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不是再三警告妳不要靠近海嗎？該死！妳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jìn)去？”他忍不住吼道，疲憊使他脾氣全上來了。
“我也不想到海邊去�。∥沂侨ァ彼Ｗ�，滿眼疑惑：
“你是不是說……我昏倒是因為靠海太近？”
“我沒這么說�！�
“你有！”她堅持�！安粫桑繘]那么夸張的，我只是討厭水，但從沒有……”
“好了！”他無禮地打斷她：“如果妳沒事了，準(zhǔn)備準(zhǔn)備，吃過早飯我們就回臺北�！�
“可是……”她想抗議。
“還想玩�。繆吶堑穆闊┻�不夠？”他說。
“你……你真討厭！”她覺得委屈，誰喜歡昏倒嘛！“你大可不必來��！我又死不了。對啦！我是惹禍津，我是倒霉鬼，你不用理我��！你可以走開�！彼藓埃骸澳阕�！你走！”
石永寒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他試著伸手：
“晴亞……”
“你別碰我，小心我咬你！你走！你自己回臺北！”
“不要再鬧了……”
“誰鬧了？你自己不講理嘛！”她吸吸鼻子：“那些海浪里有好多手，它們要拉我下去……”晴亞忽然明白自己說了什么，原來……原來真是那些海浪讓她暈倒的，怎么會呢？怎么會這樣？
石永寒發(fā)現(xiàn)到她神情怪異，知道她終于明白了。
“晴亞，先不要想這么多……”
“好……好可怕！它們要拉我下去，那么黑……我很怕……我不要去……”她似乎又掉入夢境中，眼神呆滯。
“晴亞，晴亞，”石永寒用力搖晃她，看著她回到現(xiàn)實。她全身發(fā)抖，雙手猛然抱住他：
“救救我！我好害怕，我好怕它們真的……”她恐懼地忽然哭起來。
他只好抱緊她、拍著她：
“沒事了！沒事了！只是夢而已，不要怕……”
“可是你在怪我，我……我根本不是故意的，你……”
“好！我不對，我不該怪妳，是我的錯，對不起！”他除了全依她之外也別無辦法，只因深怕她一激動起來，又會想起可怕的夢境。
“真的？你不生氣了？”她啜泣著。
“嗯！”他抱著她點點頭。
“不可以騙我！”
“我不會�！彼麩o可奈何地說。
她似乎好多了，就這樣靠在他強壯的懷里，慢慢地又睡著了。
石永寒過了許久才發(fā)現(xiàn)她又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沈，沒有昨晚那種時睡時醒的情況�？粗菑埣冋娴乃�，他不自覺地將她摟得更緊。希望可以讓她永遠(yuǎn)在他懷里停留。終于，他讓她重新在床上躺好，替她蓋上被單；然后，在經(jīng)過一番心理掙扎，他輕輕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唉，對她，究竟他該怎么辦才好？
從墾丁回來后已經(jīng)一個星期了。晴亞全心投入工作，因為發(fā)表會已近在跟前，只有在難得的閑暇時間里，她才允許自己想起他——石永寒。
她無法忘懷他少有的溫柔，他真的當(dāng)她是“妹妹”？還是……想到這兒她總是阻止自己。不會的，一個成熟又穩(wěn)重的人是不會看上一個黃毛丫頭的。情緒莫名地糟透了，她漸漸明白自己已真的是在乎他，而這個發(fā)現(xiàn)只有令她更加沮喪。
“彩繪”的服裝發(fā)表終于圓滿結(jié)束，異國風(fēng)味濃厚的設(shè)計獲得了很高的評價，公司也作了初步的決定，要在各大百貨公司設(shè)立專柜，所以晴亞忙碌的生活并未因發(fā)表會的結(jié)束而告一段落。
另外一件讓她頭疼的事就是她對水的怪異恐懼。聽永憐和惠敏描述她昏倒前的模樣，是那么怪異、那么害怕。她發(fā)現(xiàn)情況似乎已超出了她的控制之外，以前只是單純的厭惡，現(xiàn)在卻成了病態(tài)的恐懼，于是她自己去請教了精神科醫(yī)師，將詳細(xì)情形一一說給他聽。但由于她提供的數(shù)據(jù)太少了，醫(yī)師無法給她明確的答案，不過倒是舉了相似的案例給她作參考，認(rèn)為晴亞也許是童年時代經(jīng)歷過水災(zāi)或其它有關(guān)水的大事，才會導(dǎo)致她如今“談水色變”的敏感反應(yīng)。
而晴亞翻遍了記憶，依舊找不出害怕水的真正原因，使她心中不禁更加疑惑著。
夏天慢慢接近尾聲，晴亞仍忙碌地工作。永憐也開學(xué)了，石永寒仍和往常一樣很少在家里出現(xiàn)；而墾丁之行后，晴亞見到他的次數(shù)數(shù)都數(shù)得出，而且?guī)缀醪辉f過什么話。
雖然晴亞并不希望這樣下去，但他那冷酷的表情每次總讓她想主動說話的勇氣立即消失得不見蹤影。有時她真的認(rèn)為，他仍在生氣，因為她在墾丁所惹的麻煩。
九月的某一天，石永信從美國回到臺北，晴亞和永憐非常開心，而石永寒卻仍是面無表情。當(dāng)永憐問起大嫂為何不一起回來時，晴亞看見石叔叔臉上的一抹落寞，看來他們夫妻間的問題仍未解決吧？^
