這兒呢?大師兄和丑蛋呢?
一想起丑蛋生死未。,她立刻推開被子下床來。才正要開門,房門卻突然打開,一個手上提著壺口冒煙的茶壺,身上穿著深色粗布衣裳,滿臉皺紋的老人走了進來。
「你是誰?」在不知對方是敵是友的情況下,水蕓嫣立即防備地退后數(shù)步,開口問。
但是老人沒理會她,只是一言不發(fā)地將熱呼呼的茶壺放在桌上,轉(zhuǎn)身到櫥柜去拿碗,似乎沒有聽到她的問話。
「我怎么會在這里?我大師兄呢?」
老人照樣不發(fā)一語,靜靜地將櫥柜里拿出來的兩個碗放在桌上,拿起茶壺開始倒茶。
「喂,我問你話你有沒有聽到?」水蕓嫣不愿再被視為無物,上前在老人的耳朵旁大聲地問。
但是老人似乎還是沒聽到她的問話,靜靜地端起其中一碗茶來,面無表情地喝著。
「難道你是聾子?」雖然這仍是個問句,但水蕓嫣已不奢望老人會回答她,看來她還是自己去找解答吧。
本想轉(zhuǎn)身離開的她,一時茫然得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怔愣間,淡淡的茶香吸引了她的注意,心想先喝碗熱茶再離開吧。
她端起另一碗茶,吹了吹,再小口小口地喝。她覺得這茶挺好喝的,喝完要再倒時,才發(fā)現(xiàn)那老人兩手托著下巴正盯著她瞧。
「為什么盯著我看?」被那老人盯得渾身不自在的水蕓嫣,在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沒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后,正要發(fā)怒時,卻瞥見手中的空碗。「你是說這茶不能喝嗎?如果不能喝,你干嘛倒兩碗?」?jié)M臉不贊同的老人直搖頭嘆息。
「你對我搖頭嘆氣也沒用,反正我茶都喝了,也沒法子還你!共唤o喝早說嘛,現(xiàn)在既然喝都喝了,沒得還,只好要賴了。
那老人頭搖得更大力,氣嘆得更大聲。
「喂,你一直搖頭嘆氣是什么意思?」
「早就告訴你一個人沒知識也要有常識……」
「你會說話?!」水蕓嫣詫異地叫道。
「……隨隨便便拿起別人的茶就喝,也不怕被人下毒。以你這種粗心大意的個性獨自去闖蕩江湖的話,十條命也不夠你玩。」
這聲音、這語調(diào)好熟喔--
「大師兄?!」
「答對了,你沒笨得太離譜嘛。」那老人高興地跳了起來,但是他滿臉的皺紋與老人斑,配上那屬于年輕人才有的活力充沛,看起來還真是怪異得緊。
「你你你--怎么突然變得這么老?」水蕓嫣嚇得兩眼像銅鈴般大瞪著眼前這位老--大師兄,根本無力去計較自己又被消遣了。但是她愈看愈覺得大師兄那張臉有些怪異,行動派的她,兩手立刻不客氣地在那張臉上摸來摸去。
「喂,這么喜歡我這張臉,也不用這樣毛手毛腳的吧!
雖然風(fēng)舞陽閃來躲去,水蕓嫣照樣緊追不舍,兩手愈摸愈覺得觸感有異。怎知順手一擰,竟將那張布滿皺紋與老人斑的面膜給擰下夾了,嚇了她好大一跳,尖叫一聲,趕緊將那張面膜扔掉。
「小師妹,我的易容術(shù)厲害吧?」風(fēng)舞陽得意洋洋地問。
水蕓嫣看看現(xiàn)出本來面貌的風(fēng)舞陽,再看看被她扔在地上的那張面膜,驚魂未定,疑惑地問:「易容術(shù)?」
她拾起地上那張面膜,反復(fù)看了看,再在風(fēng)舞陽的臉上比對一番,之后,綻開一個好燦爛的笑容。
「原來這就是易容術(shù),我也要玩!
* * *
在蒼茫茫的官道上,一對老夫婦緩慢地行進著。忽然,那老婦人蹲下不走了。
「怎么不走了?累了?」另一老人彎身關(guān)心地問,聲音卻沒有屬于老年人該有的沙啞低沉,反而還比較像是年輕小伙子的聲音。
「我們這樣一直走一直走,究竟要去哪里呀?」
老婦人嘟著嘴抱怨地問,但那聲音卻是清脆婉囀,像是小姑娘的嗓音。
「假如沒走錯的話,這條路應(yīng)該是到杭州!
「杭州?在杭州找得到丑蛋嗎?」
「能不能找到丑蛋我不敢說,但離你要去看海潮的地方倒是又近了些!
「真的?那還要走多久才會到?」沒看過海的水蕓嫣興奮地問。
「快了快了!」
「真的?那我們快走吧!