石永信回國雖然只打算待幾天，卻使晴亞興起一個念頭，她怕水的事，何不去問石叔叔呢？拿定主意后，一天晚上，她敲了石永信的房門。
“哪位？”
“是我，晴亞，我可以進(jìn)來嗎？”
“請進(jìn)，”石永信很高興地拉她坐下：“本來也想找妳談?wù)劦模雴枂枈吅陀缿z他們住得習(xí)不習(xí)慣？”
“很好�。∮缿z很好相處嘛！石叔叔以前說得太夸張了�！彼χf。
“那永寒呢？”
“他……”晴亞不曉得怎么回答，總不能說時好時壞吧！“他很照顧我��！”
石永信看出她的猶豫，嘆口氣：
“妳就多體諒他一下，他的脾氣本來就是這樣，對誰都不會變的；其實他不像外表看來那么冷酷，如果他對妳嚴(yán)苛了些，也是無意的，妳別放在心上�！�
“不……不會的，其實……其實有時候他對我很好�！彼肫饓ǘr讓他摟在懷里的往事，臉頰不覺有些發(fā)熱。
“唉，都怪我事情多，不然我很不放心讓妳和他住在一起，我知道他的脾氣……有些人很難忍受的�！�
“沒這么嚴(yán)重啦！”她說：“石叔叔！是不是您……您和美玉阿姨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石永信苦笑著點頭：
“是我自己活該。”
“您不要想太多，總會解決的�！彪m然她不知道他們的問題在哪里，晴亞還是試著安慰他。
“但愿如此�！彼f：“妳畢業(yè)了吧？時間過得真快，唉！妳媽媽若能看見妳畢業(yè)，一定會很欣慰，畢竟她辛苦了這么多年……��！對不起！說這些只會讓妳難過……”
她搖搖頭，忍住心里的悲傷：
“叔叔，您認(rèn)識我媽媽很久了嗎？”
“是��！”
“那您一定知道很多有關(guān)我的事了？”
“這……”
“您告訴我，為什么我會這么害怕水呢？您一定知道的，是您替我向老師請假，說我不能上游泳課的不是嗎？”她終于問道。
石永信臉色稍變，勉強笑道：“傻孩子！這沒什么嘛！很多人都不敢游泳啊！”
“本來我也認(rèn)為沒關(guān)系，但上次我竟然……”晴亞將墾丁之行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
“永寒準(zhǔn)許妳去海邊玩？該死！他明知道……”他忽然住口，又對她笑了笑：“我保證沒什么。會昏倒可能是有別的原因，太累了或什么的，不一定是海的關(guān)系，妳想太多了�！�
晴亞根本聽不進(jìn)去石永信的安慰之詞，她明白這些都是敷衍的話。因為從神情、態(tài)度看來，叔叔根本就沒說實話。他根本知道原因，他一定知道原因的。想起專一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上游泳課，請叔叔替她向老師說明時，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什么也沒問地就答應(yīng)了她。他一定早就知道了，還有石永寒。他們有什么理由要瞞著她？
“您不曾聽我媽媽提起過嗎？”
“沒有。其實……其實我們很少聯(lián)絡(luò)的�！�
“那她怎么會安排我住在這里？”
“這……雖然少聯(lián)絡(luò)，但我們畢竟是好朋友嘛，而且妳還在念書，總不能沒人照顧啊！”
晴亞看著他閃爍不定的眼神，心中的疑慮更深了。既然他們都決心瞞著她，看來只好從別處著手了。
石永寒的房里。凌晨兩點。
“你到底是怎么了？竟讓她到墾丁去玩？真不曉得你在想些什么，當(dāng)初是你要求保密的呀！”
“我不用接受你的指責(zé)。這件事是我的疏忽，不過我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次�！�
“這樣最好。你知道嗎？她跑來問我了，雖然我搪塞了過去，可是看得出來她并不相信。或許……她這么大了，可以……”
“不！不要說。我不希望她再負(fù)擔(dān)那些。”他堅決道。
“唉！”石永后看著他：“反正她是你的責(zé)任，你說怎么樣就怎么樣吧！而且我后天就要回美國了，那里也不能丟下不管��！”
“這么快？”
“我是回來看看你們的，而且……”他忍不住露出倦容：“我感覺有點灰心�！�
“大嫂她……”
“她態(tài)度還是很硬，我怎么做似乎都不能彌補，這么久了，她一點也不肯讓步。”
“你可不能就這樣放棄。你還愛她吧？”
“嗯！所以我會繼續(xù)努力，畢竟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是那個婊子……”
石永信搖搖頭：
“是我自己太笨、太傻了。對了！魏秀萍沒找你麻煩吧？”
“目前還沒什么大不了的�！笔篮坏溃骸斑@個我自己會處理，你早點帶大嫂回來看我們就好了�！�
石永寒的態(tài)度仍和以前一樣冷漠，但石永信卻感覺到他的改變；雖然只是一點點，少得令人不易察覺，也夠讓他欣喜的了。