頓時,那位老婦人又沖勁十足的起身提氣向前沖,另一個老人則是望著她疾行而去的背影,好笑地?fù)u搖頭,隨即跟上。
沒錯,這對老夫婦即是風(fēng)舞陽和水蕓嫣喬裝的。
因水蕓嫣受了傷,卻不肯回訣塵崖休養(yǎng)療傷,執(zhí)意非找到丑蛋不可,風(fēng)舞陽雖想強行擄她回去,卻怕會引起她強力反抗,使得內(nèi)傷加重,因此只好作罷。
另外,他更怕水姨娘見到她寶貝女兒受了傷而生氣抓狂。若是只血洗江湖還無所謂,反正那些人的死活又不關(guān)他的事,怕就怕她要他的小命來賠,那可就糟了。因此,在一番深思熟慮之后,他決定還是順著小師妹的意去找丑蛋吧,反正水姨娘所定的歸期也未到。
為了避免水蕓嫣那張俏臉惹來殺機,他還費了點心思讓水蕓嫣迷上易容術(shù),果然在遮住了水蕓嫣那張與禍水同義的容顏后,他們的日子平靜多了,才得以得到喘息的機會,好讓水蕓嫣好好療傷及找那個煩人的丑蛋。
剛開始,水蕓嫣的確是很心焦、很掛念著丑蛋,常常不顧自身傷勢未痊愈就四處奔波找尋。為了怕水蕓嫣的小命出差錯,他這個大師兄只好苦命地陪著她漫無目的去四處亂尋人。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水蕓嫣媽焦慮牽掛的心漸漸疲乏了,況且從事發(f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兩個多月,丑蛋是死是活早已成定局,再怎么心急也沒有用,何況又不知道他人現(xiàn)在在哪兒,種種因素加起來,使得找尋他的步伐慢了下來。
步伐一慢下來,便有閑情去感受到沿途明媚風(fēng)光的強力誘惑,水蕓嫣愛玩的心性就這么輕易的被撩撥起來。原本是全心全意在找尋丑蛋,慢慢演變成找丑蛋順便玩,到現(xiàn)在則是邊玩邊順便找丑蛋。對于這樣的演變,不知丑蛋知道后做何感想,不過,原則上還須他先有命才能想。
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漸感疲累的水蕓嫣忍不住再度開口問:
「師兄,我們還要走多久才會到杭州?」
「快了快了!」
又是這話。水蕓嫣不由得無奈地向老天翻了翻白眼,大大地嘆了口氣,不過還是認(rèn)命地乖乖向前行,誰叫自己那么貪玩呢!
「別嘆氣,別嘆氣,我們的代步工具來了。」
水蕓嫣狐疑地望了風(fēng)舞陽一眼,覺得他是不是熱昏頭了,不過她隨即聽到遠(yuǎn)處傳來的馬蹄聲。她興奮地往馬蹄聲處望去,果然看到遠(yuǎn)處一片黃沙滾滾,直往這邊逼近。
「有馬耶!」她再細(xì)望,更興奮地叫道:「而且是兩匹咧,剛好給我們兩個人騎!
「那也得馬主人同意才行呀,我的好師妹。」風(fēng)舞陽涼涼地說。
水蕓嫣輕哼一聲不再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已把她心里的打算說得十足十。
果然,馬匹一靠近,她就不顧自身安危地縱身向前攔截,風(fēng)舞陽伸手要拉住她已來不及了。幸好騎在馬上的兩位壯漢馭馬的技術(shù)不錯,及時勒住馬,才沒使她嘗到被馬蹄親吻的滋味,只是揚起的漫天塵埃也夠她嗆的了。
「死老太婆,你不要命了啊!」騎在前頭的青衫大漢怒聲罵道。
死老太婆?誰呀?水蕓嫣還未止住咳,便好奇的四處張望,搞不清楚何時蹦出個老太婆來她怎么不知道。直到看到易容成老頭子的風(fēng)舞陽,她才想到那青衫大漢罵的老太婆便是說她自己,頓時覺得好玩有趣,不禁笑開懷。
「你差點沒命了,還笑?!」青衫大漢氣急敗壞地說。
「是個瘋婆子,別理她?熳甙!我們還有要事要辦!跪T在后頭的藍(lán)衫大漢拉了下韁繩,繞過水蕓嫣準(zhǔn)備繼續(xù)前進。
「我們走不動了,你們的馬借我們騎好不好?」幸好剛剛咳了那么幾下,才使得水蕓嫣的聲音有些沙啞,沒那么稚嫩,不然早露出破綻了。
「你們一把老骨頭還想騎馬?」脾氣較浮躁的青衫大漢睨了他們倆一眼,才從鼻孔噴著氣說:「下輩子吧!」
「你才下輩子呢。」
水蕓嫣一說完,便將那青衫大漢拉下馬,自己騎上馬背走了。
那青衫大漢搞不清楚為何那老太婆只輕輕一拉,自己就被拉下馬了,呆愣地站在那兒,傻傻地看著那老太婆將他的馬騎走。
「老四,你還呆愣在那邊做什么?趕快上馬追呀!」藍(lán)衫大漢吆喝說。
「我?guī)湍銈冏贰!?br />
話一說完,扮熱心的風(fēng)舞陽便將藍(lán)衫大漢拉下馬,自己騎上馬背追上去了,獨留那兩位搞不清楚狀況的壯漢,呆愣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